第32章 追擊

邵行這麽淡然的把話一說,江天卻平白感到一陣陰森,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低聲說道:“他買那麽多清潔劑,是為了清理倉庫裏的血跡。”

邵行笑了笑,“答對了。”

然後他就饒有興致的看着江天,似乎想看看他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江天咬着指甲苦思冥想了一陣,忽然靈光一現,“對了,他的直播間明顯是個倉庫,一般來說,只有工廠或者商鋪才會有倉庫吧。”

他轉向楚尤,“能調出那片老城區的衛星地圖來嗎?”

“簡單。”楚尤關閉監控錄像,利索的在屏幕上展開了複雜的衛星地圖,然後找到地方放大,老城區的鳥瞰圖清晰的呈現在屏幕上。

江天的手指順着上面的道路一個一個的找過去,自言自語道:“這裏面應該有工廠或者商鋪吧,只要把他們的倉庫都搜一遍…”

楚尤迅速的掃了一遍,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沒有,那片地方只有居民樓,沒有商鋪和工廠。”

“怎麽可能?!”江天大驚失色,他猛地站起來,目光在衛星地圖上一遍遍的掃過,最後無可奈何的得出了這個結論,那裏真的沒有會設置倉庫的地方。

但是江天在夢裏進入的那個屋子,四面牆壁空曠無比,天花板低矮,空氣潮濕陰冷,再加上連個窗戶和燈都沒有,別說人了,狗都不樂意住在這地方,所以肯定不會是居民樓。

線索好像一下子又斷了,江天有些喪氣,又滑坐在椅子上,上身趴在了桌上。

邵行忍俊不禁,伸手過來揉了揉他的頭發,提醒道:“也許并不是倉庫,而是類似倉庫的地方呢?”

“類似倉庫的地方?”江天閉上眼睛,大腦的齒輪快速運轉起來:陰冷,沒有窗戶,狹窄低矮,跟棺材一樣,但要大很多,像個箱子一樣……

“是集裝箱!”

集裝箱,是一種很大很牢固的鐵皮箱子,一般來說長十幾米,寬和高只有兩米多,側面有門可以出入,是用來運輸和儲存貨物的。

江天眼睛一亮,“那地方不是有工地嗎,也許工地上會有集裝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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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尤迅速的查了查,“有個工地似乎是房産手續沒辦下來,暫時停工了,據說要明年夏天才開始動工,現在就是無人看管的狀态。”

“也就是說,犯人可以随意出入那裏,而且那地方也不會閑雜人等進出。”

江天一拍桌子,“肯定就是那,我們快去。”

說完轉身就往門外走,邵行無奈的拉住他,然後轉向楚尤,吩咐道:“讓封霆開車來。”

……

封霆再次充當司機,駕駛着黑色的邁巴赫飛馳在大路上,楚尤很有眼力見的坐在了副駕駛,把後排留給了邵行和江天。

楚尤一邊給封霆指路,一邊道:“就算确認了直播間是在工地的集裝箱裏,犯人也不一定在那兒吧?之前他襲擊陳梓然沒成功,這些天也沒有新的失蹤人口報上來,他就算想開直播,也沒素材啊。”

“……不。”江天冷汗津津的看着手機,“他一定在那裏,直播已經開始了。”

楚尤一愣,探身到後面來,“他要殺誰?”

江天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心裏沒底,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難道犯人已經抓到了新的獵物嗎?為什麽他們都不知道,莫非不是本地人,他去別的城市下手了嗎?

江天心裏亂如麻,邵行倒是挺淡定的,從容不迫的看着窗外,似乎已經知道新的受害者是誰了。

江天盯着屏幕,直播間裏一片昏暗,只有那個犯人仍然戴着帽子口罩,沉默的坐在鏡頭前,無聲的盯着屏幕另一邊的觀衆們。他一言不發,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動作,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他因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直播還在繼續。

邁巴赫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被藍色鐵皮栅欄包圍着的工地上。

正如楚尤所說,這片工地暫時停工了,裏面是蓋了一半的樓房,鋼筋和腳手架交錯縱橫着,部分地基還裸露在外,四周堆放着一些磚石水泥,秋風吹着壓在上面的塑料防水膜,發出簌簌的聲音,放眼望去,滿目寂寥。

江天利索的翻過圍欄,往左邊一看,就看到了一個暗紅色的集裝箱,仔細一看,集裝箱旁邊的泥地上還有幾個雜亂的腳印。

楚尤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道:“這個工地從三個月前就停工了,按理說沒人會過來。”

江天的目光落在那些腳印上,心說這回真的穩了,犯人現在就在面前的集裝箱裏。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直播仍然在繼續,但和剛才沒有什麽不同,犯人坐在桌前,陰沉的盯着鏡頭。

盡管從開播到現在,他一直沒有把第三位受害人放到鏡頭前,但因為前兩次直播的緣故,觀看人數只增不減,或質疑或謾罵的彈幕飛速掠過屏幕,但沒人退出去。

所有人都在緊張的等待着接下來的發展,就如同看到了恐怖電影的高潮部分一般。

江天也一邊緊盯着屏幕,一邊向集裝箱那邊走去。

封霆站在門口,剛要将緊鎖的門給踹開,江天忽然聞到了空氣中某種特殊的味道,有點兒奇怪,他皺了皺眉,猛然反應過來,大聲制止封霆:“停下,裏面有煤氣!”

他剛說完,手機屏幕直播間裏的男人擡起手,拿起了一個打火機,輕輕按動,橙黃的火苗蹭的竄了出來。

緊接着屏幕一黑,直播間斷了線,就在同時,集裝箱轟然爆炸,只聽砰的一聲,劇烈的爆風将金屬的箱頂掀了起來,炸飛到十幾米的高空,又狠狠的砸在地上。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邵行将江天扯進懷裏,同時在面前撐開了無形的屏障,所有撲面而來的磚石泥土都像是砸在了透明的牆壁上一般,碎成了幾片,撲簌簌的往下落。

封霆雖然離得最近,不過也沒什麽事,他及時撐開了屏障,阻擋了近在眼前的爆炸。

江天靠在邵行懷裏,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狼藉。

爆炸非常劇烈,不但集裝箱炸得粉碎,還在黃土地面上炸出一個大坑,散發着陣陣黑煙。在這種情形下,犯人不可能還活着,恐怕已經被炸的屍骨無存了。

江天這時才明白,犯人要殺的第三個人,原來就是他自己。

可真是活脫脫的、不折不扣的變态啊。

楚尤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走到邵行旁邊,低聲問:“主人,他死了,妖魂怎麽辦?”

驚魂未定的江天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對啊,我的妖魂呢?不會也一起炸沒了吧?!”

邵行看了一眼爆炸的殘墟,若有所思的樣子,但是沒有說話。

爆炸事件發生後過了一周,某個小區某戶人家報警說樓上漏水淹了自家的衛生間,物業去敲門也沒人應,把門撞開之後,發現戶主不知所蹤,卻在對方床底下搜出了一堆線鋸、錘子、拆骨刀。

戶主無故消失,正好對上直播殺人犯自殺的時間點,又據鄰居所說,這個人總是早出晚歸,每天戴着個口罩墨鏡,身材瘦高,于是犯人的身份終于真相大白。

這個人叫做林冬至,三十二歲,據說是出生在冬至這一天,所以起了這個名字。

很多心理扭曲者都源自于童年的不幸,林冬至也不例外。他不但出生于一個貧困而不幸的家庭,還有一個不正常的身體。

父親整日酗酒賭博家暴,母親在他五歲時就無法忍受而遠走他鄉,而他自己呢,從出生時臉上就帶着一大塊黑色的胎記,幾乎侵占了半個臉頰的皮膚。

于是他在家裏受着父親的拳打腳踢,在村子裏也被同齡孩子當作怪物來欺負、排擠,大人們總是遠遠的議論他,他就在這種黑暗壓抑的環境下慢慢長大。

但是村子裏有一個人對他很好,是個比他大七八歲的姑娘。

這姑娘腿上有殘疾,總是一瘸一拐的走路,興許是有點兒同病相憐的意思,便總是給林冬至帶些吃的,幫他罵走那些嘲笑他的小孩。

林冬至對殘障人士那種莫名的情感,大概也是從這裏滋生出來的。

然而這種相依為命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林冬至十五歲的時候,姑娘去城裏打工,臨走時送給他一個白色的空相框,告訴他自己安定下來之後會給他寄照片回來。

但是從那以後,姑娘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相框就一直空着。

又過了幾年,林冬至聽說她嫁人了,除了這個道聽途說來的消息,他仍然沒有得到來自姑娘的任何訊息。

林冬至覺得自己被抛棄了,由愛生恨,大概就是這樣的。童年的不幸,同伴的’背棄’,使他的心理越來越扭曲,也越來越不正常。

在被妖魂附着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大幅度提升,于是催生了心魔,開始用血腥殘忍的手段報複這個社會。

別墅的小書房裏,江天長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裏關于林冬至生平的報告。

世間講究因果報應,林冬至小時候是可憐,但是死在他手裏的那兩個人又何其無辜,他們的家人又多麽的傷心。将自身的不幸遷怒于無辜的人,出手傷及別性命,那就是單純的作惡。

但不管怎麽樣,這個人現如今已經死了,挫骨揚灰、屍骨無存,誰也無法再去追究什麽。

現在對他來說比較重要的是,他的妖魂到底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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