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惡言
“花一朵花一朵,你聽我說!”
江天急匆匆地沖進報刊部辦公室,正要向花一朵告知自己剛聽到的這個操蛋的噩耗,還沒來及點到正題,就看見花一朵昏昏沉沉的坐在轉椅上,臉色疲憊,毫無血色,眼睛底下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就跟死了半截似的。
江天剛要說的話戛然而止,從目前的狀态來看,花一朵似乎遭遇了比他更為慘重的事情。
他拉開椅子,坐在花一朵旁邊,奇怪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看起來跟三天沒睡覺了似的。”
“別提了…”花一朵長長的出了口氣,以表明他還是活着的,他毫無精神的說道:“我不是前兩天搬了新的公寓嗎…”
“對,是有這事兒來着。”
花一朵用力抹了抹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兒,“然後呢,我從住進來當天晚上,就天天的做噩夢啊,半夜驚醒了就睡不着了,結果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都熬成國寶了。”
“你想多了。”江天握着他的手,誠心誠意的說道:“你并沒有熊貓那麽可愛。”
花一朵:“……很好笑嗎?”
“不,不好笑。”江天連忙收斂臉上不正經的笑意,沉下聲音問道:“你做的什麽噩夢啊?”
“是這樣的……”
花一朵慢慢的将他的噩夢講了一遍,自從他搬進新公寓之後的整整五天,就沒一天睡過好覺,每晚都會做一模一樣的噩夢。
夢境開始,花一朵就是在自己新租的公寓的床上醒來,但是屋裏一片漆黑,但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隐約還能看清家具的輪廓。
然後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他屋裏走來走去,尋找他的妹妹。
夢到這裏,江天聽着已經是毛骨悚然了。
Advertisement
你想想,大半夜的,黑咕隆咚的,一個陌生男人莫名其妙的在你家找他妹妹,太瘆人了。
但是花一朵在夢裏還比較平靜,畢竟是夢,人的思想活動和日常不一樣。
所以在夢裏,花一朵不但不害怕,還很熱心的幫男人一起在自己公寓裏尋找他的妹妹。
兩人默不作聲的在昏暗的公寓中尋找,這之間花一朵試圖去開燈,電燈卻怎麽也按不亮,于是他掏出了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光束照出去的那一瞬間,花一朵猛然看見對面牆壁上竟然有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腳,就那麽突兀的從牆裏伸了出來。
連接處與牆壁嚴絲合縫,緊緊切合,就好像這條腿是鑲嵌在牆壁裏的。
每次夢境到這兒,花一朵就吓醒了,然後就心慌氣短,再也沒法睡着。
江天聽了之後,縱使是大白天的,在暖氣充足的辦公室裏,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裏發怵。
他思忖道:“你要是只做了一次這樣的噩夢,我會覺得你是胡思亂想了,但你要是連續五天都做一樣的夢,我覺得可能真有點兒事。”
“是啊…”花一朵奄奄一息的趴在桌子上,“自從認識了你,我已經不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了。”
“要不然,等今天下班了,我跟你去公寓看看?”
“那敢情好。”花一朵有氣無力的伸了個懶腰,哈欠連連,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個午睡枕,拽出一條粉色小毛毯,“那我稍微睡會兒,吃飯的時候叫我啊…”
江天好心提醒他,“一會兒鄭主管來了,小心扣你獎金。”
“随他的便,反正……”
後半句還沒說完,花一朵已經呼呼的大睡起來,看那樣子,別說是主管來巡查了,就是天上打雷地上着火也吵不醒他。
所以江天決定先解決自己的事情,趁着這會兒時間還早,很多同事還沒來,便拿着VIP電梯卡偷偷離開了辦公室,去了管理部的那一樓層。
剛出電梯,從大廳走入長廊,江天忽然聽見拐角那邊有一男一女在聊天。
男的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說話語氣還有點兒婆婆媽媽的,“哎哎,你聽說了嗎,就是報刊部那個記者被邵總包養的事兒?”
女的迅速答道:“我還看過照片呢,等下我發給你,你看,這不是在邵總的車旁邊,倆人離得這麽近,都親上了,拍的真真的。”
江天在牆邊站住了,背靠着牆,沒再往前走。
他在心裏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一天他和邵行一起回家時,在地下車庫裏,他習慣性地為邵行拉開車門,然後邵行獎勵似的親了親他的額頭。
是那時候被偷拍到了嗎?
沉思之間,聽見拐角另一邊,男的又用一種十分鄙夷的語調酸道:“我說怎麽前段時間撥給報刊部一筆資金,還給他們換了電腦,原來是有人在邵總面前吹了枕邊風,真惡心,不過,我覺得邵總以前看着也不像是同性戀啊?”
女的張口附和,好像她真的知道一切、了解真相似的,萬分篤定的道:“那肯定是報刊部的男婊子不知羞恥,脫了衣服勾引邵總呗,邵總明明長得帥又有錢,如果不是被騙了,不可能看上一個小記者的。”
男的哈哈大笑,“男婊子是什麽新詞啊?”
女的也呵呵笑了,“你不覺得很貼切嗎?”
江天的眼神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臉色變得陰沉。
他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想必這倆人也不熟悉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既然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為什麽會對他抱有如此大的惡意。明明自己沒招惹過他們,也沒做過任何侵害他們利益的事情。
他也想不明白,流傳出來的只是一張偷拍的照片,沒有其他任何确切的證據,人們怎麽就想當然的把他定位成了不知廉恥的婊子。
江天暗中咬了咬牙,沉着臉走過拐角,路過他倆的時候,微微仰起頭,眼簾低垂,傲然而冰冷的盯了他們一眼。
那女的愣了愣,看看手機上的照片,又看看他,忽然臉色一白,心虛的移開了視線,尴尬的咳嗽了兩聲,不說話了。
然而等江天走過去,男的忽然又小聲罵了一句:“有什麽可趾高氣揚的,不就是個靠身體上位的男妓。”
除了在邵行跟前,其他時候,江天沒有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習慣。
所以他利索的轉過身,一把拽住男人的領子,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他看着瘦弱,力氣卻比想象中的大不少,一下就把這高壯的男人打翻在地,重重的撞上了旁邊的垃圾桶。
只聽撲通一聲,金屬的垃圾桶被撞倒了,砸在地板上,垃圾撒了一地。
男人就躺在這一堆狼藉之中,驚恐的看着江天,色厲內荏的威脅:“你怎麽打人啊!快報警,報警抓他!”
江天不緊不慢的看了旁邊的女人一眼,女人吓得往後一縮,連忙放下手機,直擺手,“沒,我沒報警,沒報警…”
“你應該慶幸我不打女人。”江天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要不然我撕了你那張搬弄是非的嘴。”
女的渾身一顫,順着牆滑坐在地板上。
江天不再搭理他們,頭也不回的走了。
後面亂成一團,他也沒管。
一直走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口,他頓住了腳步,深吸一口氣,渾身堅硬的尖刺與戾氣都散了,才擡手敲了敲門。
過了幾秒,裏面傳來輕穩的腳步聲,有人拉開了門。
這人是邵行的秘書,荀且。
他一如往常的穿着白襯衣,擡手扶了扶金邊眼鏡,文質彬彬的向江天點了點頭,往旁邊讓了讓,客氣道:“請進,江先生。”
“嗯…”江天倉促的回應了他一聲,便走了進去。
荀且很有眼力見,盡管辦公室內就有打印機,但他還是對邵行道:“邵總,我有些文件需要打印,去樓下一趟。”
說完便離開了辦公室,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于是偌大而華麗的辦公室裏只剩下江天和邵行兩人了。
邵行放下手中的鋼筆,眼裏含笑望着江天,“寶寶,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你餓了嗎?”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江天除非是嘴饞了,想吃星級大廚的私人菜品了,否則是不會主動到管理層來的。
江天緩緩搖頭,一言不發的坐在辦公桌對面,還未開口,眼眶就驀然紅了。
他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微微縮着肩膀,紅着眼,比起犬類,他現在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邵行心裏沒由來的一緊,連忙張開手,溫柔的哄道:“過來,寶寶,到我這裏來。”
江天聽話的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邵行面前,接着就被他輕輕攬進懷裏,面對面的跨坐在了對方腿上。
邵行撫摸着他的後背,又揉了揉他的小臉,柔聲問道:“怎麽了,寶寶,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江天湊過去,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不太高興的說道:“有人欺負我。”
明明前兩分鐘剛一拳揍翻一個男人,一句話吓癱一個女人,然而此時在邵行面前,卻只會撒嬌似的說一句有人欺負我。
江天和許遲不一樣,許遲遇到這種事兒,可能就自己解決了,并不會再跟君夜說,但江天不同,他自己教訓過冒犯他的人之後,必然還要義憤填膺的來跟邵行告一次狀才行。
簡而言之,江天這個人,對外他重拳出擊,對內他(裝得)可憐兮兮。
說實在的,江天在邵行面前是有點兒小心機小綠茶的,不裝得可憐點兒,怎麽讓邵行幫他主持公道?
邵行側頭親了親他的耳垂,“誰欺負你?”
江天把剛才聽到的話說了一遍,但是隐瞞了後來自己反擊的事情。
邵行眼神一沉,“他們倒是敢說。”
他斂去眸間的冷意,摸了摸江天的頭發,“那我們查一查監控,找出那兩個人來,把他們開除,怎麽樣?”
江天嗯了一聲,忽然又反應過來,“等等,不行!”
要是真查了監控,那他連打人帶吓人的惡行不就暴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