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人來到他們面前,确認白又漆是不是還活着。

他們對葛升卿的态度就是無視。幾個進房間的人看起來就是小混混,還有幾個人在房間外晃悠,看着身份就比他們高了許多。

他沒見到戴優。

這個地方,看上去是專門做這種事的。地方有未幹的血跡,鐵環上也有類似血垢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他們從門外推進來幾臺儀器,中間有一臺呼吸機,但這幾個人顯然不清楚怎麽操作這堆東西,鬧了半天也沒有給白又漆套上。

葛升卿看不下去了:幫我把手解開,我來替他弄。不然,你們會把他的肺弄炸的。

話音落,他的臉上就挨了狠狠一腳。那幾個小混混讓他閉嘴。

但是開醫療設備這種事,本來就不是誰都會的。那群人又折騰了十幾分鐘,都滿頭大汗;白又漆的呼吸越來越艱難,眼看就要不行了。

葛升卿提醒他們:你們把我們活着弄到這兒來,肯定是有話想問的。他要是死了,你們也不好過。

對方有些動搖了。一個滿臉青春痘的青年遲疑地左右看看,然後掏褲子口袋,打算放開葛升卿;他拿了鑰匙,走到鐵環邊,但就在鑰匙要被插進鎖眼的時候,有人喊住了他。

那人說,你讓他口頭教就行了,不要随便放人。

他們把儀器推近了些,讓葛升卿口頭教怎麽調試參數。葛升卿又換了個話題:你們只給他用呼吸機,不給他吃藥嗎?

他又挨了一腳。那些人看出他想拖延時間了。

但其實已經來不及了——下一刻,葛升卿的手從鐵環裏滑出來,他踹開離自己最近的男人,拔出這人口袋裏的折疊刀,揮開另一個人的咽喉。房間裏原本有三人,轉瞬被解決了兩人,剩下的那人不敢抵抗,跌跌撞撞想逃,被他從背後撲住,背上挨了一刀。

——他的右手大拇指被自己拗斷了。手铐只拷了右手,另一頭拷在鐵環上,他掰斷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關節,讓手從手铐裏硬生生滑出來。

房間外的人本來在那讨論要怎麽讓白又漆說出銀行保險箱的提取密碼,就見葛升卿從屋裏出來了。這些人顯然沒有什麽思想準備,只見對方如鬼魅一樣近了身,解決了離得最近的那個人;突然,一陣滋滋電流聲,葛升卿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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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用了泰瑟槍,巨大的電流,瞬間就讓他電休克了。

他們都是白家老四和老六的人,目标就是問出白又漆在銀行保險箱的提取密碼。

和從前的白朝宗不同,白又漆幾乎不信任白家的任何人。所有的機密文件和財務盤,他一拿到手,就立刻會送去銀行。他在銀行開設了幾個保險箱,提取密碼沒有告訴過別人。

信任這種事情,往往是雙向的。他不信任白家人,白家人也不信任他。為了上位,白又漆無聲無息解決過不少自家人,在缺乏長輩和那些位置上的實權者的支持下,矛盾終于在今日爆發了。

人們把葛升卿關了回去,這次,他被綁得更加嚴實。因為上面的命令,動手的人都留了他們活口,誰也不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知道提取密碼的人,有可能是白又漆身邊的戴優,也有可能,是表面和他不合的葛升卿。

混沌的意識中,葛升卿隐約聽見女人的喊叫聲。她是那個外賣員家屬的妻子,丈夫和所有的家人都在被白又漆操縱的車禍中被抹殺。

白又漆的六叔派人聯絡了這個女人,讓她得知了真相。他們告訴她白又漆的行蹤,于是,這個絕望的女人開着丈夫留下的卡車,在那個路口撞向了那輛黑色SUV。

但是,白家人也抓住了她,帶到了這個秘密的處刑地點。

他勉強擡起頭,看向被封住的窗戶縫。縫隙裏,她被拖到一處水泥地邊,縫隙只能看到女人掙紮的雙腳。

突然,她不動了,一片延伸的血跡,緩緩淹沒到她的腳尖。

葛升卿垂下眼,這時,他發現白又漆醒了。

陽光從窗縫照進來,落在他臉上,呈現出一種很不妙的透明感。就連葛升卿都忍不住問:你還好嗎?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天,他和永季出去替白朝宗辦事,白又漆死活都要跟着。那天轉涼,他心髒不舒服,抱着一個吸氧袋,恹恹地癱在他們車後座。

那天他的臉色,就和此刻很像。

白又漆輕聲說:你早把那塊地方讓給我,什麽事都不會有了。

葛升卿:強盜惡霸還有道理了?

白又漆輕輕笑了:等我死了,他們回來管白家,你就會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強盜惡霸了。

在白家其他人眼裏,這個年輕人的手腕近乎“婦人之仁”。他們可以縱容這種婦人之仁一時,來讓白又漆為白家做些“美好”的裝點,洗刷掉白朝宗時期留下的某些鮮血痕跡,讓它顯得文質而無害。但是,一旦他們發現自己的獲益将會減少,就會毫不猶豫幹掉這種方案。

葛升卿試着動了動骨折的手。他剛一動,鐵鏈就嘩嘩響了起來;門外立刻沖進來兩個人,對他拳打腳踢。

緊接着,他們将白又漆拖了出去,拖到了院子裏。女人的屍體已經被處理了,院中有個巨大的土坑,一看就是事先用小挖掘機挖出來的。

從窗縫中,葛升卿能看見白又漆被推到坑邊。有人把他摁在邊上,讓他能直接看見坑裏的女人。

六叔的人蹲在他邊上,問他知不知道“小剝皮”。

男人指指他的肩胛骨。就是從這裏下刀,向肩膀上面割,将背後的皮掀起來縫在前肩。

白又漆伏在坑邊,沒有一點反抗的力氣。他們把他的上衣掀起來,露出潔白而瘦削的後背。冰冷的刀尖抵在他背上,劃出一條血線。

他還是沒有說出提取密碼。

就在男人準備割開那脆弱的皮膚時,突然,前院響起了孩子的喊門聲。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暫時放過了白又漆,把他丢回了室內;其中一個人去拉開了院門,兩個孩子抱着幾個小快遞盒站在大門外,眼神無辜地看着大人。

室內的葛升卿頓時聽出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黎子薰和玉冬雪。白山校舍最會來事的兩個小孩,此刻在門外,一臉純真地問開門人:我們拿錯快遞啦,這個是你們院的快遞嗎?

馬路對面的小賣部關着門。永季在它的側門藏身,用望遠鏡監視對面的院內地形。

院子裏的人不耐煩地把兩個孩子轟走了。黎子薰朝他的方向做了個手勢,擠了擠眼。

白又漆睡得很不安定,背後的傷一直沒有止血,血色浸透了白色的外衣。

葛升卿說:你但凡在家裏有個自己人,也不至于淪落到這一步。

白又漆:……你想跟我當家人嗎?

白又漆:你看,你不想。你進了白家,見到的都是比我更惡心的人。我們自己都不想跟自己人當家人。

葛升卿:……你的哥哥,其實是最像人的。

白又漆愣了一會兒,不禁笑了:如果永季哥和白都梁調換一下,我的日子會比現在好很多。

如果永季是白都梁,就不會讓弟弟變成家主。

不争是不可能的,如果不争,作為白朝宗的孩子,這些親戚絕不會放過他。兄弟倆一起争,無論如何都會比他一個人争來得好。

白又漆:我是沒法活着出去的……我只知道我自己的保險箱密碼。我不知道我七叔的密碼……

——白朝宗死後,白又漆不是立刻繼承家業的。很長的一段時間,白家的産業被他的七叔捏在手裏。後來老七突然失蹤,白又漆才趁機接手。

可是白又漆接手前,所有的文件都被老七放在了自己的銀行保險箱裏,老七的密碼同樣沒有告訴過其他人。白又漆的保險箱裏,放的文件都是他掌權後的文件。真正核心的一堆文件和數據,都在白家老七的保險箱裏。

葛升卿原本有個猜想,在今天得到了驗證。那就是,白家老七并不是失蹤,而是被白又漆無聲無息解決了。

白又漆:我從國外……請了一對姐弟,想讓他們問出七叔的密碼……據說……他把密碼文在自己身上,只有等他死了,才允許別人看到密碼……

白又漆:……但是,他們還沒問出答案,就和我七叔一起……失蹤了……

白又漆:……葛升卿,你的臉色怎麽比我還難看?是不是……是不是怕了?

葛升卿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大凍櫃,還有被鐵絲纏在椅子上死掉、以至于屍體和米其林輪胎一樣的倒黴男人。

葛升卿:你的密碼……可能真的在白山校舍底下。就是……希望他還沒爛完。

白又漆還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這時,門開了,幾個男人從外面進來,兩個人再次将白又漆拖出去,還有幾個拿着泰瑟槍走向了葛升卿。

黑燈瞎火的房間裏,他們之中忽然有個人伸手點了點前面的同夥;男人剛回頭,就聽一聲電鋸啓動的電機聲,飛速旋轉的鏈鋸瞬間被那人控制着,劃過面前三人的胸口。

有人還想掙紮,都被一腳踩在地上,被電鋸狠狠地鋸開胸口。轉眼,小黑屋裏滿地血泊,那人摘下墨鏡,娃娃臉上帶着讓人安心的笑容,是永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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