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間院子很大,除了這間小黑屋,南邊還有一間亮着燈的小屋。

救出兩人後,白又漆還想去找戴優。不知道為什麽,戴優沒有和他們被關在一起。

屋外沒有人了。看起來,綁架他們的人要麽在這間小屋裏,要麽被永季解決了。

電鋸在手,天下無敵。升卿想讓他小心泰瑟槍,但話還沒說完,他們就聽見屋裏有個熟悉的聲音。

是戴優的聲音。

戴優:去問話的人,怎麽還沒回來?

另一個人在替他止血換藥:不知道。你這次真倒黴,車不是你開的,你倒是給個消息啊。

戴優:我怎麽知道永季會捅我一刀……

聽到這,事情已經很明晰了——戴優是對方的人。白又漆的行蹤,就是他賣掉的。

大家不免用同情的眼神看向白又漆;那人面無表情,因為背後的失血而臉色蒼白。

這時,屋門開了,給戴優換藥的那個人出來,見三人都在外面,整個人都傻住了。白又漆突然伸手搶過那把沉重的電鋸,朝對方揮了過去,但他沒有拉開電源,力氣也太小,對方往後退了一步便躲開了。

戴優呆呆地看着這一幕,捂着自己的傷口。白又漆注視着他,忽然笑了笑,丢下了電鋸,一個人轉身走入了夜幕。

永季的車,第一次塞了那麽多人。兩個孩子圍着葛升卿坐,白又漆神色蒼白坐在副駕。

黎子薰很擔心老師的手,一直催着永季開去醫院。

因為不放心升卿送白又漆,永季一直開車跟着他們,目睹了車禍和綁架。他想了想,沒有貿然闖進去,而是接了兩個孩子,讓他們去騙開門,好讓自己能觀察對面的人數。

葛老師眼下雖然沒開口,但已經用殺人的眼神在看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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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車正準備開去醫院,白又漆忽然要求去別墅區。他要去雌玉龍樓拿些東西,然後搬出去住。

現在的白家,對他來說已經和捕獸籠沒有差別了。趁着大家表面上還有一絲體面,他需要盡快離開白家。

別墅區今晚燈火通明,幾輛SUV明目張膽在路上巡邏,防止意外發生。

當他們見到白又漆回家時,人人都一臉難以置信。因為抹殺白又漆的行動是見不得光的秘密,所以每個人都只接到了巡邏的指令。

所有人都默認白又漆絕不可能生還,于是也沒有下令如果發現了他該怎麽辦。在衆目睽睽之下,白又漆從永季的車上下來,走向雌玉龍樓。

開門的是戴姨。當白又漆看見她的表情時,他瞬間也明白了。

——她也是。

身邊的人,服侍自己的人,原來有一天可以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反叛。突然之間,他站在無數幢華屋之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戴姨看見他,也看見了自己的孩子。永季走到她身邊,輕聲問:為什麽?

戴姨:你不懂的,永季。等媽媽給你錢的時候,你就會懂了。

永季看着母親的雙眼。小的時候,他有次住在雌玉龍樓。夜深了,他被開門聲吵醒。

沒有開吊燈的客廳,只有小臺燈亮着。母親在收拾桌子,白朝宗醉醺醺從門外走進來,然後抱住了女人,将她壓在桌上……

門縫後,傅永季看到了這一切。

後來他長大了,想帶着母親離開白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戴姨給他的回複,僅僅只有一句話……

“外面的日子,不會比這裏好過。”

就這樣,母親以優雅的姿态謝絕了他的提議。她确實過得很好,她穿戴着從前打工妹時期想都不敢想的珠寶和套裝,每周都能去沙龍做一次頭發和美容,用的是最好的護膚品,看起來遠比同齡人年輕。

所以,永季一句話都反駁不了。如果母親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那他給不了。他沒辦法像很多男人一樣理直氣壯要求她給自己自尊,要求她荊釵布裙,維護自己這個兒子的尊嚴。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索求。有的人想要名利,有的人想要錢財。永季想要的自尊,似乎是排在很後面、僅僅存在于嘴上的東西。直到他遇到升卿,這個人也這種古怪的追求,否則也不會回到這個烏煙瘴氣的小縣城,當許多年的老師。

自尊是什麽?其實兩個人都不懂。他們只能用最蠻橫的手段,才能觸碰到它的邊界。

而白又漆不同。這似乎是個出生就擁有自尊的人。

所以他從雌玉龍樓裏帶走了一些需要的東西,出門的時候,問永季要了打火機。大家忐忑不安地看着這個虛弱又負傷地人陌生地打起火,湊在別墅的外牆上,像是想放火。

他甚至不知道,這樣是放不了火的。

突然,一個人帶着一杯東西快步走向他,将杯中的東西潑向他手邊的火源——轟的一聲,火焰沖天而起,爬上別墅華美的外牆。

——是升卿,他手中的一次性杯子裏,裝着從車裏倒出的汽油。

現場頃刻大亂,有人忙着放火,有人忙着打電話……一片混亂中,白又漆走向兩人的車,問剛上車的兩人。

白又漆:……我要去機場,能送我去大道市嗎?

永季動搖了,想打開車門鎖;升卿面無表情回絕:不行,我們跟你沒關系了。

白又漆的雙唇顫抖了一下,旋即對升卿說:謝謝你幫我放火。

——車門鎖被打開了,升卿允許他上車了。

最後,白又漆也沒去成機場。

他在車上昏過去了,看情況似乎不太好。他們只能帶他先去了醫院,但醫院門口很快就來了幾個白家的人;升卿反應很快,拔掉了白又漆的呼吸器,一推永季,那人立刻心領神會,一起推着病床,帶他從醫院後門離開了。

那麽,能去哪呢?

兩人對視一眼。升卿冷笑:無所謂,反正我不跟他睡一張床。

——第二天中午,白又漆轉醒了。他發現自己睡在一張高級床墊上,附近都是難以言喻的奢侈品,好像睡進了某個叔叔情婦的衣帽間。

然後,他發現永季睡在自己身邊的床墊上,正在玩手機,有趣的是,那張床墊是擺在地上的。

白又漆:……葛升卿呢?

永季:上班去了。

白又漆:那他昨晚睡哪?

永季拍了拍自己身邊,昨晚,兩個人一起打了地鋪。

白又漆身邊還有呼吸機,和一堆血氧儀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問朱鴻袖借來的,她的奶奶有心髒病,家裏有一堆這種設備,只是沒什麽機會用。

永季讓他先住下,等身體好點了,他和升卿再護送去機場。白又漆靠坐起來,安靜了很久。

永季穿上外套:你餓嗎?我去給你弄點粥?

白又漆:我手機沒電了,有充電寶嗎?

永季點頭,去給他拿。這時,門鈴聲傳了過來。

白又漆突然撐坐起來,挪到窗邊:如果我叔叔的人沖進來,我就跳下去。

永季擺手:別別別,這個樓層死不了人的,你想尋死得再上一層樓。

這人聽了,竟作勢要從窗戶爬上一層樓;他慌了,連忙想去攔住。門外的人不耐煩了,重重拍了拍門:開門,警察,屋裏有人嗎?

葛升卿在上數學課。喬縣長今天也來了學校,很滿意地看孩子們一個個積極上課。

因為葛老師手上打着直板,不方便動作,今天的板書是周小秋做的。他一邊報題目,還沒報完,周小秋就已經熟練地把題默出來了。

就在課剛開始十分鐘,教室門外出現了兩個高大的身影。兩人都穿着警服,敲敲門就直接進了教室。帶頭人問:葛升卿嗎?

葛升卿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人出示了證件,朝他伸出手,示意他跟自己出門: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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