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醒的感情
說來很巧，寧羽給他的生日宴會地址，正好是自己幾年前辦升學宴的酒店。
到的時候寧羽在門口，手上牽着桐桐，小姑娘看起來不太開心。
慎南行穿了一件藍色休閑襯衫，頭發抓得随意，看起來很活力也很容易被親近。
他把禮物拿出來，小姑娘的眼睛都沒有亮，夾在頭上的兩個貓咪小耳朵跟她一樣沒了生氣，怏怏得了句“謝謝”。
寧羽有點忙，來來回回的人都要找她，就輕輕地推了一下桐桐的後背：“桐桐先帶南行哥哥去裏面坐着好不好？媽媽等會就進來。”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抓着慎南行的手往裏走。
路過幾個大圓桌，他們被幾個小姑娘簇擁上了。
都在說“桐桐生日快樂”、“桐桐你今天真好看”。
這一圍上就像是聚在一起的花骨朵，但桐桐只是很有距離地道謝，然後把慎南行帶到了主桌。
慎南行拽住她：“随便找個地方就行了，這桌應該不合規矩了。”
主桌是桐桐一家和七大姑八大姨的，他八百杆子都打不上這桌。
“媽媽讓我帶你坐這裏的，”桐桐撅嘴，“你就坐我旁邊。”
慎南行繞着大廳看了一圈，也沒見到桐桐爸爸，剛要問，就聽桐桐說：“爸爸不來陪我過生日了，他出差了。”
慎南行好像明白了這姑娘為什麽不高興，又聽見她繼續說話：“剛剛那些祝我生日快樂的人，我都不熟悉，媽媽說他們是爸爸認識的人的朋友的孩子。”
她年紀小，口齒不太清晰，拗口地說出這些關系，一字一頓的，估計自己都在邊說邊理。
慎南行問：“那你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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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眼睛紅了：“我有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叫洛洛，但爸爸不讓我和她一起玩，今天……她肯定不會來了，因為她家很遠，去學校要坐公交車，都要一個多小時。”
桐桐說着哽咽起來：“她昨天生病了，本來說好了要給我禮物的……”
慎南行徹底明白了，幫她調整了一下貓耳朵：“說不一定明天到學校了，她就把禮物給你了。”
桐桐搖頭：“媽媽說，她要轉學了。”
慎南行的手一頓，離別的遺憾，讓他的呼吸緊了緊。
他想起了一個夏天，那天有很多人在操場揮抛穿了三年的校服，給那年的六月初始畫上畢業的句號，而他一直站在班級裏，企圖看到點什麽。
那天的夜風很喧鬧，而他終于等到了消息，在一方窄窄的手機裏。
——陸笙闊進組了，xx影視城。
他看着桐桐，有種情緒好像沉寂了多年，睡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角落，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刻，慢騰騰地蘇醒過來。
桐桐撇嘴，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知道為什麽，爸爸不喜歡洛洛，洛洛對我好好啊，給我帶糖果，會在排隊接水的時候先幫我接，還會幫我占看座位，她超級厲害！每次全班都拼不出來的拼音，她總是第一個回答老師，也會教我……”
她向不遠處看了看：“而那些人的孩子，我在學校裏，他們從來不會來打招呼。”
慎南行扭過頭，那些來簇擁過的孩子已經成了小集體，在一堆玩耍着，想起慎北越也曾經抱怨過，為什麽同班裏一直不理他的人，會在去他們家吃飯的時候表現得特別熟絡，他很讨厭。
桐桐仰起頭：“南行哥哥，我想去找洛洛，不想要生日宴會，爸爸告訴我洛洛不能來的時候，再漂亮的裙子我都覺得不好看。”
桐桐想要邀請慎南行一塊逃離這個無聊的宴會，卻被進來的寧羽打破計劃。
寧羽帶了兩個人，把他們介紹給了慎南行。
“這兩位是我同學，”她笑着，紅色的裙子把她襯得雪白，低胸性感，鎖骨精致，“現在也是服裝設計師，還得過獎，你缺人的話可以叫他們。”
慎南行不得不加了聯系方式，拉扯了好幾句，寧羽又拽了好姐妹過來，他一看風向漸變，趕緊：“寧姐，設計師我還能考慮一下，但相親就算了吧，我被人管着呢。”
寧羽眼睛都瞪大了：“你不是單身？可之前我問你那個員工，你沒女朋友啊。”
“那個員工”就是靳祈，那時候問，也的确和陸笙闊沒那一撇。
慎南行笑得有點幹巴：“這不是，就最近的事。”
寧羽的表情頗為可惜，用手肘撞了一下姐妹：“看吧，晚了幾天就被人拔草了，就說帶你到店裏去！不知道在害羞什麽勁！誰啊手這麽快？”
慎南行嘻嘻哈哈的，慶幸這些名媛們不關心八卦和娛樂圈。把自己轉去了桐桐那邊，看她的計劃徹底落敗，被各種叔叔阿姨圍着誇贊。
想着這小小年紀就這麽不容易，慎南行也感嘆了一下自己這個年紀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了切蛋糕，寧羽安排在了酒店後面的院子裏。
主題更疊，這裏總是被裝點成應景的模樣，今夜是鋪着粉色桌布的長桌，中間的大蛋糕上還立了一家三口的娃娃。
矮薔薇邊上的白色鋼琴像另一塊裝點金色紋路的大蛋糕，坐着一個金色頭發的鋼琴師。
慎南行感覺這人看起來有點熟悉，又看見了他耳朵上戴着的黑色耳釘，和身上的黑色燕尾服相配，優雅中暗藏違界。
周圍圍滿了彩燈，卡通氣球堆疊在風裏晃動，不知道是誰帶了一句，生日歌響起，小孩子看見蛋糕難免心情緩和了一下。
寧羽把她牽到桌前，讓她許願。
慎南行知道其中一個願望一定關于洛洛，但不知何時，慎南行身邊出現了一個氣喘籲籲的小女孩，她穿着一條背帶牛仔裙，不隆重，但幹幹淨淨。
她鬓角的頭發微卷，沾了汗，手裏抱着一個紮着蝴蝶結的禮品盒子，但狀态有點局促。
桐桐吹滅了蠟燭，在掌聲裏看向人群，眼睛裏突然有了光。
慎南行看見身邊的女孩子用力地笑了起來。
桐桐徹底高興了，切了好大一塊蛋糕，綴了整個蛋糕上唯一的一顆櫻桃，抱着洛洛的禮物不放手，也挽着洛洛的胳膊不撒手。
洛洛的禮物和她這個人一樣，幹幹淨淨，是她自己用線勾的棕褐色的兔子。
它比桐桐收到的任何一件禮物都不值錢，也不是最急需必須的昂貴東西，但卻比所有的禮物都真誠。
桐桐揪着兔子耳朵問：“洛洛你怎麽過來的啊？現在很晚了，要不就住我家裏吧？我們可以一起看動畫片！”
洛洛的表情有點不自然，看了一眼遠處的寧羽。
寧羽的表情也有點無奈：“桐桐，洛洛這麽晚沒回家，她爸爸媽媽也會擔心的，等會爸爸就回來了，你可以先和洛洛去酒店房間看動畫片，我會叫司機叔叔把她送回家，好不好？”
桐桐的表情說着不好，但聽到爸爸兩個字，又十分無奈。
洛洛笑着抱了一下桐桐：“沒關系的桐桐，咱們明天學校見。”
桐桐臉上都是興奮：“明天你要去上學啦！我給你買小賣部的藍莓軟糖！”
洛洛點頭，看向寧羽：“寧阿姨，我自己回去，不用麻煩你和叔叔啦。”
寧羽為難：“可是這麽晚了……”
慎南行正好要告辭，看了一眼洛洛：“我送她回去吧，正好有人要來接我。”
桐桐一直抓着洛洛的手：“他是南行哥哥，我身上的裙子就是他給我做的哦，他和人說話的時候真的很溫柔！”
洛洛看着慎南行笑了一下。
她住在三環的一個碼頭上，而且還是住船裏，每天枕着浪，聽着汽笛聲起床入睡。
陸笙闊把車停下，洛洛提着桐桐塞給他的蛋糕，看見海灘上站了三個小孩，比洛洛還要小，小心翼翼地看着這輛車。
他們的眼裏有好奇，也有畏懼。
洛洛下了車，幾個孩子興奮地拿走她手裏的蛋糕，又迅速躲回原處的船裏。
她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車窗邊：“謝謝兩位哥哥。”
慎南行笑了一下：“小事，”
洛洛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這個能不能幫我轉交給桐桐，當着她的面，我總給不出去。”
當了一路沉默“司機”的陸笙闊朝身邊人皺了一下眉，一臉“我錯過了什麽”。
洛洛：“後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去治病，我媽媽說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做手術，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她又拍了拍後腰：“聽醫生說，我這裏長了一顆小球球，年紀再大點可能會影響生活啦。”
洛洛很懂得不讓人擔心，她的語氣很輕松：“兩位哥哥再見啦，很高興認識你們。”
這應該是一場不小的治療，慎南行不知道她說的遠到底有多遠，但要上手術臺的，他沒動過刀子，覺得算嚴重了。
看着洛洛走進船裏，兩人才駛離。
碼頭上的風吹起了陸笙闊的頭發，他眼神無辜地問：“小孩的生日宴，不是氣球彩帶蛋糕，很活潑歡樂的嗎？怎麽吃出了沉重成長的味道？”
慎南行抓了一下頭發，透過半開的車窗看遠處搖曳着燈火的漁船，抛問題：“哪裏的小孩過生日是氣球彩帶和蛋糕？”
陸笙闊仿佛在挖腦細胞：“書上，電視裏，劇本上，還有一些……同事的談論裏。”
慎南行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大明星撇嘴，居然說了句方言：“我不曉得噻，我又沒過過嘛。”
伸手按住這個人的腦袋，慎南行拍了拍他的胳膊：“找一家最近的711。”
陸笙闊拐上大路，不解：“幹什麽？”
“去買氣球，”慎南行勾起右邊的嘴角，咧開來龇牙一笑，“教你生‘日’要怎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