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什麽不可以
第16章 為什麽不可以
周六這天傍晚,郁清灼和姐姐郁蘇通了個視頻電話。
他坐在光線明亮但空間狹小的書房裏,郁蘇透過手機攝像頭,看見他身邊的書櫃上疊滿了書,有幾摞高得搖搖欲墜,好像一碰就會掉下來砸着人。郁蘇很心疼他,勸說,“又不是缺錢,趁早搬個地方吧。”
郁清灼随身的東西很多,從英國回來的時候托運了好幾箱,再搬家實在折騰不起了。
他倚在窗邊,望着外頭繁忙的街景,笑了笑,說,“不搬了,酒仙橋的房子裝修兩個月就能住了,到時候一步到位吧。”
郁蘇見他今天心情不錯,以為他和梁松庭之間有些進展,按捺不住關心,問他,“房子是松庭給設計的吧?你們現在怎麽樣?”
郁清灼還是那樣淡淡的笑,模棱兩可地回答郁蘇,“我在努力姐,別給壓力嘛,什麽時候追回來了第一時間告訴你。”
今晚就要去梁松庭家裏了,郁清灼其實挺不安的,只不過在郁蘇面前要裝出一副從容的樣子,不想讓姐姐擔心罷了。
郁蘇還想再問問他這次複合到底是哪裏受阻,小侄女跑過來搶電話了,咿咿呀呀地用不标準的國語叫清灼“舅舅”。郁清灼幸得孩子救場,不必再交待自己的感情問題,哄着小侄女說幾句“我愛舅舅”一類的親熱話,把話題岔開了。
幾周前郁清灼往英國寄了個包裹,大都是些兒歌和繪本,郁蘇那邊已經收到了,姐弟倆又聊了聊孩子的中文啓蒙。英國當地的時間已是正午,郁蘇還要照顧小孩吃飯午睡,沒來得及再問梁松庭的事,只能匆匆與郁清灼道了晚安。
說什麽進展呢,郁清灼把手機放在窗臺上,有點自嘲的想。炮友能算進展麽?
追梁松庭這個過程比他想象的曲折太多了,郁清灼自己心裏也沒底。
把他叫去家裏能做什麽,郁清灼當然明白。兩個成年男人用不着猜來猜去,這都算不得什麽暗示,就是直接把選擇擺在郁清灼面前了。
想要裝修設計,那用上床來換吧。說起來是很輕賤人的一場交易。梁松庭無非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可是郁清灼每接近他多一次,就覺得自己更放不下這個人了。
年輕的時候總以為自己什麽都不在乎,真愛也來得太容易,那時候很多妥協都是梁松庭做的,分分合合好幾次都是梁松庭極力挽回,郁清灼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像梁松庭這樣的男朋友應該多麽珍惜。
郁清灼較勁想了一會兒,把自己想明白了。
一段關系冷掉這麽多年,從最簡單直接的上床開始也挺好。身體貼近了,靈魂應該也相去不遠。
晚上出門前,郁清灼認真拾掇了自己,選了身合襯的衣服,也照例去花店買了束白玫瑰。晚上十點整,他出現在梁松庭家樓下。
來之前他給梁松庭發過信息,說自己出門了,梁松庭沒回。
上一次郁清灼是跟着同一棟的鄰居出入順道進去的,今晚他比較光明正大,就在樓下給梁松庭打電話說到了,梁松庭給他開了門。
除了一束玫瑰,郁清灼還帶了些酒,沉甸甸地提在手裏,紅的啤的都有。
他和梁松庭見過這麽多面,還沒一起喝過酒。郁清灼覺得酒精能放松很多東西,而且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一想起今晚還要再做,潛意識裏有些懼怕。上次那股瘋狂的勁還沒緩過來,郁清灼需要一點酒精的麻痹。
走到梁松庭家門口,門是半開着的,郁清灼出于禮貌先敲了敲門。
梁松庭正在客廳裏接聽一通工作電話,郁清灼進屋以後沒有打擾他,拿着花去了廚房。
過了幾分鐘,梁松庭也走進廚房,郁清灼正在修剪玫瑰的根莖。他回過頭,問梁松庭,“有花瓶麽?”
梁松庭有些無奈,但還是去客廳裏找了一個瓶子,讓郁清灼把花插上了。
繼而清灼就提議要跟梁松庭喝點東西,還把自己帶來的幾瓶酒都擺在了茶幾上,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他的不自在看起來很明顯,就是那種明知道來了就要做愛,又想盡力表現得自然一點的局促。
梁松庭很少見他這樣,覺得他邀請自己喝酒的樣子竟然有點可愛,一面遞了個開瓶器給他,說,“你這酒量跟我喝,不會十分鐘就倒了吧。”
說十分鐘都是給郁清灼面子,梁松庭以前真就見過他只喝完一瓶,頭就磕在桌上了。
郁清灼啓開了兩瓶啤酒,遞給梁松庭一瓶,說,“不至于,這些度數都不高,我喝了還能跟你聊到十二點。”
梁松庭懶得戳穿他,接過啤酒就喝了。
郁清灼覺得今晚開場的氣氛還不錯,而且酒一旦喝上,總能顯得關系親近一些。他開始找話題和梁松庭聊天,聊自己在英國的學業,也聊古籍研究所的工作,聊去大學講課時的趣事,聊各種生活裏的過往和近況,唯獨不敢聊那一年的分手。
他想讓梁松庭多了解一些分開七年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想讓他知道現在的這個郁清灼比起大學時的那個纨绔青年已然有了許多不同。
梁松庭沒說什麽話,但也沒有打斷郁清灼。
這場聊天持續的時間并不久,郁清灼的酒量實在不足以支撐他暢談超過半小時。當他打開第二瓶啤酒又喝了幾口以後,他把罐子放下了,兩條胳膊支在腿上,頭低着,沉默了會兒。
梁松庭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裏,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郁清灼低聲說,“庭哥,我有點醉了。”
他聲音要啞不啞的,側臉線條很優雅也很漂亮,由于今晚穿的是一間寬松領口的衣服,這個坐姿可以看見他的鎖骨和前胸的一顆小痣,有種似有似無的性感。
“醉了就別喝了。”梁松庭眼色深了些。
清灼還是垂着頭,“嗯”了聲。他的酒品比以前好多了,現在知道自己醉了就是老老實實坐着,以前總要不停地往人身上蹭。
“庭哥...我那套房子,你費心設計一下吧。”
郁清灼說話時也沒擡頭,說完了才偏過頭看着梁松庭。
梁松庭還是那種不為所動的樣子,很冷靜,說,“不能白做吧,清灼。”
郁清灼聽他這麽說,有點不穩地站起來,走去玄關那邊把客廳的燈關了。
由于廚房裏還亮着燈,客廳也不是全暗的。郁清灼又走回梁松庭坐的那張單人沙發前,蹲了下去。
就在他要有進一步的動作時,梁松庭突然将他的額頭摁住了,繼而抓着他的頭發讓他仰起頭。
“......這樣你也願意?”梁松庭說話時皺了皺眉,“你到底在想什麽郁清灼?”
如果說上一次兩個人都有些情緒沖動之下的不管不顧,但今晚還是不一樣的。他們都處在一種很自知的狀态裏。這種感情上不清不楚地上床是很折磨人的,快感或許有,但更多是單純的發洩。
梁松庭也不是一個會以此為樂去折騰前任的人。郁清灼更別說了,性子那麽清傲,為什麽寧可把自己灌醉了也要配合這種無理的要求。
郁清灼半跪着,臉上有層淡淡的紅暈,但眼神還算清亮。
他看着梁松庭,說,“你看,庭哥,你不是真想羞辱我的。你只是要這樣逼我退出。”
郁清灼定定地看着他,再出口的話就有些觸動了,“我不能退。如果這次我再退了,我們之間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從此再無餘生。”
郁清灼說完,擡手去拿開了梁松庭拽着自己的手,然而就在他要用嘴去咬扣子時,梁松庭再一次扣住了他的臉。
“即使這種關系你也願意?”梁松庭聲調很沉,他逆光坐着,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郁清灼的臉頰被他捏的嘟起來,眼尾卻彎下去,回答,“為什麽不可以。”
如果是為你,那麽我都可以。
然後郁清灼開始很執意地要為梁松庭做。也有那麽半分鐘的時間,梁松庭不說話只是坐着,任由郁清灼撩撥。直到清灼整個人完全埋下去,梁松庭突然扳住他的臉,将他帶開了。
昏暗中的兩個人都定了定,就在短短幾秒的安靜後,突然從玄關那邊傳來了門鎖的響動。
郁清灼根本沒想過會有人在深夜來到梁松庭家裏,加上他喝了酒,反應不是很敏銳。梁松庭已經系回了牛仔褲的扣子,就在沈霖進門的一刻,他拉了郁清灼一把,讓他從地上站起來。
郁清灼這時候衣冠不整,不适合見任何人。沈霖提着一袋東西進來,難掩錯愕看向他,梁松庭往前走了半步,将清灼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