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不久,肖遣就先睡下了,因為和一個宿舍的人也沒怎麽交談,其他人都覺得肖遣這個人挺孤僻的,大概不好相處。

三中相比起鎮中,規矩可就要多了許多,住校生在周一到周五是嚴格禁止離校的,而且每天早上六點半準時起床做早操,做完了早操才吃早飯,然後上早自習,晚上十點半準時熄燈。而且在校時間統一要求穿校服。

這種日子對肖遣來說并不算難過,他心裏最擔心的,還是再在學校碰到郭少聰,不只是擔心,那應該說是害怕了。前世的最後一幕在這段日子總是反複在他夢中出現,他常常噩夢醒來,不知身在何處,自己是死是活。

或許是幸運吧,除了那一次在樓梯上碰到過郭少聰之後,近一個月的時間,肖遣都沒有再見到過他,每天同一棟宿舍樓上上下下,卻始終沒有再一次擦身而過。

這一個月時間,足夠肖遣熟悉這個學校,熟悉這裏的生活,也逐漸跟同學關系緩和了。他本來就是個随和的性格,同宿舍的人沒事托他打個水打個飯他都不介意,久而久之,肖遣就成了宿舍裏人緣最好的一個。

這一個月中,肖遣到了周末自然也是要回家的。不過三中抓得嚴格,高一的學生周六上午要補課,肖遣只能周六下午急急忙忙去車站坐車,周日下午又要趕着回來上晚自習。單邊車程就要将近兩個小時,林愛萍心疼肖遣,覺得他這麽跑一趟太折騰了,就說如果家裏沒什麽事,就別回來了。

可是肖遣想着家裏就林愛萍一個,周一到周五見不到就罷了,連周末了也沒人陪着,他又覺得自己必須得回來。而且除了林愛萍,還有一個周子辰以及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即使跑得累點,肖遣也打算忍着。

只苦了周子辰,肖遣周六回來,總是先去看肖奶奶,然後晚上陪林愛萍一起吃飯,吃了飯上街逛逛,他想要和肖遣單獨相處,就只要星期天上午了。

周子辰今年高二,讀的也是鎮中最好的班,同樣是星期六上午要補課。周子辰為了星期天上午能見見肖遣,只能咬牙不睡懶覺了。一個星期唯一一天睡懶覺的時間,被生生剝奪了,周子辰覺得自己這樣持續下去,遲早會崩潰的。

這個星期天上午,周子辰和肖遣在學校外面見面。周子辰見到肖遣,沖過來抱了他一下。

其實小鎮的娛樂實在有限,周末家裏都有大人,兩個孩子想單獨相處,就必須出門來。一般來說男孩子都是一起踢踢球或者打打游戲,周子辰卻是不想的,跟肖遣一起的時間太有限,擠在一群人中間踢球打游戲太浪費時間,還是兩個人單獨走走的好。

于是這一來就只有像女孩子一樣,一起逛逛街,然後找一家小奶茶店坐下來。

坐下來之後,肖遣看着周子辰連打了兩個呵欠,忍不住問道:“困得很啊?”其實一路走來,肖遣發現周子辰一直在犯困。

周子辰聞言,連忙睜大了眼睛,否認道:“沒有啊。”

肖遣說道:“困了就回去睡吧,難得有個周末。”

“沒事,你都說難得有個周末了嘛,”周子辰用吸管戳了戳塑料杯子,“下午回去補個瞌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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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遣見他這麽鄭重其事的跑來跟自己約會,忍不住有些感嘆,擡手摸了摸周子辰的頭。

周子辰連忙避開,“幹嘛啊?跟摸小孩子一樣,我比你還大一歲呢!”說完,不服氣地伸手摸了回去。

中午,周子辰跟着肖遣回去他家裏吃午飯。

林愛萍一直很喜歡周子辰這孩子,主要原因還是看少年人長得漂亮,而且嘴巴也挺乖。周子辰在肖遣家裏吃飯,覺得什麽菜都比自己家裏的香,林愛萍又熱情,非要給他夾菜添飯,于是飯也多吃了兩碗。

林愛萍收拾桌子的時候,笑嘻嘻說道:“小周以後常來玩兒啊,你喜歡吃什麽,下次阿姨給你做。”

肖遣笑着看了周子辰一眼,周子辰挺不好意思,回答道:“阿姨做什麽都好吃。”

林愛萍于是更樂了,哼着歌去廚房洗碗。

周子辰跟着肖遣一起回了他房間,肖遣拉開被子,跟周子辰說:“去睡會兒。”

吃完午飯,正該犯困的時候,周子辰想睡,又有些舍不得睡,他問肖遣:“你幾點走?”

晚上七點上晚自習,肖遣最晚四點半也要從家裏出發了,他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鐘,說道:“還四、五個小時呢,不急,你睡半個小時也沒關系。”

周子辰想了想,于是脫了鞋子和長褲爬上床去,他往裏面睡睡,又叫肖遣來睡,肖遣卻搖搖頭說不睡了,他下午還做一張卷子。

周子辰突然覺得三中的學習強度真是太大了,換做自己肯定吃不消,于是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肖遣做作業的背影,然後就睡着了。

可是周子辰這一覺卻遠睡了不只半個小時,肖遣一直沒叫他,他醒過來的時候都快三點半了。肖遣做完一張卷子,也覺得困了,這時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子辰看了下時間,頓時覺得懊惱,從床上坐起來,輕輕走到肖遣身邊。

林愛萍洗了碗就出去打麻将了,家裏現在只剩下周子辰和肖遣兩個人。

周子辰伸出手摸了摸肖遣的頭,動作難得的輕柔,然後埋下身子在肖遣耳邊親了一下。

肖遣本來趴着睡就睡得不熟,這一下立即醒了過來,擡起頭來看到周子辰就笑了笑,伸手也捧着他半邊臉,湊上去親了他嘴唇一下。

這一下就像是觸碰到了周子辰體內的某個開關,他猛然間就激動起來,雙手摟住肖遣的腰把人抱到了床上去,然後自己狠狠壓了下去。

肖遣覺得那一下把他骨頭都快給壓斷了,于是笑着說:“別鬧別鬧。”

周子辰哪裏肯不鬧,追着肖遣的嘴唇要親,然後一只手去摸他的腰。

兩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鬧騰,被子都給踢到了床下去,衣服也散開了,肖遣本來穿了一件長袖襯衣,扣子全部被解開了,露出赤裸的胸膛。

周子辰從身後抱着他,一手摸他的胸口,一手沿着拉開的牛仔褲拉鏈滑了進去,自己則用硬起來的下面在肖遣屁股後面亂蹭。

肖遣反手也去摸他,突然想起了以前跟他開的玩笑,問他:“我摸起來舒服,還是女孩子的胸摸起來舒服?”

這個問題周子辰實在不好回答,因為他沒有摸過女孩子的胸,雖然以前和胡麗婷牽過小手,也親過小嘴,但是還沒有發展到摸胸那個地步,于是他随口回答:“誰也沒你摸起來舒服。”

肖遣忍不住笑了,說道:“那是你沒摸過女人。”

“你摸過?”周子辰不服氣。

肖遣也沒摸過,他直白地回答道:“我更喜歡摸這個。”說着,握着周子辰的手微微用了點力。

這種話在周子辰聽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忍不住臉紅了,卻更覺得身體興奮不已,一條腿屈起,與肖遣身後貼得更緊。

肖遣猶豫了一下,伸手将外面長褲連同牛仔褲一起褪下一些,這麽裸着身體貼在一處,周子辰頓時覺得頭頂快冒煙了,他一時不确定肖遣的意圖。

肖遣卻是将雙腿緊緊并攏,讓周子辰将那堅硬的東西伸進自己兩腿中間,然後輕輕磨蹭着。他當然知道如何能讓周子辰更快樂,但是其實他是很猶豫的,雖然表面上看來,兩人确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可是這種讓對方在自己身上發洩欲望的方式,其實和真正的性行為又有多大區別呢?

可是肖遣還是選擇了放縱周子辰,也放縱自己,感覺到周子辰越發激烈的頂撞,他也完全無法抑制身體的興奮,不停地低喘着。

後來周子辰在他腿中間釋放出來,他卻是自己用手安慰着自己也出來了。

兩個人身上都是汗,周子辰半邊身子都壓着肖遣不肯起來。肖遣平複着呼吸,反手摸到周子辰的後腰,然後用力打了一下,發出“啪”一聲。

可是周子辰還是沒有挪開的意思。

周子辰并不像最初那樣什麽都不懂,他後來在網站和論壇上了解了不少,男人跟男人之間該怎麽做,可是他沒有想過要主動要求肖遣去做。

不知道為什麽,周子辰會害怕,怕肖遣不願意,同時自己心裏又有些抵觸。

可是今天這一回,周子辰又覺得自己被刺激到了,他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過去肖遣摸他,他的欲望總是被肖遣控制在手裏,想讓自己有多快樂就多快樂,可是今天他發現,将肖遣壓在自己身下,看着肖遣身體随着自己的頂撞而微微晃動,發出低低的喘息聲時,竟然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滿足感,那是一種近乎征服的快感,遠比身體的快樂來的更巨大。

肖遣在縱容他,周子辰感覺到了,如果他一定要和肖遣做到最後那一步,他覺得肖遣也不會拒絕,可是他并不好意思提。

周子辰用手指戳了戳肖遣屁股上肉最多的地方,肖遣的屁股挺翹,周子辰過去沒注意過,現在突然發現無論看起來還是捏起來,都是非常性感的。

他猶豫一下,又用手指想要扳開肖遣的臀瓣看看。

結果沒料到肖遣突然一個翻身,将周子辰推開了,肖遣瞪他一眼,“別瞎鬧。”然後坐起來将內褲穿上,然後把長褲脫了,朝衛生間走去。

肖遣洗了個澡,周子辰也跟着蹭了一個澡。

然後肖遣将自己內褲洗了,其他換下來的衣服丢洗衣機裏等林愛萍回來洗,随後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了。

周子辰一直陪着他走到了車站,肖遣只背了一個書包,他跟周子辰揮手道別,“回去吧,你今天也要上晚自習。”

周子辰依依不舍,想要親一下肖遣,可是車站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只能忍住了,偷偷握一下肖遣的手,說:“再見。”

肖遣笑笑,“下周見。”

看着往市區的車開走,周子辰站在原地覺得心裏很不好受,就好像他們是牛郎織女,而上大學高考讀書還有周長育就是那王母娘娘,非要把他們兩個人分開,生活實在是太難以随心所欲了。

肖遣去三中讀書了,周子辰也覺得自己該好好學習了。

可是他不像肖遣,他基礎太差,高二了不可能回頭從初一的課程開始重新抓,所以他努力上課聽講,努力下課看書,卻只是徒勞,大多努力到了最後都化作了無止無盡的瞌睡。

不過對于和肖遣約好在崇豐市讀大學的事情,他是放在了心上,還好幾次暗示過周長育。周長育都是不耐煩地表示,讀什麽學校得等高考考完了才知道,現在哪裏想得到那麽遠。于是周子辰只好自己默默埋頭學習。

而肖遣在三中,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學習氛圍,雖然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以前在鎮中的時候,大部分人心裏想的是怎麽玩,而學習是迫不得已被家長和老師逼迫出來的;但是現在,班上有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是拼了命在學習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孩子心裏還想着玩。

肖遣多少也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其實正是如此,很多家長不惜代價也想把孩子往好學校裏送,師資條件當然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學習氛圍。在這裏哪怕沒有老師和家長的緊迫盯人,你看着別人每天埋頭努力學習,就算放開了你随便玩兒,也是玩得不安心的,總覺得會落後一步,再也追不上了。何況這些孩子個個都是原來學校的尖子生,對自己要求也是特別高的。

哪怕是同一個宿舍,平時相處都還好,每次說到關于學習考試就有人陰陽怪氣的。

就像肖遣下鋪那個男生,叫做廖桦,平時學習是宿舍裏最努力的,可是卻不喜歡人家說他努力。常常他坐在床上攤開一本書在看,有人問他看什麽,他就會說在看小說。肖遣視力好,眼睛一瞟就知道他其實看的是參考書。

肖遣當然沒興趣戳穿他,可是廖桦對面床的男生是個家裏條件挺好的,相比之下也比較愛玩,名字叫做羅少津。他每天回了宿舍,就愛問廖桦:“又在學習啊?我每天都在玩,看你那麽努力我都不知道考試怎麽辦了。”

羅少津這句話會惹得廖桦非常不爽,可是他就是要說,肖遣有時候都覺得兩個人挺好笑的,搖搖頭從來不加入他們的對話。

在三中的第三個月,肖遣又見到了郭少聰一次。

這一個學校裏,男孩子統一短發校服,戴眼鏡的也多,肖遣能一眼認出郭少聰,大概還是因為前世的記憶太深刻了。

不過郭少聰還不認識肖遣,兩個人在教學樓走廊上擦身而過,沒有交集。

肖遣還記得剛剛重生到十四歲的那時候,他手腳冰涼,記憶還停留在冰冷的青山江裏。恨郭少聰嗎?那時候肯定是恨的,他恨郭少聰、也恨卓小然,如果當時立即讓他重逢卓小然,說不定憎恨能驅使他一把将卓小然掐死,至于郭少聰,他肯定也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可是時間過得越久,前世的事情對他來說就如同一場夢一般,夢總是在醒來的那一刻最清晰,但是不管什麽樣的噩夢,時間過去的越久,就會越淺淡,連同那些恨意,也變得淺淡了不少。因為他有了更在乎的人,更關心的事。

有時候,肖遣會想自己是不是該感謝郭少聰呢,如果不是郭少聰一槍把他打清醒了,他現在還是渾渾噩噩地活着,冷淡面對母親的病逝,妄想着永遠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那周子辰又在哪裏呢?可能周子辰就如同他曾經為他幻想過的人生軌跡,已經跟一個漂亮的女人結婚生了孩子,安心于小鎮裏單純快樂的生活。

那周子辰會覺得幸福嗎?給周子辰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他是寧願要一段什麽樣的生活呢?

想到這裏,肖遣猛然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發了很久的愣,甚至一直往前走,已經走過了自己班級所在的教室。

而無論重逢郭少聰給他帶來多大的沖擊,最後總會以思念周子辰而結束。

肖遣很感謝周子辰的存在,因為周子辰能提醒他,現在才是現實,而過去應該不會再回頭了。

這一年元旦節前夕,肖奶奶病逝了。

當時肖遣在讀書,一開始并不知道,晚上他給林愛萍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了這個消息。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的補課肖遣請了假,趕車回去了。

家裏并沒有停靈,人去世了就送去了殡儀館,只在租住樓房的外面搭了一個靈堂。

其實已經是預料到的結果,只是遲早的事情,肖遣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那種喘不過氣的難受,直到他回到鎮上,在靈堂棚子裏看到奶奶那張黑白的照片,眼淚才流了下來。

肖明芳幫他帶上孝布,讓他先給奶奶上香,然後燒紙錢。

肖遣跪在靈堂前面,沉默地看着明黃的錢紙扭曲卷縮着燒成了黑灰,心裏默默喊着奶奶。他本來覺得有話要說,可是這時候除了一遍遍喊奶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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