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人冒領功

陶子瑛突然現身,自認為洗衣人,給秦貞和珊丹帶來的不僅是驚訝。

“怎麽是她?”珊丹驚看秦貞,再看陶子瑛,起了憤怒。

“別沖動!”秦貞拉住她,要是不将她拉住,她恐怕已沖出人群。

珊丹掙開她,“怎麽不能沖動?她是在冒充!在搶你的功勞!”

“冷靜!冷靜!沒見着沒有一個人說話嗎?”秦貞提醒。珊丹這才發現,浣衣局裏沒有一個人對陶子瑛提出質疑,她們明明知道,給那木罕洗衣的不是陶子瑛。

“四殿下,昨天老奴就是将您的衣袍給了這個丫頭。”局使禀告。

“擡起頭,我瞧瞧。”那木罕命令。

陶子瑛緩緩擡頭,面露微笑,卻又有些羞澀。對上迎合,對下兇狠的陶子瑛從沒現在這麽淑女。

那木罕嘴角揚笑,“真是你?”

“是奴婢。”陶子瑛輕輕回答,聲音嬌弱,“昨日清洗殿下衣袍時發現裏邊有字,小侍追來,奴婢才知殿下大事要壞了,于是趕往廣文閣,設法補救。”

“她偷聽了我們的對話!”珊丹氣憤,如果不是秦貞一直拉着,她早上去指明真相。

“你會寫字?”那木罕問。

陶子瑛謹慎回答:“奴婢自幼為奴,未有教化,只是昨日正巧廣文閣裏有人,請裏邊的人代筆,功在代筆人,奴婢不敢冒領。只是那人未留姓名,奴婢不知是誰。”

“看來真是你。”那木罕的笑容漸收,“你好大的膽!”

陶子瑛感覺不妙,驚望。

那木罕兇狠起來,“你抄的什麽狗屁文章?提誰不好,提海都,父汗最厭惡海都!害我被父汗罵!你該當何罪?”

事件急轉,浣衣局裏的人全吓得不敢出聲。珊丹也不沖動了,心裏暗喜。

“殿下,這是……”局使老太婆慌張。

“我要是不說有賞賜,害我的人會主動承認嗎?”那木罕怒喊,“你這賤奴,杖斃算了!”

陶子瑛吓得面色紙白,急趴地上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不是奴婢!不是奴婢!是……”

“哈哈!”那邊陶子瑛求饒,這邊那木罕忍不住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把你吓得!”

那木罕走下臺階,扶起陶子瑛,“昨日父汗誇我多次,直說對得好!總算勝過一次真金,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麽會罰你?你叫什麽?”

“奴婢陶氏,賤名子瑛。”陶子瑛戰戰兢兢。

那木罕仔細打量,合意道:“明日到我宮裏去,做我侍女。”

“是!是!謝殿下!”陶子瑛欣喜又拜。

那木罕回頭相望,離了浣衣局。

四皇子剛走,衆女奴齊齊圍向陶子瑛祝賀。

局使老太婆驚魂未定,這四皇子再耍弄人真會出人命。

珊丹極怒,恨向陶子瑛,秦貞幾攔住她,沒讓她去打人。

入夜,月光照射水面,水波蕩漾映上牆壁,猶如池水漫上了牆。秦貞見珊丹沒回屋,披了外衣去找。她坐在水池邊發呆,秦貞走去與她同坐。

“為什麽不讓我揭發陶子瑛?”珊丹悶悶不樂,“那本是你的功勞,明天離開浣衣局的人應該是你。”

“揭發有什麽用?”秦貞無奈回答,“這裏所有人都知道陶子瑛說謊,但大家都不願惹事,除非與陶子瑛有仇,沒人願自找麻煩。即使揭發,也沒有人出來作證,我與陶子瑛,你覺得她們願意得罪誰?說不定還會反說我們撒謊。冒功這種事,宮裏每天都有,不僅得容忍自己的功勞被冒領,還得主動把功勞送人,這就是我們這樣最卑賤最下層的人的生存之道。”

“懦弱!”珊丹不屑。

“不是懦弱。難道一個人可以挑戰整個制度嗎?”秦貞望着池水發呆,當然無法挑戰,“珊丹,你是蒙古人,你還有機會,将來或許能做局使。可我不行,我是奴隸,又是南人,是最底層的最底層,永遠都沒有機會。”

“什麽蒙古人、南人,不許說這些!你和我是平等的,是我的姐妹,是我的安答!只要有我的,就會有你的!”珊丹狠狠抱住她。

秦貞也将她緊緊抱住。

才清晨,秦貞和珊丹被女人的嘈雜聲鬧醒,什麽人這麽早起?秦貞以為自己算起得早了,沒想到今日居然有人比她更早,而且不只一人,還是一群人。起床開門,便看見陶子瑛和平日要好的一幹人聚在院裏。

“子瑛姐,你可別忘了我!”

“子瑛姐,要常回來看我們啊!”

“子瑛姐,等你以後做了王妃,一定要把我們帶出這裏,我們都是好姐妹!”

“那當然,等我在四皇子那裏安頓了,只要宮裏有空缺,就介紹你們過去。做王妃還早,我什麽身份,哪敢妄想?”陶子瑛說不想,卻美滋滋地笑,看見秦貞和珊丹,笑容裏多了傲慢。

“看着我幹什麽?”陶子瑛對秦貞和珊丹喊,“這就是命!小南蠻也想飛上枝頭?老實在泥坑呆着吧!運氣好,宮裏哪個怯薜看上,帶你回去做妾,就是造化了!”

珊丹“哼”了聲,想往前,被秦貞拉住。

“子瑛姐,今早就過去嗎?”秦貞問。

“今日四殿下會來接我。”陶子瑛扶了扶發髻,理了亂絲。

秦貞注意到她今日特別打扮了番,心裏別起滋味。假如昨日自己先一步承認,今天離開浣衣局的就是自己吧?這裏的哪個女奴不想出去?要麽等到死了或病得快死了,被擡出去;要麽就是賞賜給人,仍是為奴為婢,能做妾室已是積了陰德。像遇上四皇子這般機遇,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四殿下親自來?可見對子瑛姐重視。姐姐可要珍惜。”秦貞給陶子瑛行禮恭賀。

“你可不要有怨恨,誰讓四殿下一眼便看中我呢?昨天如換作是你,不過得些賞賜,哪有這般機遇,你說是不是?”陶子瑛問。

“是你個頭!”珊丹怒喊,“小人!冒領別人的功賞,還這麽得意?”

“珊丹!”秦貞拉住她。

“別攔!都騎在你頭上拉屎拉尿了,還忍得住嗎?”珊丹甩開她,直向陶子瑛沖去。

陶子瑛身邊的女孩驚叫散開,陶子瑛想躲,珊丹的目标就是她,哪會讓她躲掉,一巴掌急扇過去。陶子瑛挨了個結實,整人被扇倒,地上滾出兩圈。

衆人震驚,珊丹一巴掌哪夠,還欲再打。就在此時,那木罕領着随衆踏進浣衣局。

“這是幹什麽?”他看到驚恐的衆女孩、趴在地上的陶子瑛。

“殿下!殿下救我!”陶子瑛爬向那木罕。

“子瑛,怎麽了?”那木罕捧住她的臉,手指撫上紅印。

陶子瑛委屈得眼淚汪汪,指住珊丹控訴,“奴婢今早向姐妹們告別,這個女人要求奴婢在殿下身邊給她找個空位,奴婢哪兒有這本事,不答應,她便動手打人!”

“小人!撒謊成性!”珊丹怒吼。

其餘在場女奴附和陶子瑛,皆說是珊丹無理打人。

“四殿下,不是這樣!請四殿下明查!”秦貞一面阻攔沖動的珊丹,一面求情。

“殿下為奴婢作主!為奴婢作主啊!”陶子瑛趴在那木罕腳邊,抱住他的靴子,淚珠滴上鞋面,“那個女人自恃有點武藝,打人已不是一兩次,姐妹們都怕她。求殿下為奴婢作主!”

“你信她的話?”珊丹問那木罕。

那木罕皺眉,心起厭惡,“果然是個悍奴!你不是會武藝嗎?那好!我的侍衛,你挑一個,與其比武。我要看看你多厲害。要是勝了,我既往不咎;要是敗了,就先斷你手腳,再将你杖斃!”那木罕說完,叫他的侍衛都過來,讓珊丹挑選。

陶子瑛不哭了,伏在那木罕腳下看好戲。

珊丹雖會武藝,但與侍衛比武哪比得過,分明就是要她去死!秦貞着急。珊丹也自知把握不大,沖動勁頓時*。

“快選啊!”那木罕催促。

“四殿下!”秦貞說道,“現在比武是不是太倉促?”

“哦?怎麽倉促?”

“你的侍衛都吃過早飯,我們還沒吃。你的侍衛平時好酒好肉養着,我們只能吃殘羹剩飯,還要洗衣倒天黑。你說比武就比武,那不公平!我們哪有力氣?大男人即使打贏小女子,已是勝之不武,更何況待遇如此不公!”

“哼!”那木罕冷笑,“借口而已!躲得掉嗎?好,就讓她養一天,明*武。要你們心服口服!”

“謝殿下!”秦貞拜謝。

那木罕扶起陶子瑛,攜她一同出去。走了幾步,他回頭對珊丹說道:“明日看你表演,別讓我失望!”笑着出了大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