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如果他真的親了,那我不虧
半晌, 楊複說:“行了……趕緊去睡去,我回去了,困了。趕緊的。有話以後再說。”
只能這樣了。給他個緩沖的時間。
我點了點頭, 然後閉上眼睛, 沖他微微擡着下巴。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大膽而放浪的舉動,但我可以借此讓楊複清醒一點。我要讓他知道,男同不是那麽好當的,他勉強不了。
當然,如果他真的親了,那我不虧。
我等了一會兒, 感覺到楊複一動不動。也許需要循序漸進, 我就稍微低了低頭,示意他親額頭。
他還是沒親, 只說:“你……你先把書讀了,高考完了再說。”
我睜開眼睛看着他, 問:“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先把高考考了再說。”楊複說。
“……不懂。”我說。
其實我懂,他在拖延時間。
楊複微微皺眉。今晚他總是這個表情:“這你都不懂,你高考怎麽辦?所以讓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先把學習搞好!”
根本就是找借口。
我說:“楊複, 我喜歡你。”
他立馬說:“別說了!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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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喜歡玉皇大帝也得先把高考考了!”
“我不喜歡玉皇大帝, 我喜歡你。”我看着他說。
他的腮幫子繃得緊緊的,大概是在死死咬着後槽牙。半晌, 說:“少說這種廢話, 我知道,不用你挂在嘴上……千萬別跟別人說, 知道嗎?池鄭雲你也不能說, 不然你就傻了。這事兒就咱倆知道就行!這不是個好事兒, 明白嗎?”
怎麽就不是好事兒呢?
好吧,對他來說,可能确實不是好事兒。更确切地說,這是他的噩夢吧。
“知不知道?”他催促我回答,眼睛牢牢地盯死了我。
“知道。我誰也不說。”我說。
“嗯。好了,去睡覺,我得走了。”他說着,沒動,只示意我回卧室。
我也沒動,想來想去,向他确認:“等我高考完,你就……親我嗎?”
“……嗯。”他扯開目光說。
整個場面真的很像我逼良為娼。我應該跟他說:不要這麽勉強,算了算了,就當今晚什麽都沒發生。我應該這麽放這個可憐的善心直男一條生路。
但是,我體內來自于我爸的自私自利渣男基因在不斷地作祟。
好不容易讓楊複松了這個口,我才不要自斷生路。
“……楊複,你是不是在吊着我,哄我高考而已?”我向他确認。
他沉默了一下,反問:“我是這種人麽?”
我說:“像。”
他:“……愛信不信。”
我說:“不信。”
“……”他的表情好像吃了十顆藤椒,繃着臉說,“沒騙你。”
“那你親我一下。”我急功近利地說。
他真的得親我一下。這樣,他反悔的時候或許就不會那麽徹底。只要他有一絲遲疑,我就多一絲機會。
“……你先把高考考了!”楊複微微提高音量,惱羞成怒道,“我說好多遍了,你到底聽沒聽啊?!怪不得你語文那個閱讀總扣分!”
又不是聽力扣分。我英語聽力經常滿分。
他根本就是故意岔開話題,試圖用那麽不愉快的事來影響我的情緒。
我才不會上當。
不過,可能今晚就親對楊複來說着實難以接受,我得循序漸進,一口吃不了熱豆腐,我得用一些計謀和耐心。于是,我暫且退了一步:“那抱一下。”
“車裏不抱了嗎?”他說。
多抱一下又不會褪色。
算了,不勉強他了。他可能快忍到極限了,我垂眸看到他的手都緊緊地握成拳了,可能忍很久想揍我的欲|望了。他挺不容易的。
我正要起身,他隐忍道:“抱!抱抱抱!你抱!愣着幹嘛?趕緊抱!抱一下,趕緊睡覺去!”
我擡眼看他。他和我的目光接觸了一下,就趕緊轉開了。
我才不管他什麽狀态,我是個渣男,先抱了再說。不定能有幾次這機會呢。說不定他今天回去睡一覺明天醒了就反悔了不認賬了。
我抱着有這次沒下次的心态,豁出去了,抱住了他。
這一抱就不想撒手。
楊複的身材很好,雖然他沒有健身的習慣和愛好,但他的身材不比健身的人差。他有肌肉,而且肩膀特別寬厚,胸肌也發達。我抱着他,特有安全感。感覺他可以完全覆蓋我。
但顯然這安全感是單向的。楊複顯然此刻特沒安全感,身體僵硬,時不時發出局促的大概是在催促我的輕咳聲。
我沒抱多久,松開了他。
得可持續發展。
我站起身,說:“我睡覺去了。”
想挽留他,這麽晚了幹脆就在這睡吧。但怕他誤會,等下把他活活吓死了。我就沒說。反正看這樣子他肯定是要走的。他此時此刻可能覺得盤絲洞都比我這裏安全吧。
“嗯,你先進去吧,我等下就走。”楊複說,“記住我說的,這事誰都不能說,包括池鄭雲。”
“嗯。”
“去吧。”
我回了卧室,上床蓋被子,翻了個身,面朝着牆。這會子我希望楊複趕緊走,我有我的事要辦。
但他遲遲沒走。
過了好一陣子,我差點随便他在哪了,客廳裏電視的聲音沒了,沒多久,傳來入戶門打開關上的聲音。他終于走了。
我把被被子遮住了大半的臉露了出來,大口地急促地呼吸着新鮮空氣,緩緩地閉上眼睛。
我對不起楊複,但我真的忍不住。
翌日上學,池鄭雲請假了沒來,說是發燒了。
我懷疑是因為楊複打他臉了,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臉上的傷,不好解釋。
他如果跟我說一下就好了,我就可以教他謊稱是見義勇為抓小偷的時候被打傷的。反正他形象那麽好,大家會信的。
楊複說得沒錯,我是一個撒謊精。
中午的時候,我坐在林蔭道旁,趁四下無人,發短信給池鄭雲。
他很快回了我。果然,他只是為了臉上的傷。他緊跟着發來下半邊臉的自拍,嘴角的淤痕挺明顯的,尤其是塗了帶顏色的藥,就更打眼了。
我趕緊再次道歉。
他說沒事,問我和我表哥怎麽樣了。
我說沒事了。
他問我還考慮一起出國的事嗎?
我分析他這話的意思不止是表面上的出國的事,還有深層的那個意思。
我回他說不考慮了。
他問我是不是我表哥不讓。
我說嗯。
他問我方不方便接電話。我想了想,左右看了看,說方便。
他馬上打了過來,我馬上接了。
“……黎川。”他低低地叫我,聲音有些沙啞。
“嗯。”我應道。
“你表哥當然也是為了你好,”他緩緩地說,“但我相信是因為他還不夠了解我,以為我不可靠。”
我懷疑以楊複的作風已經調查過池鄭雲全家的戶口了,但不能說。
我只能說:“不全是他的原因。我确實只把你當朋友。”
他沉默了一陣,說:“不說你我之間的事,只說留學。你再考慮下。先不急着說,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他都這麽說了,我只好應了。
……
生活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現在楊複盯我比較緊,有事沒事就待我這裏。他待沒關系,我巴不得他待,他待了住下來不走更好。但他待着卻不讓我碰。
倒不是完全不給碰,但我碰他一下他就要不自然一下。
我只能安慰自己,慢慢來,有耐心點,采用溫水煮青蛙習慣成自然的戰略戰術。
但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打破了我生活的小确幸。
我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正打算裝成若無其事不認識的樣子與他擦肩而過,他開口叫我:“川川。”
“……”
求你,別叫,好惡心。
他肯定平時是這麽叫邊西川的吧。
我和黎躍敏來到了一家離我學校比較遠的比較偏僻的看起來就很難吃随時倒閉的蒼蠅館子裏。真是難為他找到這麽一個地方。估計是邊家人十輩子也不會來的地方吧,就不會有飯店的人向邊家人告密說他私會一個長得和他挂相的疑似私生子。
這麽個破館子,居然還有包間。不過包間裏到處是貨物,比如整箱整箱的酒和飲料。老板真不怕顧客偷偷喝了把空瓶子放回去嗎?人心很叵測的,到處是王八蛋。
“想吃什麽?”黎躍敏熱情地問我。
“這裏看起來很不幹淨,我不想吃,你想吃自己點吧。”我說。這是實話,但凡他找個幹淨點的飯店這餐飯我都會意思意思吃一點。
楊複嚴令禁止我吃學校外面的路邊攤,說不幹淨,萬一吃了拉肚子他非但不會安慰我,還要罵我。
“哎,這裏就是沒裝修,其實是幹淨的。”黎躍敏睜着眼睛說瞎話,試圖糊弄我。
我沒說話。
他見沒糊弄過去,改口說叫外賣過來。說着掏出現金給我五百塊,讓我叫外賣,想吃什麽叫什麽。
我看了眼桌上的錢,擡眼看他,說:“我不餓。有什麽事,你直說吧,我今天作業很多。”
他笑了笑,說:“你這麽愛學習……聽說你成績挺不錯的,爸爸很為你高興,為你自豪。”
他說着,掏出一個鼓囊囊的紅包放到我面前:“你先拿着,以後每個月爸爸都給你,現在爸爸的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唉,之前是找不到你。我一問你舅舅,他就是要敲詐我,我給了錢他嫌不夠,非要更多……本來我挺擔心你的,不知道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現在看到你,終于放心了,肯定過得好。現在你是跟誰生活在一起?你媽媽嗎?她回來找你了?那還算她有點良心。我就說,哪個當媽的能那麽狠毒不要自己的兒子,你媽她脾氣是不好,哪能那麽毒……”
我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他停了下,說:“哦,是看到了ch……你弟弟的照片。就,前不久你們校運會,照片裏拍到你了,我看到了。當時還以為是巧合,人有相似嘛。我順嘴提了句,他說你叫黎川,我就想到……”
我沒說話。
包間裏安靜了會兒,他說:“有沒有想買的東西?等會兒帶你去買。”
看來他現在的日子是比那時候好過多了。當然,不排除他就是說說場面話。可能他覺得我不會收,所以他盡管吹。
我确實不會收。
我現在不缺錢,甚至我懷疑我可能比他本人有錢多了。楊複現在每個月給我卡上最少轉一萬,三不五時突然多轉一兩萬,問就是過節費。我沒什麽大額開支,就基本都存在了那裏。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問。
他嘆了聲氣:“你還在埋怨爸爸是嗎?”
不好意思,你不突然出現的話,我很難想起你來。除非觸發渣男關鍵詞,我會聯想記憶一下。
“你應該知道,西川是你弟弟。”他斟酌着,很慢地說,“你平時……和他關系怎麽樣?”
他指望怎麽樣?
我說:“說重點。我還有十分鐘就必須要走了。”
他又嘆了聲氣:“川川,你……唉。我知道,你還小,一下子很難理解爸爸的難處處境。不過沒關系,以後你大了就會懂了。”
我簡直十分鐘都不想給他。
他又叨叨了幾句,可能是看出了我越來越不耐煩,話音一轉,終于肯說明來意了:“爸爸當年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以後……現在到那時候了,川川,你是黎家的後,爸爸就靠你了,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好好培養你。國內不是不好,但是人太多了,競争太大了,累。爸爸送你出國好不好?所有的錢都爸爸來出,你不用操心,爸爸這點錢是有的。你先去國外把書讀了,畢業了爸爸再給你錢,你去創業也好,買房也好,在那邊把根紮下來,爸爸就過去和你一起,咱爺倆好好彌補這十幾年來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