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包雨掉落

第10章 去我家

盛向聽後,動了動喉結,半天才說道:“永福小區。”

永福小區…

過了這個橋,再拐兩條街,就到了坐落在新區中央的高端小區。

季羨陽在心裏啧啧嘆道:家裏有礦啊。

可從這裏走過去,正常花費的時間估計要20分鐘,這位傷員可能要花半個小時。

縱使盛向的傷是因自己而受的,但季羨陽對盛向之前的行為還是有些不舒服。出于客套,他狐疑了片刻,才說:“需要送嗎?”

那位男生往上挑了一下眉:“從這裏徒步過去要20分鐘,你願意?”

從季少爺的神情來看,他十分不願意。

季羨陽看着他有些泛紅的腳踝,将客套升級到客氣,耐着最後一絲殘存的性子,問道:“那你家裏人呢?叫他們過來接——”

“不用。”

還沒等季羨陽将完整的一句話說完,盛向就打斷了他。

剛還充滿笑意的盛向,這時聲音忽地冷了不少,就像冰窟窿裏始終流不走的水,但還保持着随意的語調:“他們不在家,只有我一個人。”

季羨陽将沒說完的話噎了回去,看着盛向,此時腦海裏竟上演了盛向一個人像個瘸子一樣進到伸手不見五指而空蕩的客廳,就像婦人空守獨船一般…

凄涼。

季羨陽在腦子裏翻遍了漢語詞典,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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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看了一眼時間,望過橋對面被城市燈光染成的橘黃天空,強撐着面子,對他半個救命恩人也是半個敵家說道:“要不你去我家?過了橋就是,很近。”

這話一說出來,季羨陽就想捶死自己。

因為盛向一直不說話。

季羨陽雙肘撐在橋上的石墩,被風吹得已經沒了耐心,将石墩上的一顆小石粒扔進江中,抓了一下頭發,轉頭對着盛向說:“去不去你他媽說話,我又不是非要求着你!”

過了片刻,盛向的聲音随風聲一同劃過盛向的耳邊。

“你不是……讨厭我嗎?”

季羨陽看他嘴唇動了半天,以為是拒絕或者同意,卻沒想到冒出了這麽一句惹人惱的話,頓時語塞。

他身子半靠在石墩處,眉頭微皺,一臉「我耐心容易過度」地朝盛向說:“我是挺讨厭你,但這一碼歸一碼。”

季羨陽指着盛向受傷的地方:“難不成我要趁人之危,将就把你弄殘嗎?”

他心想着:你要是想,我立刻行動。

季羨陽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他麻煩的是,要是扔下盛向不管,以他認為的盛向作風,說不定自己明天又多個薄情的人設。

盛向的雙眸在額前發絲下微微轉動,最終擡頭,像個老總似的單手撐在橋墩上,歪頭說道:“好。”

季羨陽看到他又是一副這種表情,突然很想撤回這句話:“……”

他将石粒全都甩入水中,轉身走在了前面,和盛向緊跟在他身後。

偶爾會有一輛車從橋上快速經過,燈光照耀下,顯得兩人像是在舞臺上行走。

季羨陽覺得這短短五十米的橋今日仿佛沒有盡頭,走了不知多久才終于來到橋的對面,進入到新開發的豪華街道。

他轉身朝身後望去,只見後方緊密排列着低矮的居民樓。除了通明的燈火和忽閃的路燈外,就只剩下學校那段路證明過它的繁榮。

從這裏到他家還有幾分鐘的路要走,季羨陽看盛向走路姿勢不是特別怪,期間就放棄了好幾次想扶他的沖動。

雖然傷不是很嚴重,但總歸要走一段路,萬一走着走着崴一腳,傷口感染或者發炎,那自己不得成罪魁禍首了。

季羨陽摸出手機看着八點過的北京時間,想了一下,決定先臨時處理一下傷。

他将盛向肩上的書包一把拿過,放在自己的肩上,拉過盛向,向旁邊的藥店走去:“先去藥店給你臨時處理一下。”

“等一下。”盛向止住了腳步。

季羨陽以為他又要幹什麽,便停下來想怼幾句,但又很快停止了這個想法。

只見盛向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了下來,翻了個面,将潔白如淨的校服遞給了季羨陽:“先遮一下吧,免得你進去後,人們都望着你。”

季羨陽很想告訴他「你想多了」,但自己身上确實有多處泥漬,幹透了之後,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陳年已久的青泥味。

他砸了一下嘴,将外套袖子套在自己的胸前當做披風,跟着盛向進了藥店。

兩人一掀開藥店的簾子,旁邊的電子設備就喊出了「歡迎光臨」四個字。

“請問需要什麽……”年輕護士聽到了電子音,知道有人進來了,但眼睛還盯住電腦屏幕,看着偶像電視劇,便極其敷衍了一句。

季羨陽:“……”

他看到護士的這種工作态度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上課時的樣子,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老師上課總沖自己發火。

季羨陽按照以往的經驗,直接朝她說:“拿一袋棉簽和消毒酒精,”他用食指敲着玻璃面,“謝謝。”

“好的,馬上。”那人按下暫停鍵,轉身從後櫃裏拿出了季羨陽所需要的醫藥用品,抓出塑料袋将它們放進去,推在櫃臺上,重新按下進度條,草草地說,“一共20,這邊掃碼支付。”

季羨陽掏出手機,準備點亮已滿身瘡痍的手機,又猛地想起了什麽,便轉頭對盛向說:“給錢啊,我又沒錢。”

盛向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了一下,飛快地「嗯」了一聲,拿出手機掃碼。

就在盛向準備拿起袋子準備離開時,季羨陽一把拉住了他的一角,将盛向邁出的步子又扯了回去。

只見季羨陽拿過酒精瓶晃了晃,看了一眼上面的濃度,與盛向對視了一眼,而後将瓶子磕在玻璃面上,對正在朝電視劇裏的男主犯花癡的護士說:“麻煩再拿一把手術刀,我要截肢。”

話音剛落,護士果然被驚了一跳,她按下暫停鍵,起身道:“截、截肢?!”

“說錯了,”季羨陽看她終于肯把注意力轉到這邊上,便用手指了指盛向,“我旁邊這位,麻煩你看下他的傷。”

護士這才看清面前兩個高大的男生滿身都有泥處,其中一位腳踝有些泛紅,便從櫃臺的窄通道走了出來,将盛向扶到椅子上,蹲下去,察看他的傷勢。

季羨陽閑得沒事,就将腿交叉,半身抵着櫃臺,在白熾燈下靜靜地盯着護士。

看護士認真掃過一圈後,季羨陽在身後懶洋洋地問道:“需要截肢嗎?”

“不用。”護士對這位少年尬笑道,“只是皮外傷,短時間內會出現紅腫,回去消毒之後可以噴一下「雲南白藥」。”

護士将盛向扶起,并将他送出了藥店門口。

盛向走出去時還不忘說聲「謝謝」。

季羨陽:“……”

季羨陽在護士說話後,全程沒有動過嘴。

盛向看着一臉悶氣的季羨陽,不禁感到好笑,在路上邊走邊憋笑。

要是盛向不笑還好,他一笑,周邊的人都像看戲一樣看着他們,就像兩個傻子從泥潭裏爬出一樣。

不少人遮住嘴竊竊私語,議論聲不斷鑽進季羨陽耳裏。

季羨陽終于忍不住朝盛向吼了一聲:“你他媽笑穴被點了嗎?!”

盛向看他又快炸毛了,便止住了笑聲,咳嗽了幾下,轉頭對他說:“怎麽發現的?”

季羨陽眉毛一扯,想不到他能察覺自己的微小的舉動。

剛才盛向拿起袋子時,酒精瓶随着他的動作晃動了一下,季羨陽餘光瞥見似乎裏面有什麽東西冒出水面。

經季羨陽曾經多次與醫用酒精打交道,沒有看到過這種現象,當時就拉住了盛向。

但具體什麽原因他說不出來,總之就是覺得那瓶液體有點問題。

季羨陽認真回答了兩個字:“直覺。”

盛向聽他這麽一說,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幫他解答這第六感:“濃度在百分之七十五的醫用酒精搖晃的時候,是不會出現很多小氣泡的,”他将袋子裏的酒精又晃了晃,看着透明液體裏面的氣泡,“你搖的時候,裏面出現了小氣泡。”

季羨陽巴眨了幾下眼,他弄不清為什麽小氣泡不會出現在醫用酒精裏,只是靠着多年的經驗,發現了這瓶醫用酒精是假的。

“……”他對學霸分析問題講得頭頭是道由衷地感到佩服。

他總得保留個面子,便反擊道:“這常識他媽用你講?”

季羨陽盯着這瓶酒精,不屑地說着:“兌了水還收20塊,工作态度還不認真,妥妥的差評。”

盛向聽後,摸出手機,在屏幕上不斷點着,邊走邊看。

熒白色的屏幕光映出了盛向的臉龐,在紛亂的城市迷幻燈下,讓他側影多了幾份魅惑,随便抓拍幾張都可以挂上海報。

季羨陽走到小區門口,拿出門禁的藍色卡片,在開門器上掃了一下,只聽「叮」的一下,大門朝他打開。

季羨陽進去後,盛向才一小步一小步地走進,沒有看腳下。

他看着盛向一直看着手機屏幕,剛想叫他放下,盛向就把手機轉了過來,舉在他面前,斜了一下嘴,好像幹成了件大事勾起下巴對他說,但語調又非常平靜:“差評、舉報、投訴,一應俱全。”

季羨陽:“……”他不知道這是自己在這個晚上第幾次不想說話,但他對盛向的個人作風似乎見怪不怪了,只是看了他一眼。

季羨陽帶着盛向走進小區時,碰到了門口的保安大爺。

那位老保安在小區建成時就一直幹在現在,對業主的信息了如指掌,基本都是熟人,他看見季羨陽全身是泥,胡子一抖,笑呵呵地說:“小子,怎麽弄得滿身是泥的回來啊?”

季羨陽沒想到老保安坐在這兒,吓了一跳,幾秒後給他開起了玩笑:“掉屎坑了。”

“臭小子,就知道瞎說!”他嘬了一口茶,看到後面還有一位生人,努了努嘴,“帶同學回家啊?”

季羨陽就像語言系統出了故障,含糊地應了一聲,轉而話題:“我媽回來沒?”

“咳!咳——”老保安将茶放在桌上,在空中擺了下手,“你媽剛回來,還在問我你有沒有回去。”

他看了一眼保安室看的挂鐘,時針快指到「9」這個數字了,啧啧道:“現在這個點回去,估計你要完咯。”

季羨陽:“……”

他看了一眼盛向,心裏明明應該慌亂才是,但這時的器官好像被麻醉了一般,什麽感覺都沒有。

他突然想到他媽對盛向的迷戀就像藥店護士裏看電視劇裏的男主的表情一樣,竟有些期待他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別太在意自己晚回家還帶一身泥。

季羨陽帶着盛向不緊不慢地邁着腿,踩上自家門口的臺階。

盛向聲音在身後響起:“阿姨……會和你生氣嗎?”

季羨陽扭鑰匙的動作再一用力,房門就被啪地一聲打開了。

他将鑰匙用力拔出,咬牙說着:“不,她應該……會很興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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