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測試

午間鈴聲再次響起,喬沂回座位睡覺時還被桌角磕了一下。

季羨陽在家黑夜颠倒了三天,在碰到課桌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深度睡眠,直到上課時盛向叫了自己,他才極其不願睜眼地起了身,硬生生地聽了幾節課。

可在語文課上,季羨陽看着密密麻麻的文言文催眠符,雙眼逐漸關門。

臺上老師的說話聲越來越遠,季羨陽看東西出現了虛影。

就在他額頭快磕到課桌上時,一支筆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季羨陽一下将雙眼睜開,困倦瞬間化為虛無。

“又想睡?”

盛向前幾節課見季羨陽還一副認真聽講的乖樣,便放下心來去聽自己還不懂得知識點,結果再次回頭時,他已經明目張膽地表演起了擺頭秀。

盛向看他強撐着身體的堅強樣,便一手抵在太陽穴,一手拿筆戳了一下季羨陽的額頭,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玩手機還是吃薄荷糖?”

季羨陽大腦被困意侵占太久,即便一下清醒,也還是有着後遺症,因此迷糊應着:“手機。”

“好。”盛向給他剝了薄荷糖,塞在他手裏。

“你瞎嗎?我說的是手機。”季羨陽看着手裏的淡藍色透明塊,扭過頭對盛向說着。

盛向看他不太醒腦,便糾正了「耳朵是聾」,強行讓他吃糖。

季羨陽無聲地對他做了個「有病」的嘴形,将糖送進嘴中,而後翹起腿,轉着筆尖,隔着老遠看書本。

可下一秒,他桌上的文言文內容背另外一本書所代替。

只見盛向用手指在上面點了點:“講作文了。”他語氣帶着一絲警告,“我餘光會盯着你,你別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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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陽手上的筆一下飛了出去。

“你管什麽?”季羨陽揚起下巴,對着斜眼怪問道。

盛向将筆重新塞回到他的右手,輕飄飄地說道:“都聽我的,你先答應的。”

“……”季羨陽頂着腮幫,将教材移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挂鐘。

他還需要與作文友好相處半節課。

——

“大家今晚的作業,就寫我剛才講的不少于800字的論文。”

蘇燕一出教室,全班幾十名的喪屍發出了哀叫。

丁鶴頭靠着玻璃窗,生無可戀道:“天吶,還有一節課,今晚還要連戰作文。”

季羨陽打着哈欠:“什麽課?”

丁鶴:“體育。”

季羨陽有些納悶體育課為什麽這麽多,掃了一眼教室,發現平時對體育課熱情高漲的人們現在卻不願動身,邊啃葵瓜子邊問着:“體育課為什麽不下去?”

丁鶴起身招呼着人們去操場,轉過頭對不在場人員說道:“學校讓我們把高三的測試提前測了,又是魔鬼測試……”

季羨陽吐出了瓜殼,起身拍了拍手,背起書包離開座位。

“這個拿下去。”盛向将論文素材擋在他面前,朝他點頭道,“體育課打個論文草稿,今晚完成作業的進度會快很多。”

季羨陽欲言又止,被盛向的單挑眉給堵了回去。

“……”季羨陽咬牙讓他将作業放進自己的書包,以至于從樓道到操場的一路,他都在盛向背後隔空投罵。

丁鶴在做熱身運動和給老師當助手的時候往主席臺那兒瞟了好幾眼,季羨陽都一直坐在那上面,低頭寫着東西,而旁邊那位,一對一指導着他的大綱。

“羨兒他們在幹嘛呢?”丁鶴拿着記錄本,伸長脖子,自言自語道。

可他動作太大,惹得不少人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集體變成了呆雞:“我去……”

“等會兒!”季羨陽看着他字字用筆墨寫成的文字全都被盛向無情劃掉,重新整改着,他潑氣占滿了血管,立馬将手擋住,“有這麽差嗎?”

盛向像是第一次看他這種反應,便摸了一下鼻尖,耐心解釋:“不差,是我想讓你變得更出色。”

話音像是掩蓋過了主席臺身後樹葉的窸窣聲,讓季羨陽只聽清了他身旁人的聲音。

他猜測盛向的說話方式大概就是這樣,但還是不太習慣這種讓他心跳莫名加速的話語。

季羨陽彎曲着手指:“我……”

“那,那個什麽,該,該你了羨哥。”

季羨陽和盛向一同扭頭過去看着喬沂。

喬沂一臉「我也不想打擾你們」地歉笑。

她原本就對季羨陽在體育課上公開寫作文一事感到震驚,現在又看到他們的肢體接觸,此時的內心如波濤一般翻騰。

季羨陽看着她臉笑得有些詭異,便支棱着同盛向一起站了起來,走下主席臺臺階,盡力維持着自己沒崩的人設:“知道了,走吧。”

喬沂快步跟了上去,朝走向跑道測試點的季羨陽說着:“那,那個,男生分兩組測試,你先測,學霸是後面一撥的。”

季羨陽颔首回應,看到丁鶴朝自己招手,便脫下校服走去了測試點,回頭看了一眼盛向,對上了他的一雙笑眼。

“……”季羨陽迅速收回視線。

喬沂偏頭看了看學霸,反複确認自己看到那些視頻後心裏的答案。

盛向像是沒注意喬沂的微小動作,單挎着書包越過跑道,看着季羨陽的方向。

跑道一次性站了十幾名男生,排列成了一個弧形。

體育老師吹了聲口哨,對着一排男生叫着:“一千五測試準備啊——”

其中幾人見識過季羨陽的速度,食指觸碰大拇,歪頭讓他腳下留情:“羨哥,你稍微地,跑慢點。”

“對,您大人有大量,別太虐我們了。”

季羨陽半蹲着身,有些無奈,安慰道:“我盡量。”

在一群男生之中,盛向的目光一直彙集在中間那位少年。

他雙掌撐在跑道上,後腳腳尖點地,前腿半屈着,将頭擡了起來,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做好預跑的準備。

由于額前發絲微微擋住了他的眉眼,從側面看來,更顯得他棱角分明。

伴随着操場上的鬧騰聲,尖銳而刺耳的口哨聲響穿過流動層,矯健的少年如離弦的弓箭,只在跑道上留下令人難以捕捉的殘影。

晴空碧藍而無邊,路途長而無止境,他眼裏的那位少年,正在紅綠色的塑膠跑道上奔馳着。

少年輕盈而又健力的飛姿,是青春最永恒的影像;是他欣賞千萬遍也仍會傾心的定格。

季羨陽爆發力算是隊裏最好的一位,跑完一圈後腿部灌鉛情況也不太明顯,但持久的奔跑狀态讓他不得不将起步時的加速運動變為勻速,好讓他有體力在最後幾十米時沖刺。

迎面馳來的風帶着熱浪,貫穿着他整寸膚體,像是被火籠罩。

斷續的蟬鳴和人們清爽的短襯衫告訴他,無形的光陰已經來到了六月初。

三分鐘後,季羨陽在衆人注視下首個踏過跑道白線。

他額頭冒着汗,呼吸略有些快。

“休息一會兒再喝水。”

季羨陽掀起外敞的衣領擦着下巴的細汗,聞言便轉頭看着盛向手裏拿着自己的運動水杯,他不用動腦子也能猜出,裏面是自己幾天都沒再喝過的枸杞泡茶。

“……”季羨陽沉默地接過,身後應時響起了女生們的跺腳聲。

季羨陽餘光一瞥,看着一排女生統一的拍肩動作和笑意的表情,打出一個問號。

他順着女生的視線,向盛向随口一問:“看你還是看我?”

盛向看着他向瓶口吹氣,過了幾秒才說道:“也許是我們。”

季羨陽一張嘴,差點被紅杞嗆住。

他聽到身後跑道傳來了快斷氣的喘氣聲,立刻扭頭。

體質稍微差一點的仍在後面跑命,前面幾位跑得比較快,但一過線就躺在了人工綠草坪上,把老師叮囑的「別躺着」這幾個字屏蔽。

其中一位便是丁大體育委員,他狀況似乎好不到哪兒去,雙腿發軟癱倒在地。

他說話有些費勁,像是得了急性哮喘:“我剛說什麽來着……羨兒……至少會甩我們半圈……”

其中一人躺在地上連忙擺手:“不是半圈……我看了,将近一圈。”

其餘躺屍的人一聽,用盡全力,抖着手朝季羨陽豎着大拇指。

季羨陽淡淡地喝了一口茶,然後拿給盛向:“随便跑跑。”

盛向接過水杯,輕笑道:“随便跑跑也是第一?”

季羨陽對他高傲地擡起了下巴。

“不是,”一人看到盛向背着書包,猛地坐起了身,“羨哥之前是在寫作文嗎?!”

丁鶴急忙給了他一肘,對他同桌的哪壺不該提哪壺感到無言,呲着牙道:“你他媽情商,情商!”

季羨陽原以為那個位置并不顯眼,被他的話一驚,擦汗的動作頓停:“什麽?”

“下一組男生!”

口哨聲再次響起,打斷了幾人的對話。

盛向頓了頓,将書包拿給喬沂,向跑道走去。在越過季羨陽身側時,他将校服外套微微蓋在了一人的頭頂,聲音輕軟:“在這兒等我。”

季羨陽一個踉跄,外套從頭頂一瞬滑落,遮擋了他的視線,他拿下外套,想上前揍拳,可又放了下來。

隐約的薄荷郁香與驕熱的空氣混合,一同彌漫在季羨陽周圍,讓他因為熱感而煩躁的心情退散了不少。

季羨陽将校服拿在手裏,瞥向喬沂,看到盛向書包在她單肩上,皺了眉:“書包給我。”

“啊?”喬沂一臉詫異,“這,這是盛學霸的啊。”

季羨陽将水杯扣蓋,壓低了眉頭,聲音回到冷感:“我說、給我。”

喬沂打了一個寒顫,将肩上的書包給了他。

躺屍幾人面面相觑:“……”

季羨陽一下将書包拿了過來,卻不知道拿來幹什麽。

我……有毛病嗎?

可他看到盛向的書包在喬沂手裏時,自己竟有一絲……不爽。

準确來說,是心裏發毛。

就像是看到別人碰了自己東西的怒感。

“……”季羨陽想了想,将校服和水杯一同塞進書包,而後單挎着書包,一臉複雜。

詭異的氣氛散布在周圍,幾人有些尴尬地坐起了身,看學霸這一組的測試過程。

活躍大王丁鶴摸着鼻尖,強咳了幾聲,打破安靜:“下個賭注,這一組誰第一?”

其餘紛紛配合地拆臺:“不、不知道。”

喬沂立刻瞥向他身旁的那位高大的少年,歪嘴等他答案。

但季羨陽眼神看向別處,似乎并不關心那邊的情況,只是繃着臉,插着兜,像名不近人色的領導。

喬沂清了清嗓子,對着季羨陽提醒道:“你不看一下學霸那邊嗎?”

季羨陽聽到後,轉過頭,對她的話很不解:“為什麽要看他?”

喬沂勉強試探道:“不是在打賭誰第一嗎?”

季羨陽眉頭一扯:關我屁事。

衆人沒有轉頭看他複雜的臉色,開口問道:“是啊,羨哥,你覺得是誰?”

季羨陽給面子地瞥向那邊,只見那人也半蹲在跑道中間的位置。

那位男生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眼眸對着陽光半眯着,起跑動作不太标準,與旁邊的人繃緊的臉頰一對比,顯得極其散漫。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處的位置是剛才體育精英待過的,季羨陽莫名認為第一的光輝也許會照耀他。

在口哨指令吹響時,季羨陽即可開口:“我賭盛向。”

“啊?”幾人一同望着季羨陽的臉。

作者有話說:

季羨陽:別問,直覺。

因為大學剛開學事務真的很繁忙,所以這段時間可能會隔日晚九點更,穩定後日更差不多沒問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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