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桃花靈簽

季羨陽撩過額前稍長的碎發, 拐過了這條街的路口。

朦胧的清月與西邊稀薄的橙光同時出現在長空,将天界割裂出無形的縫隙。

繁華區人潮洶湧,車鳴聲斷斷續續, 燈紅酒綠的街道多少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虛幻的燈影映在過街人群的臉龐,當他們與路人擦肩而過時,卻不會留下任何記憶的深刻點。

宛如石沉大海,又如虛落的蒲英。

季羨陽以前從不會關注街上有什麽人或者有什麽熱鬧事。

因為那與他毫無關系。

但今晚, 形形色色的人從他眼眸裏經過時他都會瞟一眼, 也會聆聽從店門裏傳出的背景音樂。

走了幾分鐘後, 季羨陽才意識到自己走進了精品街。

面前的情侶結着伴,流穿在車水馬龍的街巷中。

“小夥子,站這兒這麽久,要進來看看嗎?”

季羨陽扭頭一看,只見一位穿着薄絲綢布料的花白老太打開了複古紅木的店門, 站在門外扔着垃圾, 一臉笑地招呼着。

季羨陽掃了一眼周圍, 确認周邊沒有人站在自己身邊,才開口問道:“您叫我嗎?”

老太的皺紋一笑就變多了幾條:“對,要進來嗎?”

“不——”季羨陽下意識想拒絕, 但想起他出來時告訴盛向自己是來買東西的, 便将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撫着鼻梁邁出了步, “好。”

老太為他掀開垂直而挂的紅珠簾子, 示意季羨陽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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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紅木檀香萦繞在店內,牆壁上挂着暖黃的壁燈, 店門旁的音樂盒還播放着複古磁帶, 櫃架上擺放着反光的首飾。

季羨陽懷疑自己不是來的精品店, 而是像歷史課講到的複古的歐洲時代。

檀香味在季羨陽鼻腔裏待得太久,讓他稍稍不适。

他将手指彎曲抵在了鼻下,逛了一周也沒能找到自己能用的東西。

“……”

最終,季羨陽在一長排貨架上看到了現代風的項鏈,這在一排複古紅的雜物中顯得它格外突出。

當季羨陽準備伸手去拿卓女士應該會喜愛的吊墜項鏈時,老太的聲音打斷了他。

“小夥子是送給女朋友嗎?”

老太擦拭着玉镯,笑着對季羨陽說着。

季羨陽指尖一顫,将手收了回去,摸着鼻尖:“不是,随便看看。”

老太戴着金邊框的老花鏡,坐在櫃臺的沙發椅上,對着他道:“不介意的話,那你可以看看這邊。”

季羨陽一臉「我想出去」的無奈表情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老太将木籃裏的東西推在他面前,聲帶因為歲月的流失而顯得有些沙啞:“我看這個挺适合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季羨陽垂下眼眸,湊近一看。

木籃裏放着大大小小紅木色的棕葉別針,因為堆放太多,檀木香濃烈卻不那麽刺鼻。

季羨陽随便拿出一個看了看,還能觀察出側邊上的細小紋路,背面的扣針也是将紅木磨成了細針。

他再翻過一看,正面還刻着凹凸不平的行書字體的漢字。

季羨陽翻了翻,看到櫃面上有些打刨的工具,最終問道:“這是您自己做的嗎?”

“是啊,每做一個字,我就會放在裏面。”

季羨陽微微點頭,大概掃了一眼,摩挲着,發現每個字刻畫的力度和顏色深淺都有所不同。

老太見他盯得比較仔細,便說道:“能告訴我你名字裏的最後一個字嗎?”

季羨陽摩挲着道:“陽。”

季羨陽一說完,老太便很利索地從木籃找到了這個字,指給季羨陽看。

但季羨陽注意到的不是他名字裏的字,而是紅木別針旁邊的。

緊挨着的「向」字。

季羨陽将目光停留在了這上面。

也許是季羨陽表現得太過明顯,老太很快注意到他的視線有所轉移,便将兩個一起拿了出來。

“這是我今天才做的一對,你看看。”

季羨陽剛想伸手去拿,聞言便将手猛然抽了回來,嘴唇微張:“一對?”

老太将他的手重新拉了出來,将兩個別針放在季羨陽的手心:“字是分開的,但是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對,就像茫茫人海裏也就只有兩人相遇。”

“……”季羨陽用手指輕輕摩挲着。

別針上因手工制作而殘留的木屑已經被清理幹淨,濃厚的木香被空氣沖淡,兩個別針刻畫的力道相差甚微,但也不能用一模一樣來形容。

但季羨陽還是沒能想到這玩意兒除了拿回去當擺設外,還能有什麽用處。

老太看他總盯着另外一塊,便問道:“你喜歡的那人,最後一個字是「向」吧?”

季羨陽嗖地一下擡起了頭,一臉驚地望着老太。

“民間一直有個說法,說是将別針別在左邊,就能鎖住那個人。”老太指了指別自己身上的別針,笑道,“我老伴離世時,就讓我別在身上,這樣下輩子也能鎖住他。”

歲月将她的雙眼模糊混濁,但笑起來仍然變得清澈。

季羨陽站在原地,說不出話。

他不太懂長情歲月的陪伴是什麽樣,又會給人什麽感受;也不太明确人們所說的轟轟烈烈式的情愛會留下什麽值得回憶的片段。

但應該就像這位老太一般。

好比世間輪回多個春秋,想起他仍會心動。

那換作自己,熾烈的砰跳替為心動,那應該算是動情的開始。

意思就是,他也像千千萬萬名少年一樣,在此階段經歷着本能的萌動。

但似乎不一樣,他好像與常人喜歡的不一樣。

季羨陽:“……”我喜歡男的?

季羨陽哽着脖,像是忘了呼吸。

老太搖搖頭,選擇結束自身經歷的話題,看着季羨陽有些出神,微瞪的雙眼像極了當年的自己,便問道:“你發現自己喜歡那人嗎?”

季羨陽的思路一下被她拉扯,脫口而出:“什、什麽?”

老太将擦拭好的綠镯放回盒子裏,笑道:“我是過來人,自然懂得你們這個年紀會經歷什麽,但一切都是正常的,無論你喜歡的那人是什麽樣子。”

她拿過從旁稍高的紅木圓筒,推到季羨陽面前:“這兩個字放在一起,是它決定的。要不試試你最近會發生什麽?”

季羨陽看着那些木制的細棍,明白那人是要讓自己抽根簽。

作為當代青少年,他與卓女士在初中去寺廟的時候見過這東西,但他不怎麽相信這玩意兒。

可下一秒,他的手還在大腦處于短暫猶豫時早就伸了出去。

季羨陽準備随便搖一根出來時,老太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心誠一點,自然會得到暗示。”

“……”季羨陽咽下唾沫,想開口像怼丁鶴那樣去和老太說這迷信不可取。

但季羨陽心思似乎被魔怔,總是跟着大腦的指令反着來。

也許是為了配合老太,也許是這次真的有什麽想法蹦現在他腦中,總之季羨陽最終還是拿起了滿是木簽的紅木圓筒。

他學着記憶裏其他人的動作,将圓筒輕搖着,心裏默念着好運。

啪——

幾秒後,木制簽一下掉在了櫃臺上,在複古的背景樂中仍然能聽見清脆的響聲。

季羨陽揚了揚眉,将那根掉出的木簽拿在手裏看了看。

上面的繁體字與季羨陽在寺廟裏見過的一樣,但內容是季羨陽完全沒有看過的。

他一路看到尾,也沒能看懂這簽上寫的什麽。

季羨陽将木簽輕放在櫃面上:“您看看吧。”

老太應了一聲,将木簽拿在手裏看了看,擡頭望了一眼季羨陽。

季羨陽看着她的笑,微微一皺眉:“?”

複古金鐘轉動了幾十秒,老太驚喜道:“小夥子,你運氣很好的,抽到了上上簽。”

她翻開有些黃皺的書頁,對比着木簽和書上的文字。

金邊框內倒映着書上的繁體文,翻頁的沙沙響聲隐隐約約回蕩在店內,老太指尖跟着文字滑動,另一只手在本子上寫出了三組詞語。

“你看啊,”老太将筆尖抵在詞語之下,對季羨陽道,“財源,桃靈,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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