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牽手

熱癢感從季羨陽後頸傳至頭皮, 讓他身體一下哆嗦。

季羨陽手肘一擡,輕微一戳:“你幹嘛?”

盛向将手松開,探視了周圍一圈, 微微低頭:“你一個人跑來這裏幹什麽?”

季羨陽随便指了一家店,脫着他媽下水:“給我媽買東西,但沒看上買什麽。”

他擡頭幅度較小,迅速說道:“裏面太吵了, 所以我就沒聽見。”

盛向側頭嘆了口氣, 仿佛是在醞釀着什麽, 但很快就變為平靜,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他盯着季羨陽,朝他一歪頭:“那還買嗎?我繼續陪你看。”

季羨陽大腦運轉了幾秒,最終腳尖朝外,眨眼道:“看不上。”

那人輕輕點頭, 将季羨陽的手腕抓了過來, 帶着他往前邁步:“下次只要是我們一起走的, 你就不要再一個人走掉。”

季羨陽瞬間來了氣:“憑什麽?”

盛向拽着他換了個方向,讓季羨陽走在街道的內側。

他視線看着前方,額前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掃眼, 但仍然能看清他眼眸下的街道倒影。

盛向餘光看了他一眼, 抓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省得再找你。”

“……”季羨陽別過臉, 任憑他抓着, 另一只手的大拇死死扣住自己的食指。

季羨陽就保持着這種無比別扭的姿勢跟着盛向走了一段路, 實在忍不了讓人投來的眼光。

人群瞳孔微張的表情讓季羨陽感覺自己是被強行拐過去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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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陽趁着現在街道上的人仍然如浪潮一般起浪,便将手腕從使勁往後一拽:“我自己會走。”

盛向停住了幾秒, 看了他一眼, 随後往他的方向倒退了一步:“行, 那繼續走吧。”

“……”

季羨陽盯着他的笑臉,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什麽怼罵的話,只能沉默地跟着他走。

當兩人拐過了精品街後,人就漸漸少了下去。

沒有了高大建築物刺眼迷幻的燈光,道路就被昏黃的路燈柱照得昏昏沉沉。

季羨陽借着這被樹蔭遮擋的黃光,勉勉強強地将凹凸不平的路看清。

但幸好燈光不太明亮,讓他此刻欣賞不了盛向的全貌。

不然就會被他看見自己有些紅的臉頰。

季羨陽來之前都未察覺,自己去了個精品街居然會走這麽久,那盛向又是找了多久才會在那裏把自己抓個正着。

他稍稍将眼皮擡起,盯了一眼光下的盛向。

縱然光線有些昏黃,讓人看東西都出現着黑粒,但季羨陽仍然能看到盛向側耳上的鬓發有着濕發幹透的痕跡。

季羨陽想起盛向捏自己後頸時,他臉上的細汗。

盛向是跑過來找到他的。

“……”季羨陽清着嗓,将雙手揣在兜裏,下巴微擡,直視前方:“你是不是找了很久?”

盛向轉頭看他耳根隐約染上薄紅,但嘴角閉成一條縫,便忍着笑,也将一只手揣進了兜裏:“是啊。”他嘆着長氣,“要不是我跑的,估計還得多聽幾遍無人接聽的機械女聲。”

季羨陽揣在兜裏的手心已經出了汗,指腹來回摩挲着,強裝着無所謂的表情,簡單回了句「嗯」。

在拐過縱橫交錯的路口時,季羨陽還打算抛個情道個謝,但話還未說出口,他就在盛向旁邊的止住了腳步。

盛向看見他眉頭緊皺,并且壓得比之前還要低,繃緊的身體像是下一刻就要沖出去撕碎暗中的獵物。

他順着季羨陽的視線望去,也在一瞬之時将手掌合攏。

來來往往的路人還是照常走着,只是瞥了一眼突然停下的兩人。

在十字路口的白色燈柱下,正蹲着幾個人。

他們沒有像以往那樣抽着軟煙,只是将打火機拿在手裏不斷旋轉着,燃燒的花火在他們指縫間留下火光的殘影。

但街頭混子的氣質仍然被完全顯示。

十幾雙目光在空中不斷交彙,像是能聞到空中的火藥味。

季羨陽看着齊肩發的那人,牙龈被自己咬得隐隐作痛。

行人不斷從路旁經過,只有季羨陽兩人待在路口站着不動。

停留在對方的目光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人才慢慢抖着腿起身,将打火機收了起來,跨向被路燈照得慘黃的斑馬白線。

季羨陽将手拿了出來,下意識向前,把盛向擋了一半。

就在他準備朝那群人邁步時,盛向一下拉着他的手,将他拽了回來。

原本映入季羨陽眼簾的事物從那人群的臉龐一下轉為盛向的後肩。

季羨陽本想将手扭出來,但他一用力,盛向就察覺到了他的舉動。

他斜盯着季羨陽,嘴唇微張,但并未開口。

只是将眉峰微壓,雙眼與季羨陽對視着。

季羨陽對盛向的這種表情似乎有了一種條件反射,剎那間就讓他的記憶重現于腦海。

在上一次這群人找自己時,盛向露出過同樣的表情。

季羨陽掃過他的眼眸,移開視線,快速将手轉了個方向,更加貼近了盛向溫熱的掌心。

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不解,竟在那一刻選擇了完全違背了自己的大腦想法。

但他知道,自從冒菜店盛向插入了自己的事情,就已經與自己扯上關系了。

季羨陽與盛向對視了一眼,長睫慢慢掠過自己的眼眸,轉頭将目光迎向對面走過來的人。

“喲,我們還真巧,是吧?”

走在最前方的刺青小弟上下打量着季羨陽兩人,一說話空氣裏就彌漫着他嘴裏的煙草味。

季羨陽微微皺眉,看着那人穿着與他上衣完全不符合的破洞褲,有些癟嘴。

他上前一步,準備結束整個話題。

但站在他左肩的人比他先開了口。

盛向朝那人禮貌一笑:“是嗎?那應該是你單方面認為的。”

那人抖腿的動作一停,轉過頭,拿手指着盛向:“是你小子,老子記得你。”他頂着腮幫,“上次就是你拉着他跑的。”

刺青小弟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向季羨陽,眼瞳微張,警告道:“我現在是在跟他說話,不是和你。”

季羨陽看着面前這人蠟黃膚色的手指着自己,很想當場将他的手腕擰脫臼,但他會想到這種後果會很麻煩,便将怒氣壓制在肝底,朝他稍單揚眉,頭歪向盛向一側:“你要跟我說話,要他同意才行。”

他将身體微微前傾,平視着那人,将語調變成最冷檔:“他看不慣的人,也沒資格和我說話。”

刺青小弟一聽,喉嚨被哽噎了好幾秒。

他轉頭看着青哥,瞪圓的雙眼和攤開的雙手仿佛在傳遞着「這下咋整」的信號。

青哥站在幾人的後面,淺青的胡渣貼在他臉頰兩側,顯得他多了一份歲月的滄桑。

他從兜裏拿出鐵制打火機,将嘴裏的棕色煙卷點燃。

星火像上次在黑夜中燃燒,就像黑暗中一只火紅的魔眼。

白煙從青哥的嘴裏飄出,将他的臉熏得模糊了起來,他眯起一只眼,望着昏黃路燈下的季羨陽,視線從季羨陽的雙眸逐漸移動至他的手臂。

由于光線有些暗淡,因此事物在視網膜裏呈現着少許顆粒。

幾人為青哥讓出了道路,他讓往前。

青哥盯着季羨陽與他旁人緊貼着的手臂,朝他擡起下巴:“手臂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

“……”季羨陽望着他犀利而深邃的棕色瞳孔,也将下巴擡起,身體往後一仰,吐出熱氣,“托我的福,沒死。”

青哥将煙卷從唇中拿下,嘴微歪着朝他一笑,往前走了幾步。

他身高比季羨陽微高,微微俯視着他面前這位少年。

兩人距離逐漸拉進,黃白色上的臉的五官越來越清晰,常年在江湖奔波的經歷讓他顯得有些強硬。

殘留在他身上的煙草味讓季羨陽有些不适,惹得他往後退了一步。

季羨陽剛把腳跟往後挪動,左臂就被旁人往他那邊的方向扯了一下,讓他整個身體被盛向擋了個大半。

青哥唇裏一下發出了笑聲。

“不用這麽緊張,”青哥将煙卷扔在腳邊,踩了上去,雙手揣在褲子兩側的淺兜,彎腰對着盛向一笑,“我不會對他做什麽。”

季羨陽看着那人,眼底重新布着少許血絲,咬着牙道:“有屁就放。”

青哥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轉而對着季羨陽眯起了眼:“我們自己內部辦事,巧遇你們,僅此而已。”

季羨陽仔細打量着青哥身上的飾品:“……”

他清楚江湖人規矩裏的辦事意味着什麽,以前看過太多次了。

幾年前他爸與青哥混在一起後,季羨陽基本都會看到他與江湖上的人談話。

季羨陽不知道他名字是什麽,只知道人們都叫他青哥,他爸叫這人老青。

他剛想開口讓這群人讓路,不遠處就傳來隐隐約約的哄鬧聲,而青哥背後的人們都開始整理起了衣裝,還從兜裏拿出了紙條。

季羨陽看到青哥臉上的表情變嚴肅了起來,清楚他們的解決方式。

經過前幾次的的派出所教育,青哥手下的小弟們成功地被洗了一次腦,讓他們暫時收起了暴躁的動武反應,改成了文明社會提倡的說理。

岔道路口旁的說話聲逐漸清晰了起來,季羨陽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看到正在朝這邊接近的模糊黑影。

季羨陽扣着盛向的指縫,微微側身,往前走着,想要擋住他,很識貨道:“那你們解決,就不打擾你們了。”

那群人沒空再和這毛頭小子再去浪費時間,被季羨陽兩人連續交手兩次的刺青小弟掏出紙條上自己從網上手抄的道理,望了一眼季羨陽,還是有些不滿。

他看着季羨陽側身走過的動作,跳到青哥身旁,問道:“大哥,就這麽完事了?”

青哥斜了他一眼:“上次的事已經解決了,兩清了。”

他将地下的皺煙卷撿了起來,扔進路燈柱下的垃圾桶,直視着季羨陽兩人的背影。

斑馬白線上只有兩人過路的身影,縱使燈光有些黃暗,但他還是能看清季羨陽緊緊扣着那人的手。

青哥眉頭一揚,摩挲着微紮的胡渣,讓那人拍下這一幕。

小弟乖乖地拿出手機,将鏡頭拉進,對着兩人的背影連拍了幾張,轉頭問道:“拍他們照片幹什麽啊?”

青哥将他手機拿過,快速看了看成果,随後塞進那人的褲兜,轉身帶着身後的人去彙合。

他再次看了一眼季羨陽的手部動作,從鼻腔裏發出一絲輕聲的笑聲,但聲調仍然有些暗啞:“先拍。”

作者有話說:

正在救贖中…

感謝每一位小可愛的閱讀!

(敲黑板)明天可以日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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