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期末

“……”喬沂定眼看着季羨陽絲毫沒有汗珠的額頭, 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那我們過去吧。”

季羨陽揣着兜,抓着有些淩亂的發絲, 從鼻腔裏呼出一絲氣:“跟盛向一塊兒走的那個女生,你認識嗎?”

“啊?”喬沂對他問的問題感到有些驚料,連哦了好幾聲,拿手比劃着, “她是楊佳晴, 盛學霸年級第一, 她年級第三。”

“……”季羨陽輕咬着下唇。

得。

郎才女才。

季羨陽嘆出氣,刨問道:“那他們為什麽走這麽近?”

“因為……”喬沂咳嗽了幾聲,将即将說漏嘴的話給圓了回去,“學霸之間肯定都要相互切磋嘛, 講題論題什麽的, 都很正常。”

季羨陽還是一肚子火, 他重複了一遍那女生的名字,開口問:“那她為什麽不找年級第二,非要找盛向?”

喬沂頓時語塞。

她勉強地朝季羨陽微笑了十幾秒, 臉部都開始抽搐了。

季羨陽與她對視了片刻, 有點擔心喬沂的笑肌僵硬, 因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将相機肩帶往上扯了一點, 便轉身朝觀衆席走去。

喬沂連忙跟上, 快步走了好幾秒才追上了季羨陽。

她仰視着季羨陽,見他一臉想揍人的表情, 猶豫了半秒才開口道:“羨哥, ……你怎麽了?”

那人淡淡回道:“沒怎麽。”

Advertisement

喬沂繃着嘴, 朝操場下方望了一眼,嘟着嘴道:“盛學霸不在,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也可以跟我說。”

她可以轉述給那位學霸。

季羨陽聽後,停止了邁腳,轉頭看着喬沂。

突然,季羨陽從肺裏慢慢吐出氣,像是在壓火,但眉頭仍是微皺着。

他擠出一個笑臉上,對喬沂狠狠說道:“我很開心,我開心得不得了。”

“……”喬沂望着季羨陽的笑,不斷将雙手摩擦着手臂,咽下了唾沫。

她走在季羨陽的身旁,被他的冷怨氣裹挾着,直到走至了觀衆席上,她才恢複了常人的感知。

等到季羨陽在擺弄相機時,喬沂才坐到了他的身旁,指了一下相機:“羨哥,你拍完了嗎?”

季羨陽頭正頂着烈日,很快就出了汗,原本就有些不平的心情更加煩躁,但仍然對喬沂輕輕點頭:“嗯,你等一下。”

他翻看着盛向的錄像,一遍一遍地挑選着他的定格照。

當他指尖滑到最後一張照時,季羨陽的心跟着咯噔了一下。

屏幕裏顯示出的正是盛向微微側頭,朝着鏡頭笑的定格。

盛向背對着金光,但眼眸卻倒映着光影。

季羨陽連續按了幾下放大鍵。

不知道是因為鏡頭本身畫質清晰還是自己拍照技術頗佳的原因,季羨陽完全能看清盛向眼裏的自己。

放到最大後,照片就有了些顆粒狀的模糊感,但他就是能辨別出那是自己。

因為沒人能像個傻子一樣抱着個相機正對着人犯花癡。

他腦內裏蹦出一根弦,牽扯着自己的私心。

他拍的那人,正巧也注視着自己。

那是他拍的,所以他有權決定這張照片的去留。

季羨陽不想讓這張照片出現在大衆眼裏。

因為那人實在是太耀眼了。

季羨陽不想聽見人群對這張照的驚呼聲。

私心會在特地場合占據人的全部,指令着人去做自認為對錯是非的事。

季羨陽就是這般。

他将手機藍牙與相機相連,将這張照片上傳到自己的手機裏,随後将相機裏同樣的照片一并删除。

季羨陽平靜地将相機遞給喬沂:“可以了,你拿去吧。”

喬沂雙手接過:“行,謝謝羨哥了啊。”

季羨陽望着手機屏幕,朝她點了頭。

他不知道這樣是否正确,但他明确自己這樣做的出發點。

很簡單,他就是想私藏。

哪怕這張照會被自己永遠保存在無人觀看的相冊,又或許過段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現在,他就是不想讓別人看到。

他腦子內浮現出了盛向和那位女生走在一起的畫面,發毛的心更加抓狂。

那楊什麽,還準備遞水給盛向。

但他沒收啊。

那是不是……不會威脅到自己。

“啧。”

神經病。

季羨陽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陷入了自我矛盾的環節,絲毫沒有注意到觀衆席上的人群正在散去。

正在集合的六班份子看着他們的羨哥還坐在位置上,觀看着他的表演:“……”

“我覺得羨兒最近真的不對勁,”丁鶴看他敲着自己的頭,害怕道:“他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或者受了什麽精神上的刺激啊?”

喬沂看着相機裏的學霸,連啧了幾聲,聳肩道:“精神上的,其實沒什麽大礙。”

丁鶴一臉懵地看着喬沂:“說的什麽話!”

他轉身跑去了觀衆席,将季羨陽喚回了神,竭盡全力挽回着他的形象。

校運動會落幕時,人群蜂擁至操場大門。

要不是盛向去叫他,估計季羨陽得坐在到日暮。

丁鶴再也忍不住了,放了學便問了他近期無比反常的舉止的原因。

但季羨陽沒和他多說一個字,只是拿手把他的臉給掰回去,讓他把嘴閉上。

——

自從上一次那女生出現後,季羨陽就頻繁地看到她來教室找盛向。

以至于盛向似乎每天都變得很忙碌。

季羨陽有過好幾次想去問他的沖動,但沒有找到契合的時機。

六月末的夏鳴,讓渝城九中的學生逐漸埋入了如深海似的書本。

六班班裏的人下課也不再像往常一樣在教室瘋狂打鬧,全都在內卷着複習。

日子逐漸被時鐘上旋轉的長短針吞噬掉,夏季的燥熱也随之襲來。

期末課表安排依舊沒變,但課堂的內容不再是輕松的梳理,而是難度的拔高分析。

擴音器裏的聲音依然摻雜着季羨陽聽了就會頭疼的斷續電音,震得他耳朵都發麻了。

他的筆記做得差不多了,便将手撐在自己的下巴處,無聊地轉筆到下課。

滿篇的文字将班裏大部分人成功催眠,以至于在下課鈴聲播出時,人們就趴下躺屍了。

季羨陽出奇地沒有進行上課睡覺的行為,他同桌多次不在,自己得負責幫他手動複制一份筆記。

當他第一次給盛向做筆記時,他一打開就看到了扉頁上寫着的瘦金體:

我會陪着你複習。

他盯着這一排字跡盯了很久,才靜下心來做筆記。

學霸說到做到。

季羨陽不知道盛向白天經常出教室幹什麽,但盛向每天仍然給他圈題,用線下線上兩者方式給季學渣補習着功課。

也許是因為季羨陽看到那人給自己寫的話,從而打了雞血,像個黏板一樣,不是粘在教室,就是粘在操場的訓練跑道上。

他不明白這樣做對自己會有什麽改變,大概就是像盛向說的那樣。

自己并不差。

人不用把事做得有多麽完美,只要做得比上次好一點,那就是超越。

季羨陽在盛向的招呼下,将這樣的狀态一直保持至期末。

他其實很想罵盛向這種無情的逼刑,但他一聽到盛向的囑咐,就很想在他面前做一些比較驚喜的事。

——

光陰只會在世間事物的變化中告訴人們它已經過了多少。

就像六班教室裏的課桌上不再出現一本書,而是長方形的考試标簽。

人們背着書包流竄在走廊,機械化地走去自己的考室。

季羨陽和盛向的考室在同樣的樓層,但處于一頭一尾。

盛向每次都是送季羨陽去了考室後,才繞了個彎走去走廊的另一端。

最後一堂考試在中午結束,下午時全校就會開啓暑假補課的課程。

盛向背着鼓鼓的斜挎包,和打着空手的季羨陽并肩上了樓。

當他走到季羨陽考室的前門時,伸手掏出了季羨陽考試需要用到的東西。

“筆、橡皮、筆芯,拿着。”盛向将考試用具塞在他手裏,順帶着給了他一顆薄荷糖,“提神。”

“……”季羨陽再次在衆人眼下拿過盛向給的東西。

“我忍不了了,”丁鶴夾着透明袋,指着這兩人,“學霸,你不能這麽慣着羨兒吧,他有手有腳的。”

盛向看了他一眼,朝他一笑:“那你叫喬沂給你拿。”

“慣着吧,慣着吧。”丁鶴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先進去了,省得眼紅。”

季羨陽見丁鶴不屑地進了考室,嘴角微微一勾,擡眸對盛向說道:“我進去了,你走吧。”

“嗯。”盛向将斜挎包的拉鏈拉上,在季羨陽走進考室的前一秒叫住了他,“最後一堂考試了,再次加油。”

季羨陽過了幾秒才低頭「嗯」道:“知道了,加油。”

盛向朝他輕微點頭,看季羨陽走進後,才漸漸消失在走廊處。

地獄般的七十五分鐘考試時間,每一秒都是在磨練考生們的定力。

學校怕空調和風扇的雜音影響到學生的考試,便下令不開放此清涼功能。

季羨陽卷子寫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已經汗如雨下了。

他将手肘從粘人的答題卷上拿來,把米黃色卷子折疊,扇着風。

卷子的輕微沙響引起了站在門口的監考老師的注意,她走在季羨陽桌旁,敲了敲桌面:“這位同學,你怎麽了?”

季羨陽繼續扇着風,擡頭看了一眼快被陽光曬爆的窗戶,沖她說道:“您不覺得熱嗎?”

監考老師:“不熱啊。”

“……”季羨陽将卷子放了下來,重新擺在了桌上,朝她點頭道:“我也覺得您不熱,畢竟門口那兒的風力應該得有二三級吧。”

話音剛收尾,考室裏就傳來輕微的噗笑聲,寫卷子的手都抖了起來。

監考老師接下來都是保持着死魚眼的表情:“……”

季羨陽剩下的題不怎麽會,但他仍然在火燒一般的情況下執行着盛向讓自己寫步驟的命令。

他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不是擦鼻尖就是去翻有些粘人的答題卷,直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他才用正眼看了一下自己坐的位置。

那鈴聲就如冤魂的開始,季羨陽一出考室,就能看到走廊上的人們正在哭爹喊娘。

唯獨只有丁鶴的關注點與常人不同。

他一路拍着巴掌,把季羨陽吹上了天:“羨兒,你可真牛逼,那老師一聽你說話就垮着個臉,好像女巫啊。”

“……”季羨陽還流着細汗,見他一直笑,便轉頭警告,“要不我給你點個笑穴,讓你笑個夠?”

丁鶴立馬将笑容收回,嚴肅地走進了自班教室。

考試完的第一件事,就是當上課本的搬運工。

季羨陽從自己的雜物櫃裏将課本抱出放在桌上,又望了一眼盛向的雜物櫃。

“他書怎麽還沒搬?”季羨陽指着盛向的櫃子,對一旁的喬沂問道。

喬沂聽後便将手頭裏的書擡高了一點:“我剛和學霸一起過來的,但他去了辦公室,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知道了。”季羨陽呼出氣,把丁鶴叫了過來,“你幫盛向搬書吧。”

丁鶴好不容易将自己堆成山的書本整理好了,聞言便露出吃驚的表情:“嗯?為什麽啊?”

季羨陽點了點盛向的書,沖丁鶴歪頭:“來沾沾你們學霸的喜氣,我就不用了。”

丁鶴微微皺眉,抽了幾本書疊在手上,想了片刻,對即将走出教室的季羨陽說道:“我咋感覺這場面有點似曾相識呢?”

季羨陽當他自言自語,自己走出了教室,準備去廁所洗一把冷水臉降降溫。

他剛一踏出教室後門,就碰上了之前來找盛向的那位女生。

那女生一看到季羨陽,便開口問道:“羨哥,盛向在嗎?”

“……”季羨陽看了她一眼。

剛考完試就來了?

季羨陽飛快回答:“他不在。”

楊佳晴一下拉住了要走開的季羨陽:“那他在哪兒?”

季羨陽因為習慣動作,差點把手肘抵了出去,但在前一秒被自己給控制住了。

他忍着不知哪兒來的火,冷着聲,像是在問自己:“他在哪兒我怎麽知道?我是他誰啊?他去哪兒非要告訴我不成?”

楊佳晴聽後将手松開,眉頭微皺,嘴角一顫:“不是,羨哥……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季羨陽也跟着皺眉:“什麽?”

他疑惑地想要問個明白,但在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聲音:

“楊佳晴?”

盛向邁步走了過來,将季羨陽往裏拉了拉:“有什麽事?”

楊佳晴從她手裏拿出了A4紙,遞給了盛向:“稿子處理好了,就想拿給你。”

她靠近着盛向,朝他指了指一旁面無表情的季羨陽:“羨哥那裏……你解釋一下吧,免得把我當成情敵。”

盛向聽後望了一眼那人,看他薄唇上下動着,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狀态,便忍笑點點頭。

楊佳晴對盛向做了告別的手勢,下樓走了。

“……”季羨陽看着盛向一直盯着自己,便擡高了下巴,“你幹嘛?”

盛向将稿子折疊了幾次,問着季羨陽:“你剛和她說什麽了?”

季羨陽一下轉身,走進了教室:“關你屁事。”

他待在椅子上沒幾秒,便朝剛坐下的盛向說道:“楊佳晴是吧?你為什麽和她這麽近?”

作者有話說:

楊佳晴:冤枉,我不是情敵!

國慶第二天快樂w!

感謝每一位小可愛的閱讀!

表白進度快到底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