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風流的夢就要醒了。他醒來的時候,秦晚楓已經不在身旁。
雲雨之事對他這個瞎子來說是唯一食髓知味的佳肴。任風流覺得有些腰酸,秦晚楓纏綿缱绻的身子幾乎榨幹了他。
他扶着酸痛的腰,坐了起來,剛才的那個夢變得恍恍惚惚,就快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但是在夢境徹底消弭之前,任風流在一片黒暗裏似乎聽到一個聲音,清清澈澈的聲音:師兄。
任風流的師傅是天下最神秘的人,也是四騎并辔的馬車的第一任主人,他叫做眉。
任風流那時還不叫任風流,他叫莫言悔,名字是師傅取的。因為那時的他總是因為做過的事而感到後悔和惱喪,總希望再有一次機會,那麽他便不會如何如何……
眉是個溫和的男人,模樣永遠在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一直沒有老過。
「人這一生總有很多機會,你抓住了就抓住了,失去了也就失去了。無論如何,不要總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須知道,時日不回。從今日起,你就改名叫莫言悔吧。為師希望你以後做事之前三思而後行,不至於日後言悔。」
眉親昵地撫摸着任風流的發,在他的眼裏,這個孩子溫柔而善良,必是自己衣缽的繼承人。
也就是從那日起,任風流行事再也不抱怨了,也變得更耐心寬容了些,可以說,眉替他改的名字改變了他的一生。
眉一共有兩個徒弟。第二個徒弟是他在雪地裏救回了來的小童。大概因為幼年吃過太多苦,那是個脆弱而害怕失敗的孩子,眉看見他總因為練武時受一點傷便抹鼻涕痛哭,於是為他取了一個名字叫莫言敗。
「男子漢,要堅強,永不言敗。」眉語重心長地教導着這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卻一不小心在他心中滋生了唯我獨尊的念頭。那之後,莫言敗更加刻骨地修習武藝,武功更是直逼比自己先入師門八年的師兄莫言悔。
馬車的傳說,在幾十年前最為熱鬧。相傳馬車主人會乘坐一輛四騎并辔的馬車出入於江湖之中,遇人殺人,遇佛殺佛,幾乎無一幸免。
的确,眉總是帶着兩個弟子乘着馬車游走在各地,只是他殺的人全都是該死之人。這些人中有的是原本就聲名狼藉的綠莽盜匪,有的卻是道貌岸然背地裏喪盡天良的正派人士,如此一來,關於馬車的謬傳也越來越多,以至於一段時間裏整個江湖都仇視着馬車的存在。
而有些事是不需要解釋的,例如正義。
眉曾經堅信這一點,可是當他被七大門派的掌門圍在當中并出手重傷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所堅持的正義已成了虛妄。他的武功卓絕,可謂當世第一,在身受數處重創後,最終還是那匹四騎并辔的馬車救回了他。
從此他帶着兩個徒弟隐居香雪海,不問世事。
在香雪海的日子很美好,一切都那麽寧靜祥和。這裏沒有什麽陽光,終年大部分時間都是霧氣萦繞,寒意清冷。
在白花叢中,缭繞霧氣間,品刀論劍,擺弄樂器這便成了莫言悔和莫言敗兩人最惬意的事。
從小到大,莫言悔便與師傅生活在一起,随後又多了個師弟,身邊竟未有過女性。而他也認為他所見過的女人,決然不會比自己的師弟更美。愛慕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莫言悔也知道,天道常倫不可輕易違背,何況對方是自己的師弟。
琴聲悠悠,更多的時候,莫言悔會靜靜地看着師弟手指輕盈地撫弄着琴弦神情專注的樣子。
而莫言悔從未想過,就是這樣看起來與世無争,溫潤如玉的師弟會把自己推入永遠的夢魇之中。
任風流的回憶漸漸斷了,他覺得身子有些冷,大概是霧氣進了屋子。
白棗進了屋子,看到任風流半裸着身子坐在床上,心痛地急忙替他披起衣服。
「主人,小心着涼。」
「無妨。」任風流回過神來,忽然面向白棗,伸出了手。他只是很想看看,這個照顧了自己這麽多年的女人究竟是什麽模樣,在這世上,肯信任自己對自己的好的人,已然不多。
他的手指就要觸到白棗的面頰的那一刻,對方竟低聲驚呼着地退後了一步,於是他的手很自然地落空了。
白棗的臉上羞得緋紅,又見任風流略感失落,急忙道:「主人……」
「對不起,我失禮了。」任風流笑道。「突然很想看看你。」
任風流的神情又再變得淡定,只是那抹寂寞和憂郁,也不自覺流露了出來。
白棗覺得心很痛。她走到任風流床邊,坐下,輕輕握起對方的手摸在自己的臉上。
任風流的手指滑過自己眉目之間時,白棗覺得對方冰冷的手指也很溫暖。
「記得小時候,我娘總說我的眼生得不是很好看,鼻子也不夠挺,生着苦象,以後必無大福。」白棗握着任風流的手笑道。
「那裏,我覺得你很美。」任風流小心地摸着白棗的鬓角,目光中充滿了憐惜。
白棗閉了閉眼,急忙拭去了快流下的淚水,哽咽地笑了一聲:「也只有您會這麽誇我。」
天漸漸黒了,霧氣也變得更重了些。泡在木桶裏的林飛騁心情也變得沈重了起來。
剛才吃了晚飯,任風流竟讓自己在沐浴後到他房裏來。這意思實在是昭然若揭。
林飛騁埋着頭在木桶裏,一連吐出幾個水泡,恨不得就這麽把自己淹死算了。
屋裏屏風外,站着替自己拿着換洗衣服的蘇嫚,若是是服侍,不如說是監視。
該來的終要來,逃也逃不掉。
林飛騁猛地從木桶裏站起來,水嘩啦啦地溢了一地。
任風流很安靜地等待着林飛騁的到來。白棗已經服侍他沐浴完畢,屋裏甚至還點起了熏香。
「主人,你現在服藥嗎?」
任風流每日都要服一顆自己配制的藥來緩解體內的毒性,白棗拿出一個藥瓶,小心地倒出兩粒乳白色的藥丸,生怕掉到了地上。
任風流接過藥仰頭咽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藥還有多少?」
白棗仔細數了剩下的數量,發現已餘不多,僅有二十粒。
「只夠十天了,我明日便同三刀出谷去配藥。」
任風流沈吟半晌點了點頭,白棗這才低首告退,門一開,正迎上林飛騁。
「坐過來。」
任風流斜躺在床上,他看不見,眼神卻清澄專注。林飛騁豁了出去,他穿得松松垮垮,衣帶也未系上,便坐到了床邊。
「不知主人找我來有什麽事?」林飛騁正色問,明知故問。
秦晚楓白日頸項邊的吻痕已說明了一切,這個看似肅重風雅的馬車之人是個十足的登徒子。
果然,任風流聽到林飛騁的聲音,伸了手過去慢慢摸到對方身上。
林飛騁眉間一皺,并未反抗。
「你不會不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麽吧?」任風流笑道,手撐在林飛騁身子上,慢慢坐了起來。
他摸到林飛騁衣襟,輕輕撩開,對方果然只着了一件單衣,胸膛仍有些濕,想是剛沐浴完還未來得及擦幹身體。
任風流是個姿容俱佳的男人,林飛騁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可是即使如此,也不是自己甘心成為其禁脔的理由。
他不是秦晚楓,所以不明白何以秦晚楓會願意在這個瞎子身邊輾轉纏綿。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龍陽之好,雖然不少聽說,但若真是突然落到自己頭上,也實在讓人難堪。
林飛騁輕笑了一聲,似是苦笑:「對,我知道,可我寧願不知道。」
「喔……那你真地知道嗎?」任風流的手已攀上林飛騁的臉,正穩穩地撫在對方面頰上,任風流的眼緊「盯」着他,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意。
「林飛騁去主人房中了。」蘇嫚低聲道,她依舊坐得端正,雙手優雅地搭在腿上,眉目低掩。
秦晚楓虛起眼,眉毛緊緊地斂在了一起。他的面前放了一杯酒,酒名叫無香。
「好酒。」他品了一口酒,眼眯得更厲害,幾乎已閉了起來。
蘇嫚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麽。
「蘇嫚,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秦晚楓的唇形很薄,有人說這樣的人很薄情。
蘇嫚面色如常地替秦晚楓斟酒,徐徐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我也不在乎你是怎麽樣的人。」
「他畢竟救過你一命。」秦晚楓挑眼看着蘇嫚,手指輕觸到了對方的鬓間,忽然一聲輕歎。
他又取下了腰間的木笛,舉到唇間,再不言語,輕輕地吹了起來。
曲子很幽怨,蘇嫚不自覺地撫在剛才秦晚楓觸過的鬓間,卻笑得明媚。
林飛騁以為下一步,對方就要脫去自己的衣服行雲雨之樂,然而任風流只是和自己聊了家常。
從自己的出生到浪蕩江湖的際遇,任風流似乎對林飛騁的過去非常感興趣。
「我喜歡錢,但是不會為了錢做不義之事,不過我名聲沒我師傅好是真的。」
面對自己在江湖中所留下的神偷名聲,林飛騁直言不諱。
任風流淺淺一笑,忽然道:「你的名聲再不好,也比我的名聲好多了。」
林飛騁面上愕然,只見任風流眼中難免露出一絲倦怠和疲憊,又聽他道:「馬車主人,江湖人雖然尊敬,卻多是懼怕和厭惡。」
「對。因為你太霸道,凡是遇到馬車的人非死即傷。」林飛騁的話中帶着一些譏诮和暗諷,雖然坐在自己面前的任風流看起來平靜而安詳,不帶一絲殺意和霸氣,但在自己被嵩山十虎追殺那晚的所見卻仍是記憶猶新。
林飛騁不再出聲,他看見任風流緩緩地轉過了頭,那雙看着自己的瞎眼竟格外明亮。
「你是我所遇見的第二個不害怕馬車主人的人,林飛騁。」
任風流的唇角有了淺淡的弧度,他的手又扶住了林飛騁的肩,語中似乎有什麽別樣的深意。
「第一個是誰?」
林飛騁心中暗自得意,仰頭便笑。
「秦晚楓。」任風流道。
既是秦晚楓,這便不出意料林飛騁的意料之外。只是,他隐約覺得這一劫難是再所難逃了,馬車上秦晚楓和任風流的交歡已說明了一切。嚴禁散播
活着才是一切。嚴禁散播
林飛騁噓歎了一聲,牽開衣襟,緩緩把衣服褪到了腰間。
「看來飛騁今晚是必須得服侍主人了。」
他正以為自己就要如魚肉般由人擺弄時,卻又見任風流冷冷一笑,壓低了嗓子道,
「我只是要你幫我一個忙。」
林飛騁還沒來得及問問這個忙究竟是什麽,腰上一軟已被任風流點住了麻穴。
任風流手指的冰涼對林飛騁滾燙的身體有很着很明顯的刺激。
任風流的指尖輕觸在林飛騁的鎖骨邊,慢慢滑過時,雖然林飛騁的身子已被點了麻穴,可他仍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連聲音都是顫的。
「主人……」林飛騁咬住唇,眼中盡是焦急和無奈,可他忘了,不管他多麽不願意,多麽窘迫,任風流也看不到。
他依舊帶着憐愛地扶摸着林飛騁的肌膚,想像着對方身體的色彩。
象林飛騁這樣常年漂泊在江湖之中的人,該會是什麽樣的體魄和什麽樣的膚色呢?
任風流的手落到林飛騁腰上,他仔細量了量,對方的腰似乎比自己和秦晚楓都要粗些壯些。
「唔……」
帶着滿臉的愉悅,任風流的竟俯下了身子,開始親吻林飛騁。
這個看來嚴肅而清高的馬車主人竟會啃咬自己的乳頭,這是林飛騁萬萬沒想到的。
「啊……啊……」
被女人碰過不少,被男人碰卻是第一次。胸前的痛和癢越來越劇烈,被任風流催發出情欲的林飛騁臉上漸漸也紅了,他知道求人無用,卻連自己的呻吟也控制不了。
「不要咬了……好難受……」
「是好難受還是好舒服?」任風流慢慢擡起頭,唇齒間竟沾連了些許銀絲。他面向林飛騁,林飛騁便被那雙盲目瞧得心虛。
「我……我不懂分桃之樂。您若是強要逼我,也無樂趣可言。」
林飛騁臉上熱得更厲害,可無奈身子絲毫無法動彈,眼見着,任風流的手又已摸到他的亵褲,就要一把拉開。
「無妨,我有樂趣便夠。」任風流說話間,指上一動,又把林飛騁的啞穴點住。
如此林飛騁是既不能動也不能言,惟有苦笑。下身一涼,林飛騁趕緊閉上了眼,待他想起其實任風流不過是個瞎子,并不能看到自己私處時,對方也已脫去了衣褲。
任風流居高臨下,唇邊含笑,頭微揚,墨色發絲散在頰邊,幾分悠然,他正抓住林飛騁的腳腕往上擡了起來。
那夜在馬車上,任風流與秦晚楓便是以這姿勢交媾相歡的。林飛騁吞了吞口水,眼睛大睜,看着神色溫柔的任風流,他倒漸漸不是那麽害怕了,甚至有了要把這次的初試斷袖當作人生慘痛經歷那般牢牢記住。
然而随着任風流欺身過來,林飛騁的底氣全消,他咬緊牙關,最後關頭還是閉上了雙眼。
好像閉上眼不去看,事情便不會發生。
不過,接下來,林飛騁原以為會發生的事,的确沒有發生。
任風流不知為何放下了他的腳腕,接着又拍開了他被制的穴道,最後,更是把衣服遞了過去。
「穿上吧。」
「主人你這是?」林飛騁不解對方用意,只是看對方遞了衣服過來,便迅速穿了回去。
「你別問,以後自會明白。我只是要你幫一個忙。」
「什麽忙?」
任風流拉下了床帳,撲倒了林飛騁。
林飛騁以為對方又有變卦,正要掙紮,卻被摁得無法動彈。這時,他才聽到任風流在他耳邊低聲道:「東皇神教你可知道?」
東皇神教乃新近幾年崛起的神秘組織,數年前,教主東皇曾邀戰七大門派掌門,七戰六勝一平,自此名震江湖,林飛騁如何會沒聽過。
「知道又如何?」林飛騁掙紮着手腕,拼命想從任風流身下逃脫。
「那就替我除去東皇。」
白棗與蘇嫚平日都同住一屋之中,不過各自有各自的閨房。
幾乎每晚蘇嫚都會去秦晚楓的房中坐上一會兒。
今晚等白棗伺候完任風流服藥了回來時,蘇嫚也已在屋中了。
白棗想起明日自己便要同三刀出谷去配藥,這就想好好叮囑蘇嫚一番。
「蔓兒,你這幾日也別總去秦公子那裏了,好好照顧一下主人,我要出谷幾日。」
蘇嫚正對鏡卸妝,銅鏡中映照出的影像随着燭火微微顫動,蘇嫚取下碧玉的長簪,臉色略微一變,不過很快便對白棗笑了起來。
「姐姐又取笑我,我不過是請秦公子教我吹笛罷了。對了,姐姐你出谷去做些什麽?」
任風流曾叮囑自己,千萬不要把他身中奇毒的事告訴任何人,即使是親如姐妹的蘇嫚,白棗自然也早已想好托詞。她走到蘇嫚身邊,看着銅鏡中晃悠悠的燭影,淡淡笑道:「如今谷裏不是又來了個林飛騁嗎,存糧都被他吃去許多,所以主人差我再去采購些糧食蔬菜回來。」
「喔……」蘇嫚眼波一轉,起身對白棗道:「姐姐放心,我定會照顧好主人的生活起居。」
「這我便放心了。」
自白棗與蘇嫚被任風流從匪人手中救下時,如此已是六年的光陰。
香雪海裏的六年似乎彈指一揮間,任風流每年總要出谷幾次,直到三年前帶回了秦晚楓,而最近又帶回了林飛騁。
在白棗的心中,任風流溫柔、善良,頗有君子之風,和她見過的很多男人都不相同,又更優秀得多。
然而,兒女情長,亘古不變。
所以白棗在被任風流救下之時,在被任風流抱在懷中掠過林間之時,便早已對這個男人有了一分情。
可是……
白棗靜靜回了自己的閨房,她面對搖曳的燭光,不覺一聲輕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往事和心事,不能說出來的,就藏在心底,不要忘記。
秦晚楓手中的木笛斷了,是他折斷的。
他雙掌一搓斷笛随即化為一把齑粉,寒風掠過,散在空中。
霧氣沈重,秦晚楓的鬓發有些濕了,他在任風流的窗外又凝神屏息站了會兒才轉身離去。
「為什麽不叫秦晚楓去幫你除掉東皇,他的武功比我好上百倍。」
東皇被稱為武林中人一致公認為絕世奇才,林飛騁左思右想也覺得以自己這樣的身手怎麽可能與之為敵。他穿好衣衫下了床喝了幾口水,匆匆消去被任風流挑起的欲火。
林飛騁注意到,任風流的神色在聽到秦晚楓這三個字的時候漸漸變了。
很奇怪,那張臉似乎有些憂傷,又似乎有些仇怨。
「武功我可以教你,任督二脈我也可以為你打通,我只要你答應幫我除去東皇。」
江湖中有許許多多的高手,但是只有那些任督二脈已通的人才配稱得上絕頂高手。現在,林飛騁覺得激動極了,要知道自己的師傅苦修一生也才在七十歲時終于領悟化境,沖破任督二脈,成為天下聞名的大俠。
如今,自己不到而立之年,任風流竟許下一個如此誘惑的條件,林飛騁幾乎不由自主地就要答應。可是逍遙江湖慣了的林飛騁,不是不知道自己如果答應了任風流,那麽以後的日子會是如何的曲折。
一面是絕世武功的誘惑,一面是追風逐雨的自由,林飛騁一時猶豫不決。
「東皇的武功比你厲害?」林飛騁問道。他想,如果東皇的武功比任風流還厲害,那麽自己便可斷然拒絕了。任風流既不敵東皇,那麽自己就算照他說得擁有一身絕世武功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任風流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以前我們兩人的武功不相上下,但我眼瞎之後就遠不及他了。」
「你認識他?」
任風流的回答,既在林飛騁意料之中,又在林飛騁意料之外。他愁眉苦臉,忍不住一聲歎息,因為林飛騁實在不明白這個深居簡出的馬車主人為什麽會讓自己去對付被稱為絕世奇才的東皇。
「你也認識他的。」
任風流笑了起來,笑聲驀然間變得凄冷。
有些事,知道了一點,就想知道全部。
林飛騁大概知道這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所以他幹脆坐到了床上,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
「白棗要和三刀出谷幾日,說是去買些幹糧。」
半夜,蘇嫚又出現在了秦晚楓的房中,濕漉漉地霧氣在她開門的一剎那,溢進了屋裏。
秦晚楓撐着身子閉目半躺在床上,只在腰下搭了件薄衫,那頭漆黒的長發正遮在腰間,和一片白玉般的肌膚恰成鮮明的對比。
「三年了,他一點破綻也沒露出來,你也一點沒有查到刀譜的下落。蘇嫚,你說他會把刀譜藏在那裏呢?」
秦晚楓的慢慢斂了眉,眼中也顯出一絲冷冽,但他的臉上卻仍帶着笑意。
蘇嫚已經坐到了床邊,俯下身子貼到了秦晚楓身上。她的聲音很柔很低,就象夢中人在幸福地呢喃。
「無論如何,我會幫你。」
秦晚楓伸過手輕輕撫在蘇嫚背上,溫柔地摸着那一頭青絲,冷冽的眼緩緩地又閉了起來。
「十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又要開始了,我不能再等了。一個月後,若再無刀譜的下落,蘇嫚,我便毀了這香雪海,你說好嗎?」
蘇嫚聽到秦晚楓決然而清冷的聲音猛地坐起來,她解開了自己的衣衫,把處子般純淨美麗的身軀投進了秦晚楓懷裏。
「帶我走。」
她輾轉着在秦晚楓的耳邊低吟,火熱的手臂挽在對方的脖子上。
蘇嫚看見秦晚楓對她笑了,如夢似幻,如假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