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
離開流金歲月KTV,明堂去了一趟鳳凰路117號的酒吧,不過現在是非營業時間。根據春城的娛樂場所營業規定,營業時間不可以早于下午5五點,不可以晚于次日淩晨2:30分。他已經聯系了這家酒吧的老板,請他配合警方的調查。
明堂四處看了看,有一家早餐店在營業中,忙了一晚上又跑了趟現場,肚子确實很餓,他走向對面的早餐店。
剛推門進去,就有人朝他打招呼。
“明隊。”
明堂看過去,是預審大隊那邊的兩個外勤警員,頭發長地叫許昌林,實習生。頭發短的叫宋懷安,分局調過來的。八成就是趙婧雯安排他們兩個來這裏找酒吧老板去錄像的。
估計因為過了吃早餐的點兒,現在店裏空位很多,但那兩個警員在明堂轉身的片刻就很有默契地往裏面移了座位,明堂也沒猶豫就坐到了他們那桌去。
許昌林吃着自己的早餐,叫了聲:“明隊。”
明堂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了?”
許昌林傻乎乎地問,“你也是為了案子來的嗎?”
宋懷安此刻十分後悔和許昌林出外勤,懂不懂什麽叫領導的事情別打聽啊!領導要去哪裏還要和你彙報嗎?
宋懷安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明堂搖頭,“我是為了監督你們兩個來的。”
許昌林十分訝異:“啊?”
宋懷安在桌子底下踢了許昌林一腳提醒他別傻。
許昌林這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好傻逼,忙着扒飯。
明堂人家堂堂的重案大隊大隊長,跑來監督他一個預審大隊的實習生,可能嗎?用腳想也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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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怕麻煩,也不想插手他們的任務,便提前吩咐,“等會兒不用管我,按照你們正常流程工作就行了。”
許昌林、宋懷安道:“是。”
草草地吃完早餐,酒吧的老板也趕了過來。
來的路上許昌林就查明了這家老板的底細,店主叫秦遠,沒有案底,這家酒吧有些年頭了,是從家裏接過來的。
秦遠站在店門前,手裏拿着鑰匙,似乎是想等着他們到了一起開門,和他們打招呼,“三位警官你們好。”
宋懷安客氣地回應:“秦老板你好,非營業時間把你叫過來,打擾了。”
秦遠麻溜地開鎖推門:“哪裏的話,哪裏的話,我們這小老百姓能幫助你們警方,那是我們的福分。”
宋懷安和許昌林對視了一眼,“聽秦老板這話裏的意思,是知道我們為什麽來喽。”
“不就是為了邱子玉的死嘛。”酒吧裏昏暗得很,秦遠打開燈,裏面的座椅板凳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秦遠招呼着他們,“三位警官随便坐,要喝點什麽?”
許昌林擺擺手:“我們來是公事,喝的就不用了。”
秦遠道:“那就白開水吧。”
一直沒說話的明堂從進店眼神就是四處看,這會兒問道:“我可以随便看看嗎?”
秦遠點頭應允,“随便。”
不多時三杯白開水就放在了他們眼前,秦遠坐在他們對面,格外地坦蕩,“不知幾位警官要我怎麽配合?”
宋懷安和許昌林雖然是預審的外勤,但二人都受過專業的訓練,許昌林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審訊起來還是很有一套的,宋懷安就更不用說了,必須專業啊!
宋懷安對秦遠持懷疑态度,“先來說說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吧!”
秦遠并不意外這個問題,給宋懷安解釋:“不難猜,邱子玉死了這件事雖然你們警方及時封鎖了消息,但我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圈子裏該知道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你們既然都打電話找到我這裏來了,無非就是想了解邱子玉和邱少揚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秦遠看向宋懷安,眨眨眼:“我猜對了嗎?”
宋懷安沒有直接回答,轉而進入正題:“關于邱子玉和邱少揚兩兄弟事情的始末,麻煩秦老板說說吧。”
“邱子玉這幾年都在我這裏喝酒,從來沒鬧過事,也就邱少揚來的那一次,兩個人打起來了。”
随後秦遠又跟了一句,“不過吧,他們打起來也不奇怪。”
宋懷安挑眉,“這話怎麽說?”
明堂也被他這話吸引了,主動靠近他們坐下。
秦遠啧了啧嘴,考慮該從哪裏說起,過了好一會兒開口,“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邱少揚的爺爺和邱子玉的爺爺是親兄弟,後來分了家,邱家的家業就交給了邱少揚的爺爺邱成宇,而邱家所有的現金存款全部交給了邱成峰。邱成宇接過家業以後兢兢業業地,将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後來在我們春城正值發展的時候,主動組建了春城地産,幫助我們春城搞基礎建設,現在我們走的路,住的房子,很多都是春城地産在背後出錢出力,你們春城市局雖然有幾十年的歷史了,但是當年可是由春城地産出資捐贈蓋起來的。”
宋懷安和許昌林互相看了一眼,這件事他們都知道,市局牆上可寫着呢,他們市局門前的路也是邱家捐的,叫麒麟路,這是取自邱成宇兩個兒子的名字。
秦遠起身從身後的酒架上取了一瓶酒,又拿了一個高腳杯,還順便回身看向幾位:“真的不來點兒?”
看到他們堅定的表情,秦遠關上櫃子門,取出一些冰塊,邊倒酒邊說,“春城地産後來正式注冊成立公司以後就更名為麒麟地産,邱成宇的兩個兒子,大兒子邱晟麒就是邱少揚的父親,小兒子邱晟麟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邱晟麟犧牲的時候是春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如果沒有犧牲,現在也應該是局長級別了。
“邱成峰沒分到家業,但是他分到了錢,做起了進出口貿易,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就在東南亞擴大了市場,十餘年前邱成峰的兒子邱天浩回到咱們春城,開了一家旅游公司。”
宋懷安有些納悶,“他們在國外不是做貿易的嗎?”
秦遠晃着酒杯,冰塊在杯中撞擊,加速了酒與冰的融合,“個中緣由只怕邱天浩自己才清楚,這家公司就是現在我們春城娛樂業的巨頭天皓集團。屬于是外資引進,這些年春城能靠着旅游業迅速發展起來,離不開天皓集團的幫助。說起春城邱家,現在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天皓集團的邱家,卻忘了這座城市的根基是麒麟地産。如果沒有八年前那場游輪爆炸,麒麟地産在國內的地産行業應該都是有一席之地的。”
春城的三月,氣溫并不高,與冰水相融的酒寒涼刺舌,換作是常人必然不會在這種天氣這樣喝酒,待口中寒氣退下,秦遠頭腦也清醒了很多,“邱少揚和我是初中高中的同學,我大學出國留學,回國後才知道邱少揚家裏的事情,當年圈子裏很多人都懷疑邱少揚一家的游輪爆炸案和邱子玉的父親有關系,只是後來警察找到了兇手,官方解釋是邱晟麟辦過的一個案子的罪犯蓄意報複,而他們也沒找到邱天浩謀害邱少揚一家的相關證據,所以這個案子最終以兇手惡意報複結束。”
“那天再見到他,我覺得他變了很多,眼睛裏沒有那種充滿生命力的光芒了。”秦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宋懷安連忙追問,“那他以前什麽樣?”
秦遠的思緒回到了很久遠的時間,他們都還青春洋溢,嘴角扯出了一抹笑,“英俊,潇灑,聰明,善良。還會幫着警察破案,我們都管他叫邱·福爾摩斯·少揚。”
許昌林和宋懷安對視一眼,都很驚訝,“他還幫着破案?”
秦遠或許是習慣了,并沒覺得有什麽好驚訝的,“不稀奇啊,我和他讀高一那年,我們學校高三發生了一起惡意傷人案,警察還沒來之前邱少揚就把兇手給找出來了,因此還收到了市局送來的錦旗,上了咱們春城的新聞頭條呢。”
宋懷安這下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秦遠不僅是邱少揚的同學,還是他的死忠粉,都快把邱少揚捧上天了。
但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不是聽他誇獎邱少揚的,而是為了邱子玉的案子來的,于是他适當地截斷了秦遠的話,“秦老板,你能給我們說說具體23號晚發生了什麽嗎?”
秦遠從過往的記憶抽離回到現實,回憶着當晚發生的事情,“當晚邱子玉他們先來,邱少揚是來找朋友的,不過他那些朋友我都不認識,應該是大學的朋友吧,其中一個是禁毒支隊的大隊長,我和他打過幾次照面,當時他們就坐在那個卡座。”
從他們的視線看過去,那個卡座正好對着他們。
宋懷安問:“邱子玉他們呢?”
秦遠指了指隔壁的卡座,“就他們背後的那個卡座,邱子玉他們幾乎每次都是那個座。”
兩個座之間就隔了一個過道。
許昌林擡眼看了看天花板,裏面的監控倒是挺多的,二百來平方的面積,裝了幾十個攝像頭,粗略地看了一下,能照到每一桌,應該沒有死角,“秦老板,你還挺謹慎啊,裝這麽多攝像頭。”
秦遠笑說,“我這畢竟是酒吧,安全很重要,這要是誰在我酒吧裏出了什麽事情,賴上我了我還不得賠死,這有監控就好說話,你說是吧。”
許昌林表示理解,“你這攝像頭都能用嗎?”
秦遠點頭:“當然了。”
他這裏畢竟是酒吧,每天都能遇到喝醉酒的,攝像頭不能用還得了!
許昌林粗略地看了一下攝像頭的角度對應的區域,至少有六個攝像頭拍到了當晚發生的畫面,這樣他們就能還原當時所發生的一切。
宋懷安有些迫不及待:“秦老板,麻煩你把監控調出來給我們看看。”
秦遠大方地點頭,“用不用我再拷貝一份?”
宋懷安碰到這麽懂事的群衆簡直想哭:“那就麻煩你了。”
秦遠帶着他們去了二樓的辦公室,調出了當晚的所有監控:“那你們先看着,我給你們找個空的U盤把監控拷貝進去。”
宋懷安滑動着當晚的視頻,七號通道的監控,正好對着邱少揚他們那個卡座。
随着監控逐漸放大,宋懷安指着邱少揚旁邊的男人問道:“這是唐科長吧。”
許昌林也認出來了,激動地說:“沒錯,是唐科長。”
宋懷安高興道:“這就好辦了,唐科長既然在現場,咱們就能更詳細地知道當晚發生的事情了。”
打從進屋就沒說過什麽話的明堂這時開口了,“不必問了,他都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講清楚了。”
宋懷安和許昌林相視一眼,有些不明白,既然唐岩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為什麽趙婧雯還要他們來跑這一趟呢?
明堂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和他們說道,“唐岩是講清楚了一切,這并不意味着你們就不需要再來取證,警察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不能只相信一個人的片面之詞,哪怕那個人是警察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