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
拿到U盤後，宋懷安和許昌林回警局複命，明崇開着車在附近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秦遠的酒吧。
對于去而複回的明堂，秦遠有些疑惑。
“落下什麽東西了嗎？”秦遠下意識地在他們坐過的地方查看。
明堂拉開吧臺的凳子坐下，和秦遠面對面，他坐着，秦遠站着。
明堂表明來意：“他們是為了調查邱子玉和邱少揚打架的事情而來，但我不是，我是為了邱子玉的死而來。”
秦遠怔了一下，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麽不一樣，“警官，您不會是懷疑我和邱子玉的死有關吧。”
明堂細細地看了秦遠一下，旋即輕笑，“別緊張，只是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秦遠松了口氣，“吓死我了，我就是一個小本生意的。”
明堂的嘴角抽了抽，這麽大一家酒吧還小本生意？他可能對小本生意有什麽誤解，“你似乎對邱家很了解？”
秦遠點頭，目光往門外看了一眼，盡管知道這個時候不會有人進來，“算是了解吧，畢竟我和邱少揚玩得不錯。”
明堂眸光微動，“那秦老板這裏還有什麽沒說出來的內幕消息嗎？”
“內幕消息算不上，傳言倒是有一個，明警官想聽聽看嗎？”秦遠問。
明堂看他這賣關子的樣子，起了興趣：“你不妨說來聽聽。”
“明警官對邱晟麟的事情有沒有了解？”
“你指哪件事情？”
“他的死。”
Advertisement
這還真就巧了，明堂的師父原來重案大隊的大隊長楊文遠是邱晟麟的徒弟。關于邱晟麟死亡這件事，楊文遠一直耿耿于懷，認為自己當時如果将所有的毒販都緝拿歸案，後面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了，時不時就會和明堂提起這件事。
公安內網上，邱晟麟的死亡原因是車禍。
據說當時是追捕毒販時和毒販的車相撞，随後撞向了路邊的圍欄，引發車體爆炸，毒販駕車逃離，當其他警察趕到的時候，邱晟麟已經殉職。
明堂便回答他：“因公殉職。”
秦遠卻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那只是你們警方的說法。”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邱晟麟的死還有什麽問題？明堂不由得這樣想。
秦遠接下來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想法：“在我們這個圈子裏還有另一個版本，邱晟麟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而燒死他的罪魁禍首就是邱天浩。”
“不可能！”明天當即脫口而出。如果邱晟麟真的是被活活燒死的，法醫不可能檢查不出來。而且，如果真的是被邱天浩害死的，邱少揚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遠聳了聳肩，不想和明堂就這件事争論，“反正話我是說了，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邱晟麟的遺體早就火化了，根本不可能做二次屍檢，退一萬步來說邱晟麟真的是被火燒死的，現在也無從查證。
“這座城市明面上有多風光無限，背地裏就有多不堪入目。”
秦遠冷不丁地說了這樣一句和兩人聊天內容毫不相幹的話，像是在感嘆又像是在敲打。
“為什麽剛才我同事問你的時候你不說？”明堂縱使再聰明，此刻也猜不透秦遠的想法。
“你的同事問的是邱子玉，而你問的是邱家。”秦遠又告訴明堂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據說邱晟麟死之前調查的一個案子和天皓集團有關。”
明堂瞬間眯起了眼，警覺地看向秦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他從未聽他師父提起過這件事。
秦遠輕輕地笑了起來，“這個圈子一共就那麽大，誰要想做點什麽不被發現很難。”
“這麽說你覺得邱晟麟的死和天皓集團有關？”明堂犀利的目光落在秦遠的臉上。
秦遠依舊雲淡風輕，“我的看法重要嗎？最後你們警方不也沒查出來和天皓集團有關。”
秦遠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索性換了話題，“邱子玉的案子，你還想知道什麽？”
這幾年做刑警讓明堂比別普通人更為敏感，他直覺告訴他秦遠敢這麽說一定是因為他有确鑿的證據，茲事體大，眼下先解決邱子玉的案子要緊，“邱子玉經常會來你這裏嗎？”
“經常來。”
秦遠随後又告訴明堂原因：“我們這家老牌酒吧開了有二十多年了，算是鳳凰區的一大特色，和酒吧街上那些夜店模式的酒吧不一樣，來我這裏喝的不是酒，是資源。從上一輩兒開始，春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我這裏喝酒，久而久之，大家來這裏喝酒是為了擴展人脈。邱子玉他之所以來，同樣也是如此。”
“怎麽說？”明堂不理解，邱子玉那樣的家世吃穿不愁，用得着擴展人脈？別人不主動巴結他就不錯了。
秦遠不是一個愛嚼舌根的人，但他都已經說了那麽多了，再多說幾句也沒什麽，“邱子玉雖然是邱天浩唯一的兒子，別看天皓集團這幾年勢頭猛，其實都是虛張聲勢，麒麟地産的地位他們根本撼動不了。”
明堂對于豪門的八卦是一點興趣的都沒有，但他也沒有打斷秦遠的話。
秦遠問道：“你知道上流社會是這麽看邱天浩的嗎？”
明堂如實說，“不知道，反正在我的記憶中他是一名出色的企業家，為春城的發展做了不少貢獻。”
秦遠笑得很不屑，“出色的企業家？他也配？”
明堂不知道秦遠為什麽是這個反應，難道他說的有什麽不對嗎？沒記錯去年邱天浩還拿到了春城傑出貢獻企業家的名稱，是他們局長親自頒的獎。
“上流社會也有鄙視鏈，而大家看邱天浩，就像是一只從廁所裏爬出來的蛆，渾身散發着惡臭，他們被整個上流圈子排斥在外。”
什麽上流社會鄙視鏈明堂是完全不懂，他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然後拿着一份辛苦錢的人民警察，對他來說，邱天浩是很知名且有錢的大商人，僅此而已。
“邱家這麽多人，無論是邱成宇還是他的兒子、孫子，都是人中翹楚。邱天浩和邱子玉在這個圈子裏的地位和處境并沒有多高。”
聽秦遠這麽說，明堂明白了。
邱子玉讨厭邱少揚的原因是活在了別人的陰影下。
邱成宇的優秀擋住了邱成峰的光。邱晟麒邱晟麟的優秀，擋住了邱天浩的光。而邱少揚的優秀，擋住了邱子玉的光。麒麟地産擋住了天皓集團的光。
明堂意識到，秦遠和他聊了這麽久都繞不開邱家三代人的恩怨。
而他也從這些話中找出了很多重點信息，結合他對邱家的背景調查了解，竟然覺得有一絲絲的詭異。
邱少揚家發生變故後，麒麟地産開始沒落，而天皓集團開始逐漸露頭。
這個時間點，會不會太巧了一些？
思維發散能力不強的人做不了刑偵這一行，明堂心中已經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秦遠或許是想告訴他，邱少揚家的變故和邱天浩有關，思維再發散一些，邱晟麟的死如果不是意外，那麽很可能也是邱天浩造成的。
可當年警方也調查過，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
他的師父或許知道什麽，可他師父已經去世了，就算知道什麽也不可能告訴他。
早晨七八點鐘的大學校園，朝氣蓬勃，林蔭大道上，老樹抽出新芽，仿佛在訴說着春天的美好。現代和古代的文化在這裏融合得恰到好處，既能感受到他的莊重威嚴，又能感受到他緊跟潮流潮氣蓬勃。
古書記載，西南有福地，四季常如春，山清水秀，人傑地靈。
而春城大學，就像是這句話的縮影一樣。
陸長風開着車行駛在校道上，心裏不由得再想，不愧是雲省排名第一的大學。
早上學校裏的人不多，警校畢業以後，陸長風除非是辦案，不然也少有機會重新回到大學的校園裏。
陸長風停好車，路上攔了一個人問到了食堂的位置。
小丁搞不懂，不是讓他們來調查邱子玉被害一案事情嗎？
“師父，我們去食堂幹嘛，你不會認為食堂飯菜有毒吧······”
陸長風猛地停下步子，小丁沒注意，一頭撞上去，撞得生疼，随即立馬後退了好幾步道歉：“師父，我不是故意的！”
陸長風倒沒和他計較，“去食堂當然是去吃飯，餓死可不算因公殉職。”
“可是······”
陸長風快步往前走，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已經邁進了食堂，還催促他，“快點。”
小丁撇嘴，陸長風真的是将摳門進行到底！難道這麽多年食堂的飯菜都還沒吃夠？
等他跟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陸長風停在一張餐桌前面，這一桌都是女生。
陸長風文質彬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用特別溫柔的聲音和面前的女生交談，“美女們，打擾一下，我想問問你們，咱們春城大學的特色菜品是什麽啊”
不知道是吃了多少音響才能擁有的低音炮嗓音，以及迷死人的外形，寬闊的肩膀，筆直的雙腿，把一大早剛剛睡醒的姑娘們迷得七葷八素，一個個的紅臉的紅臉，紅耳朵的紅耳朵。
小丁他懷疑他師父不是來查案的，而是來給他找師娘的！但不得不說，陸長風是他們市局公認的警草，這幾年公安宣傳片年年他都是主角。長得帥有能力還會撩人，簡直就是言情小說裏的男一號！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回答他。
“我們食堂的過橋米線是一絕，便宜又好吃。”
“對對對，就2號窗口。”
“謝謝。”陸長風朝姑娘們抛了個媚眼：“你們想吃什麽呀，我請你們。”
姑娘們連聲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暗地裏卻想撲上來把他的衣服撕碎。
嗅到了危險氣息的小丁：“······”
瞧着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女娲捏人的時候真的不公平！
陸長風回過頭看了小丁一眼，眼神裏帶着兇狠，好像在說，‘你準備什麽時候滾過來？’
小丁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這才是他的副隊長嘛！對，沒錯，兇神惡煞才是他。
“愣着幹嘛，找座去啊。”
小丁立馬跑去占座。
身後那一桌坐着的姑娘們一個個的要瘋的節奏。
“啊啊啊，這也太帥了吧！果然，成熟的男人有魅力。”
“突然想換個男朋友，他剛剛那個笑太迷人了！”
“就是啊，發火都那麽有魅力，我死了。”
小丁聽着表面毫無波瀾內心風起雲湧，心道：‘姑娘們，醒醒，那都是假象，你們口中的大帥哥可是能做到三天不換衣服，兩天不洗臉的人，他根本就不溫柔好吧，發起火來能把樓都掀了。而且這個男人能陪着法醫做完屍檢而後出去吃火鍋！吃火鍋還專門愛吃小腸和毛肚！！’
現在想起那個場景小丁都還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在他們局裏有三大名場面。
一是明堂面不改色蹲在混凝土邊上用鑷子撿碎屍，據說當時那個場面法醫蔣寒都沒忍住去吐了，這過後明堂就有了一個碎屍王的稱號。
二是陸長風陪着法醫屍檢過後去吃火鍋，點了一桌子的內髒，愣是給法醫助理司小明同學吃出了心理陰影，從此打死不和他們一起聚餐。
三是他們碰到一個用腌酸菜的方法腌屍塊，弄得整個法醫室都是腌菜味，法醫裏裏外外将法醫室清洗消毒，局裏現在連酸菜味的泡面都不準吃。
陸長風端着吃的坐到小丁對面，“來，嘗嘗我們春城的米線，和你們石城的有什麽不同。”
小丁看着眼前的大碗米線，聞着香味肚子咕咕叫，此刻他就覺得陸長風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師父，你真好。”
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在心裏诋毀陸長風的事情。
陸長風哼了一聲，別以為他不知道小丁心裏的小九九，他就是懶得計較：“快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