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六
明堂快步走上二樓發現屍體的地方, 看着巨大的雕塑，有些心疼唐岩。
“你們打算怎麽辦？”明堂問。
唐岩嘆了口氣，“還能怎麽辦, 先搬回局裏再想辦法，暴力拆除肯定會對屍體造成損傷。”
越想就越是讓人生氣，唐岩忍不住咒罵了一聲，“蔣寒要是看都這些東西，一定會被氣死的。”
明堂對此也是頗為無奈,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這位已經炸毛的同事，只能說他們都辛苦了。
唐岩道, “說實話, 如果不是少揚，恐怕短時間內都沒有人會發現這座雕塑裏面竟然藏有一具屍體。”
陸長風走到明堂身邊，撞了撞明堂的胳膊, “你說邱少揚究竟是怎麽發現這座雕塑有問題的？”
明堂對此也是十分好奇, 如果不是百分百确認這裏藏有屍體，他看不出來這座雕塑有什麽問題。
“你說他是不是當代柯南, 走到哪裏哪裏就死人。”陸長風半開玩笑地說。
明堂輕輕地咳了一聲，示意陸長風別忘了唐岩還在一邊站着呢，當面嚼別人舌根終歸是不太好的。
“那什麽······我只是開個玩笑。”陸長風摸了摸鼻子, 有些尴尬的去看唐岩的反應。
唐岩沒理睬陸長風, 他此時正在思考如何将這個龐然大物運回市局給蔣寒。
見唐岩沒有表示, 陸長風識趣地走開了，免得唐岩和他秋後算賬。
展廳原有的工作人員一共有八個, 除了以責運營的外包剪彩團隊, 還有兩名保潔員, 一個助理一個經紀人。還有今天受邀參加開業典禮已經提前進入展廳的邱少揚衆人, 共計有三十一人。
邱少揚等人今天是第一次進入展廳，除了發現屍體的邱少揚之外的人，都只是簡單地做了一個筆錄還原一下今天的經過。
大約花了兩個小時，他們将現場所有的雕塑都檢查完畢，并沒有找到死者的頭顱，留下負責做筆錄警察，其餘人都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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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少揚做完筆錄以後并沒有離開，而是留在車裏等明堂。這會兒看到明堂，便迅速下車朝他靠近，“明隊長。”
明堂正在和陸長風說這話，見邱少揚過來，便停住話頭看向他，眼神落在他身上無聲地詢問他有什麽事。
邱少揚道：“你們确認死者的身份了嗎？”
“抱歉邱先生，我們有規定不可以洩露一切有關案情的信息。”
邱少揚的問題被明堂一句話擋了回來，可他曾經也是警察，知道紀律，此時他也不能為難明堂，便換了問題，“那我朋友失蹤這件事歸你們管嗎？”
在沒有确認雕塑裏面的屍體就屬于李勁威本人的情況下，李勁威的情況只能以失蹤立案偵查。
“當然。”明堂點頭，可就在這一瞬明堂看到了邱少揚眼裏一閃而過的精光，直覺告訴他邱少揚是在給他挖坑。
“那就好。”邱少揚看着明堂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算計，“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去我朋友的家或者是工作室調查情況？這個不算違反規定的吧，畢竟我這是出于對失蹤的朋友的關心。”
明堂只覺胸口一滞，他還真的沒辦法反駁邱少揚的話，“現在去。”
“我要和你們一起。”邱少揚語氣十分堅決，“這應該沒違反你們的規定吧。”
明堂胸口再次一滞，一字一頓地說：“當、然。”
陸長風和明堂分開行動，陸長風去李勁威家裏，而明堂則去工作室，其他人都被打發回警局了。
看着跟在他們身後的黑色奧迪，明堂只皺眉。
“老大。”陳顏佳感覺他們老大今天心情不好，有些憂心。
“怎麽了？”
“你沒事吧。”陳顏佳看着明堂嚴肅的表情，又從後視鏡裏看了看那輛一直貼着他們的黑色奧迪。
“沒事。”明堂只是沒想到邱少揚這麽難纏，三言兩語的就鑽了空子，“李勁威的資料查清楚了嗎？”
陳顏佳點頭，将自己收集到的情報給明堂彙報，“李勁威今年31歲，本市人，未婚，母親是醫院的副院長，父親是春城大學的美術學院的老師，家庭條件優異，畢業以後一直是自由創作。”
“他還挺出名的。”陳顏佳翻看着李勁威的微博，粉絲數量有二百來萬，“最後一條微博動态的發布時間是在五天前的中午，從微博內容來看他很十分期待展廳開業。”
“當然期待了。”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二人身後響起，聲音的來源是李勁威的經紀人。
“我和他認識好多年了，早些年我也是做給別人做展館的時候認識了他，他在雕塑上面很有天賦，許多業內大牛都對他贊不絕口，這個展廳裏面的作品，是他這十幾年來所有的作品，傾注了他半生心血。”
“看的出來。”陳顏佳道。李勁威的微博，幾乎都是和雕塑作品相關，他是真的熱愛雕塑。
經紀人頹然地抹了一把臉，“那具屍體會是他嗎？”
陳顏佳搖頭，“在DNA檢測報告沒有出來之前，我們誰都不能确認李勁威是始終還是已經遇害。”
經紀人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
但他們都有預感，那具屍體應該就是李勁威本人。
李勁威的工作室在一棟寫字樓裏，如今寫字樓還沒有完全租出去，因此還是比較冷清的。
明堂他們到的時候，寫字樓下停了好幾輛車，其中包括一輛警車。他們疾步走進門內，明堂和現場的警察溝通之後，進入電梯直奔工作室。
李勁威由于行業的特殊性，直接租下了半層樓，一出電梯就能看見李勁威的工作室，此時工作室裏站了好幾個人。
有警察，也有其他人。
看到他們到了，那些人好似有默契似的朝他們看過來。
其中一個警察朝明堂打了個招呼，“明隊。”
明堂快步走過去問道，“有發現什麽異常嗎？”
那名警察搖了搖頭，“并沒有發現異常。”
“少揚······”灣仔欲言又止地看着邱少揚。
邱少揚明白他要說什麽，越過明堂和他正在交談的警察，走到灣仔身邊拍了拍，可他沒辦法說出沒事這樣的字來寬慰人。
他心裏很清楚，雕塑裏的那具屍體，十有八九就是李勁威。
灣仔紅着眼眶，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
邱少揚往工作室裏面走，這是他第一次來李勁威的工作室，對于內部結構并不清楚。
有幾間房都是用透明玻璃做隔斷的，一間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雕塑，看起來應該是用來做倉庫了，再往前這一間應該是李勁威平常的工作間，地上鋪着防水的布，裏面擺着很多工具，還有未完成的作品。另一邊房間被隔成了三間，一間是會客室，一間是辦公室，還有一間擺放許多生活用品，李勁威不回家的時候應該就是住在這間會客室的裏。
邱少揚走進休息室，休息室書用簾子阻隔視線的，裏面很簡單，一張床，一個獨立的衛生間，還有一個小書桌，上面擺放着一臺電腦，電腦旁邊排放着一家人的合照，是李勁威大學畢業那年的畢業合照。
只是，可能他再也看不到這個人。
明堂走了進來，看着邱少揚坐在床上，此時不知道是出言安慰還是該如何。
“你也有預感，雕塑裏的人就是李勁威，對吧。”
明堂沒有回答。
對于邱少揚來說，無聲的沉默就代表了肯定地回答。
邱少揚将相框放回桌子上，走出了休息室。
盡管他們都知道李勁威十有八九已經死了，可沒有DNA的數據證明他們現在也只能是大概的看上一看。
邱少揚站在李勁威工作間的外面，并沒有進去的打算，說道：“明隊長，死者身份确認之後，如果是李勁威，麻煩告知一聲。”
明堂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邱少揚不再停留，徑直地往外走，走到門口，邱少揚又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中包含了許多。
明堂他們也沒有多留，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市局以後明堂直奔法醫室，就見法醫們一個個的苦大仇深的，而那座雕塑還躺在解剖臺上。
“很難處理嗎？”明堂問。
蔣寒點點頭，拿起放在一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說道，“情況相當的複雜，”
放下咖啡杯，蔣寒沖他招了招手，走到雕塑頭部，示意他看。
頭部已經被拆卸下來，他們在頭部鑽了一個孔，一盞燈從這裏照進去，能看到一點點裏面的情況，明堂聞到了臭，卻不是通常他們聞到的那種屍臭，“怎麽會這樣？”
蔣寒道：“這座雕塑是經過高溫加熱後才成型的，這麽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堂呆了兩秒後才消化掉這個內容，“你的意思是這屍體是熟的？不是屍臭，而是馊了？”
說出來後明堂就感覺有一道雷從天而降，将他劈的外焦裏嫩，怪不這些見多識廣的法醫此時會是這幅表情。
明堂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估計很長時間他都不會再想吃肉了。
比起這個，他還是願意去撿屍塊。
做刑偵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看見被烤熟的屍體······
蔣寒相比較之下明顯就淡定得多，讓他愁眉不展的點在于，這具屍體的大部分皮肉都與雕塑內部粘合在一起了，如果他們強行拆卸掉外面的外殼，那時候的場面才驚悚呢。
很可能會看到一具全身上下大面積皮肉分離的被烤熟的身體。
基于目前這個程度，想保證屍體體表完整是不可能的了，就更不要試圖從屍體體表找到什麽痕跡或者是證據了。
“那DNA還能做嗎？”
蔣寒點頭，“已經在做了，估計很快就出現結果了。”
“那我先回辦公室了。”明堂現在只要一聞到這種味道就覺得自己受不了要吐了。
蔣寒也就不強留他，別說明堂受不了，一衆法醫也是強忍着才沒去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