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七

檢測報告是中午出來的, 證實了死者确實是李勁威。

法醫們最終還是選擇了暴力拆除,然後做了屍檢,确認了死亡時間是在周三晚上而死亡原因是窒息。由于肩部以上部位缺失, 無法從頸部狀态來判斷具體的死亡方式,兇手這麽做的原因很可能是為了掩蓋作案手法,從而誤導警方的判斷。

死者頸部斷口切面平整,初步推斷應該是電鋸一類的東西,直接将死者的頭顱齊肩鋸下。

清楚死亡原因以及分屍工具, 大大地降低了破案的難度。

明堂立馬召集重案大隊所有人開會。

法醫那邊出具完屍檢報告之後其實就沒他們什麽事情了,蔣寒下午有課就沒有留下來開會。

唐岩就必須要參加, 一早做完了痕檢以後, 回到市局以後還有各種報告等着他寫,簡直忙到飛起,坐在會議室裏接連的打着哈欠, 幽怨地看着明堂, “昨晚跟着一隊出了一個現場,回來都淩晨三點了, 回來之後就開始趕着給縣裏的痕檢報告,好不容易寫完可以下班了,還沒走出市局大門就接到了少揚的電話, 接着又是一個現場, 我現在是真的困得不行了。”

明堂也只能遞給他一杯高濃度的咖啡。

唐岩無奈地嘆氣, “你說就這樣的情況還怎麽找女朋友。”

陸長風故作驚訝道:“你還想找女朋友!你還沒看清現實的嗎?做咱們這一行的只有打光棍的命,老唐啊, 我勸你趁早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吧。”

“滾你丫的。”唐岩抄起桌上的東西丢過去。

陸長風沒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麽問題, “全天待命, 一有案子就加班加點, 沒案子的時候抓緊時間休息準備迎接下一個案子,就這樣的工作強度還想找女朋友?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沒有哪個姑娘願意找一個一天24小時不着家的男人做老公的。”

陳顏佳低着頭小聲說,“陸隊,你不找女朋友那是你自己的原因好吧,別想讓職業給你背鍋,但凡你發一個征婚廣告,想跟你結婚的姑娘能從咱們市局門口排到街頭去。”

“就是。”小丁也幫着陳顏佳說話,“師傅你自己的原因就不要給我們刑警扣帽子了。”

陸長風狠狠地剜了小丁一眼,“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不幫我就算了還胳膊肘往外拐!”

小丁撇撇嘴,頂着陸長風的刀子繼續輸出,“本來就是你自己的原因嘛,咱們局裏警花兒這麽多,其他局裏的警花兒也不少,人家宴支隊長要給你介紹對象是你自己不要的。我要是有你這顏值,我現在估計兒子都能叫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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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丁同志你這個态度可不夠端正,重男輕女的思想很是嚴重啊!”

小丁:“······”

明堂刻了兩聲,見氣氛夠活躍了,大家也沒有那麽的死氣沉沉了,便說道:“簡單地開個小會,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吧。”

有了前面的插科打诨,大家的狀态好了不少。

“那就我先來吧。”蘭寧主動道。

明堂點頭應允。

蘭寧調來市局滿打滿算有三個月了,他的适應能力非常強,完全适應了隊裏的環境,現在基本可以獨自一個人扛起重要的擔子,一些不難的案子明堂也會放手讓他自己去獨立完成,比起小丁可是穩重得多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小丁,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實習生。

蘭寧不一樣,明堂是将他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的。

蘭寧自然不知道明堂的那些想法,“我找到了當時負責搬運雕塑的搬運工了解到這個雕塑是昨天下午搬過來的,我們調閱了現場的監控證實了搬運工說的話。”

“這個雕塑并沒有出現在畫冊上的原因你調查了嗎?”陸長風想起了這個疑點。

蘭寧朝他點頭,“問了經紀人,經紀人說這個位置的雕塑卻是沒有上畫冊,因為李勁威告訴他這個雕塑是一個壓軸。李勁威口中的那個雕塑,顯然不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個雕塑。”

“還有查到其他的嗎?”

蘭寧繼續說:“展廳是一周之前就已經布置好了的,唯獨空出的位置就是藏有屍體雕塑的位置。根據李勁威的助理陳益民的說法,昨天下午他接到了一條短信,是李勁威通知他雕塑已經做好了,讓他安排人搬去展廳,于是陳益民就聯系了之前的工人将東西搬到了展廳并用玻璃框罩了起來。”

“你是說昨天下午陳益民收到了李勁威短信?”明堂聽得皺起了眉頭,“這根本不可能,李勁威三天前喁稀団。就死了,給他發短信的應該就是兇手。”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蘭寧道:“我讓技術部門的同事定位了李勁威的手機信號最後出現的位置,在李勁威的工作室裏找到了,不過他的手機不是安卓機,破解起來有些麻煩。”

從接警到現在不過三個半小時,蘭寧已經掌握了這麽多消息,可見他的能力非同一般了,明堂倒也不會對他太過苛責,便出聲道:“沒事,手機一時半會兒破不開也不影響。”

蘭寧抿了抿嘴,“我手裏掌握的證據就這麽多了。”

陸長風接着蘭寧的話題道:“我帶人去了死者的家裏,家中并無任何異常,根據小區的監控記錄顯示,從周三早上離開家之後,李勁威就再也沒有回過家。死者的朋友我們也問詢過了,失蹤前後并沒有與他們聯系過。”

明堂道:“通過調查得知死者名下有一輛車,行車記錄儀我已經找人調查過了,周三抵達工作室以後就沒有再用過這輛車。而李勁威所租用的寫字樓裏監控壞了有小一周的時間一直沒有維修,無法為我們提供相應的信息。”

“兇手将被害人殺害以後又分屍,并将他頭顱以下的屍體都封存在雕塑之中,我認為很大的可能性李勁威的工作室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明堂看向唐岩,說道:“辛苦你開完會以後帶着鑒證科的同事們跑一趟,去李勁威的工作室做個檢驗。”

唐岩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明堂繼續說:“接下來我們主要的調查方向就是看看死者認識的人中,有哪些人具備制作雕塑的能力。”

說起制作雕塑,唐岩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這個兇手很可能是李勁威的狂熱粉絲,我發現他的風格和李勁威得非常相似,可以說是在模仿李勁威的創作風格。我找熟悉雕塑的業內人士咨詢過,這個兇手制作雕塑的水平并不低,雖不能與李勁威相媲美。”

“會不會是李勁威的同行,妒忌他的出色因此起了殺心,于是就将李勁威殺害,并且将它制作成雕塑放在自己的展廳裏。”

“可能性非常大。”

見讨論得也差不多了,明堂道:“那就各自忙各自的去吧,唐岩你留一下我有話和問你。”

其他人都散了,唐岩留在最後,定眼看着明堂,也沒說話,一副你要問什麽就問吧的模樣。

明堂也不和他扭捏,“邱少揚說如果我們确認了死者的身份是李勁威就通知他一聲,你和他是好朋友,這個消息就麻煩你轉達給他了。”

唐岩一聽就不幹了,“這種事你不好開口難道我就好開口了嗎?甩鍋你倒是甩得挺快啊!”邱少揚身邊已經有太多人去世了,死亡這個詞在他們之間就和禁忌一樣,每每提起就相當于将邱少揚已經愈合的傷口再次撕開,這要他怎麽去和邱少揚說?“他可沒和我說過這話,既然是和你說的,當然由你去通知他。”

明堂摸了摸鼻子,有些難為情,“你們畢竟是朋友,安慰起來也比較有效。”

“正是因為我和他是好朋友,我才無法說出口。”唐岩道:“這個忙我幫不了你,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去安排下午去李勁威工作室進行現場勘測的事情了。”

說吧,唐岩利落地起身,不給明堂再說話的機會就快步的離開了。

明堂的手機此時就在他的手中,可他卻感覺手裏握着的不是手機,而是一塊沉甸甸的磚頭。

手機打開又關閉,反複了很多次,依舊是不敢點開通訊界面。

現在的人很少會看短信,而且一短信的方式告訴對方其好友去世的消息,未免有些不尊重人,無論是死去的人還是邱少揚。

可明堂又不知道他這個電話打過去之後自己要怎麽和明堂開口,如果這個等待他通知死訊的人是一個不認識陌生人,明堂便不會有太大的壓力,可偏偏這個人是邱少揚。

兩個月前邱少揚剛剛失去了一個堂弟,那時候他被作為犯罪嫌疑人調查。如今他失去了朋友,而他還是發現屍體且是本案的報案人。

邱少揚好像擁有天煞孤星的命格一樣,一家人死的就剩一個爺爺與他相依為命,如今朋友又去世了。

無論如何,明堂都對邱少揚開不了這個口。

他的腦海裏總是會想起在李勁威工作室的走廊裏,原本已經走掉的邱少揚突然回頭對他說的那句話。

他其實還是固執地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雕塑裏的屍體不是他的朋友。

而今,這個希望破滅了,自己卻還要做那個摧毀他希望的人。

這世界怎麽會如此地操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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