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
楊珍珍将當天的通話記錄翻出來給他們看。
明堂用手機拍照發給陳顏佳, 讓她負責核實哪個是給楊珍珍家送長命鎖的騎手。
很少會有人通過跑腿軟件叫人送貴重物品，因此明堂相信那個騎手會非常有印象。
順藤摸瓜他們就能摸到騎手取物品的金店，從而通過金店的交易記錄去調查是誰購買了長命鎖, 以什麽形式購買的。
安排好這件事後，明堂繼續他們的談話，“楊女士，據您了解，孟喬和周然的夫妻關系如何？”
楊珍珍懵了一下。
随後她對二人說：“不太好。”
說完, 楊珍珍長長的嘆了口氣。
“能麻煩你詳細的說說嗎？”
楊珍珍擡手撥開了垂在眼前的碎發，露出她整張臉, “我和孟喬從大學到工作一直都在一起, 關系特別好，周然和孟喬是經人介紹後結婚的，周然家境不錯, 有房有車, 兩人相戀不到一年就結婚了。現在這個年代小情侶談戀愛發生性關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周然卻在二人交往之處就主動表示, 因為尊重孟喬，結婚後才會和孟喬發生性關系。”
楊珍珍刻意的說起這個，明堂和陸長風心裏都冒出了一個念頭。
二人對視一眼, 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随後又默契的保持沉默, 等着楊珍珍繼續說。
“周然給人的感覺是個紳士，孟喬很快就淪陷在他的溫柔鄉中, 所以當周然提出要結婚, 孟喬也是十分願意。但結婚之後孟喬發現, 周然對她好像沒多大的興趣, 總是回家的很晚很晚，兩人一個月可能都做不了一次，這種狀況大概持續了一年半，孟喬始終沒有懷孕，周然的父母開始催他們要小孩，孟喬以為周然是性功能有問題，便提議去醫院做個檢查，周然大發雷霆，冷了孟喬好幾個月。”
“後來有一次，孟喬的電腦出了問題，去借用書房的電腦，在電腦裏發現了一個文件夾，那裏面全部都是限制級的片子，可片子的主角是兩個男的······”
明堂和陸長風對此到沒有特別的驚訝，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問題。
楊珍珍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孟喬質問周然，面對如山鐵證周然承認了自己喜歡男的的事實，他告訴孟喬自己是個雙性戀，他對孟喬是認真的。孟喬想着這兩年的付出，也沒發現周然有出軌的行為，便選擇既往不咎。孟喬的勝負欲特別強，我其實覺得她就是不甘心，并不是有多放不下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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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性生活和諧了，日子過的也還算太平，但孟家始終是沒有懷孕成功，周然的父母就開始着急了，天天催着孟喬生孩子，給孟喬也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楊珍珍說的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奶茶小抿了一口。
“有一次孟喬在家裏收拾房間，翻出了一個舊手機，是周然早些年的時候用的，在手機裏孟喬發現了一段周然和別的男人做/愛的視頻，他聽出了視頻裏的男聲，就是周然的好友元熙，因此二人又大鬧了一場。”
明堂問：“那他們為什麽不離婚？”
楊珍珍道：“說實話我也想不太明白這是為啥。孟喬将元熙當成了和自己搶老公的小三，三個人一直在糾纏，周然提出離婚孟喬不同意，孟喬威脅過周然，如果他敢提離婚，孟喬就把他們兩個做/愛的視頻發到網上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事情。”
明堂、陸長風：“······”
這個孟喬，多多少少是有些精神方面的問題吧。
發現自己的老公是個gay，自己成了同妻，不離婚反而還不同意對方提出離婚，是個正常人應該都幹不出這種事情吧。
明堂也終于明白，為什麽他們問題周然和孟喬感情上的問題，周然的父母會選擇閉口不談。
想來，這兩位父母也應該是早早的就知道了自己兒子喜歡男的，卻還是看着自己的兒子娶了一個無辜的姑娘。
明堂不太能接受二人這樣的行為，這是明知前面有火坑卻還要把孟喬推下去。
同樣作為一個同性戀，明堂對于這樣的行為十分的不恥，無論是周然，還是周然的父母，又或者是元熙，他們的行為已經是騙婚了，令人生惡。
楊珍珍繼續說：“他們這種畸形關系一直持續到周然和元熙出車禍才結束，說實話，我都懷疑過他們的車禍是孟喬人為制造的，不過警方最終的調查結果是猶豫下雨天路滑，車速過快，轉彎的時候避讓不及才沖下了懸崖。處理完喪事後孟喬就從公司辭職出國了，至今我們都沒有再見過。”
從楊珍珍這裏，他們得到的信息量特別大，孟喬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且非常符合他們對兇手作案動機的分析。
四位被害者都和周然相同，已婚，條件不錯，出軌對象為男性。
明堂和陸長風商量了一下，決定殺個回馬槍，再去一趟周然家。
給他們開門的是周母，對于這二位去而複返的警察，周母心裏十分的忐忑。
陸長風沒有一貫的好脾氣了，明堂也是板着一張臉。
陸長風道：“阿姨，我覺得你應該要和我們好好地談一談周然和孟喬了。”
周母表情僵硬，手握成拳，明顯的緊張了。
“孟喬現在涉嫌幾起謀殺案，阿姨，您最好将您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明堂冷聲道。
一聽謀殺二字，周母的臉色當場就變得非常驚恐，“謀殺？”
陸長風點頭：“是。”
在陽臺上擺弄着自己花草的周父放下手裏的花，坐到了沙發上。
從二人的反應不難看出他們的驚訝之情。
陸長風直截了當的抛出問題：“阿姨，您知道您兒子是同性戀嗎？”
陸長風和明堂的眼神犀利的就像能把人洞穿一樣。
周母突然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接着就哭了。
明堂和陸長風也不知道她這是要鬧那一出。
周母哭了一會兒，才點頭回他們。
“所以，您在明知道自己兒子是同性戀，喜歡男人的情況下，還讓孟喬嫁給了你兒子？是這樣嗎？”
周母哭着點頭承認。
明堂不知道她在哭什麽。
“你們這樣的行為是在騙婚知道嗎？”
周父羞愧的低下頭去。
過了很久，周母才說：“那能怎麽辦？兩個男人怎麽在一起？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辦法嗎？難不成別人問起我兒子為什麽沒結婚，我要告訴他們我兒子是同性戀，喜歡男人嗎？”
“這樣不能作為你們把孟喬推進火坑的理由！”明堂十分氣憤，周然的母親完全就沒有悔過之心，“你不能接受你兒子是同性戀，是你自己的事情，憑什麽要孟喬為你們的行為買單？孟喬她做錯了什麽？”
周母聽到這句話，突然笑了，她的笑在明堂看起來十分的恐怖。
“你們以為她就清白了嗎？”周母冷笑一聲：“你們是沒看到她對我們做的事情。”
“她做了什麽？”陸長風問。
周母道：“她知道然然喜歡男人後，拿這件事情威脅我們，讓我們一家都只能看她的臉色行事。”
明堂剛要說話，被陸長風按住了，陸長風示意明堂不要沖動，他看向周母：“你具體說說，孟喬都對你們做了什麽？”
“然然要離婚她不同意，逼着然然和她在一起，她就是個瘋子，要是我們誰沒有按照她的臉色行事，她就會在家裏又砸又鬧，有時候還會對我們動手，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了，她都能下得去手啊！她還是個人嗎？”
明堂心說，你們隐瞞周然是個gay的事實把人騙着嫁到你們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孟喬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
這個時候到開始倚老賣了，合着天底下的道理全站在你一邊了呗。
陸長風：“除了對你們動手，孟喬還做過什麽其他過分的事情嗎？”
周母道：“當然有，她還規定我兒子回家的時間，要是超過時間了，就讓我兒子跪在地上。”
“還有嗎？”
“炒菜故意放很多鹽，我不吃辣不吃鹹的。”
周母想了一會兒，實在是想不出來了，說道：“太久了，忘了。”
如果真的如同周母說的那樣，人長期被惡毒的兒媳欺壓，怎麽可能記不得兒媳對自己做過什麽？
周母的話，不是完全不可信，但也不能完全的相信。
周母說：“讓我兒子娶了她，就是我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明堂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對嗆了回去：“那按照您的意思，就應該有一個姑娘，被你們家拿來做遮羞布，做擋箭牌。你的兒子就是兒子，別人家的閨女就不是閨女了？”
周母：“你這是什麽态度，我要去你們警局投訴你！”
明堂冷笑：“您盡管去。說句難聽的點的話，你活了六十多年，也沒學會如何做一個人，您家現在的悲劇，可以說是您一手造成的，有因必有果，您現在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你······”周母被氣的不輕，指着明堂半天說不出話。
“告辭。”
明堂和陸長風起身離開周家。
走進電梯，陸長風問明堂：“萬一她真的投訴你怎麽辦？”
明堂不在乎的哼了一聲：“她盡管去，怕了我就不叫明堂。”
“你也看到了，她哪裏有一點的悔過之心，以為全世界都圍着她一個人轉一樣，盡是往別人的身上推卸責任，道理全給她一個人占了。不管孟喬後來做過什麽，是否真的對他們一家人施暴了，在他們騙婚這件事中，孟喬就是受害者，這點毫無争議。”
陸長風和明堂有着同樣的看法，只是他沒有明堂那麽沖動。
出了電梯，明堂依舊覺得很生氣。
處理過這麽多起案件，接觸過那麽多人，這絕對是明堂第一次遇見如此挑戰底線的人，他都想教一教周母怎麽樣做一個人。
邱少揚煩了一個上午+半個下午，就因為明堂親了他這件事。
這種事真的是不能像，越想越亂，以至于他都沒辦法踏實工作。
明堂也沒有發新的消息過來，邱少揚實在是覺得很煩躁，決定求助他的好朋友們。
人多力量大！
邱少揚：【問你們個事兒，有人不小心親了你一下，你們會怎麽做？】
邱少揚将手機關了又打開就有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蘇耀：【你被誰親了？】
秦遠：【呦，你被誰給親了？】
楚越：【親哪了？】
姚放：【具體細節具體描述，不然無法分析。】
蘇耀：【@彎仔，出來吃瓜。】
彎仔三下五除二直接将群消息屏蔽。
吃瓜？不存在的，他想要好好地活着。
邱少揚想了想，回到：【就是因為一件事情取得了階段性成功很激動，然後就被親了一口。】
姚放：【男的女的？做什麽的？家庭情況如何？有沒有表現出喜歡你的意思？】
蘇耀：【看你自己喽，如果不是故意的，就當這事兒沒有發生過就好了。不就是親了一下，又不是睡了一覺，一個大男人，你怕啥。】
秦遠：【@蘇耀，我懷疑你是敵方卧底。】
蘇耀：【我願意死明志。】
邱少揚：【······】
邱少揚：【叫你們出來是讓你們幫我出主意的，不是讓你們那我開刷的。】
姚放：【對方和你道歉了嗎？】
邱少揚：【道歉了，但我不知道怎麽回。】
姚放：【你很介意嗎？】
邱少揚：【是有些介意，但也沒有很嚴重。】
楚越：【取決于你和那個人的關系吧，如果是一般的朋友，介意就可以直接疏遠。】
邱少揚：【算是好朋友吧。】
蘇耀：【那是介意他親你多一點，還是想和他繼續做朋友多一點。】
邱少揚：【繼續做朋友。】
蘇耀：【那你已經有了答案了。】
楚越：【實在介意的話，你可以暫時疏遠他幾天，等你緩過來了再說。】
邱少揚嘆了口氣。
他們的辦法好像有用，又好像沒有用。
邱少揚考慮了半天，還是決定回複明堂，免得明堂多想。
通過陳顏佳那邊的調查，他們查到了給楊珍珍家送長命鎖的跑腿，根據跑腿提供的信息，他們找到了那家長命鎖的金店。
走進金店，店員很快就迎了上來，“二位想看什麽？”
明堂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來你們這做個調查。”
店員喊了一聲，“陳姐。”
在店裏另一邊擦櫃臺的人便朝他們走過來。
明堂又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店員叫‘陳姐’的女人是這家金店的店長，叫陳媛。
明堂問道：“想麻煩你幫我們查查，一個月之前，你們有沒有出過兩塊長命鎖。”
陳媛去查了當時的銷售記錄，“一個月之前确實有人購買了兩塊長命鎖。”
陳媛将明細調出來給他們看。
“能幫我們查查他的付款方式嗎？”
“稍等。”
陳媛看會當天的記賬記錄，對二人說道：“是付現的。”
明堂進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放在展示櫃子裏的金鎖差不多要兩萬五，付現的話，得很大一筆錢。
是幾萬不是幾百，這麽大一筆錢，怎麽着都會吸引到別人的注意。
“能幫我們查查是誰收的這筆款嗎？”明堂問。
陳媛看了業績明細，将當初負責這單的店員叫過來。
明堂問道：“你還有印象，在一個月之前，有人從你的手裏買了兩塊長命鎖，用現金付錢的人嗎？”
店員聽到後頭就已經有印象了，“是個女顧客，身材挺好的，當時帶着口罩和帽子，看不到他的臉，她進店之後随便的轉了一圈，就買下了兩塊金鎖，讓我幫忙叫了個跑腿的業務。”
陸長風将孟喬的照片拿給店員進行辨認：“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店員接過照片，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搖頭道：“抱歉，實在是看不出來。”
“沒事。”
明堂問道：“那他大概有多高你有印象嗎？”
店員回憶了一下，說道：“那天她穿了高跟鞋，比我高了一個頭，我身高160，對方應該是170左右。
孟喬身高168CM，身高方面她也是符合的。
從楊珍珍和周家父母的描述，孟喬确實很有作案動機。只是國內根本沒有孟喬的入境記錄，她是怎麽進來的，還用自己的身份證買了一張卡。
而且，孟喬的照片和他們的畫像完全不合符。
再者，孟喬是個女生。
幾位受害人是不可能和gay和平相處的。
那現在就剩下三種可能。
一：孟喬的身份證丢了，但她本人不知道。
二：孟喬本人就是兇手，一切鬥不過是她的算計。
三：兇手不僅僅是孟喬一個人，很有可能還有其他人在幫助她，對方大概率是一名男性。
案子查到現在，所有的疑點都中斷在孟喬這裏了。
回春城的路上，陸長風看明堂太疲憊了，就沒讓他開車。
明堂打電話給陳顏佳，“你那邊大數據篩查的怎麽樣了？”
陳顏佳道：“還需要一會兒才能做好，符合條件的人數大概有200人左右。”
200個人的行動路線高度重合，也需要他們查很久。
明堂覺得有些疲憊，靠在車窗上閉上眼，“我眯一會兒。”
剛剛閉眼三分鐘都沒到，他的手機就響了。
明堂拿起手機一看，是邱少揚的消息。
邱少揚：【我沒有生氣，你也別放在心上。】
明堂松了一口氣：【以後我會注意的。】
很快邱少揚就回複他：【案件有新的進展嗎？】
明堂：【方便接電話嗎？】
消息發發出去還沒到十秒鐘，邱少揚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明堂問：“不忙嗎？沒有打擾你的工作吧。”
邱少揚說，“不忙。也沒有打擾我工作。”
“那就好。”明堂笑了笑。
邱少揚問：“天眼篩查出結果了嗎？”
“還沒。”明堂又說：“陳顏佳說就快做好了。”
“有多少人符合我們圈定目标的？”
明堂：“二百個左右。”
邱少揚也是微微的有些驚訝，這比他預想的人數翻了好幾倍。
“需要我幫你排除掉一些人嗎？”
明堂道：“你肯幫忙是最好不過了。”
“這話說的好像我以前不肯幫忙一樣。”
“那我肯定沒有這個意思。”
邱少揚輕笑。
“笑什麽？”明堂問。
邱少揚說：“我開心，我想笑，這是我的自由，明警官想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嗎？”
“沒有，你開心就好。”
“那是你晚點将資料發給我，還是我去你們局裏？”
“我們在月山分局，你可以先過去，到時候我讓陳顏佳或者是蘭寧下樓去接你。我現在在石城回春城的路上，估計不堵車一個小時就能到。”
“好。”邱少揚說：“那你開車小心。
明堂如實回答：“陸長風在開車。”
邱少揚說：“那你就好好休息。”
陸長風用口型說：“那你就好好休息。”
明堂攥起拳頭警告他別搞幺蛾子。
挂了邱少揚的電話，明堂的情緒狀況都好多了。
陸長風打趣他：“這算是和好了？”
明堂點點頭：“應該算是吧。”
陸長風啧啧兩聲：“就你們這相處的模式，說你們是相戀的情侶也是不為過的。”
“別瞎說。”明堂心裏突突直跳。
“還真是不是我瞎說。”陸長風認真道：“我覺得你們兩個挺合适的，真的，不僅僅我這麽覺得，很多人都是這麽覺得的。”
明堂：“······”
陸長風：“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去追一下嗎？”
“追你哥大頭鬼。”
“哎随你去了，別到時候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你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明堂：“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我什麽時候跟你表示我喜歡邱少揚了？”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陸長風道：“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是沒看到你每回看邱少揚的眼神，都恨不得讓他住在你眼睛裏。”
“真有那麽誇張？”
陸長風誠懇的點頭。
明堂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看邱少揚的眼神，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麽樣的。
他暗自下定決心，看來以後要少看邱少揚，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或者是誤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