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八

“這個沈妖妖, 還真是有些陰魂不散啊。”

陸長風看到沈妖妖的購買記錄,有感而發。

明堂笑:“誰說不是呢?”

她和案件的重合度,未免太高了一些。高的有些離譜。就像周霖楓他們一個接着一個死亡一樣離譜。

明堂覺得, 應該相信證據的指向,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他決定重新對沈妖妖展開調查。

邱少揚下班之後,和萬子豪約了楚越一起喝酒,給他放松一下。

這幾天楚家一直處于風口浪尖上, 媒體也一直在推送和楚垚有關的信息,明裏暗裏的暗示這楚垚就是下一個會死的人。

即使發了律師函, 也難以堵住悠悠衆口, 這幾日楚越一直是在高壓之下工作。

邱少揚在彎仔的酒吧裏沒看見他那個粘人的男朋友,覺得有些奇怪:“秦響呢?”

“分了。”

邱少揚:“······”

彎仔說:“別問,問就是不合适。”

邱少揚的問題被堵了回去。

“好吧, 不問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對, 下一個更乖。”

但邱少揚明顯的感受到了,彎仔不開心,沒他說的那麽簡單。

但現在不是是個好的時機。

楚越到的時候, 兩個人已經喝上了, 邱少揚和他招手:“快來快來, 新酒。”

楚越坐了過去,接過邱少揚遞過來的酒杯, 抿了一口, “是挺不錯的。”

彎仔眉飛色舞的說:“那是, 相當不錯。”

“怎麽沒見到秦響呢?”

彎仔都快哭了, “不準替他,不準問他。”

邱少揚用口型說:分了。

楚越微微驚訝。

又分了?

這才好了多久?

憑借他對彎仔這麽多年的了解,彎仔這次是真的認真了,怎麽就分了?

邱少揚搖頭示意他別問。

楚越也就把話都憋了回去。

“你最近在忙什麽?”楚越問邱少揚。

“我呀,還不就是公司的事兒呗。”邱少揚嘆氣,“公司今年的業務全面開花,要管的實在是太多了,能正常下班都已經很好了。”

楚越笑。

“他們只是羨慕我們的錢多,卻不知道我們有多努力。”

“是啊。”這話說到邱少揚的心坎裏了。

外界人提起他,要不就是家世悲慘,要麽就是家財萬貫。這兩個标簽,他一個都不喜歡。

還有幾個人記得,他是破案的天才呢?

沒幾個人了。

如果他擁有的巨額財富可以換回他家人的性命,那麽他寧願窮困潦倒,擁有一個健全的家。

即便擁有商業帝國,可他可以誰分享呢?

錢財和親人的性命比起來,一文不值。

楚越他們這次事件發酵起來,還不都是因為他們都是富二代?

但凡涉及富二代的新聞,都是自帶流量。

富二代就容易被一棒子打死。

周霖楓,王琦,鄭平安,吳少澤,确實都是富二代沒錯,但他們每一位都沒有混吃等死,都在努力的便成更好的自己。

可那些在網上議論的人看不見。

富二代就像是原罪一樣,直接将他們歸類到不良少年。

覺得他們會死,肯定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公司最近股票跌的厲害,楚越有心無力。

一杯一杯的喝,楚越想把自己灌醉了,楚垚天天在家裏鬧,也是夠糟心。

與此同時,一條标題為——[揭秘:你不知道春城富二代連環死亡二三事!]的帖子在貼吧掀起了驚濤駭浪。

發出去半個小時都沒有,轉載次數已經八萬次了,總的閱讀量超過300萬次。

對于貼吧來說,這樣閱讀量的帖子絕對是爆炸式的流量。

帖子內容如下:

【如題,本帖揭露近期春城死亡的富二代當年的一件舊事。

2017年夏天,真人CS類型游戲火爆,春城開了一家真人CS游戲體驗館,迅速爆火,吸引了很多年輕人一起來玩。

一天,這家游戲體驗館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7位富二代和一位農村出身的大學生。

大學生并不想參加游戲,是被幾位富二代逼着參加游戲的,因為對抗賽要湊夠人數。

這七位有錢的富二代,就是近期相繼去世的幾位富二代。

他們是八個人進入戰場,最後走出來的只有七個人。

你想的沒錯,還有一個人死了。死的就是那位農村出身的大學生。

這位大學生從4樓墜落摔死了,摔死的不僅僅是一名大學生,還是一個家庭的希望。

據悉,這位大學生家庭條件不算好,是他們村裏唯一一位考上大學的學生,家裏期望他通過知識改變命運,可沒想到人就這麽沒了······】

帖子裏并沒有明确表明什麽,但就是這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才有議論的空間。

【如果不是他們逼着這人家去,大學生或許就不會出事!】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們!大學生也太無辜了!】

【看完已經開始生氣了,知識沒能改變命運。】

【父母養大一個孩子多不容易,心疼,知識沒有改變命運,反而成了催命符······】

【很好,今天對富二代讨厭又多了一些。】

【富二代,又是富二代,他們一天天是人該幹的事情是一點都沒幹!】

【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人家不想去,逼着人家去了,害得人家丢了性命!害人精!殺人犯】

【氣死了,死了也是罪有應得!本來還挺擔心,現在巴不得他們早點死!】

【都給我下去謝罪吧!】

楚氏集團的官方微博直接被吃瓜群衆攻陷,評論區裏罵聲一片。

楚越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醉的七七八八了。

“大少爺,出事了!”

電話是家裏的保姆打的。

楚越撐着頭,有些暈,問道:“怎麽了?”

“小少爺要跳樓!”保姆急促的說:“大少爺你快回來吧。”

楚越只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保姆再說什麽,他已經聽不清了。

他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邱少揚看他狀态不對,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楚越急切的說:“楚垚要跳樓。”

邱少揚驚訝的說不出話,楚越的酒喝的有些多,這會兒站着都是搖搖晃晃的,邱少揚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彎仔立馬也站起來,“我也去。”

三個人叫了一個代駕,送他們去楚越家。

楚垚雖然每天都在家裏面鬧,但還沒有自殺的傾向,這是第一次出現這中傾向。

楚越坐在車上,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緊緊地握着邱少揚的手,“我有些害怕。”

“別怕,會沒事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邱少揚心裏也沒底。

車子疾馳在馬路上,距離楚越家越近,楚越就越是害怕。

邱少揚給明堂發了消息,【楚垚要跳樓,你們知道了嗎?】

明堂回複的特別迅速:【知道,我在現場。】

邱少揚:【什麽情況?】

明堂:【不太妙,楚垚受了刺激。】

邱少揚皺起眉頭:【有營救方案了嗎?】

然後,明堂就再也沒發消息過來了。

邱少揚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們到的時候,楚越家門外聽着救護車,警車,消防車。

楚越下車的時候,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邱少揚和彎仔一人一邊,摻起楚越,扶着他進院子,就看見門口站着警察,裏面傳來姜穎撕心裂肺的哭聲。

剛進門的幾人心裏就已經有譜了。

楚垚,應該是沒了。

邱少揚和彎仔扶着楚越進屋,明堂正好從二樓下來,他在二樓楚垚房間檢查的時候,看到邱少揚下車。

姜穎一看到楚越,哭的更加的撕心裂肺,“越越,垚垚他跳樓了······”

從姜穎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即使心裏已經有譜了,幾個人還是覺得很難過,楚越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淚不斷的奪眶而出,砸在了地面上。

明堂和邱少揚四目相對。

眼神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緒了。

明堂給了邱少揚一個眼神,邱少揚和彎仔說,“我出去一趟。”

彎仔點頭。

明堂和邱少揚相繼離開,去了花園裏。

邱少揚問:“怎麽回事兒?”

明堂嘆了口氣,“網上出現了一個帖子,現在帖子已經被封了,楚垚和其他人的個人信息被暴露了,有人給他楚垚打電話騷擾,導致他情緒激動,想不開跳樓了,我們勸了,沒勸住。”

明堂又補充,“我們已經在查發帖人了,但即使是抓到了,楚垚也回不來了。

邱少揚感到有些悲哀,“網絡暴力······”

明堂伸手拉過邱少揚抱進懷裏,“我好累。”

“辛苦了。”邱少揚知道他最近這幾天都在因為這個案子加班,自然也是很心疼的。

“馮赫那邊你們派人過去了嗎?”

“已經派人過去貼身保護了,楚垚已經死了,明天的新聞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

“你已經盡力了。”邱少揚用力的抱住他,“你做的夠好了。”

“我應該派人看着他們的,如果我派人看守,楚垚或許不會死,是我的失職。”

“明堂,不要鑽牛角尖,沒人能預料到這一步。不是你的問題,打起精神來,我們一起,把背後作祟的惡靈抓住。”

邱少揚親了親明堂的臉,“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

“好。”

兩人重新回到屋裏,楚越的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

楚垚的屍體在後花園裏,等着殡儀館的人來收屍。

邱少揚和明堂一起上了樓頂。

三樓樓層不算高,樓頂重案大隊的人都還在拍照取證。

“邱顧問。”

邱少揚點了個頭。

明堂指了指放牌子的位置說:“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邱少揚要過去看,被明堂攔住,“別去,屍體沒收走。”

邱少揚便沒過去,“三樓樓頂也不算高,不至于摔死吧。”

“頭着地。”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邱少揚嘆了口氣。

十一月的夜晚很冷,邱少揚穿的有些單薄,打了一個寒顫,明堂要脫衣服給他,被邱少揚按住了。

“不用,這樣清醒一些。”

來之前他們在喝酒,邱少揚雖然喝的不多,但現在酒勁兒上來了,現在有些暈。

酒精會麻痹人的大腦,致使人的思維能力降低。

邱少揚現在需要一個清醒的頭腦。

“ 你們的調查,現在是什麽進度了?”

明堂說:“鎖定了一個人,現在還在調查階段,她符合我們的側寫,給楚垚做過心理引導,是個專業能力很強的心理醫生。”

“楚垚他們從前有一個朋友叫楊卓,和楚垚他們一起去玩真人對抗游戲的時候意外墜樓身亡了,我們鎖定的這個人,是他的女朋友。”

“那她确實有可能懷恨在心。”

明堂點頭:“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在對她做全面的調查。”

明堂的手機響了,明堂對邱少揚說:“接個電話。”

邱少揚點頭。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明堂挂了電話之後和邱少揚說,“發帖人查到了,已經派人去抓人了。”

邱少揚沒說話,眺望着遠方,這座城市燈火通明。

明堂問:“你等會兒是留在這裏,還是回家?”

“留在這裏吧,楚越現在情況不穩定,我不放心。”

“好。”

殡儀館的人來收屍,明堂和邱少揚一并下去。

邱少揚想去後園,被明堂拖住了,“別去,你看不了。”

邱少揚愣了,“你怎麽知道。”

明堂說:“你起疹子了。”

邱少揚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并沒有。

明堂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給他看。

邱少揚這才看到自己脖子上起的紅色疹子,“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這件事,他沒和任何人說起。

明堂:“挂屍案現場,我發現的。”

邱少揚想了想,覺得也是,只有那一次是他接近了案發現場的。

他笑了笑,“沒事,一會兒就消了。”

明堂依舊拖着邱少揚不讓他去,“別冒險,我會擔心。”

“好吧。”邱少揚妥協了,“我不去,你去吧。”

明堂點頭,往後花園走去。

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楚垚頭先着地,整個頭顱都變形的非常的嚴重,頭蓋骨都碎了,五官扭曲的不成樣子。

好在3樓不算高,如果以13樓或者是30跳下來,直接就是肉泥了。

看管了各類屍體的刑警們早已司空見慣,可沒看過屍體的人看不了這個。

彎仔陪着他們楚越一起過去看他楚垚最後一面,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他就直接反胃吐了。

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這都将是他的噩夢。

只有姜穎跪在地上,趴在楚垚的屍體上,摸着楚垚已經變形的臉,喊着他的名字。

“垚垚,垚垚······”

邱少揚在外面的客廳裏等了有20分鐘,才看到明堂他們從後園出來。

楚越相比剛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清醒了很多了,這會兒,他扶着姜穎跟在殡儀館的來收屍的人身後,步子虛浮,卻不至于和剛剛那樣直接跪下起不來。

邱少揚經歷了兩次失去親人,他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因此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的安慰是沒有用的。

他們能做的,只有陪伴,在楚越能做的時候,挺身而出。

楚越他們要去殡儀館送楚垚一程,明堂也要帶人回警局繼續查案。

邱少揚自然是要跟着楚垚一起,明堂看他穿的實在是太單薄了,脫了自己的外套給他,“穿上,殡儀館裏冷,別感冒了。”

“嗯。”

明堂用力的抱了抱邱少揚,無聲的安慰着他。

楚垚跳樓,邱少揚确實沒有多傷心,他和楚垚也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交情而已。

他難過,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叔叔。

叔叔的死,是邱少揚心裏的一根刺。

一根明知道會疼,可他卻沒勇氣挑出來的刺。

“去吧,他們要出發了。”

邱少揚和彎仔一輛車,彎仔因為看了楚垚的慘狀,這會兒整個人都不太好。

明堂望着他們的車開遠了,這才上車會市局,準備迎接狂風暴雨。

楚垚跳樓自殺這件事已成定局,要說明堂一點兒責任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提醒了姜穎要注意楚垚的一舉一動,限制他的活動範圍,卻沒和姜穎說要限制他上網,也沒有采取保護的措施派人看着楚垚,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這是他工作上的失誤。

回到市局後,明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陳局,主動認錯,請求處分。

邱少揚讓他不要鑽牛角尖,可他沒辦法不去想。

陳局聽了後氣得不輕,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追後舉起了手指着明堂,看明堂頹然的樣子,陳局又不知道怎麽去罵他。

最後半天也就是一個:“你······”

讓後,再也沒了下文。

僵持了一會兒,陳局可能也是找不到話說明堂,只能擡手把人打發了:“你出去吧,回到你的崗位上,盡快查清楚一切!”

走出陳局辦公室,明堂一個人上了樓頂。

他已經很久沒有上樓頂了。

11月份的春城早晚的溫差可以達到20度左右,正午一件毛衣熱的出汗,這會兒只有六七度。外套給了邱少揚,他現在就一件單毛衣,冷風直接穿過毛衣撞在了他的身上。

樓頂的門被風吹得砰地一聲關上。

下一秒,便咯吱一聲被推開了。

陸長風邁着長腿朝明堂走來,“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

陸長風遞了一杯熱咖啡給明堂:“怎麽穿的這麽單薄。”

明堂手捧熱咖啡,才覺得有一點暖意,說:“少揚穿的薄,衣服給他了。”

“你倒是會疼人。”

陸長風靠在欄杆上,看着自己的好友如今頹廢的模樣,有些心疼,安慰道:“放寬心,楚垚的死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給他安排了人保護他,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陸長風不認同,“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無須自責。照你這麽攬責任,那我們大家都有錯,消防錯在沒把救生墊鋪滿整個樓下區域,網警錯在沒有及時删帖屏蔽。我們錯在破案的速度不夠快。”

陸長風走到明堂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起來,案子的真相還沒查清楚,網民還在等我們給一個交代。”

明堂重重的點頭。

陸長風掏出煙點燃,問明堂:“抽嗎?”

明堂伸出手,陸長風把煙盒遞給了他。

指尖的紅光畫出了一道弧線。

陸長風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是分局一個派出所打來的,告訴他們在網上發帖的人一進找到了,陸長風說:“辛苦你們把他送到市局來。”

挂了電話,陸長風說:“走吧,下樓,發帖人找到了,我們準備一下,今晚連夜把人審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

發帖的人讓他們完全想不到,是當初因為僞劣建材進監獄的游戲體驗館的老板張新祥。

張新祥被判了4年,因為再牢裏表現好,且有立功表現,争取到了減刑,上個月才把他放了出來。

出來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日子是過的越來越有判頭了。

陸長風和明堂走進問詢室,張新祥坐在他們對面。

或許是已經進過一次監獄的人,再坐在這個地方,他一點兒都不畏懼。

明堂最不喜歡的就是和這種老油條打交道。

陸長風采取了最基本的審訊方式:“姓名,年齡,籍貫,證件號。”

張新祥不屑的看了陸長風一眼:“張新祥,36歲,籍貫雲省春城,證件號:XXX······XXX”

“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坐在這裏嗎?”

張新祥:“不清楚。”

“那我幫你回憶回憶。”說着,陸長風就将幾張紙遞到他面前給他看。

這幾張紙上的內容,是張新祥在貼吧造謠的內容。

張新祥臉色都不帶變一下。

“為什麽要在網上造謠抹黑楚垚等人?”

陸長風說:“坦白從輕抗拒從嚴,這句後你一定聽過,不說話,就默認你是抗拒了。”

陸長風繼續說:“上一次你因為建築材料僞劣致人死亡,這一次不同了,事件升級了。你利用網絡,掐頭去尾的引導輿論,并擅自暴露他人個人信息,導致楚垚遭遇網爆,幾個小時之前跳樓自殺身亡,利用網絡對楚垚人的造成傷害,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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