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天早上,林夏風去學校,在校門口就碰見了遲重越,遲重越一走近,就發現林夏風眼皮微腫着,想問,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只好說,晚上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林夏風走到教室還在想,又不是很順路,怎麽一起回去呢。

下午放學,遲重越給林夏風短信,讓他在班級裏等一下,自己過去找他。林夏風收拾好書包,站在走廊外面沒一會就看見了遲重越的身影。

“不吃飯嗎?”見遲重越不是往食堂走去,林夏風好奇道。

“不去了,我想去吃面,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啊,那是在哪裏?”

“你跟着我就是了。”

兩人步行出校門,去了學校邊上的一家面館,中午的時候想學校裏吃厭食堂開小竈的人多,這裏常常要排隊等好久,晚上大家急着回家,人一向不多。

“坐吧。”遲重越幫林夏風拉開椅子,自己坐下後,又幫他從旁邊桌上拿來菜單,“你肯定還沒來過吧,很好吃的,看看要吃什麽。”。

林夏風的确一直都是老老實實在食堂吃的,看了一下菜單,選了個大排面告訴遲重越。

“老板,兩份大排面。”遲重越回頭朝在廚房裏的老板喊道。

放下菜單,遲重越看着林夏風,一本正經地問,“你怎麽了,我今天早上看見你眼睛都是紅的,別告訴我你這麽大了還偷偷在被子裏哭。”

林夏風被他戳中心事,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承認道:“一點小事,最近外婆身體不好,我也心情不好。”

“什麽事啊,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好不好?”遲重越緊抓着不放。

“嗨,那你就不怕我現在哭給你看啊,先吃面,吃飽了我再跟你說好嗎。”被遲重越提醒着又一次想到心事,林夏風頓時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指甲用力摳着手心,才平複下情緒開玩笑道,但是句尾的奇怪聲調還是出賣了他。

“那好吧,”正在這時,老板端上了兩碗面,遲重越給林夏風從筷筒裏拿筷子,因為是一次性的,他還掰開兩根摩擦了一下,把木刺磨掉了才給林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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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很美味,給的食材也足,兩人都吃的鼻尖冒汗,林夏風感覺剛才因為情緒上來而有點塞住的鼻子都通暢了,心中爽利,專心致志地啃排骨。

吃完,兩人也沒有在這個有點油膩膩的小店逗留,結賬出門。

“再走一站,直接去坐地鐵吧,現在路上太堵。”遲重越望着十字路口的長龍建議道,說話間繞到了林夏風左邊。

“好吧,我來給你說說我最近碰到的事情,不過你別笑我。”林夏風見遲重越想走路,開玩笑道,他其實也很想有個人可以說說,而這個熱,除了遲重越,不會是其他。

遲重越雙手插在褲袋裏,嗯了一聲,表示正在聽。

“也沒什麽啦,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我外婆住院了,我有點害怕,本來麽,住院也沒什麽,但你知道,外婆一住院,我們家裏就沒人了。”遲重越挑了個他已經想過很多次,多到談及已經不會觸動他情緒波瀾的事情作為開頭。

“你外公晚上不回來嗎?”

“回來的,但是總歸是不一樣的,感覺上,你看我也不能做什麽,我要是去醫院看我外婆,還要被她埋怨多管閑事。唉,她脾氣真是太硬了。”

“柳外婆是擔心影響你學習吧。”

“是啊,我知道她這麽想,但是不是說不去看她我就不想這件事了,還是會在心裏惦記着的呀。”林夏風頓了頓,“昨天老師發家長會通知,你知不知道,我腦子裏一下子都想不出誰可以來,把我外婆從病床上拉起來嗎,還是叫我外公來開,讓我外婆吃醫院裏難吃的病號餐?”

“那後來呢?應該還是你外公來吧。”

“是啊,以前小時候,我看你們都是爸媽來,就我是外婆,心裏就很難過,那時候虛榮嘛,總想有個年輕漂亮的人來幫我開家長會,能和老師聊聊天和其他家長聊聊天,我真的很羨慕那些彼此爸媽都認識的同學,雖然現在也不知道當初這是為什麽,不過你知道啦,我外婆不愛搞這一套,基本上就只認識童笑語的媽媽。”

“唉。”林夏風嘆了口氣,繼續說着,遲重越覺得他的心都随着林夏風的嘆氣聲在顫動,“現在我才知道,有人能來開家長會就不錯了,真的。還嫌什麽老的少的。”

遲重越聽得心疼,嘴上卻說,“你不是吧,開個家長會弄得這麽多愁善感的。請假就是了”

“請假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啦,哎哎哎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林夏風誇張的大叫,整個人親密地挂在遲重越身上,“要麽把你媽媽借給我,她這麽好看,我以前的時候,就是很想有她這樣的人去給我開家長會。”

“不白借,你喊她媽媽我就借給你。”遲重越感受到路人的眼光,裝作沒發現,任由林夏風挽着自己,把腦袋挂在自己肩上。

“不喊,不喊。”林夏風嘴上笑嘻嘻地,卻又是嘆了一口氣“不過早幾年你這麽說我真會喊的,那時候我可真是虛榮,現在想想,這麽嫌棄我外婆,她真是好委屈啊,還好她什麽也不知道。”林夏風說完這句,好像在想什麽,一時沒了聲音。

“夏夏?”

“在!”

“以後有什麽事都說給我聽好嗎,晚上別躲在被子裏哭了。我今天早上看見你,都吓了一跳。”

“你怎麽還記着啊,我就是哭了一下,沒有躲在被子裏,沒有躲,光明正大的!再說啦,怎麽就吓了一跳,我早上還照了鏡子的,一點也不明顯。”林夏風反駁道。

“反正我就看得出。你從小就愛哭。”遲重越不經意道。

“你要是光說前一句呢,我還能感動一下,加上後面的可沒意思了啊。”

“随便你怎麽說吧,反正你以後要是難過就和我說,有句話不是說難過的事情和人分享,難過就會少一半嗎。”

“那你不就是情感垃圾桶了,跟應一佳一樣。”

“不要把童笑語和應一佳猥瑣的感情和我們相提并論。”遲重越算是見識過應一佳文靜背後的另一面了,當時他心想,她和童笑語,真是物以類聚。

“那好那好,那我們是什麽感情呢。”林夏風問道,見遲重越不說話,拍了他一下,“詞窮了?”

“說出來吓死你。”

“說嘛,我看我們的感情檔次能高到什麽程度。”

“我喜歡你。”

“……”

“這就吓到了?”遲重越其實是被林夏風的沉默所鼓舞,追問道。

“還好吧,非常榮幸。”

“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

“可是你都不想好奇一下兩個男生怎麽談戀愛嗎?”

“當然好奇啊,所以這不是賴上你了嗎。”

“不需要表示一下驚訝嗎?”

“是很驚訝,驚訝當我覺得有點喜歡你的時候,你也剛好說喜歡我。”

“現在同性戀已經這麽普遍了麽。”預想中的吃驚或者憤怒都沒有出現,這種貧了吧唧的對白令遲重越迷惑。他望向林夏風,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車要來了快排進去。”軌道深處閃起了亮光,不一會地鐵停了下來,遲重越走在林夏風後面,保護着他跟着隊伍擠進了車廂。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然而又有什麽變了。

“嘿嘿。”林夏風站穩以後擡頭看遲重越,見他也正好盯着自己在看,有點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這個點兒的地鐵裏,都是些下班晚又趕着回家吃飯的人,帶着一臉的疲憊與倦意,麻木地站在車廂裏。而林夏風和遲重越卻是鮮活的,守着一個好像是在開玩笑似的秘密,面對面站着,林夏風扯着遲重越的書包帶,好像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正低頭拿在手裏把玩着。

“走。”N大站下車的人不多,遲重越只好拉着林夏風又擠了出去,他不敢牽林夏風的手,去做出一些讓彼此都還不适應的動作,就只好拽着林夏風的手腕,初夏的梅雨季節,空氣裏彌漫着水汽,林夏風的手腕細瘦,他可以一手合握,又帶着點黏膩的汗意,握在手心裏涼涼的。

“松開松開,都是汗。”林夏風在後面一疊聲地說,遲重越的掌心溫熱幹燥,于是這樣的接觸就更顯得的他手臂上汗涔涔的,有點不清潔不爽利的尴尬。

“哦。”大概是連這樣的接觸都不曾習慣,帶着林夏風出來以後,遲重越也放開了握住林夏風手腕的手。

“你別出站了,直接倒回去吧,我這就走了。”林夏風指着對面反方向開過來的地鐵說道。

“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遲重越也覺得有點尴尬,這樣一場玩笑似的告白後,彼此間連本來的那點兒黏糊勁兒都沒有了,正好地鐵來了,容不得他多思考,林夏風輕輕推了他一把,揮手告別。似曾相識地場景重演,心境卻不太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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