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晚雷聲轟鳴, 雲層中不時傳來幾聲悶響,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頓時亮如白晝。

要下雨了。

梁知夏記得那晚也是這樣的天氣, 似乎是知道待會兒會發生什麽, 她并不擔心, 只是安靜的接受。

祁燃将她帶到了自己的公寓。他一路拽着她的手腕,一言不發的往裏走,梁知夏勉強的跟在他身後, 她能感覺到手腕處傳來滾燙的觸感,以及男人的急切與隐忍。

到了家, 祁燃連燈都沒有開, 只匆匆落下一句, “在這等着。”

他便進了浴室。

梁知夏愣愣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在鞋櫃裏翻找,只有一雙男士拖鞋。

她勉為其難的穿上,然後摸黑在沙發上坐下。她将陽臺的門關上,雙面玻璃隔絕了外面的聲響, 屋裏靜悄悄的, 似乎能聽到浴室裏傳來的水聲。梁知夏望着地面某個點發呆,漸漸的, 思緒有些飄空。

那晚也是像今天這樣,她被祁燃帶到了這裏。

一開始,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後來,他在浴室裏待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不放心就跟過去看看, 卻沒曾想看到了不該看的。

祁燃冷聲讓她出去。

可她的腳卻像是生了根一樣無法挪動一步。她想, 祁燃的罪是為她受的,如果自己能幫他緩解痛苦,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畢竟她那麽喜歡他。

将自己獻給最心愛的男人,她心甘情願。可那個時候她不明白,她的心甘情願在別人眼裏便是一廂情願。

祁燃将她趕了出來,甚至看都不願看她一眼。

她羞愧又難堪,卻還是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麽總是在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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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總是在拒絕她?

祁燃背靠着牆,仰着頭,冰冷的水從頭頂澆下,可怎麽也澆不滅心裏的火,身體越來越滾燙,腦海裏浮現的身影全部都是梁知夏。

是她,又不是她。

他看到自己冷聲呵斥她,冷言拒絕她。看到她被自己趕了出去,孤零零的站在門外,哽咽着聲音問他:“你為什麽總是在拒絕我?”

“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三番四次的救我?”

“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

祁燃痛苦的悶哼,眉頭緊鎖,心越來越痛,只要閉上眼他就能看到梁知夏泛紅委屈的雙眼。

他沒有不喜歡她。

沒有要拒絕她。

他喜歡、想要。

可怎麽能在這個時候?

梁知夏,梁知夏。

祁燃在心裏喚着她的名字,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滾燙的熱度終于降了下來。他緩緩睜眼,看向浴室的門。

門外靜悄悄的,從他進來到現在,她都不曾來問過。可心裏總有一個念頭驅使着他打開門看一眼。

梁知夏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裏,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浴室門口。

裏頭已經沒了聲音。

梁知夏不想再自取其辱,也不想讓自己那麽難堪,正當她想轉身離去的時候,浴室的門突然打開。

她與男人的目光相撞,有一瞬的慌亂。

男人脫了外衣,裏頭的衣服被水浸濕,緊緊的貼在身上,他将濕發往後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水珠不斷從他身上滑落,他的眼神裏還藏着未滅的火。

梁知夏告訴自己要冷靜,要裝作若無其事。她不敢看他,便看着他旁邊的牆,“我,我來看看,你沒事就好。”

祁燃緊緊盯着她,當他打開門看到梁知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些還未完全澆滅的火再次席卷全身,并且更甚。

他不想再壓抑,不想克制,他想在她的眼裏再次看到那些柔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平靜、無波。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拖入自己的世界。

浴室的門再次關上,空間瞬間逼仄,暧昧直線上升,梁知夏被他抵在牆上,男人滾燙的身軀緊貼着她,她被他包裹住,無路可逃。

“要不要在一起?”男人沙啞着聲問。

梁知夏腦袋嗡嗡的,怔怔的看着他,男人低着頭,擋住了頭頂的燈光,他的瞳仁漆黑,深沉,倒映着她的臉。濕發垂落兩縷,水珠從他優越的鼻梁滑落,滴在她的胸口,暈染出一朵花,也燙的她心一顫。

為何不一樣?

是夢嗎?還是她的記憶發生了錯亂?

她難以自持的擡眸看向他,那句她曾經期待過、幻想過無數次的話,從他嘴裏說了出來。

他竟然問她,要不要在一起?

祁燃低眸看着她迷茫又膽怯的眼神,心不可遏制的再次痛起來,他喉結滾動,抱緊她,鼻尖蹭了蹭她的軟頰,又偏頭輕輕一吻,“在一起吧。”

“行不行?”

他的聲音又輕又軟,像是怕驚着她,又帶着無邊的寵溺與深情,梁知夏幾乎被他蠱惑,沉溺在他的柔情裏。哪怕這只是一個騙局,她也甘心入局。

她擡手輕輕的觸碰着他的眉眼,一點一點描繪他的模樣。明明已經過去了十年,他在自己心裏的樣子仍然清晰。

她的心理醫生曾說,她執念太深,所以放不下。

是不是只有得到過,才能放下。

祁燃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虔誠又溫柔。

梁知夏沒有抵抗的權利,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說:“好。”

下一秒,她被火熱吞噬。

這是她兩輩子以來,與他的第二個吻。

灼熱、滾燙,充滿情/欲。

他想要她,而她也想。

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成為了一種不甘。

屋外雷聲陣陣,大雨滂沱。

屋內紅浪翻滾,喘息不止。

梁知夏被祁燃壓在身下,周身都是他凜冽的味道,她難耐的仰起頭,眼角流下生理性的淚水。兩人肌膚相貼,女人膚白如凝脂,與他暗色的床單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梁知夏緋紅的唇瓣緊抿,一股子天然的嬌媚風韻,盡顯在她那雙帶着霧氣的眼眸裏。

祁燃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強烈的占有欲侵襲着他的理智。他只想将她占有,讓她徹底成為自己的。

“梁知夏,知夏……”祁燃與她十指交扣,将她的手按在腦側,唇舌侵占着她,留下一道又一道暧昧的痕跡。

“夏夏。”男人含着她的耳珠,喃喃道:“叫我。”

“祁燃……”梁知夏被他掌控着,喚着他的名字,每喚一聲,他的力道就重一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填滿他荒蕪又不安的心。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屋裏雲雨初歇。梁知夏窩在男人的懷裏,眼角鼻尖紅紅,都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

“還疼嗎?”男人的指腹拂去她臉頰上淩亂的碎發,低下頭來親了親她的臉頰。

“有一點。”梁知夏的聲音也啞啞的,但眼神卻清澈明亮,直勾勾的盯着他。

祁燃的吻落在她的眼睑上,帶着她從未感受過的溫柔,像是夢一般。

梁知夏朝他伸手,“你抱抱我。”

祁燃俯身抱緊她。

“你清醒了嗎?”過了好一會兒,梁知夏問他。

祁燃眉頭一蹙,瞬間明白她在想什麽,他擡頭緊盯着她的臉,氣笑了,用力捏住她的兩邊臉頰的肉往中間擠,咬牙道:“你以為我不清醒?騙你上床?”

“……我沒有。”梁知夏聲音含糊。

“你有。”祁燃低頭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聽到懷裏的人嗚嗚咽咽的,頓時又舍不得,松了力道,含着輕/舔安撫。

“梁知夏,那酒裏只有催/情的功效,沒有讓人失智到不清醒的狀态。”祁燃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所有發生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梁知夏“唔”了一聲,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麽啊?”

她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要對我負責嗎?”

梁知夏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上輩子祁燃拒絕了她,如今卻沒有拒絕。

祁燃薄唇緊抿,他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會讓她誤會,可他還是忍不住做了。只因他有預感,如果他再次拒絕了她,那麽他會永遠失去她。

他做不到。

“我會對你負責。”祁燃捏住她的下颌用力往下按,逼迫她張開嘴,唇舌抵入,與她糾纏片刻才分開,他垂眸凝視着她,指腹輕輕拭去她唇上的水漬,一字一句道:“但是梁知夏,我們是先在一起然後才上的床,不是先上床再在一起,這個順序你記清楚,不許誤會!”

“你答應了跟我在一起,更不許耍賴。”

“……”梁知夏緩緩眨了下眼,“我要是耍賴會怎樣?”

祁燃感覺氣不順,又舍不得弄她,只能用力吻她,吻到她喘不過氣來,吻到她精疲力竭,再無心辯駁。

“你要是敢,可以試試。”

“……知道了。”梁知夏窩在他懷裏,小聲的控訴,“你就會欺負我。”

祁燃揉揉她的腦袋,又低頭親了親,“你乖乖的,我就不欺負你。”

“我好困。”梁知夏在他懷裏打了個哈欠。

“嗯。”祁燃抱着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夠睡得舒服些,他輕拍她的背,低聲道:“睡吧。”

梁知夏幾乎是一秒入睡。

祁燃抱着她,聽着她平軟的呼吸聲,整個精神都放松了下來,心被填滿,靈魂都變得完整。

漸漸的,他也有了困意。

後半夜的時候,梁知夏突然從夢中驚醒,心跳如鼓。她夢到梁建國被抓進去的那天,她苦苦哀求祁燃幫幫她,讓他相信她,梁建國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可祁燃明明對她說相信她,讓她等。

可她最終等來的,确是梁建國的“畏罪自殺”。當她知道這個消息時,連日來僞裝的堅強徹底崩潰,瘋狂的打他、質問他,“你不是說相信我的嗎?你不是說,會查清楚的嗎?你不是說,讓我等嗎?為什麽我等來的是這個結果?祁燃,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的告訴我這個真相?”

男人緊緊抱住她,任由她打罵,沉痛道:“對不起,梁知夏,對不起,我沒來得及,我一定會查出來是誰害了他的。”

可是她情緒激動,聽不到他的任何話。

……

梁知夏出神的盯着他,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熟睡時的樣子,卸下了防備,原來他睡着時這麽乖巧。

她伸手輕輕摩挲着男人眼角的傷痕,直到現在她仍感覺到一絲不真實,就好像這是她做的一場夢。

如果這真的是夢,那她希望這場夢可以久一點。

再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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