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祁燃将梁知夏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囑咐她不要出聲。

梁知夏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沖鋒衣,領口豎起, 眉眼間帶着不可忽視的鋒芒, 一雙眼又黑又沉, 目光銳利而堅定。

似乎是怕她害怕,男人在看向她時,目光頓時變得溫柔起來, 朝她彎了下唇,無聲道:“別怕。”

他收回視線, 眼神又瞬間變得鋒利。

梁知夏臉色慘白, 大腦仿佛失去了思考, 一片空白。她從來都沒想過,祁燃會出現在這裏。她做了那麽多,就是為了不要将他牽扯進來。可是最後,他還是來了。

難道這就是宿命?

無論她怎麽改變,這個男人最終都會為了救她而死?

祁燃看向艙門的位置, 正要起身進去, 卻被梁知夏用力拽住了手腕。他身形一頓,轉過頭來看向她。

梁知夏蒼白着臉, 眼眶紅的不成樣子,她緊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烏黑清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不要去!

梁知夏朝他拼命搖頭,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不斷滑落,輕薄的身子不停的發顫, 看到她這樣, 祁燃心一軟, 垂下眼來看着她,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像是訣別似的,低頭在她唇角印上一個輕柔的吻,然後擡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用力掰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梁知夏望着男人決絕的背影,腦海裏閃過上輩子的許多畫面。如果她的重生是因為她心中執念太深,那麽梁建國和祁燃便是她的執念,如果她再一次失去了他們,那她的重生又有什麽意義?她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梁知夏瞬間冷靜了下來,她從地上爬起,駕駛艙門裏已經傳來了打鬥聲。

周發財手裏有刀,祁燃處處受限制。

梁知夏仔細觀察着,試圖尋找機會。她暗暗告訴自己,現在與上輩子不同,不會像之前那樣被周發財和他的手下逼到走投無路。只要拖延時間,張隊很快就會趕來。她望向一望無際的海邊,遠遠地看到有船只向他們靠近。

周發財根本不是祁燃的對手。即便如此,梁知夏還是緊張到了極致,亡命之徒刀刀都是下的死手,祁燃死死扣住周發財的手腕,抵住他不斷下壓的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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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一點點,那刀尖就要刺入他的眼球,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梁知夏突然從身後沖上來,一條細細的繩子用力勒住周發財的脖子,将他用力往後扯。

周發財感覺到一陣窒息,手揮舞着刀往後刺,梁知夏下意識的側身躲,但還是避之不及,後肩被劃了一刀,但她感覺不到疼,目光死死盯着身前的周發財,都是因為他,讓她失去了她最愛的人。

他為什麽不去死!

他該死!

梁知夏陷入了魔怔,眼前一片血腥,梁建國和祁燃倒在血泊中,悲涼的望着她。

“梁知夏,松手!”祁燃發覺了梁知夏的不對勁,細細的魚線深深的陷入她的手心,勒出了一道血痕。

周發財已經喘不過氣來,臉色發青的暈死過去。

祁燃用力掰開梁知夏的手,俯身用力抱住她,“沒事了,別怕。”

梁知夏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發財,擡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低聲喃喃,“我殺了他?”

祁燃眉頭擰的很緊,将她按在自己懷裏,“別想太多,不是你的問題。”

梁知夏還沒反應過來,她突然看到,原本應該暈死過去的周發財突然從地上跳起來,抓着刀就往祁燃後背刺去!

“小心!”梁知夏瞳孔瞬間放大,下意識的用力将祁燃推開,刀尖貼着她的後背刺入地面。

“梁知夏!!!”祁燃被一道大力推開,等他翻滾一圈爬起來時,梁知夏已經被周發財拖着往船艙外走。

祁燃立刻跟出來,臉色難看至極,“周發財,你放了她!”

周發財聲音嘶啞的笑起來,“不可能!”

“你放了她,我讓你走。”祁燃沉聲開口,目光緊緊盯着梁知夏的臉,和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刀面緊緊貼着她的脖子,只要再用力一分,就會劃破她的皮膚。

周發財環顧了四周,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他帶着梁知夏走到船邊,“你覺得我還走得了?”

他低頭看向梁知夏,惡狠狠的道:“你是不是早就和警方串通好騙我了?”

“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呵呵呵……”周發財已經完全不相信她,他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了,徹底癫狂起來,“你父親竟然背叛我!我今天就要讓他嘗嘗失去最愛的人滋味!!!”

說完,他用力将梁知夏推入海面。

梁知夏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是呼嘯的風,極速墜落的離心力讓她感到不舒服,肩膀傳來一陣撕扯,等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吊在欄杆外,祁燃抓住了她的手腕。

“梁知夏,抓住我!”祁燃額頭青筋暴起。

梁知夏仰頭看着他,無聲的搖頭,在看到周發財拿着刀刺向祁燃的那一刻,她後悔了。

她還是個廢物,什麽都做不了。

“祁燃,你放開我!”梁知夏拼命掙紮起來,“放開我!”

“閉嘴!”祁燃發出一聲低斥,臉瞬間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角墜落,砸在她的眼皮上,“梁知夏,我不準你死,你就得給我好好活着,聽到沒有!”

梁知夏在祁燃的眼裏看到了和他上輩子同樣的眼神,那是寧願他死,也要讓她活下去的決絕。

周發財眼看祁燃就要将梁知夏提上來,他握着刀再次向他刺過去。梁知夏不想成為他的累贅,她使勁的夠着欄杆,身體裏爆發出一股力量,讓她攀附上來。

頭頂直升機盤旋而來,周發財手中的刀被打落。

祁燃趁着這個空隙,将梁知夏拽了上來。

周發財還想去撿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梁知夏率先一步搶走了刀,她恨極了這個人,也恨極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這個時候張隊已經趕了過來,他們的人已經控制住了周發財,便朝梁知夏急聲道:“梁小姐,別做傻事!”

梁知夏卻聽不到,她的心被恨意填滿。

聽不到任何聲音。

直到——

“梁知夏。”

一聲很輕的,帶着眷念和心疼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她聽到了祁燃的聲音,他在叫她。

梁知夏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焦點,她回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他蒼白着臉朝她笑了下,“過來。”

梁知夏突然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跪在他身側,他穿着黑色的沖鋒衣,看不出他哪裏受了傷,可是他按着腹部的手卻被鮮紅的血浸濕,還在不斷的從指縫中冒出。

梁知夏慌亂的按住他的手,哭聲哽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害死了你,對不起。”梁知夏不斷說着對不起,那是她上輩子來不及說的道歉。

祁燃沉默的看着她,擡起另一只手想要摸摸她,替她擦掉眼淚,可他看到自己鮮血淋漓的手,又生生的頓住,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我還沒死呢,別咒我。”

梁知夏不再說了,可眼淚還在不停的掉落,哭的讓他心疼。祁燃只能用自己還算幹淨的袖子替她擦着眼淚,“別哭了,嗯?”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最終他什麽都沒說,只輕輕嘆息一聲,“別哭了,我會心疼。”

梁知夏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漸漸的止住了眼淚,點了點頭。

祁燃被直升機送去了醫院。

周發財最終被捕,警方破獲了金陵城最大的一起走/私案,所有涉案人員全部抓捕歸案。

梁知夏從昏迷中醒來,她看到梁建國滿臉焦急心痛的坐在床邊看着她。

“夏夏,你醒了?”

梁知夏睜開眼,意識逐漸清晰,她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下午了。”

梁知夏掙紮着從床上坐起,臉色很差,神情卻意外的很平靜,“祁燃呢?”

梁建國沉默不語。

梁知夏眼睫微顫,“他死了嗎?”

“沒有。”梁建國聲音低啞,“還在搶救。”

“嗯。”梁知夏低應一聲,“我去看看他。”

梁知夏翻身下床,誰知小腿一軟,沒有力氣的往地上倒去。梁建國扶住她,心疼道:“夏夏,你受傷了,在床上歇會兒,搶救室那邊我讓人盯着,一旦有消息就告訴你好不好?”

“不好。”梁知夏掙紮着站起來,“我要去。”

“夏夏!”梁建國生氣又不敢朝她發火,用力按住她的肩,“你就算現在去了也沒有用!”

“我要去!”梁知夏木然的看着他,她的眼眶很紅,卻幹澀的沒有眼淚。

她已經哭夠了,再也哭不出來。

梁建國到底還是心軟了,紅了眼眶,點點頭,“好,爸爸陪你去。”

梁建國扶着她走到搶救室門口,梁知夏在這裏看到了很多人。

張隊,簡柔,還有祁燃的父母。

秦晚朝坐在搶救室門外的椅子上,她靠在祁紹深的肩頭上,無聲的落淚。

祁紹深緊緊摟着她的肩,臉色同樣沉痛。

簡柔哭腫了眼,看到她,更是氣的發抖。

“你還來這幹什麽?”簡柔沖到她面前,指着她的臉撕心裂肺的喊道:“你還有什麽臉出現在這裏?”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簡柔用力的将她推倒在地,“如果不是因為你,祁燃不會躺在裏面生死未蔔!”

是啊,都是因為她。

梁知夏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搶救室的大門。

她又一次做錯了。

她又一次,讓他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面臨支離破碎,讓愛他的人又一次将永失所愛。

她錯了。

是真的錯了。

她不該因為一時貪戀再一次将他牽扯進來,她就該遠離他,離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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