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梁知夏一直不明白, 她為什麽會重生。就好像小說裏,那些主角的重生都是因為心中執念太深,遺憾太多。
她的心中, 也有很深的執念和遺憾。
也許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 她的執念會消散。
又或許她的重生, 也是一種宿命。
只要沒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結局又是什麽。而這種或許, 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梁知夏隔三差五的都會一個人開車去海邊坐一坐,看夕陽西下, 看波濤洶湧的海面。
上輩子, 她也經常來這邊。
這片大海, 承載了她最後的回憶。
她是在某天晚上,沿着海邊散步的時候,突然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時,她被人綁在一輛破舊的漁船裏,船身晃晃蕩蕩, 搖的人想吐。
周遭都是魚腥的臭味夾雜着其他, 混亂不堪。
她的面前蹲着一個人,頭發淩亂泛着油光, 胡茬不知多久沒修了,長長短短的參差不齊。他穿着一件破舊的黑色的工裝服,全身上下沒有哪點跟曾經的“商業名流”搭邊,只一雙眼沉得厲害,陰沉又可怖。
梁知夏看到他, 心反而安定了下來。
“你醒了。”周發財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見她醒了卻沒有表現的驚慌失措, 這讓他刮目相看。他原以為,她會吓哭。
“醒了。”梁知夏原本是躺在地上的,她嫌不舒服,掙紮着坐了起來,周發財也沒管她,手裏繼續忙着自己的事。
梁知夏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
“你好像一點都不怕。”周發財見她不哭不鬧,頓時來了興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在她面前的地上坐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髒兮兮的饅頭,毫無芥蒂的直接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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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很怕。”梁知夏替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她的手被反綁,使不上勁,只能慢慢的挪動,“但是我害怕的話你會放了我嗎?”
“不會。”
“你為什麽要抓我?”梁知夏不想和周發財起沖突,如果有一絲的可能,她想活着回去。
“你覺得呢?”周發財一邊啃着饅頭,一邊打量着她。
梁知夏真的想了想,“因為我漂亮?”
“……”周發財喉間發出沉悶的笑來,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複雜,“如果不是因為迫不得已,夏夏,我其實是将你當做我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那既然這樣,你放了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今天見過你。”
“不行。”周發財垂下眼,“你走不了了。”
“可是你抓了我也沒有用,你一樣逃不了。”梁知夏瞅着他,“帶着我,也是個累贅。”
周發財看着她,低低的笑起來,笑容陰森又恐怖,他從懷裏掏出一把刀來,用刀尖擡起她的下巴,“誰說我要帶着你逃了,我不打算逃了。”
“我逃不了,但我也不打算讓梁建國好過。”
梁知夏知道,周發財在騙她。他如果不想逃,不會綁了她之後還讓她活到現在。
她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緒,裝作害怕的樣子,“爸爸一定會來救我的!”
梁知夏不知道她在哪裏,這艘破舊的漁船裏連個窗戶都沒有,沒法通氣,魚腥味熏得她差點窒息,只知道她應該是在海面上。
她心中微微嘆氣,看來她與這片海真的是有緣分。
過了一會兒,周發財進來,将她拖起來,拽到外面的甲板上。梁知夏看到外面的環境,更是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甲板上到處都是垃圾,還有殘留的血漬和死魚。
所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梁知夏幹嘔了兩聲。
周發財像是聞不到一樣,自顧自的走到船頭,拿出她的手機,看了眼信號,然後将梁知夏拽了過來,“給你爸爸打個電話。”
“我要是打了,你會放過我嗎?”
“會。”
“那我說些什麽?”
“随你。”
周發財替她撥通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斷斷續續的,信號不是很好。
“爸爸,是我。”
“咳咳咳……”梁建國一陣咳嗽,聲音啞的厲害,“乖寶,怎麽這麽晚了給爸爸打電話?”
“我想你了,爸爸,你生病了?”
“嗯。”梁建國鼻音很重,“感冒了,放心,爸爸沒事。”
“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就算我不在了,你都要好好的。”
“乖寶,你說什麽胡話?你怎麽會……”梁建國的話還沒說話,周發財就已經将電話拿走了,他背對着她,和電話裏的人說着話,她聽到梁建國怒吼的聲音,還有周發財歇斯底裏的笑聲。
梁知夏盯着周發財的後背,如果這個時候,她拼力一搏,也許能拽着周發財一起同歸于盡。
她原本也有這個打算的。
可是她想起了梁建國,想到了上輩子她抱着梁建國的骨灰從殡儀館離開的時候,那一刻她哀莫大于心死。
她再也沒有爸爸了。
她沒有家了。
什麽都沒有了。
她體會過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所以她不想讓梁建國也經歷一遍。
她會努力活着。
周發財打完電話回來,心情似乎好上許多,還會跟她說一些他與梁建國曾經一起打拼的回憶。
說他們的兄弟情。
在說這些的時候,周發財是笑着的,可梁知夏能看的出來,他的笑裏藏着癫狂和陰狠。
夜裏降溫冷的厲害,梁知夏将自己蜷縮起來,不知怎的想起了祁燃。
他現在應該在培訓基地學習。
不知道那晚他有沒有喝小薇姑娘送他的醒酒湯。如果這次她能活着回去的話……
或許,她還可以挽回一下。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梁知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再次醒來時,她聽到了周發財在說話的聲音。
他讓誰将船停在哪裏。
沒過一會兒,周發財進來将她拽起來往外拖,梁知夏盡量配合他,免得自己受罪。
他們換了一艘船。
這艘船,應該是梁建國連夜為他們準備的。這艘船不大,周發財将所有的地方都檢查過一遍,确認沒有危險後,才将她帶上去。
新地方幹淨了許多,梁知夏終于舒服了一些。
“你要帶我去哪裏?”她好奇的問。
周發財開着船,梁知夏一直很聽話,所以他也樂意跟她說一點,“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我們?”梁知夏抓住重點,“你不打算放了我?”
周發財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正面回答她,“乖女孩,再好好看看這世界吧。”
梁知夏沉默不語,看來周發財還是想她死。
她悄悄的用手抓住手腕上帶着的镯子,這是她前兩天特意去打造的,裏面藏了根很細的線。
她靜靜等待着時機。
這時,她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屁股底下的甲板裏傳來輕微的聲響。
張隊說,他會想盡辦法保證她的安全。
昨晚那通電話也不是梁建國接的,張隊找了一個和他父親聲音很像的人,模仿了梁建國的語氣,只要有陌生電話打給梁建國,電話就會被警方接起。
再加上“梁建國”重感冒,自然就蒙混過關。
這艘船,其實是張隊準備的。
所以,會不會甲板底下藏着他們的人?
梁知夏仔細觀察着甲板,發現她坐着的地方,有一圈縫隙比別的地方要寬,如果不仔細找,根本看不出來。她看了眼周發財,船艙和駕駛室中間隔着一道門,他似乎很放心自己,沒有對她過多的限制。
又或許是,根本沒将她放在心上。
梁知夏小心翼翼的移動位置,将屁股底下的那塊地方空出來。果不其然,等到她移開後,那塊甲板突然被人輕輕頂起一條縫。
底下藏着一個人。
梁知夏往旁邊挪了挪,徹底擋住身後的甲板。她的手被人反綁在身後,甲板底下的人,替她解了繩子。她的手腕被綁了一晚上,紅腫了一圈,還磨破了皮。
梁知夏還保持着剛剛被綁的動作,她的手腕突然被一個溫熱的掌心握住,那人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內側手腕。
她身體一僵。
怎麽回事?
這個人是在吃她豆腐?
梁知夏強忍住想要回頭的欲望,她抿起唇,沒有動作。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她能感覺到身後有個人,那人輕輕的将那塊甲板合上。
她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又不知道他想怎麽做,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随機應變。
可是,身後的這個人突然俯身靠近她的後背,手腕再次被這人握住,她咬了下唇,幾不可察的掙脫了一下,男人的力道不輕不重,卻讓她掙脫不了。
她瞥了眼艙內,周發財似乎沒發覺他們這的動作。
梁知夏突然緊張起來,那人突然掐住她的腰,用力往後一拉,她的後背撞到一個堅硬的胸膛。
那人低下頭來,溫熱的呼吸湊到她耳邊。
那一瞬間她緊張到極致。
“疼不疼?”男人低沉隐忍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指腹還在摩挲着她的手腕。
梁知夏神色猛的一僵,瞳孔震動,不敢相信她聽到的。
為什麽她聽到了祁燃的聲音?
她身後的人是誰?
“別怕。”男人俯身摟了一下她的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動作很重卻又稍顯溫柔,用氣音道:“我帶你回家。”
梁知夏出神的望着甲板,鼻尖一酸,緊緊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視線突然模糊起來。
為什麽祁燃會在這?
他不是應該在培訓基地嗎?
為什麽?
她心中升起一股絕望。
難道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