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池謹自己很清楚,他是當年事故入獄醫生的孩子這件事情其實很容易暴露,當年爸爸替他做的遮掩只夠擋住一些普通的、沒有針對性的調查,但如果戚守勤或者戚宣的人專門去了老家,他很快就會遮掩不下去了。
但好在池謹仍舊能夠保持理智,很快地梳理了自己在MOON的所作所為,判斷自己唯一出現的纰漏就是答應了戚宣多去飛鴻天材轉一轉,幫助張得桦。
實際上,他也的确往那邊跑了很多趟,也的确慢慢查到了很多信息。
飛鴻天材賬面上的虧損只是用作他轉移資産的遮掩,沒猜錯的話現在明面的財報都是假的,應該還有一筆掌握在戚家爺孫手裏的真賬本。
想要拿到真賬本也不是沒有機會,但是要趕在戚宣的人将他的身世徹底調查出來之前。
池謹幾乎一夜沒有能夠合眼,合上眼也根本無法入睡。他腦子一直處于高速運轉的狀态,想到二十年前的樁樁舊事,想到他在飛鴻發現的小倉庫,最後又莫名想到戚宣之前的種種作為。
第二天是個晴天,下了一周雨終于停歇,久未得見的太陽終于露了個面,外面的綠 化被清洗過一遍,愈發顯得翠綠,空氣中就彌漫着久雨後天晴的濕潤氣息。
然而池謹心裏有事,天氣的晴朗并沒能掃去他心頭上的陰霾。
上了車,往駕駛座上一座,池謹發現靠背角度并不是他習慣了的狀态,好看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前一天是戚宣将車開回來的——此時池謹并不想想起戚宣這個人,更不想回憶前一天晚上的任何細枝末節。
然而車子開出去,池謹赫然看見那個他不想回憶的人站在路邊,姿勢閑散,還擡手沖他做了個攔車的動作,看上去心情和這天的天氣一樣,非常好。
池謹不能對戚宣視而不見,只好停下車沖戚宣打招呼:“戚總。”
戚宣繞過車頭,拉了一下副駕駛的車門,發現打不開,又敲門示意池謹開門。
他開的車子還是戚宣提供的,池謹開始生氣自己犯懶,又不是買不起,弄成現在這樣,拿人手軟。
可到底車是戚宣的車,戚宣還是他老板,池謹猶豫了兩秒,還是暫時放棄了直接去飛鴻天材的打算,解鎖了副駕駛的車門,讓戚宣上了車。
前一天晚上就是兩個人共乘一臺車,今天只是司機和副駕駛的位置做了個調換。
戚宣将安全帶系好,微微側頭,好聲好氣同池謹解釋:“昨天下雨,路上滑,晚上能見度也不好,司機開車回去的時候撞了車,人倒是沒事,受了點輕傷,在醫院修養兩天就好了,不過車幾乎報廢了,只能委屈池總監捎上我了。”
他态度很誠懇,語氣很無奈,像是在哄人。
——可那就顯得池謹仿佛是無理取鬧不想帶他似的。
池謹嘴角抽了抽,硬擠出來一個笑,耐住性子說:“應該的,畢竟這臺車子還是戚總的。”
而後他重新發動了車子,往MOON集團大樓的方向開。
早高峰還是有一些堵,但并不像郊區進市區一樣被堵得水洩不通,只有個別路段難走一些。
借由這個機會,池謹用餘光瞟了戚宣兩眼,想要借此來判斷戚宣是否已經調查得知自己的身世。
但戚宣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池謹也看不出什麽來,反倒是被戚宣抓了把柄。戚宣看池謹十分明目張膽,他側過頭來,目光直白地看着池謹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之後才問:“怎麽了?一直看我。”
池謹把着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一下,又很快松開,也轉了一下腦袋,同戚宣對視了幾秒,才又回過頭去看路,說:“戚總不是也在看我?”
戚宣被逗笑了,目光轉回到前方的路況上,才說:“你好看。”
因為他将聲音壓得有一點低,故意用了撩撥人的聲線,所以池謹判斷戚宣是故意,恰好前面的擁堵終于疏通了,他便專注于路況,沒有搭理戚宣。
然而車子轉過一個彎,行駛了幾分鐘後,戚宣又開始多事。他讓池謹停一下等他,而後在池謹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視下下了車,再隔了幾分鐘後又回來,遞了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給池謹:“牛奶喝麽?”
池謹沒有客氣,接過來喝了一口,又放在了一邊的置物架上:“牛奶我喝甜的。”
戚宣手裏拿的是杯豆漿,還沒來得及喝,聞言又将豆漿遞了過來:“那喝豆漿,加了糖的。”
池謹這下接都沒接,說:“豆漿我喝鹹的。”
“……”戚宣忍了一下嘴角上揚的趨勢,問池謹,“那你還有什麽特別的喜好?我記一下。”
“?”池謹莫名其妙地看了戚宣一眼,但還是回答了戚宣的問題,“我不怎麽挑食。”
戚宣便将手裏打包好的生煎送到了池謹嘴邊:“那吃一口。”
雖然不知道戚宣怎麽發現的,但池謹的确沒吃早飯,且由于前一天晚上接到了蘇葭電話之後也沒有吃飯的心情,所以此時确實很餓了。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擡起來,想要從戚宣手中将早飯接過來,同時還想好了嘲諷戚宣居然會吃“平民食物”,但手掌才擡起來一下,就被戚宣拍了回去:“你好好開車,早高峰很容易出事知不知道。”
而後又拿着食物送回了池謹嘴邊:“我喂你吃。”
生煎的味道彌漫在車子狹小的空間內,池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嚕”叫了一聲,戚宣的手就又往池謹的唇邊送了一點。
好像他們的關系已經非常親密了一樣。
池謹目光還看着前方的路況,但腦袋裏回響起了蘇葭昨天晚上電話裏面說的話,不過他還是笑了一下,然後很小幅度地低了一下頭,張嘴咬了一口生煎。
因為沒有去看,池謹的準頭不是很足,下嘴唇貼在了戚宣的手指上。
但他像是沒有發現,很快皺起了眉頭,很勉強地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對戚宣說:“我不吃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