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池謹見到了經濟新區中心醫院的院長。
這位院長已經連任兩屆,是從這家醫院一步一步升上去的,而他最一開始的職務,是池謹媽媽科室的科室主任。
池謹在開始調查這件事的最開始就先将這個院長查了個底朝天,但顯然,如同戚正的真正死因一樣,目前來看他查到的很多結論并不完全可信。
但顯然,池謹是知道今天要見的是熟人的。
——他如此打扮,其實根本就只是為了不讓這位院長覺得眼熟。
不過他高估了這個院長,對方壓根就沒有往池謹擔心的方向去想,注意力也只放在了戚宣身上,僅在戚宣介紹到池謹的時候簡短地看了池謹一眼,寒暄了兩句池謹年輕有為,就再度将目光轉回了戚宣身上,邀請他們去了會客室。
這一次戚宣前來拜訪是為了談一批醫用內窺鏡的訂單,院方還要走必選和審批一系列地手續,但最後院長提到了兩方合作多年,請戚宣也不要擔心。
其實這筆訂單的金額并不是特別大,完全沒有必要由戚宣親自帶上池謹跑一趟。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話題也的确并沒有完全圍繞這筆訂單,戚宣主動将話題往私交的方向上帶了帶,院長就跟着轉移了話題,提起了一些早年與戚守勤來往的轶事,說老爺子高爾夫打得很好,一副與戚家非常熟悉的樣子。
但最一開始與這家醫院開始開展業務來往的人是戚正,對方卻完全沒有提起一句與之相關的話題。
戚宣和池謹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接着,戚宣向院長的方向靠了些,看着桌子上拜訪的茶杯,壓低了一點聲音:“我這次專程來拜訪,是想提醒您,有人要查那年的事。”
院長臉上沒有了剛剛自若、客套的神情,很明顯地慌了一下,才問:“誰?”
“一些小人物而已,不成氣候。”戚宣小幅度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院長不要慌,承諾道:“老爺子會解決好的,我這次只是想提醒您一句,您這邊可千萬別出岔子。”
院長立即保證,說“當然當然”,但顯然還是很怕,明顯沒有了繼續與戚宣閑聊的心思,又勉強聊了一小會兒,就推脫說晚上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沒有邀請戚宣和池謹去吃飯。
從醫院出來,池謹的臉色就繃緊了,無框眼鏡下露出來的眼神很冷,嘴角繃得很平,咬合肌在微微用力,與銀色金屬眼鏡鏈的那種冷硬質感意融合在一起,周身全是完全不近人情的氣場。
就是這樣,他還伸手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打算上車。
但就在他矮身想要上車的時候,腰間忽然多出來一條溫熱的手臂,那條胳膊力氣很大,将他一勾,就阻止了他上車的動作。
戚宣強行将池謹轉了個身,一條胳膊還橫在池謹的腰間,問:“忽然生的什麽氣。”
延與伸
他盯着池謹的眼睛看,覺得隔着一層鏡片與池謹對視與平時兩個人的目光直接交鋒似乎有些不同,那一層透明的眼鏡片似乎具備隐藏的作用,池謹的某些情緒通過這片鏡片後就藏起來了。
他一只手扶着池謹的肩膀,一條胳膊摟着池謹的腰,兩個人變成了一種非常親昵的姿勢,但并沒有任何親昵的交流,戚宣問他:“當初把我當你的殺父仇人,不是很能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今天怎麽了。”
“你好歹是個正經對手。”池謹緩了好久,才象征性地掙動了一下,後腰與戚宣的小臂發生了一次摩擦,之後就懶得再動,吐出一口憋在心口的氣,閉上了眼睛,“可我媽死在他那樣的慫貨手裏,我憋屈。”
他閉了一會兒眼睛,自我消解情緒。
戚宣扶着池謹肩頭的手松開一下,擡起來揉了揉池謹的腦袋,說:“回去我開車吧,你歇會兒。”
池謹沒有反對,從戚宣懷裏出來,坐到副駕駛上去。
那一瞬間上頭的情緒很快被池謹自我消解掉,他慢慢恢複理智和平靜,但終究意難平,在戚宣微微側身調整安全帶角度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你爺爺——不是,我是說姓戚的怎麽想的,找這麽一個豬隊友。”
那麽膽小怕事的樣子,真的不會幫倒忙嗎?
戚宣将車鑰匙插到中控臺上,發動了車子,一邊轉方向盤将車子從停車位開出來,一邊說:“這樣的才好拿捏,太聰明的,合作起來總要提防。”
倒也的确,池謹想如果這個院長聰明一些,就應該趁早要挾戚守勤拿一筆錢,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但蠢也有蠢的不好,池謹懶洋洋地歪在車上,一邊将耳骨夾和戒指都摘下來,一邊說:“但是這種又蠢又慫的,保不齊就成了突破口——诶,你是怎麽知道是他有問題的?雖然他當初是事故科室的主任,但我查過他,沒什麽證據證明他确實有問題。”
戚宣将車子從停車場開了出來,看了一眼車載導航确認位置,同時回答池謹的問題:“我不知道啊。”
池謹一臉疑惑地歪過頭來看着戚宣:“你不知道?”
但沒用戚宣解釋,他又很快反應了過來:“你詐他的啊?”
戚宣語氣平淡地“嗯”了一聲,補充解釋:“反正如果不是他,我這個說法也只是讓他覺得奇怪,沒什麽損失。”
池謹又恢複了懶洋洋的表情,轉過臉去目視前方,吐出兩個字:“奸詐。”
戚宣笑了起來:“是語 偃u速你說的,我好歹算是個正經對手,這麽一丁點手段都沒有,怎麽入得了你的眼啊?”
這人那種痞勁兒又上來了,池謹瞥他一眼,沒回應他故意反話正聽的行為,說:“那你現在打草驚了蛇,後面是要去盯他的梢麽?”
這種蠢貨對付起來很容易,看剛剛聽見戚宣說話時候吓得那個樣子就不難猜到,他手裏如果有一些關鍵證據,現在一定會忍不住去看一看,好确保“自己不會出問題”,池謹猜到了戚宣在“詐他”,跟着也就明白了戚宣的打算。
戚宣并沒有隐瞞的意思,承認了自己的計劃,但是說:“我派了人在盯着他,不過你今天露了面,就別摻和了。”
池謹眉頭皺了皺,終于想明白了導致他從咖啡廳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又沒說上來的地方:“你今天過來,為什麽要帶上我?”
他今天沒有任何作用,戚宣帶個秘書、帶個司機或者只身前往與帶上他都沒有任何區別,聯想戚宣剛剛的那句“今天露了面”,池謹很難不懷疑他的動機:“你是故意的?”
“池謹。”戚宣喊了池謹一聲,将池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等池謹轉頭看他,才說,“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明白。”
池謹沒有說話,戚宣就變得好像有些拿池謹沒有辦法似的,又說:“我帶上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想查這件事,想把我能查到的信息共享給你。”
更深層的原因呼之欲出,池謹定定地看了戚宣一會兒,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再發問,答應道:“好,我不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