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清楚。”

戚宣将手機放在池謹那邊,手順便推了推池謹的咖啡杯,示意他喝點東西冷靜一下,才繼續說:“戚正,就是戚守勤的兒子,也在車上,那個‘一傷’就是他,當年他們是有私交的,據說是他和我父親吵起來了,而後車子撞到了路邊,翻了過去。”

池謹眉頭皺了起來:“他沒死?”

戚宣用眼神安撫池謹,很快地說:“死了,當時他傷得很重,在醫院的重症監護躺了半個月之後,醫生宣布搶救無效,病患死亡。”

“可新聞公布的情況是盤山公路交通事故,我也查過,住院記錄、死亡證明,檔案資料都是全的。”池謹前一天晚上猜測的隐情被戚宣的話證實存在,“所以這些也都被人為篡改過。”

戚宣“嗯”了一聲,嘴唇動了一下,但最後沒有說話。

當年的那輛車子撞得面目全非,直接進了報廢回收廠,在當初的技術條件下很多證據已經缺失,沒有人知道戚正說的是不是實話,但能夠确認的是,戚守勤隐瞞了戚宣的身世,篡改了戚宣父母車禍的真實情況,又将不惜制造了另外一場車禍來隐瞞戚正在當初戚宣父母車禍現場的事實,顯然是想要蓋住一些不可見人的事實。

隐情太多,各種信息雜亂地湧入池謹的腦袋裏。

他大腦飛速運轉,想自己被冤枉入獄的無辜母親和戚宣無辜慘死的父母,也想當年呼吸機事故中的兩個受害人。

如果事情的真相的确如他所想,他的媽媽是MOON集團的替罪羊,那戚守勤和戚正手上就沾染着至少六條人命。

忽然之間得到的信息如同一個有着無數線頭的毛線球,池謹每個都想抓住,每個都能往前搗幾步,卻又沒辦法抓到最核心的一環。

他分析當下局勢,尋求後面追查的切入點,可最後思路卻莫名其妙地跑偏,走向了最最細枝末節的一個分支,然後徹底被纏繞住——

之前沒有看走眼,有無數個瞬間都曾令他搖擺不定的戚宣,真的不是壞人。

——他好像找到了核心環。

池謹的目光低垂下去,落在了餐廳的桌面上。

戚宣剛剛推過來給他看證據的手機已經自動黑屏,鏡面的屏幕上倒映出池謹的臉,池謹發現自己的表情并沒有如同他以為的那樣冷硬緊繃。

他将目光從屏幕中自己的臉上移開了,而後擡起手,用一根手指抵着手機的邊緣,将手機推回了戚宣面前。

戚宣沒有講明的事情還有很多,池謹想要從其中找到一條,重新開始話題,但未果,被戚宣搶了先。

“你人在國外,調查得倒是很細致,手伸得很長啊。”戚宣将自己的手機收起來,傾身靠近池謹一些,問,“那現在是不是輪到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回國,入職MOON?”

顯而易見的明知故問,他都被查了個底朝天了,簡直是連底褲都給扒了,這人還在裝模作樣。

池謹順着戚宣給出的線索往回倒的思路又一次被卡斷,索性放棄,目光上挑落在戚宣的臉上,笑了一下。

玉 煙髓

然而他從雅座的小沙發上站起來,順手勾走了扔在桌子上的車鑰匙,把鑰匙扣套在食指上晃了一圈,最後借着慣性力收進掌心握起來。

他明明只是握住了車鑰匙,眼神卻顯露出來他“握住”這個動作其實另有所指,給出戚宣明知故問的問題的答案:“為了你啊。”

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一個俯視,一個仰頭,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戚宣的嘴角很淡地勾了起來,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池謹感受到了戚宣眼神中的促狹,立即擡起手在桌面上敲了下,沒有給戚宣開口說話的機會:“現在是下午兩點十分,還不走嗎?”

“走。”戚宣看了池謹幾秒,也立了起來,池謹看着驟然靠近的臉,忽然感覺到了危險,果然下一秒戚宣就一展臂攬住了池謹的腰,說話時候呼吸噴在他的耳根上,語氣裏的調侃過分明顯,“你急什麽啊。”

在過去的不到半個小時裏,戚宣告訴他的那些事到底讓池謹亂了些陣腳,一不小心就讓戚宣占了上風。

明明是去玩無間道,玩的是動作片,被戚宣這麽一弄,搞得像是兩個人下一秒就要去開房。

……倒也還是動作片。

媽的。

池謹很難得的在心裏爆了句粗口,不過并沒有掙開戚宣的胳膊,與戚宣一道在咖啡廳衆人震驚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兩個人很快開車到達目的地,期間戚宣手機響了兩次,他都沒什麽戒備地接了,池謹也隐約聽見了電話那頭的動靜,一次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江助理,向戚宣彙報一些工作,一次是一個陌生男聲,池謹聽見他叫對方“秋安”。

當時他還在開車,無瑕分神多聽,但還是揣測了幾秒鐘戚宣衣帽間裏的那件襯衣是不是就是這個什麽“秋安”的。

所以在戚宣接這通電話的時候,他咳嗽了一聲,問戚宣:“戚宣,你看一下我是不是走錯了,印象裏好像不是這條路。”

但可能是意圖過于明顯,池謹聽見戚宣輕笑了一聲,而後将手機從耳邊移開一些,假模假樣地看了幾眼車載導航,才說:“沒走錯,你一直在國外,印象記錯了。”

池謹跟着車載導航打了轉向燈,變道轉彎,聽見戚宣有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嗯,是他。對,和我在一起。”

車子停好之後,池謹沒有立即下車,從車上的眼鏡盒拿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了一個飾品盒,将耳骨夾和誇張的裝飾戒指一塊戴上,最後領帶一扯,西裝外套往後座一扔,把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戚宣坐在副駕駛也沒有下去,靜靜看着他搗騰,看着池謹慢慢将身上的內斂剝掉,又一次恢複了自己初見他那會兒的野勁兒。

但又有點不一樣,那副架在他高挺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封印了一些他的放肆感,銀色的防滑鏈從臉頰兩側垂下來,又顯出來那麽一點斯文敗類的意思。

但池謹尚不知自己這樣的一面曾經暴露在戚宣的視線中過,對着車裏的後視鏡最後确認了一下自己的造型,沖戚宣挑眉笑了一下:“我小時候來找過我媽幾次,沒準會有人認識我,還是這樣容易混淆視聽一些。”

倒是的确可以達到這個目的,見到他的人估計都只會注意他的皮相,不會再往十幾年前一個小男孩身上琢磨了。

但……

這是打算迷死誰!

戚宣也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席那邊,将池謹堵在了那,緊接着擡手将池謹解開的兩顆襯衣扣子給系了回去,理由冠冕堂皇:“浪的你,誰家搞研發的工程師會是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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