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個人收拾了七八分鐘才将兩個大食盒裏的食物全部擺上了餐桌,嚴予恬自然與任秋安坐一邊,所以另一邊就留給了戚宣和池謹。
四個人先幹了一杯,而後開動。
池謹有些年頭沒有吃到過這麽肥美鮮香的小龍蝦了,但他剝蝦的技術非常高超,将蝦頭蝦尾一掐,而後再一擠,一塊整只的蝦肉就落進他的盤子裏。
嚴予恬看得目瞪口呆,驚嘆道:“真厲害。”
“其實也簡單。”池謹又放慢動作演示給嚴予恬看了一次,又閑聊地問起來:“嚴小姐,這些是在哪裏買的,味道很好。”
“你叫我名字就行啦。”嚴予恬嘗試用池謹的方法剝了一次,結果将整個蝦肉就擠扁在了蝦殼裏,只好改回老老實實剝蝦的舊辦法,告訴池謹,“小龍蝦和燒烤都是我家阿姨做的,你喜歡的話改天我再給你們送。”
嚴予恬的辦法沒有池謹那麽驚豔,但也好好剝出整只的蝦來,送進嘴裏吃完,想起來問戚宣:“對了宣哥,你怎麽想起來住到這邊……”
話沒說完,感覺桌子底下自己被踩了一腳。
嚴予恬下意識往桌子底下看,逮住了戚宣才收回去的腳,同時聽見戚宣說:“我家水管漏水了,我來池謹這借住幾天。”
“你……”嚴予恬震驚地看着對面兩個人,一副吃瓜吃撐了的表情,總算是明白過來戚宣為什麽踢她,立即找補道,“我就說,你家明明在隔壁,我還以為你發錯地址了呢。”
她用沾着蝦油的手左右晃了兩下,指着對面兩個人,問:“所以……你們現在是同居了?”
“沒有。”戚宣假模假樣地否認道,“等我家水管修好……”
“他睡客房。”池謹将手裏的蝦吃完,打斷戚宣的話補充,“在一樓。”
嚴予恬立即露出來了幸災樂禍的笑容看着戚宣,好容易才沒真的笑出聲,從桌子上拿了一串紅柳羊肉遞給池謹:“你嘗嘗這個,我家阿姨這個做得一絕。”
任秋安同嚴予恬來池謹家裏,主要目的也并不是吃這一頓飯,幾個人閑聊幾句,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很快就将話題帶回了幾個人碰面的主要目的上。
“跟我說說今天的情況吧。”任秋安摘了吃小龍蝦用的手套,丢進垃圾桶裏,将剝好的小半盤蝦肉推到了嚴予恬面前,“安樊說今天晚上暫時沒看有什麽異常,你确定是他?”
提起這個院長,池謹頓時就沒了繼續吃下去的心情,也将手套摘了,悶聲說:“是,連戲都不會演,随便詐了一下就露怯了。”
塑料手套的封閉性沒有那麽好,就算是戴了手套,池謹手上也沾了些油,他又抽了張紙巾擦手,拿着紙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過去,戚宣盯了一會兒,拿起手邊的酒杯喝了半杯酒。
他移開目光,才接着池謹的話說:“這會兒可能還沒想明白自己應該有什麽動作,我猜他也沒膽子聯系老爺子的人,盯緊一點吧,實在不行,找個他上班的時間,讓安樊翻進去他家看看。”
提起安樊來,任秋安就感覺頭疼,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他本來做事就沒個輕重,你還拱火,就他那三兩下拳腳,真讓人逮了,那可是非法入侵民宅,證據确鑿,不是上次被人陷害的情形了,我可不是回回都能把他撈出來。”
“那怎麽辦。”戚宣問,表情像個小混混似的,“我親自去翻窗戶?總不能放着不查他吧。”
任秋安很頭疼地說:“你……為什麽老想着翻窗戶?能不能給你的律師一些信任和時間?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戚宣加夾了一塊鳕魚吃,笑着看向任秋安,沒說話,用胳膊肘碰了碰池謹,意有所指地說:“能吧?”
這下任秋安明白了,着急的人倒是有,但并不是戚宣。
他就說,兩個人合作這麽久,戚宣之前也沒幹過這麽冒險又沒有什麽收益的事情,合着是人家小情侶打情罵俏,連累他插在中間一個頭兩個大。
任秋安忍住沖戚宣翻個白眼的沖動,提起真正關鍵的問題:“不過就算最後我們查到了證據,你打算怎麽辦?池先生母親的那個案子已經過了追訴期了。”
“貪污、受賄、非法轉移資産……”戚宣數了幾個罪名,“他的過錯也不止那一件,總有一條能釘死他。”
他沖任秋安眨眨眼:“我特別信任我的律師。”
查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麽用,池謹聽到現在,忽然明白了今天戚宣帶他去中心醫院的用意,原本戚宣應該是并不需要查這樁陳年舊事的,所以才明明他有無數機會去調查這個院長,卻一直拖延到今天才動手。
而現在他花了心思費了力氣,總不能是閑着沒事做。
他微微轉過有點視線,去看戚宣,後者正收了沖任秋安露出的笑,垂頭處理一只皮皮蝦,骨節分明的手指被包裹在塑料手套中,一點一點将蝦殼剝掉,池謹盯着看了一會兒,看到戚宣終于将一只蝦整個的剝好了,而後那只手就忽然在他的視線範圍裏放大了。
“看我幹什麽?吃啊。”戚宣把蝦扔進池謹的盤子裏,“秋安都答應幫忙了,你還食不下咽?”
剛剛說正經事情的時候,嚴予恬安靜地保持沉默,沒有插話,但在不談正事的時候就變得非常活躍,湊熱鬧地拿了另一只皮皮蝦伸手遞給池謹:“吃吧,我們家秋安很厲害的,別太擔心,嗯?”
池謹看着嚴予恬塗着大紅指甲油的手指,垂下頭,把戚宣剝好的皮皮蝦夾進了嘴裏,對嚴予恬和任秋安說:“謝謝。”
嚴予恬得逞地沖戚宣挑了挑眉,将自己手裏的那只皮皮蝦放進了任秋安的碗裏。
吃完之後收拾起來簡單,需要洗的也只有幾個料碟,其他的垃圾用餐桌布卷起來塞進垃圾袋就可以。
池謹當然不會麻煩客人來收拾,嚴予恬于是也不客氣,只又閑聊了幾句,就拉着任秋安表示兩個人還有後續安排,要提前先走了。
戚宣去送客,走到門口,嚴予恬探頭張望了一下确認池謹在餐廳收拾,壓低聲音說:“宣哥,你家水管壞了?鬼才信呢!”
鬼信不信戚宣不知的,但有個小妖精裝模作樣地信了。
将人送走,戚宣關上門,屈尊降貴地去廚房幫池謹的忙。
池謹正在往洗碗機裏碼料碟和酒杯,戚宣湊過去,拿了看上去像是清潔劑的東西,準備往洗碗機裏倒,幸虧池謹眼疾手快給攔住:“這個東西,叫做重油污清潔劑,是家政買來定時清理抽油煙機和流理臺的,不能用來清潔餐具,戚總能不能不幫倒忙?”
戚宣悻悻地将手裏的瓶子放回原處,聽話地不幫倒忙了,抱着胳膊靠在流理臺上,看池謹拿了另外一個瓶子,然後倒了一瓶蓋的清潔劑到洗碗機裏,點了幾下按鈕。
上一次看池謹在廚房忙碌,池謹換了柔軟舒适的家居服,但今天剛剛從醫院回來,又有嚴予恬和任秋安來訪,池謹還沒來得及将衣服換掉,穿着白天的那件襯衣做家務,戚宣看了一會兒,又一次想起上回就想過的場面,問池謹:“你怎麽不穿個圍裙?”
池謹已經完成了工作,正在洗手,因為戚宣就靠在洗手池附近,所以兩個人距離也很近,聞言他歪頭看向戚宣,露出不解的表情:“我很少自己做飯,家裏沒有圍裙。”
于是戚宣又一次感覺非常可惜。
池謹很快洗好了手,四下看了看,廚房裏面沒有放潔柔巾——他是真的很少在廚房活動——所以随手抽了張廚房紙,湊合将手擦幹了,轉身往外走,随口問:“任秋安真的是嚴予恬的男朋友?”
戚宣輕咳了一聲,将在腦子裏勾勒到了一半的畫面清除出去,動了動腿跟上池謹:“你這是在吃醋?”
池謹沒搭理他,戚宣又說:“秋安是直男,和予恬在一起三年多了,而我是彎的,對女人硬不起來、也不屑于掰彎直男的那種,所以你現在放心了?”
池謹抿了下唇,仍舊沒有接茬。他這一身西裝訂做的時候選的是非常合身的尺碼,穿上去毫無拖沓感,能夠将他的好身材襯托得一覽無遺,但有個缺點,這種尺碼的西裝穿起來會有些束縛感,并不舒服,于是在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池謹對戚宣說:“你是不是去拿一些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我要先去換個衣服,戚總自便。”
然而戚宣的“自便”就是跟在池謹身後往樓上走,等上到二樓,戚宣便伸胳膊攬住池謹的腰,複制粘貼的白天在醫院的停車場的動作,将池謹圈到了自己懷裏:“是不是吃醋了啊?”
去掉了眼鏡的裝飾和隔膜,兩個人的視線直接相交。
池謹的睫毛很長,很慢地眨動,不答反問:“不行嗎?”
“行。”戚宣立即回答,看着池謹的眼睛一會兒,又說,“今天白天你被我抱在懷裏閉上眼睛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在等我親你。”
池謹沉默了幾秒。
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燥熱、稀薄,令人呼吸困難,家用香薰的味道都想催情劑,營造暧昧的氛圍特效。
他喉結上下滑動兩下,終于說:“那你怎麽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