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乖

池容柔軟的唇瓣蹭上去, 戚陸霄沒躲,他眼睫顫了顫, 使壞似的吮住殘缺的手臂上那處冷白的皮膚, 濕濕軟軟地像被小狗舔過。

還咬了個牙印。

“容容。”戚陸霄漆黑的眉眼朝他壓下來,嗓音低啞地叫他。

心底都泛起一股酸脹。

戚陸霄這輩子從未這麽渴望過自己沒有殘疾,就連當初車禍之後, 他在醫院醒來,發現自己沒了一條手臂的時候,都沒有過。

池容臉頰幾乎都貼到了戚陸霄的手臂,然後擡起頭, 挂在戚陸霄的脖頸上跟他親親。

浴室濕滑, 戚陸霄想扶住他的腰,怕他摔倒, 就沒有多餘的手撐住牆壁,池容撲過來, 他身形不穩, 只能抵在身後的盥洗臺上。

“沒有你這麽不乖的金絲雀。”戚陸霄被撲得微晃,不輕不重地在他腰上拍了下。

池容只覺得從尾椎蹿上來一股酸麻, 耳根滾燙,紅着臉埋在他頸窩裏哼哼, 但突然很小聲地說了一句, “戚陸霄,我喜歡你。”

戚陸霄一怔。

池容之前騙他的時候說過很多次喜歡他。

但頭一次這麽認真。

他們戚老師聽不得至死不渝這幾個字。

池容就腼腆地攥住戚陸霄的手, 那雙剔透冷淡的杏眼似乎都深情了許多,在戚陸霄捏住他嘴唇之前飛快地開口說:

“我對你是執迷不悟的愛情!”

戚陸霄:“……”

Advertisement

“……我知道了。”戚陸霄喉結一滾, 頭疼地嘆了口氣, 在他發頂上落下一個吻, 屈起指節,垂下眼往他臉頰上蹭了點泡沫。

“你不信任我。”池容臉頰上還有泡沫,耳朵尖很紅,露出個委屈的眼神。

戚陸霄唇角彎了彎,又往他臉上蹭了點泡沫,順着他低聲道:“我的錯。”

“原諒你了,小陸。”池容捧起他的臉揉搓幾下,寬容地說。

“……”

池容歪在他肩膀上眼睫一眨不眨地給他蹭,眸底泛起濡濕的水色,在浴室白色的燈光下襯得卧蠶柔軟漂亮,唇珠也抿得很紅潤。

“……”戚陸霄沉着氣将人拎起來一點,脖根都潮/紅一片,輕聲說,“不許撒嬌。”

池容赧然受教,抱在戚陸霄腰上的手臂卻摟得更緊,“記住了,戚老師。”

戚陸霄:“……”

池容被捏住後頸皮放在浴缸裏洗幹淨,發梢濕淋淋地耷拉下來,冷白的膝頭都被熱氣騰騰的水霧悶得透出股粉。

他趴在戚陸霄膝蓋上搖了搖頭。

戚陸霄就被他甩了一身水。

池容無辜擡眼,戚陸霄被他折騰到浮起的頸筋上都是薄汗和水珠,沿着脖頸的線條往下淌,沒入鎖骨窩,就連腹肌都是濕的。

池容朝他伸出手。

戚陸霄摘掉了義肢,就拿另一條手臂拉住池容的胳膊,讓他摟緊自己的脖子,然後像抱寶寶一樣手臂托在他屁.股底下将人抱了起來。

池容趴在他肩膀上晃了晃腿,小腿上沒有擦幹淨的水珠沿着腳踝滾落下去。

那雙眼睛眸底亮亮地看向戚陸霄,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塞到了被子裏,裹得嚴嚴實實,戚陸霄面紅耳赤,沉聲說:“睡覺。”

電影殺青之前,他們戚老師的抑制劑恐怕不會再失效了。

池容只好乖乖地閉上眼睛。

等到池容睡着。

戚陸霄難得點了根煙,他深吸了一口,走去露臺,幽微的夜色中指尖燃着一星火光,垂下眼眸,又戴上了監聽的耳機。

戚常跟戚文月還在僵持。

戚常整個人都是慌的,這段日子出了太多事情,他既沒想到利用公司洗錢的事會被發現,更沒想到戚文月竟然知道當年醫院的事。

“你以為自己瞞得很好麽?”戚文月冷笑說,“戚陸霄出了車禍之後你還過來威脅我,想跟我要錢,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

戚文月提起這個心頭就發堵,恨不得戚常被關在監獄裏,到死都別放出來。

她母親是在戚陸霄車禍前一年去世的,遺囑公開之後,她就動了除掉戚陸霄的念頭,她知道就算戚陸霄死了,戚陸霄得到的那份遺産也輪不到她頭上,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憑什麽連戚陸霄這個被戚家厭棄的孩子都能得到股份,将來理所當然地進入戚氏,甚至還可能繼承公司,她就不行。

她也知道戚老爺子更偏愛戚陸霄的父親。

但她沒想到,她連死人的孩子都不如。

她私下找關系雇了一個剛出獄不久、曾經有過殺人未遂前科的人,然後把戚陸霄的行程發給了對方,讓他等在戚陸霄經過的路上。

“只要這個人死了,你的父母,你不需要擔心,”戚文月壓住心頭的緊張,“我會給他們足夠養老的錢,你的孩子我也會一直供他上學,讓他們這輩子都衣食無憂。”

對方坐了十三年牢,出來以後已經不适應這個社會,甚至連擡頭看人的眼神都是畏怯的,家人又覺得他讓自己丢臉。

他本來就不想活了,開車去撞戚陸霄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過自己會不會死,完全是拿同歸于盡的架勢狠撞過去。

戚陸霄的司機及時轉了方向盤,卻架不住對方是個瘋子,将他們逼到死角,司機當場身亡,戚陸霄也撞到頭部陷入昏迷。

戚文月百密一疏。

沒想到戚陸霄的司機察覺到不對勁,在徹底喪失意識之前一個電話打到了戚家老宅,戚老爺子立刻就讓戚常趕過去。

戚文月當時還在讀大學,戚常再怎麽沒城府,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對上戚文月的眼神就瞬間反應了過來。

肯定跟戚文月脫不了關系。

“你怎麽找的人?”戚常将戚陸霄送去戚氏的私人醫院,打點好了給戚陸霄做手術的醫生,就叼了根煙去找戚文月,沒有任何拐彎抹角,擡起頭直直地盯住她問。

醫院走廊昏暗冰冷,戚文月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手臂都在發抖。

戚常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文月,你別怕啊,有二哥在你怕什麽?”戚常脫了外套搭在她肩頭,“你跟哥哥說,你到底怎麽找的人?待會兒爸爸就過來了,要是被爸爸發現,你以後還想進這個家門嗎?”

“哥……”戚文月眼淚都掉下來了,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而且比兩個哥哥都小了十幾歲,是整個戚家的掌上明珠。

戚常這個哥哥也很疼愛她。

她抓住戚常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攀附浮木,忍不住都告訴了戚常。

何況……何況她偷聽到了戚常跟醫生的談話,他們應該是共犯,不管戚陸霄死了還是殘了,他們誰都脫不了幹系。

但她到底留了個心眼,沒告訴戚常自己偷聽到了什麽。

戚常眼睛微微眯起,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叫了自己的幾個心腹下屬,去醫院外讓他們把戚文月沒處理幹淨的都處理掉。

他動作很快,堪堪趕在戚老爺子到醫院之前結束。

戚老爺子什麽都沒發現。

戚陸霄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戚老爺子往裏面望了一眼,那條鮮血淋漓的殘肢還放在不遠處,差點當場暈了過去。

不等戚陸霄出院,肇事司機就被抓起來判了刑,戚常這顆心終于落地,嘴臉也徹底暴露出來,開始跟戚文月讨要母親的遺産。

他拿到了股份還覺得不夠。

戚文月一個女孩子,将來肯定得嫁人,尤其他們戚家這樣的世家,戚老爺子頂多再過兩年就會給戚文月找聯姻對象。

給戚文月那麽多房産幹什麽?

不都便宜了外人。

“哥哥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還小所以不懂,”戚常語重心長地跟戚文月說,“你拿了這麽多房産,太容易招人惦記,會吃虧的。”

他料到戚文月不敢拒絕,不然一旦他把車禍的真相捅到老爺子面前,戚老爺子肯定容不下這樣歹毒的人,必然會跟戚文月斷絕關系。

戚文月止不住想冷笑,又心有餘悸。

還好她沒有完全信任戚常。

……

戚常後背上都是冷汗,他被拘留的這幾天瘦削了許多,渾身的贅肉褪去,竟然也有了幾分戚老爺子年輕時精明冷厲的樣子。

“你想怎麽樣?”他嗓子粗啞,擡起眼睛質問戚文月。

“我還能想怎麽樣?”戚文月妝容明豔的臉上滿是煩躁,“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就想知道你有沒有留下什麽把柄,萬一被戚陸霄知道,我跟你都得去死,你懂不懂?”

她雇的那個兇手去年出獄,她已經暗中讓他出意外死掉了,反正是個離家多年的犯人,家裏人都沒怎麽追究死因。

但是……當年給戚陸霄做截肢手術的醫生,說不定還活着。

戚常渾身一僵,顯然也想到了這個。

他沒趕盡殺絕,就給了對方一大筆錢,然後讓對方從醫院辭職,離開榮城去了國外,跟他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榮城。

“找到這個人。”戚文月眼中冷戾,當機立斷地對戚常說。

“我現在被很多人盯着,”戚常狠狠地抓了下頭發,“我沒辦法再有什麽大動作,萬一被發現我該怎麽辦?!”

戚文月也不願意替他去找。

戚常找到對方然後把人做了,說白了整個事情還是戚常的事,就算将來有暴露的一天,她也能說自己不知情。

貿然插手就完全不一樣了。

“嫂子呢?”戚文月此刻無比厭惡他的窩囊,“你不能讓周家幫你一把嗎?”

說着,戚文月一頓,“實在不行,你就去跟爸爸坦白啊,或者你去找陳赫缇,頂多挨頓罵,他們肯定會幫你的!”

戚常跟她不一樣,他們的大哥死了,現在戚家就這麽一個獨子。

犯了再大的事,戚老爺子都會護着他。

“你讓我想想……”戚常頹然癱坐在沙發上,疲憊地揉了把臉。

……

池容睡到半夜,被子突然被輕輕地掀起一角,他歪過頭蹭到戚陸霄的肩膀,戚陸霄手臂胸膛都是冰涼的,他在睡夢中打了個哆嗦。

戚陸霄本來想捂熱一些再抱他,池容卻已經黏了過來,牢牢地摟住了他的脖頸。

戚陸霄垂下眼,将他擁入懷中。

……

池容都已經習慣了這段時間醒來見不到戚陸霄,戚陸霄确實很忙,接任戚氏的總經理之後各種事情紛至沓來。

還得解決沄山山體滑坡的問題。

都是戚常留下來的爛攤子。

他拍戲休息時給戚陸霄發消息,戚陸霄有時深夜三點多鐘才來得及回複。

【唔西迪西:戳一下禿頭小寶貝.jpg】

【戚老師:就要睡了。】

【戚老師:垂耳兔揪耳朵.jpg】

池容眼睫控制不住地彎了彎,給人發了個晚安,然後過去拍戲。

除了電影開頭,宋燕子剛出生的時候宋喜還太小,所以宋寒生找了個小演員來演,剩下的宋喜的戲份都是池容自己上場。

他得拍一段宋喜十四五歲的戲,化妝師就将他的眼尾改得圓潤了一些,抿起的唇珠也更翹,跟燕皎的妝容有些相似。

整個人年齡都往下壓了一截。

宋喜其實是去找過父母的。

他父親外出打工,很多年都沒回過家,宋燕子是他父母在外面工地懷上的。

然後他母親回家生孩子,直到宋燕子出生的時候,他還是沒見到爸爸,他幾乎已經不記得這個人長什麽樣。

爺爺奶奶歲數都大了,還攤上個十幾年不回家的不孝子,他們賺不到錢,也不想給這對夫妻養孩子。

就想把宋燕子賣掉。

宋喜晚上偷聽到,拉住宋燕子就去他那屋,然後掏出幾個空書包,跟宋燕子說:“趕緊裝東西,錢呢,都給我拿過來。”

宋燕子當時還小,懵懵懂懂很聽哥哥的話。

就把宋喜要的東西都拿了過來。

宋喜趁晚上抱起她就走。

他們擠在悶熱的火車車廂裏,去那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到了卻發現他爸爸已經另外有了老婆孩子,他媽也再婚了,還生了個男孩。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宋喜盯着男人冷笑了一聲。

他跟他爸動手打了一架,嘴角被打破了,顴骨都是淤青,男人罵罵咧咧地把他跟宋燕子趕了出去,宋喜捂着發疼的嘴角叼了根煙,蹲在路邊,宋燕子懷裏抱着一條髒兮兮的小流浪狗。

她的小手也很髒,一點點地摸流浪狗的毛。

“沒人要你了。”宋喜拉住她手腕,讓她把狗扔了,然後重新給她弄了兩個麻花辮,他綁的辮子很漂亮,從小都是他給宋燕子紮頭發。

宋燕子不太高興地抿着嘴巴。

深冬的夜晚凍得人骨頭發疼。

宋喜渾身都是傷,他爺爺奶奶打出來的,他爸剛才打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在那一刻他特別想抱着宋燕子一起從橋上跳下去。

他是個學渣,還是個同性戀,好像活該去死,死了也沒人在乎。

宋燕子仰起頭,連一聲哥哥都不會叫。

她小時候是有點笨的。

什麽都學不會。

好像活着也沒意思。

宋喜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垂下眼睫吐了個煙圈,宋燕子擡起手指頭從煙圈鑽了過去,宋喜說:“算了,我養你,怕什麽啊。”

“卡!”

場記打了板。

池容掐掉了手頭的煙,然後去換衣服再拍下一場戲。

最難拍的其實是恐怖副本。

都是無實物表演。

池容也是頭一次拍這樣的電影。

宋喜在這次的副本裏,發現那個副本怪物有點兒像周平,盡管臉上都是潰爛的瘡疤,渾身還都被拉長,成了瘦長鬼影的樣子。

但除了他,沒人還記得周平。

他突然有個荒謬的念頭,這些副本怪物,也許都是死掉的考生,所以不管他們殺多少個,怪物還是源源不斷,因為考生在不停地死。

他甚至懷疑,那些離開的人,是真的離開了嗎?還是死了?或者變成怪物。

他們拍了場大夜。

收工已經是淩晨七點多鐘。

池容困到卸妝時差點睡過去,手機屏幕卻突然亮了一瞬,他睜開險些合攏的眼睫瞥了一眼,然後頓時愣住。

戚常才出來沒幾天,又被抓了。

戚陸霄到現在還沒回他的消息,他攥着手機,心頭莫名地不安。

……

戚常晚上在老宅就睡得很不安穩,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周與珍也被吵到睡不着,不耐煩地說:“你在這兒折騰什麽呢?”

“我心慌。”戚常坐起來說。

他在睡夢中突然心跳狂跳,還沒來得及再躺下,就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周與珍的哥哥。

跟他關系還算不錯。

【你小心點,我剛才聽說又要抓你。】

戚常額頭都是冷汗,他睡不下去了,拿起外套就往老宅外走,卻在黑黢黢的庭院內瞥到了戚陸霄的那輛銀黑色邁巴赫。

戚陸霄似乎就在車上。

“陸霄?”戚常走過去,滿手心潮濕黏膩的汗水,他讪笑幾聲,“你怎麽在這兒?這麽晚還沒睡覺?剛從公司回來?”

“想送叔叔一程。”戚陸霄從車上下來。

戚常神情頓時僵硬,他眼底陰沉地盯着戚陸霄,“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戚陸霄冰涼的機械指節叩在還沒關攏的車門上,濃深的眼眸擡起來,輕聲說,“這次叔叔想再出來也許就沒這麽容易了,我跟陳叔也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沄山的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麽?”戚常嗓子幹澀。

他心底不踏實。

其實他也知道沄山不過是個導火索,因為出了山體滑坡的事,所有人都懷疑是不是戚氏的地質勘測報告出了問題,然後牽一發動全身,他也被關注,之前那批建材以次充好,還有他挪用公款和洗錢的事才暴露出來。

這樣的話,就算他能出來,再進去也是遲早的事。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該不該懷疑戚陸霄。

刀尖上撈錢,誰都像自己的敵人。

做生意的誰都不敢說自己沒得罪過人,何況他這生意做到了見不得光的地方。

“去了該交代什麽,叔叔應該比我更清楚。”戚陸霄漆黑的眸底連一絲情緒都沒有,他并沒有回答,嗓音冷淡,慢條斯理地接着說,“要是叔叔聽不懂,也沒關系。”

戚常現在要是再不懂,他就真的夠蠢了,他擡起頭目眦欲裂地盯住戚陸霄,“是你讓人去舉報我的,都是你幹的?!”

“聽不懂的話,我會一次次地送你進去,再放你出來,”戚陸霄眉骨深刻,庭院冷白的燈光在他眼底投出一片陰影,“等你終于覺得能喘息,我就會再送你進去。”

戚常不寒而栗。

“到你五六十歲的時候……”戚陸霄頓了下,喉結微動,似乎唇角彎了一瞬,“你應該已經瘋了吧?就像我母親那樣。我不會讓人給你治病,就讓你這樣瘋下去,出獄之後就養在那個療養院裏,放心,叔叔肯定能安度晚年。”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圖床,看了眼我這邊安卓和ios端都能看到封面,搞不懂怎麽回事,可能是晉江的bug,呆滞.jpg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