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幫手

晏旻觀察着院子，心裏琢磨着要添置些什麽東西。

李志偉過來：“晏工，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晏旻問：“什麽？”

李志偉說：“美國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遍地都是黃金？”

晏旻笑起來：“那怎麽可能呢。不過就是街道幹淨一些，環境漂亮一些，工資高一些，物資豐富一些罷了。”

“那您為什麽回來？我哥說您留學那大學牛逼得不行，工科類全世界第一，比哈佛耶魯都好，不可能找不到工作。我哥做夢都想去美國，您都去了，為什麽還回來？”李志偉滿眼期待地看着晏旻，其實李庚雲也跟他說過晏旻回來的原因，但他總覺得不太可信，誰願意放棄月入幾千美金的工資，回來拿幾百塊人民幣的工資啊。

晏旻說：“不為什麽，就是不想留在美國。國家花那麽多錢培養我們，其實還是想讓我們回來，雖然沒有強制規定。但我認為，人總要知恩圖報的，不能總想着自己過得滋潤。況且咱們中國哪兒差了？再發展幾十年，沒準就可以跟美國分庭抗禮了呢。”

李志偉聽笑話似的：“那可能嗎？我覺得差距太大了，他們家家戶戶都有小汽車、小洋樓，還沒用壞的彩電冰箱就當垃圾扔了，可我們一家五六口，還擠在兩個狹窄的房間裏，僅有的一輛自行車除了鈴铛不響哪兒都響。”

晏旻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咱們也都會有的。就算我們現在沒有，也要讓我們的後代能擁有啊。”

“您說得對！”李志偉也笑了起來，“還是晏工您心态好，我就是太浮躁了，就想一下子發大財，急于求成，結果幹啥都不成。”

晏旻說：“我看你就幹得挺好的，辦事利落，考慮問題周到全面。這方面，我就不如你懂的多。”

李志偉笑得非常開心，他撓撓後腦：“謝謝晏工誇獎！我一定把分內的工作幹好。放心吧，裝修的事兒就交給我了。”

“那好，就麻煩你了。我下午去一趟原來的公司，明天你陪我去家具市場瞧瞧，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電腦桌，要是沒有，就讓你親戚幫我們打一批。”晏旻說。

“好嘞！”李志偉興奮地應下了。

晏旻心情也非常好，李志偉這麽能幹，自己不知道要省多少心，不然光這裝修就要弄得他焦頭爛額的，不說做不到，起碼要浪費很多時間和精力。

晏旻去西華，是要正式辦理離職手續，并且結算工資，他上到哪天，工資就得給他結到哪天，一天也不能少。

路過胡同口的時候，他看到了老胡頭：“胡大爺，家裏的事已經處理好了，裝修這幾天有點吵，您多擔待點啊，我們很快就弄好。”

“得嘞！”老胡頭應了一句。

晏旻決定，從西華回來的時候，要給老胡頭帶點兒什麽禮物賠禮道個歉，對了，還有張大媽和左鄰右舍也得去拜訪一下，買點水果去吧。

這是從藺征西那兒學來的，藺征西回國買房子裝修，樓上樓下的鄰居都入住了，他覺得打擾了別人休息，買了禮物上門去打預防針，鄰居果然不來投訴他家。

晏旻到公司的時候，自然又是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很多人都跑來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說實話，他人緣還是挺不錯的，雖然他不愛跟人打交道，但也從不給人臉子看，見了面也都是點頭微笑，給人印象很好。

晏旻直接去找了財務室，要求結算二月份的工資，春節雖然放假，但這期間的工資還是照發的，所以一分不能少。

瞿延寧聽說他回來讨要工資，非常憤怒地拍桌子：“他從公司拿走了一百萬，居然還好意思要這幾百塊錢！”

不過他并沒有去見晏旻。

晏旻沒聽到這句話，要是聽到了，怕也只會冷笑一聲：“清清白白賺的錢，有什麽不好意思要的！”

結算完工資，他跟西華就徹底沒關系了，以後就只會是同行，競争對手。

從西華回來，晏旻買了些水果、點心、罐頭和茶葉，先去居委會找張大媽，送了點水果和罐頭，回來請師傅們吃了下午點心。

再給老胡頭送了些水果、罐頭與茶葉，說是裝修太吵打擾他休息的賠禮，老胡頭沒推辭就收下了。

晏旻又跟他打聽鄰居的情況，送了些水果去。

下午散工後，晏旻請李志偉下館子，跟他說：“這頓算是歡迎你入職。你是咱們旻西科技公司的第一個員工，等營業執照下來，刻好了公章，咱們就簽合同。”

李志偉高興地說：“晏工，不喝點酒嗎？”

晏旻擺手：“騎車不喝酒，容易出事。”

李志偉嘻嘻笑：“還有這個說法？”

晏旻點頭：“安全至上。”

晏旻這一天跑了不少地方，吃飽了飯，就有點瞌睡上頭，只想回去睡覺，結果還沒到計算所門口，就被胡同裏沖出的一個人叫住了：“晏工！”

晏旻回頭一看，是西華的同事康小林，也是做研發的，他停下來：“小康，你怎麽在這裏？”

康小林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說：“晏工，我是特意在這裏等您的。您現在需要人手嗎？”

晏旻驚喜地說：“當然需要。你要來幫我嗎？”

康小林又看了看周圍，晏旻趕緊說：“咱們找個方便的地方說話吧。”

晏旻掉轉車頭，和康小林朝路的另一頭走去，又折進一個胡同裏，進了一家賣馄饨的館子：“還沒吃飯吧？先吃點東西。”

馄饨館裏沒有什麽人，晏旻點了二兩陪吃，康小林點了五兩。

等馄饨的時候，晏旻問：“你怎麽會想着出來？”

他記得康小林家是天津的，家裏條件還不錯，應該不會因為收入問題下海吧。

康小林說：“你走了，西華就沒意思了。我跟劉民利素來不對付，那個僞君子，一有機會就給我小鞋穿，今天就被他擺了一道。”

晏旻趕緊問怎麽回事，原來劉民利今天讓他去給一個特別龜毛的客戶做售後，可他是做研發的，售後壓根就不歸他管。

“他說我閑着也是閑着，你說可氣不可氣！我那是自己要閑的嗎？還不是他們瞎折騰！他奶奶的！”康小林氣死了。

晏旻安慰他：“消消氣，跟這人不值當生氣。他是個挺虛僞的家夥。”

康小林說：“是吧！他成天跟別人稱兄道弟的，真遇到事了，就讓別人頂缸，他們礙于面子願意默默吃虧，我可不慣着他！”

晏旻笑起來，劉民利在技術部唯一吃過的癟，就是在康小林這裏。所以等到技術部裁人的時候，康小林是被裁的頭一批人。

“那你願意到我這裏來做事？”晏旻問。

“願意！跟着你幹肯定不受氣。”康小林說。

晏旻給他分析：“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我這是私企，沒有保障。而且我也不知道公司能不能賺錢，一切都是未知的。當然，工資還是會比西華開得高些，獎金嘛，得等賺了錢才能發。”

康小林笑起來：“晏工這麽有本事的人，怎麽可能賺不到錢，我相信你。以後的事以後考慮呗，反正眼下我是不想再看見劉民利的惡心嘴臉了。”

晏旻說：“那行，你願意來，我自然熱烈歡迎。你辦好停薪留職手續辭職出來，我也的确需要人手。我這邊等公司裝修好，購置好設備，差不多就可以開工了。我也正好有個項目要去做。”

“晏工你果然已經在裝修公司了，真神速啊，明兒我就去辭職。”康小林興奮地搓手。

晏旻苦笑：“沒辦法，咱們做技術，其實也是在搶時間，萬一做出來落在了同行後面，就會失去議價空間。所以，對公司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有了康小林主動加入，晏旻松了口氣，事情朝好的方向發展了，除了李志偉，又多了一個技術員，不知道西華還有多少人願意加盟自己。

第二天，晏旻和李志偉結伴去家具市場采購電腦桌和辦公桌。這個年代電腦桌還不算大衆辦公桌，市場裏能找到的很少，而且款式晏旻看着都不滿意，不是太窄了，就是高了，要麽就是矮了，功能性也不夠。

一張好的電腦桌，就不太容易養成職業病，晏旻動了自己打桌子的念頭，雖然可能會貴一點。

晏旻問李志偉：“你舅手藝怎麽樣？做這樣一張電腦桌需要多久？”

李志偉說：“我舅的手藝那是沒話說。具體時間我就不知道了，他幫人打一套48條腿的家具，需要個把月，不過那都是精細活兒。這電腦桌簡單，又都是一樣的，估計做起來會快吧，他還有兩個徒弟。”

晏旻想了想，電腦桌可以一邊做一邊用，便說：“幫忙問問你舅舅，順便問問他多少錢一張，包括材料。”

“好，我一會兒回去跟我媽說一聲，讓我媽去找我舅問問情況。”

“讓他們盡量早點來，我們趕時間。”晏旻說。

“好嘞！”李志偉爽快答應。

第二天，李志偉的舅舅鄭師傅就帶着兩個徒弟和工具來了，聽說外甥新找的單位需要木匠師傅做桌子，他就趕緊來了。

晏旻便跟鄭師傅提了要求，桌子和椅子要怎麽設計，要多寬、多高、抽屜怎麽弄，都盡量設計得科學合理一些。

鄭師傅給晏旻報了木料規格，又給他報了價，木料晏旻自己準備，他的工錢是每天十五塊，徒弟的工錢每天八塊錢。

鄭師傅說三個人兩天可以打一張電腦桌，也就是說四十六塊錢工錢一張桌子，還不算材料費，比買要貴。

不過他也說了，熟練之後，速度可以更快，三天內也許可以做兩張桌子。

晏旻考慮到是手工定做的，價格貴一點也正常，便答應了下來，自己跟着鄭師傅一起去買木料。

鄭師傅對晏旻客客氣氣的，顯然對文化人很尊敬。采買木料的時候，也教了晏旻不少東西，還幫他跟老板砍價，拿到了比較實惠的價格。

裝修師傅和木匠師傅在老胡頭的院子裏同時開工，院子裏又髒又亂，還有點鬧哄哄的。

老胡頭不高興地背着手走來走去，想說什麽到底什麽都沒說，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只好每天去外面溜達。

過了兩天适應下來，也不出去了，就在院子裏看師傅耍木工、刮牆壁，看得津津有味的，還有人能陪着侃大山，一點都不寂寞。

晏旻也沒閑着，跑了一趟中關村的電腦城，訂購了幾臺電腦。又去買了些辦公用具回來。

數天後，營業執照也批下來了，他一邊去工商局指定處刻章，一邊去找人定制公司招牌。

現在就等裝修完工，電腦桌做好，叫人送電腦上門，準備開幹。

這期間，又有三個西華的同事找到晏旻，表示想要跟着他幹。

晏旻都是先把利弊分析清楚，願意來的，他就收，其中有一個打了退堂鼓。他雖然很缺人，但意志搖擺的人還是慎重接收。

就這麽忙前忙後了十來天，裝修終于完工，木匠師傅也做好了足夠用的桌椅。

電腦城将電腦送了過來，并且安裝好，公司終于可以挂牌開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