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一個吻,說:“今天,謝謝你。”
舊人的突然造訪
最好的季節總是過得很快,我才感受到費爾諾的猛烈陽光和灼熱空氣,一場入秋的雨就突然而至,伴随着大幅度的降溫,提醒人們要做好準備,夏天又要等上一年了。
自從上次去了文森佐的家以後,我們之間的關系似乎也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只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氣氛會變得頗有些親昵,他不似平日裏的威嚴,我也會收起對一個上司的尊重。我們更像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感覺。
過馬路的時候,他會突然牽起我的手,然後又很自然的放下;夜晚走在一起的時候,他會用手臂環住我的肩膀,順便很坦然的問一句,“冷吧?”說笑的時候,會随手摸摸我的頭發,有時還會湊過來聞一聞……對這些親密的小動作,我從開始時的極度慌亂,到慢慢的适應和接受了。
我承認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關系,因為我始終覺得在自己的心裏,戀人這個位置,還被戴維占據着,盡管我們已經不在一起了,可是我還是忘不掉曾經。但是,我又并不抗拒文森佐帶給我的溫暖和愛護,甚至是有幾分歡喜的。他的牽手、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氣息、他的面龐都讓我着迷,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會暫時的忘掉戴維,忘掉過去,我時常覺得自己就像找到一個避風港,讓我逃避過往,短暫栖息,慢慢療傷。
這種想法讓我有時很有負罪感,覺得對不起文森佐。可是話又說回來,我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并沒有跟我說過很直接的話,更沒有提出過要我跟他交往,我也想他會不會就是一時新鮮随便玩一玩的,玩膩了自然會走開。這種猜想會讓我暫時緩解內疚的心情,但同時想到若有一天他會突然形如路人,不再對我好,心裏又會說不出的難過和恐懼。我覺得,也許我不該沉迷在這個避風港裏太久……
昨天晚上難得回家比較早,就做了黃桃和猕猴桃的水果慕斯,分成十小杯帶到組裏來給大家當下午茶。因為我發現文森佐雖然不愛吃甜食,但對水果和慕斯這種比較清爽的還可以接受,為了讓他也有的吃,最近幾次我就都做這種了。那天威廉還說奇怪,為什麽我都不放面粉和黃油來烤了。
一群人邊吃邊喝咖啡邊聊天,很是愉快。幾個唧唧喳喳的活躍分子坐在中間,我和文森佐坐在後面,我沒什麽胃口,自己就沒有吃,手撐在背後靠在桌子上。突然覺得左手被一只修長溫熱的手覆住,手指輕輕撫過我每個骨節,又像把玩。不用回頭我也知道,還能有誰?!看向文森佐,他臉上淡淡的笑,跟沒發生任何事一樣繼續頗為自然的聽着大家的談笑。
我心想,這家夥真是越來越大膽了,以前還都是獨處沒外人的時候小親昵,現在連大庭廣衆之下都敢亂摸,再過些時日是不是更要肆無忌憚了。
正想着,突然見一樓的行政職員探頭進了我們辦公室,小姑娘說:“難怪打電話給你們都沒人接,原來是聚在這裏磕牙開心。羅薇薇在不在啊?有客人找。”一邊說一邊讓出了身後的人。
我聽到自己的名字,還說有人找,正心中納悶,再定睛一看,這不是星野又是誰?!他怎麽來了?
正在下午茶的衆人看見走進來的西裝筆挺、五官清秀的星野,立刻齊刷刷的轉頭看向我。我心裏一驚,騰地一下站起來,甩掉文森佐的手,卻聽到“咚”的一聲悶響,估計是用力過猛,把他的手磕到桌角上了,餘光掃他,見他眉頭一皺,估計磕得不輕。
不過我現在可顧不上了他了,眼前的星野幽幽的目光穿過衆人,直直射向我,然後,用我好久沒有聽到過了的熟悉的日語說:“好久不見了,薇薇桑。”
是啊,距離漫天櫻花時節的東京一別已是兩年半的光景,時光飛逝,這中間發生了多少事,突然想起那一日新宿禦苑的情景,讓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覺。那次幫我寄送行李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後來他給我發過幾封Email,斷斷續續的講了一些他新入職的事情,我都沒有回複。既然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索性斷了念想才好。
如今這星野從天而降般的站在我面前,我才發現,兩年多沒見,他似乎更高了,也更結實了,大概是工作的歷練,讓他比當初增加了不少成熟感。
現在不是想事和看人的時候,我遲疑了只有幾秒,立刻反應過來,必須趕緊從衆人的視線脫離才好。我定定神,先得給大家介紹一下,不明不白的出去可不行。
“這是我從前在日本研究室的後輩星野。”我簡單的一帶而過,又朝星野說,“這是我們模型組的全體同事。”人太多,也沒法一一介紹。
大家仍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星野和我,眼中盡是暧昧的猜測。我偷偷瞄向文森佐,他的表情捉摸不定,眯起的眼裏似乎有一些看笑話的笑意,我覺得自己也沒做錯什麽,但不知為何竟有點忐忑。
“突然在工作時間來拜訪,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我是薇薇的朋友,這次到意大利來出差,正好有時間就轉道過來看一下。很高興認識你們。”星野用讓我大跌眼鏡的流利英文,給我蒼白的介紹補充了不少有有用信息。看來這兩年,改變的不只是他的氣質,還有內涵。不過我更希望,他當初對我的心意也一起改變了,找到了合适他的好女孩。
我看向文森佐,他對我點點頭,我知道他也是讓我把星野帶出去說話的意思,于是趕忙幫他把行李箱放好,便一起朝天臺上走去。
已是深秋時節,天臺上有一些還沒來得及打掃的落葉,從北歐吹過來的冷風掃過,配上藍得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正是一副秋高冷豔的風景畫。
“對不起,突然跑到工作的地方,吓到你了吧?”星野一上來先道歉,我就知道他會這樣說。
“來之前怎麽沒聯系一下?”我也不是埋怨,只是順口就說了。
“這趟出差到米蘭,時間安排很緊,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時間過來看你,今天中午會議提前結束,我就打了個車奔過來了。”他很耐心的解釋。
我心算了一下從米蘭打車過來,最短的距離也要一百五十公裏,暗暗為他的錢包感到痛心。
“你要是能先聯系我,我就去接你,打車多貴啊。”我嘴上埋怨他,心裏卻很是理解,也有些感動。我從沒告訴過他家住在哪裏,這費爾諾研究中心的名字估計還是他從杜妍那裏聽說的,他要不是下午這個時間到中心來找我,恐怕撲空的可能性很大。其實,他要是真的早些聯系我,我大概會勸他不要來,他也許也是想着這些,才更加沒和我聯系吧。
“能看見你,我就覺得很值了。”我們并排趴在天臺的圍牆上,看着下面金燦燦的樹木,他扭過頭端詳着我繼續說道:“薇薇桑,你瘦了,在這邊是不是很辛苦?”
我避過他眼裏的關切,笑着搖搖頭,“這裏的生活我很喜歡,安靜淡然,又充實。我只是瘦了一點,別的都沒變,哪像你變成熟很多,英語也提高了那麽多,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你是沒變,剛才大家在吃的下午茶,都是你做的吧?你永遠這麽懂得分享,不介意付出。”
我心想這家夥眼睛還是這麽毒,一下子就看出來了。我們互相問着近況,我才知道他在總公司表現很好,不僅業務突出,英語會話寫作能力也是衆裏拔尖,所以這次作為公司海外業務拓展的培養對象,能夠到歐洲幾國來短期培訓,意大利是最後一站,明天他就要經羅馬回東京。
“沒想到你的英語進步這麽大,我真是為你高興啊。”我是由衷的贊他。
“我想着薇薇桑發表的樣子,就下決心一定要趕上你。”他的表情很認真,讓我覺得有幾分尴尬,又很有壓力。
他也問起我這兩年的情況,而我只是輕描淡寫如流水賬一樣把從慕尼黑到費爾諾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他偶爾用隐忍的眼神看向我,我知道他想問我和戴維的事,估計他也是從杜妍那裏聽到的。可是我不想回答,離開慕尼黑到費爾諾大半年,我都沒有和任何人提起戴維一個字,我更不會同他講。而星野也是那種,我若不想說,他絕不會勉強的人,他其實是個很溫柔很善解人意的人。
說起話來,時間就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色漸暗,天臺上也越來越冷。我正想着要帶他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