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聞清河直直沖向了那個小山似的巨大生物。

從剛才他就發現了, 這東西似乎并沒有自保的能力，雖然全程憤怒驚恐的嘶叫，但卻沒有動彈分毫, 只是指揮身邊的食人蟻沖上來驅趕他們。

這無疑是很好的一個突破口。

當然, 這個結論也就是對于聞清河跟聞铮這兩個體質逆天的人來說有用。換作其他人，別說直接沖向蟲族的包圍圈內部，就算是這個地穴，都不一定能進得來, 早在路上就被那些兇殘的蟲族給殺死了。

眼見入侵者沖向了自己身後的生物，數以千計的食人蟻憤怒嘶嚎起來, 立刻放棄了還在包圍圈外圍的聞铮，扭頭朝着聞清河沖殺過去。

迎面一只食人蟻撲了上來，聞清河在空中毫無借力點, 避無可避。

他卻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擡手用力揮出激光劍，超高的溫度瞬間就将面前的食人蟻劈開，連血肉都蒸發了大半。

聞清河一腳踩在食人蟻的屍體上, 借着這股力道再度加速，朝着前方沖去。

他們距離那巨大生物只有幾十米遠, SS級體質的聞铮的力量，加上聞清河在中途利用蟲族各種加速，他很快就到達了那只巨大生物的跟前。

到了這個地方，看到那只生物，聞清河發覺這東西比自己先前看到的還要惡心。

這完全就是一個巨大的肉球, 外層的皮膚被撐得完全透明, 可以輕易看見裏面一個個還未完全成型的蟲卵, 密密麻麻的在裏面蠕動, 看得人頭皮發麻。

聞清河一米八幾的身高，站在這玩意面前居然渺小得仿佛一個幼童。

在聞清河這個角度根本看不見這東西的腦袋，因此也就無從分辨，這玩意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他卻在這東西的附近發現了一些碎掉的蟲族外殼。

難道有其他雌蟲死在這裏？

無數蟲族朝這邊湧了過來，試圖救援這個巨大的生物，聞清河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忍着不适感撿起其中一片蟲殼碎片，然後看向了面前的巨大生物。

手中激光劍随意旋轉兩下，聞清河挽了個劍花，等到身後的蟲族已經無限接近自己，才忽然縱身一躍，跳上了那只巨大生物的身體。

食人蟻鋒利的口器一下子咬在了巨大生物的身上，那薄到幾乎透明的皮膚瞬間就被割開，無數還沒有完全成型的蟲卵流出來，透明的黏液淌了一地。

一種人類絕對不會喜歡的黏膩味道四散開來，整個地宮都充滿了一種古怪的氣味。

食人蟻頓時瘋狂了。

它們似乎無比珍視這只巨大生物體內的蟲卵。

跟先前聞清河他們在通道裏觀察到的情況完全相反，它們非但沒有對破裂的蟲卵和死去的雌蟲無動于衷，反而還因此徹底陷入了狂暴的狀态。

然而它們的節肢對于這只巨大生物來說，也太過鋒利，一旦踩上它的身體，那脆弱的皮膚就會再次破開，流出更多的蟲卵。

食人蟻沒有智慧，卻擁有繁衍者的本能，試了幾次之後其他蟲族都不敢再靠近，只能一邊暴怒的嘶吼嚎叫，一邊圍着巨大生物茫然無措的轉圈。

然而它們不敢傷害這只巨大生物，可不代表人類不會。

聞清河一路往上，發現這些蟲卵比他想象的還要脆弱，光是他踩在這只生物上走的幾步路，已經有無數蟲卵被他踩破，從裂開的縫隙裏流了出去。

這只生物似乎沒有血液和其他的組織，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只生物體內流出來的，都是一種類似于營養液，用來孕育蟲卵的東西。

仿佛這東西渾身上下，只有一個孕育後代用的器官一樣。

這個想法令聞清河毛骨悚然。

順着身體一路往上，聞清河很快找到了它的頭部。

他身上的智腦也随之拍到了他的看到的景象，在這個生物的真面目出現在衆人視野中的一瞬間，整個視頻會議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沉默。

過了很久，直到聞清河手起劍落，将這個生物的腦袋直接削了下來，引起整個地宮所有蟲族瘋狂的反攻的時候，星艦上的衆人才終于從那種震撼中緩過神來。

“你們……你們剛剛看見了嗎？那東西是……”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巨大生物在被聞清河割下頭顱之後不久就死亡了，地宮裏剩餘的蟲族雖然暴怒，但卻同時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失去了指揮者，它們果然不再跟先前一樣進退有序，聞清河跟聞铮兩個稍作配合，就能消滅一片的蟲族，很快就将整個地宮中的蟲族清理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就交給第四軍團的援軍，聞清河把巨大生物的頭顱丢給聞铮，後者看到那個頭顱的時候，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怎麽會是這種東西？

回到星艦上，看到聞清河跟聞铮兩個人帶回來的頭顱，所有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寬大的會議桌上，倒在那裏的是一顆普通到極點的食人蟻的腦袋，大小跟普通的食人蟻也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在原本觸須的位置上，多了幾個意味不明的突起。

這個情況比他們想象的任何一種情況都要離奇。

昱膝千百年來，自從人類發現了蟲族的存在，就一直在跟無數蟲族對抗，争奪生存資源。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見過無數奇形怪狀的蟲族，它們的特性和能力不一，喜歡吃的資源也不一樣，偶爾有幾個族群出現變異的個體，也只是白化、強化這樣的變化而已。

人類從來沒有想過，蟲族居然還有變異成那種模樣的一天。

渾身上下除了腦袋之外，其他地方的蟲殼全部脫落，只剩下一層類似于皮膚的表殼，內裏的器官也全部消失不見，生育器官發育到自身的幾百甚至是幾千倍大，把整個身體都膨脹得一碰就會破開。

那具身體裏的蟲卵，少說也有上千枚。

普通蟲族一次才只能生2-4枚蟲卵。

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神巨震。

生育能力的強化，如果出現在其他的種族身上，或許都沒有這麽恐怖，但對方可是蟲族！

原本就是一種完全以繁衍本能為驅動力，生存和掠奪資源的存在，如果蟲族的雌性全都發育成這個樣子，人類将徹底迎來滅頂之災！

好在聞清河很快分析道：“應該不會出現那種情況。”

衆人紛紛朝他看過去，眼神裏還有些沒有來得及消退的驚懼。

就聽聞清河說：“我們過去的路上發現了很多破碎的蟲卵和死亡的雌蟲，而且附近的石壁上的痕跡，表明那些雄蟲對于這些蟲卵和雌蟲的消亡，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點在他們進入蟲巢，探查那枚破碎的蟲卵時，軍官們就發現了，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

“但是對于地宮中的那只巨大的蟲族，食人蟻的反應明顯比之前劇烈很多，攻擊力和速度都比正常的食人蟻要強大。我猜測這應該不只是因為，這是他們最後一只雌蟲的緣故。”聞清河接着說道，“大量的雌蟲和雌蟲孕育的後代死亡，只有一只能力尤其突出的雌蟲留下來，會不會是某種生物層面上的壟斷？”

不得不說，聞清河的想法确實給了衆人極大的啓發。

“你是說，那只變異的雌蟲引導雄蟲殺死了雌蟲，并且毀掉了其他雌蟲孕育的蟲卵？”

“它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人不明白，“蟲族的本能不就是孕育後代？能擁有更多後代的情況下，它為什麽要迫害其他的雌蟲？”

“或許是因為……它孕育的蟲族能夠達到更高的實力，而且更聽話？”

這話一出，衆人心裏都是咯噔一下，臉色難看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意味着蟲族正在進化？

而進化的途徑，就是通過這只雌蟲的肚子。

并且如果真的如同聞铮所說，這只變異的雌蟲具有指揮其他雄蟲的能力，那麽它的智慧一定超出人類的想象。

或許等到那些蟲卵都孵化出來之後，蟲族将擁有一支訓練有素的大軍！

到時候人類面臨的處境将會更加艱難。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那只雌蟲的智慧到底到達了什麽樣的程度，跟人類比起來又如何，但那麽多的蟲族，大部分都比人類的體質要強大，只要雌蟲能夠不斷的孕育後代，蟲族就是殺之不盡的。

數千只蟲族就足以對SS級體質的強者産生一定的威脅，而如果這個數量增加到數萬、幾十萬，甚至是幾百萬呢？

光是想到那個畫面，衆人就忍不住心底發涼。

“還好還好……還好我們軍團每個季度都有在清剿蟲族，及時發現了這只變異的雌蟲。”一個士兵後怕的開口。

衆人轉頭看過去，神色卻不容樂觀。

原因很簡單。

他們已經盡可能的不斷清剿各個星球上的蟲族，食人蟻因為殺傷力強大，清剿的頻率也非常高，基本上一個季度就要被消滅一次。

在這樣高強度的滅殺之下，食人蟻卻依舊進化出了變異雌蟲那樣的存在。

那麽其他星球上的蟲族呢？

變異的方向千千萬，其中大多數的變異都達不到進化的水平，更別提這種一只蟲族變異，就能帶動整個蟲族進化的情況。

但蟲族的數量何止千千萬？

誰也說不準，在他們殺死了這一只蟲族的同時，其他的地方會不會有同樣的變異雌蟲出現。

退一萬步講，就算整個星際目前只有這麽一只變異雌蟲，這一次他們能夠及時發現變異雌蟲，把那些恐怖的蟲卵都扼殺在雌蟲腹中，下一次呢？

人類面臨的局勢前所未有的不樂觀，看着桌上那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雌蟲頭顱，所有人都很難開心得起來。

尤其是之後奧康納親王終于趕到，卻帶來了帝國皇室的命令，讓第四軍團立刻派人把這只雌蟲的頭顱銷毀，并且封鎖消息，禁止任何人談論相關的事情。

“為什麽要封鎖？！”指揮官不能理解，“這麽大的事情，應該立刻集結帝國和聯邦的所有蟲族生物學家，研究這只雌蟲的變異方向和防治手段，否則下一次出現這東西，誰能保證還有兩個SS級體質的強者來替我們清除隐患？”

銷毀雌蟲頭顱的背後，是萬千無辜士兵，甚至是民衆的犧牲！

奧康納親王痛苦的捂住臉，他也不想這麽做。

事實上他急忙趕過來，就是想要護送雌蟲的頭顱回到主星研究，免得路上被別有用心的人劫走。

但帝國皇室給他下達的命令就是這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奧康納親王才擡起臉，說的卻是：“安極，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

指揮官明确的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這層意思。

指揮官看着面前的奧康納親王，眼神裏滿是不敢置信。

這個曾經帶着他們在蟲族群中沖殺，滿身腥臭的蟲血，卻依舊爽朗大笑，還會帶着他們跟皇室的人杠上，讓第四軍團變成帝國最桀骜不馴的軍團的百勝将軍，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

一身講究的華服，乘坐皇室的星艦行走，打扮金貴而又矜持，舉手投足之間，滿是皇室的貴氣。

除了手上的那些老繭之外，他已經完全看不出，眼前這個人跟自己崇拜的奧康納親王，那個戰神一般的存在有什麽共同之處了。

他甚至連機甲都不敢上。

從未有任何一次，指揮官像現在這樣感受到兩人之間鮮明的差距。

不是基于實力，也不是基于意志，而是單純的因為兩個人的身份。

安極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連帶着他身後，衆多原本期待奧康納親王回歸前線的軍官們，他們都無法相信，當年意氣風發的親王殿下居然變成了這個令人失望樣子。

他們憤怒，不敢置信，但所有一切情緒褪去之後，他們只能低頭：“是，親王殿下。”

第四軍團之所以能夠桀骜不馴，從來都不是因為他們自己，而是奧康納親王給他們的底氣。

現在，他又親手将這股底氣撤去，仿佛抽走了他們的脊梁骨。

--

會議結束後，聞清河和聞铮退出會議室，立刻就被其他人圍住了。

“清哥！怎麽回事，底下發生什麽了，怎麽突然把我們都叫了回來？”

“咱們還殺蟲族嗎？”

林晟業的關注點則一直很神奇：“清哥，你跟那小子在底下待了那麽久，那小子沒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聞铮：“……”

蟲巢的情況太過古怪，直到聞清河跟聞铮進入地宮，第四軍團的長官們都沒想好要不要把這件事情捅出去，因此到目前為止，都只有聞清河跟聞铮兩個人參與讨論，秘密計劃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聞清河跟聞铮兩個出來之前，也被勒令不許透露任何信息，此時面對衆人的問題，只能搖搖頭：“暫時還沒有明确的結論。”

“這樣啊……”

衆人點點頭，倒是沒多少擔憂的樣子。

畢竟人類跟蟲族之間的戰争持續了那麽多年，盡管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消滅這個可惡的種族，但近些年人類已經開始慢慢占據上風了。

他們都是S級以上的體質，大部分的蟲族對他們來說威脅都不大，就算是這次任務星球上的食人蟻，也只有數量夠多的時候，才會讓他們感到棘手。

以為這次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意外，加上對帝國軍團的信任，大家都沒怎麽擔憂。

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軍功：“那我們的任務怎麽辦，要換地方做嗎？”

“這又不是我們的失誤，總不能讓我們白白跑一趟吧？”

可軍團任務哪裏是那麽簡單就有的，每個軍團清剿蟲族的時間都是固定的，其中适合給他們這些沒正式參軍的學生來完成的任務更是少之又少。

他們參加的秘密計劃還不能被太多人知道，這個任務都是奧斯萊的校長比較了很久才确定下來的。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教官過來告訴他們，這次的任務臨時取消，讓他們各回各家，等待下次任務的通知。

到手的軍功就這麽飛了，衆人一片哀嚎，卻也沒什麽辦法。

提前積累軍功這種機會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普通軍校的學生甚至一直到畢業都遇不上一次。他們作為奧斯萊的學生，每年都有機會接受軍團任務，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更何況這個秘密計劃的機會比入學奧斯萊更難得。

因此他們就算不滿也無可奈何，只能在第四軍團的監督下，搭乘星艦離開了CZ995行星。

聞清河照舊在半路的時候就跟容瑾和林晟業等人告別，來到附近的一個星球上，找到自己提前預定好的酒店，準備換回身份。

就在他踏入酒店的時候，卻忽然覺察到了什麽。

腳步頓了頓，聞清河裝作什麽也沒發現的樣子，繼續上樓，找到自己預約的房間進去。

幾分鐘後，房間裏便響起了淋浴的聲音。

隔着厚實的大門，這種細微的聲響，只有SS級體質以上才能聽得見。

人具有與生俱來的聯想能力，聽到裏面的水流聲，聞铮腦海裏不受控制的浮現出畫面，忍不住悶哼一聲，呼吸都變得厚重許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面前的房門猛地被打開，聞铮只覺得衣領一緊，整個人就被拉進了房間，下一瞬，帶着水汽的微涼手指游走上來，死死掐住他脖頸兩側動脈。

浴室裏的水聲還在響，何清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頭發上還沾着水珠，在兩人停下來的瞬間猛地甩出幾滴，将聞铮胸口處的襯衫暈濕，透出底下蜜色的、充滿爆發力的胸肌。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以至于聞铮能夠清晰的感知到，何清幾乎不着寸縷的身體上，那些薄而流暢的肌肉緊繃的觸感。

不知道是不是動脈被緊緊掐住的原因，聞铮忽然感覺腦袋有些眩暈。

他的視線本能的落在何清的身上，這一次卻沒有跟先前一樣，慌忙的轉開，反而眸色幽深，仿佛在确認什麽。

但他很快就無法這麽做了。

聞清河收緊指尖，迫使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即語氣森然的開口：“你跟蹤我？”

他那經過智腦僞裝的墨色貓眼眯了起來，冷冷地盯着聞铮，比他自己的臉蛋更加幼态的臉蛋緊繃到了極點，整個人像只野生的豹子，蓄勢待發。

“……”

聞铮沒有回答。

過了不知道多久。

“聞清河……？”聞铮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個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名字，深灰色的眼睛裏，神色複雜難辨。

“啪嗒。”

聞清河瞳孔緊縮，纖巧的下巴上，一滴水珠墜落，砸在了兩人只有一層薄薄的布料相隔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