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據說三年前容潮請辭布夢神君一職乃是被迫的!”
“你說的是那位百歲成神入職九重天,又被鳳旻、太皞二帝預言斷定為千年後的‘救世主’,一時間風頭無兩的九溪宮少君容潮上神?”
“除了他還能有誰!聽說容潮這三年一直不曾露面皆是為此羞愧,只覺再無顏面見衆人,現如今躲在六溪宮整日消沉恍惚無所事事呢!”
“這怎麽可能?他臉皮堪比城牆拐彎還厚。”
“我怎麽聽說是帝君讓其面壁思過呢?”
“只怕這厮是以此為借口早就下山去偷偷接劫了!”
“不過千年來,多少仙神名士向九重天反應他心狠手辣、不守天規要求天帝鳳旻查處容潮,皆懸而未決,怎麽這回天帝陛下出手了呢?”
“近日九霄雲殿流傳出的消息,聽聞是容潮得罪了陛下。”
“怎麽回事?”
“早前雖說這厮屢屢被爆劣跡斑斑、心狠手辣,所到之處,必有死傷!縱使陛下聞之震怒,九霄雲殿都抖了三抖!但轉念間陛下考慮到他乃是自個兒欽定的‘救世主’,總不能打自己的臉不是?且他又是六界裏第一位以凡人之軀百年即飛升成神,九溪宮掌門青帝太皞帝君的關門弟子,總不能不給帝君三分面子不是?但這次……我也是聽朋友說,容潮歪打正着壞了陛下的‘好事’!你可別說出去。”
“陛下也真是夠風流的,倒不能怪天後元姀嫉妒心腸。陛下娶了天後,還與水神洺汐暧昧不清。”
“可不是。說起來水神洺汐也是很有心計啊,偏偏選擇在太子殿下生辰宴兼冊封禮上帶來一名清隽面生的少年,引發衆仙神注目後又自稱是其子,名叫‘太叔奕’。誰不知道她與陛下百年前有過一段情緣,這不鐵定是陛下的私生子?!弄得好好的太子殿下生辰宴加冊封禮,風頭全都被他們母子二人搶走了。要是我,我也恨吶!”
“說起來,百年來都不曾再聽聞這太叔奕什麽事兒啊。”
“洺汐願望落空哪兒還有功夫管太叔奕?不過有傳言,說有人在魔界見過這名少年,說是生性冷僻。據說其百年來為躲避各方謀害流浪于六界,對比正宮來說生活可謂是凄凄慘慘戚戚!魔界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可惜了這孩子。據說在宮宴上見到他一面的衆仙神都認定他是個六界罕見的好苗子。”
“怎麽,你們不記得了?三年前太叔奕不是現身了嘛!在柴桑山修道者靈術大會上,他出現了,我記得他還奪得第一呢!一時間他可是引起不少熱議呢!”
“是嗎……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們都在閉關修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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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一提,我也想起來了,傳聞上一次容潮露面不也是在三年前的這屆修道者靈術大會?”
“嗯,我也記得,那時他剛辭去布夢神君一職不久,後來就再也沒露面了!”
“話說,我聽聞近日恰逢九溪宮時隔五百年再招學子,有人在九溪宮裏見到了太叔奕!”
“是嗎?!可太叔奕怎會突然現身前往九溪宮求學?”
“別忘了!太子殿下兩百年前可是已拜在了帝君長徒容胤上神門下!”
“哦……!”
“哎……容潮與太叔奕都在三年前的修道者靈術大會上出現,你說這二人是不是認識啊?”
“有可能吶……”
泰山腳下天外村,日薄西山。
茶館內人聲鼎沸。
千年來,六界中各類生靈對于容潮的評價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是差評,看見他時表面上恭恭敬敬行大禮稱一聲“少君”,私下裏都常常偷罵他,因此容潮對于這些評價都已經感到有些麻木。原本容潮淡然地聽着隔壁那桌讨論有關自己的八卦,可是聽到對方論及近日太叔奕出現在九溪宮時心緒還是恍了下。
容潮沒有再聽下去,他結完賬,走出店門,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當今神、仙、鬼、人、妖、魔六界,基本分為兩方勢力相互敵對——仙神統領人鬼妖,魔界獨為一方。修仙成神向來視為正道,為魔則反之。
正道之事多為人向往之,可修仙成神之事豈是易事?若無慧根,縱你修煉個千萬年也無意義;若是幸運,此生得有慧根,修煉個幾千年方成仙的也不在少數,若非極有天賦,飛升成神這事就勿思量了,否則便是白日做夢!
為了使漫漫修仙路上得以指點,少走彎路,大多修道者都會拜師求藝。
泰山九溪宮乃青帝太皞上神所創,歷經數千餘年發展,早已位列修道界幾大派系前茅。源于其深厚的歷史文化及宮內各上神的實力,每遇宮門開啓,招生之日,紛至沓來前來求學的學子便絡繹不絕。
不同于其他修仙門派松散随意,九溪宮宮規森嚴,每五百年僅收一次學子,不為宮內人,年滿即出宮,對于學子不看其身份只看其品行天賦。
九溪宮,坐落于泰山之巅,隐于人間,分落九處,遠離塵世,利于修煉,也肩負确保附近人間安定的職責。除去大宮主掌門太皞帝君外,另設有七名宮主——帝君兩位師弟太和、太伏與其三位徒弟容胤、容花與容潮,太和上神長徒容淵與太伏長徒容璃各分掌一宮,第九處即實際意義上的九溪宮,衆仙神共掌,下設學無涯、食物語等,專為學徒教學門客居住之所。
太皞、太和與太伏彼此間雖以師兄弟相稱,實際并非是因為拜于同一師尊門下,而是他們修道時偶然結識,太皞對太和與太伏皆有救命之恩,生死之交,太和與太伏後便與其義結為師兄弟相稱。
太皞上神與太和上神座下各有三位徒兒,太和上神則比師兄師弟多收一名徒兒。
今年與往昔不同,帝君與太和上神、太伏上神三位宮主有意讓各宮主小輩從衆學子中收取徒兒,拜入九溪宮門下。
當夜的九溪宮,清樾輕岚,滃滃翳翳。
容潮回到的九溪宮後,直接去了教院,翻看今年九溪宮招收學子的名單。
教院裏會歸檔所有有關學子自入宮後的信息。
一目十行,容潮的目光很快落定在其中一頁:
學子:太叔奕
年齡:一百九十九歲。
真身:未告知。
家境:未告知。
修煉進度:未告知。
分配住所:沁園二院六齋。
片刻後,容潮合上名單簿,離開教院。
雖說九溪宮招收宮外弟子本是容潮提出,經過三屆的實施後效果也很好,但容潮卻向來很少過問相關事宜。二宮主太和上神及容潮數位師兄對此頗有微詞,但奈何容潮是太皞帝君親口許諾的下一任掌門,宮外仙神見之也皆稱其一聲“少君”,其地位在九溪宮是僅次于帝君的。他們也奈之不何。
按照慣例,學子初入九溪宮百日內便不斷進行考核,九溪宮将根據綜合成績,結合各位學子的意願将其分配入各宮名下,日後這些學子若在學無涯修學期間遇疑問或修煉瓶頸可請教相應的神君或是仙君。
而今年因為九溪宮有意願招收宮內弟子,故而在招收學子之際便已宣告,學子初入九溪宮百日後所有考核通過即期間不曾違反宮規者統一進行靈術比試,排名前三的學子可拜入宮下。
比試按單場淘汰賽規則進行,雙方點道為止,禁傷及性命。
連日來,比試已經淘汰過半。
九溪宮為應對修道界每隔五年一次的修道者靈術大會早已在學無涯外設下五處相連狀如桃花的圓形廣場用作比練場。學子們間正式的、私下的比試、活動都在廣場上進行。此外,比練場四周建有回廊,分設兩層,可作觀賞之處。
此番學子們的比試選在靠近東方的那處廣場上,此時廣場上正進行第二輪比試——餘下六十四位學子,三十二場比試已進行至最後四場,回廊二樓上幾處或站或坐分立數十餘位九溪宮仙神,其中兩位是輪到今日在此監察,以防有學子違反宮規,若有在比試中出手過重現象,可及時出面制止。
今年九溪宮共招收一百二十八名學子,故而共需進行七輪比試,前三輪的比試每日上午與下午皆會進行,後四輪的比試則僅在每日上午進行。
容潮一入九溪宮,閑庭漫步于回廊上,遠遠便瞧見廣場上的數百名學子。
衆學子身着青衫,長發束起,除去比試的學子皆修身立于廣場外圍觀看,比學堂內上堂時要松散随意不少。
但僅只此一眼,容潮便将視線落在了東北角原本毫不起眼的角落,那兒正立着一名孤零零的少年。
紅柱旁,少年一身青衫,衣炔飄飄,背影有些清瘦孤落,身陷在陰暗中,冷隽的面容置于陽光下,恍若置身于懸崖的邊緣,正邪徘徊之中。
隔着些許兒距離容潮卻依舊能感受到他清冷疏離。
看着那張尚略帶青澀的臉,容潮不自地放慢了腳步。
百年前,容潮曾在神魔交界處初次見他,彼時的他清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玉蓮,一身白衣浸滿了黑紅色的鮮血,手持斷劍,眼布血絲,卻絕不認輸!
三年前,在柴桑山,容潮再次見到他,彼時的他桃花眼中那雙黑眸中布滿了謹慎與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