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容潮先用瞬移術帶太叔奕回了二院六齋,好在各院各齋的學子都為湊熱鬧前往沁園三院看大火燃燒一事,根本無人注意到他們。
随後,容潮才隐身上了雲端。
見仙君們已将火勢控制住,便未再出手。
容潮出現在沁園三院時,迎面蔓延開來的撲鼻嗆人煙熏味兒令他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前來看熱鬧的學子們将七院圍的水洩不通,大多數衣衫整齊,少數未來得及打理着裝的只簡單取了外套披在身上。他們中不少還尚未學會相關靈術,無法拈起一道靈力就穿好衣裳。
學子雖然都習慣現場的煙熏,但卻被容潮悄無聲息的現身吓了一跳,
廖看發現他的身影立馬尋上來,道:“宮主原來已經來了。”他先前還派了仙子去六溪宮尋他,不得回應。
四周圍起的人牆迅速為容潮讓出一條路,容潮順着這條道發現三院的屋舍已經東倒西歪,烏漆嘛黑一片,磚瓦碎塊散落四處,燒焦的樹木倒在一側。此刻各角落裏挂着數道明燈,照亮四下。
不遠處正在指點小仙記錄三院燒毀情況的恒遠見容潮趕到,叮囑了身旁小仙後立馬上前作揖行禮。
容潮回過頭看着四周毫無睡意的學子們,故意道:“都這麽有精神氣兒?看來還是白日學習過于輕松了,既然如此,都去後山跑十圈鍛煉一下身體再休息吧。”
說罷,容潮置若罔聞身後凄慘一片的哀嚎叫聲走入三院。
一旁恒遠見學子們哭天喊地,無奈搖頭上前,道:“還不快回去休息,明日比試都準備好了?”
學子們見不用去真的跑步,立馬歡呼,片刻間便散去幹淨。頓時周圍安靜了不少。
容潮邊走邊對恒遠道:“怎麽沒人疏散他們?”
恒遠立馬駐足躬身請罪道:“是小仙考慮不周,未曾來得及告誡學子們散去。”
容潮也稍作停留回頭,低聲笑道:“你可真是和你家宮主一般拘謹認真啊……”
Advertisement
恒遠見容潮并未生氣,低頭微微一笑,又是行了禮。
容潮随後問起三院走水原因。
廖看道:“約莫兩刻鐘前,有學子隔窗發現不遠處紅彤彤一片,便以為是四院走水了,上報給了監察仙君,随後監察仙君發現原來是隔壁的三院走水,連忙調水滅火。由于火勢過大,這才熄滅。此刻冉诩等仙君還在裏面随五宮主與八宮主檢查。”
容潮問道:“三院的學子如何?”
廖看沉默了下低聲道:“八宮主原定的徒兒周謝蘊未得幸免,已喪命。其餘十名學子都及時逃出,恒遠仙君已經安排他們去別院暫住。”
聽聞“周謝蘊”的名字,容潮心下一沉。
容潮道:“查出走水原因了嗎?”
廖看道:“還未查清。”
九重天可掌人鬼生生世世輪回,但仙神妖魔的命運——幸、災、樂、禍,卻皆不受其掌控。
念及此,廖看猜測道:“有可能是學子所為,步入修道界的修道者們本質上也是妖,他們做什麽事也是無法被九重天事先預知的。”
容潮笑道:“仙神也可做此事,看來你也有嫌疑?”
廖看一聽連忙後悔不疊,急忙解釋道:“小仙與三宮主回到三溪宮後不久,便被三宮主派去教院,幫容敏仙君整理今日學子們的考卷,戌時四刻至亥時二刻皆有容敏仙君在旁,容敏仙君可作證!小仙可沒有時機啊!”
容潮斂了斂目光。
戌時四刻至亥時四刻他與太叔奕在碧落林,亥時沁園宵禁,亥時二刻有學子發現走水,四刻方才澆滅大火。
今日上午九溪宮剛下過大雨,又不是天幹物燥的日子,好端端怎麽會走水?廖看懷疑是有人刻意為之容潮倒是可以理解。
三人先後進入三院內,容花與容璃剛好從七齋出來,容璃原定的徒兒今夜出事,容璃瞥見容潮後臉色立馬又難看了幾分。
容潮及近容花身前,撲面而來的濃烈花香味兒令容潮無奈嘆了口氣,容潮左右看了看,道:“如何?”
容花瞥了容潮一眼,抿起紅唇,随後看向一旁地上的水漬,道:“事發時,多名學子皆外出未歸,故而僅有一名學子死亡,兩名學子受傷。屍體已經送往冰閣暫存,受傷的學子已經送去容敏那兒療傷了。這裏我與容璃已經做過處理及後續安排,我待會兒會去見師尊上禀今夜沁園走水一事。”
說着容花擡眸看向容潮,劍眉輕揚,道:“你可要一起去見師尊?”
容潮聞聲垂下眼睫,片刻後道:“我再在此看看。”
容花想起容潮小時候最是怕黑,晚間視力又差,輕蹙眉頭,道:“明日再來看不遲。”
說罷不容容潮再言,對恒遠等人道:“今夜暫且如此。”
容璃聲音有些低沉對容花道了告別便回了八溪宮。
容花對容璃的作揖微微颔首,随後與容潮、恒遠等也相繼離開沁園。
容潮與容花同路,二人出了沁園,清輝被烏雲遮蓋,容花見四周一片黑暗,蹙眉無聲施了靈力,回宮的路上燃起兩排明燈。
燭光搖搖晃晃,如是暗河中迷茫漂浮着不知去向的小舟。
容潮看着身側路過的一盞又一盞燭火,若有所思。
良久,容潮開口問道:“你與太叔奕認識?”
容花聞聲神色微變,未曾想他會突然提起太叔奕,少頃道:“見過兩次。”
容潮見他神情閃爍沒有要細說的意思,覺得奇怪,想必他再追問,容花也定然不肯多說,他便也沒有再繼續問關于他為太叔奕引薦一事。
一路上,容潮與容花又聊了幾句關于成神三劫的渡劫事宜。
臨了,容花将容潮送到六溪宮路口,容潮簡單道了別,準備回宮睡覺,誰知容花卻忽然開了口道:“聽說你想收太叔奕為徒?”
容潮略一遲鈍,道:“……是、也不是。”
容花輕笑,看着他。
容潮嘆了口氣,道:“三年前,在柴桑山,元姀找到我說如果我收太叔奕為徒,她可将兩千年前那段時間的命格簿給我。我此前就是為了它才去命格府想要偷看那一冊的命格簿,不料那日天帝好端端的與水神吵架突然回到命格府。”
那段時間他偶然聽到一些九重天與魔族的八卦,說是鳳旻曾經派過神女喬湘前往魔界,欲用美人計從前任魔帝朝泓口中套取有關魔界的秘辛,容潮于是便想去命格府查看這位喬湘的有關記錄。
命格府由于資料極為重要,向來由天帝與命格神君容胤等上神共掌,各負責相應事宜。他師兄因其君子之德六界皆知,故而深得鳳旻等一衆仙神信任,數千年前便負責掌命格簿與渡劫冊。
容花知道容潮因此事辭去布夢神君一職,卻不知元姀借此事讓他收太叔奕為徒。
容花道:“喬湘那事你還在關注?”
容潮道:“那倒沒有,本就是一時好奇。”
容花想起容潮與現任魔帝朝穆間的傳聞,淡淡道:“你不是認識朝穆?直接問他不是更清楚。”
容潮聞言連忙搖頭,這不是戳人家舊傷口?
容潮道:“……還是算了,我和朝穆也不是那麽熟。我現在對那八卦也不是很感興趣了。”
容潮繼續道:“我在柴桑山見太叔奕确實有修仙成神天賦,而且長得也挺……好看,加上那段時間也确實想得到那冊命格簿,于是就問了他幾次是否願意做我的徒兒。”
容花道:“他不願意?”
容潮無奈點頭:“誰知道他現在來了學無涯……我真是希望……這些事都沒發生過。”太丢人了……人生第一次這般慘敗被拒。
若非身邊的是容花,容潮也不會再說起此事。
身旁的容花聽完來龍去脈明目張膽的笑他。
容潮:……現在我後悔和你說了。
少頃,容花目光若有所思道:“太叔奕如今來九溪宮也不怕你借故為難他。”畢竟外界傳聞的容潮可是心腸歹毒、有仇必報。
容潮冥思片刻,盈盈笑道:“也許是因為我長得和善可親?”
容花:……
容花淡淡地白了容潮一眼,方轉身離去。
容花與容潮分開後,并未直接去拜見帝君,而是轉道先去了七溪宮沉香館容敏處。
先前送來的幾名在沁園大火中受傷的學子已經處理完傷勢送了回去,這會兒容敏正在繼續研究他的丹藥。
容花走入沉香館時,容敏的師兄容阡也在。
“既然容潮三年前在柴桑山便提出要收太叔奕為徒,而太叔奕已經拒絕此事,如今他又跑來我們九溪宮,定然是意圖不軌!”
容阡手中轉着一株仙草,靠在柱子上對着忙着煉丹的容敏侃侃而談:“修道界皆知太子殿下是九溪宮的弟子,而太叔奕百年來行蹤不定,誰知道他一直私下裏在籌謀些什麽?容潮一直看着便傻乎乎地,只怕被他利用了還不自知。當初便不該同意他入學無涯!不行,我定要查查他的底細!”
言出必行的容阡說罷便要行動,他剛起身便發現無聲出現的容花眸色淡淡看着他,心底一陣涼意。
雖說平日裏他也曾勾肩搭背與容花一同喝酒,當然往往都被其一個睨來的眼神拒絕,但從來不會太過嚴肅,不過畢竟容阡喊容花一聲“二師兄”,在某些事上向來下意識尊敬聽從其命令。
容敏瞧見容花當即放下手中草藥,起身笑道:“二師兄。”
容阡抿唇掩飾心虛跟着喊道:“二師兄。”
容花瞥了眼容阡,道:“言多必失。”說着,他垂眸拿起案桌上關于今夜送來的幾名學子傷情記載的書卷,翻看來看。
容阡面露歉意垂首道:“知道了,師兄。”
容敏道:“時辰不早了,五師兄,你先回如一園休息吧?”
容阡收到容敏的示意連忙點頭道“好好”,很快便退了出去。
容敏随後與容花詳細說起幾名學子的情況。
沁園六齋。
漆黑的屋子裏,和衣而眠的太叔奕察覺到有靈息出現,無聲睜開了雙眸。
屋內不遠處一道修長的身影矜貴而立。
容花瞥了眼對面,除了太叔奕,餘下三張床皆是空空如也。
不過他來此,不是為了管這些學子是否違反宮規夜不歸宿的。
容花有些意外太叔奕能夠這麽快察覺到他的出現,但他神色卻依舊波瀾不驚。
不久前,太叔奕找到他時,他同樣有些意外,一如此刻。
容花冷淡道:“本宮可以幫你引薦入九溪宮,但若你來此目的不純,本宮同樣也可以讓你離開九溪宮。”
太叔奕坐在黑暗中,雙眸清冷,看着不遠處的容花,一言未發。
須臾,紅色的身影消失,未曾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次日一早,容潮是被餓醒的,他頂着一個暈乎乎的腦袋去往食物語,卻發現早餐并不太符合他胃口,于是轉而又空着肚子去教院。
九溪宮接連發生兩名學子死亡,第一名被證實為自殺,第二名學子尚不能确定是意外還是自殺,容潮覺得此事發生的太過蹊跷。
路上廖看看見他大吃一驚,難得這麽早在九溪宮看見容潮的身影。
容潮便問起他昨夜沁園走水一事起火原因是否已經确認出結果。
廖看道:“經過幾番查驗,應該是七齋燭火倒落引起,連帶燒了八齋和九齋。”
容潮蹙眉道:“程定與校含這兩名學子昨夜起火時在做什麽?”
廖看道:“容璃仙君昨夜已經問過這二位學子的話了。他們二人吞吞吐吐半晌才道出自己與對面九齋的兩名學子昨晚偷溜下山玩去了。後來經過與天外村的酒肆核驗,證實起火的那個時間他們确實還沒有回到九溪宮。昨夜他們見三院走水,生怕自己違背宮禁一事被發現故而趁滅火時混亂混進了人群裏。”
見容潮微蹙眉頭,廖看道:“如今看來走水應該是一場意外。”
容潮沒有對此觀點評論,問道:“學子中可有什麽流言?”
廖看聞言立馬有些為難,吞吞吐吐的。
容潮輕笑,“與我有關。”
廖看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道:“有學子私下議論……自從您回來……九溪宮就接連出事……”
說罷他怕容潮生氣,又道:“不過,也有學子說不是您,聽說昨夜六齋的太叔奕宵禁時也未歸,有學子懷疑是他縱火。”
容潮:……這可比懷疑他自己還令他頭疼。
廖看不知他們間有過糾纏,所以并不理解容潮一閃而過的酸苦神情。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不過一夜,九溪宮沁園夜火連同日前學子服毒自殺一事已傳到仙神妖魔幾界。
如今懷疑對象由早前的容潮便成了容潮與太叔奕,且一半對一半。
容潮與廖看分道不久,沉思間便見一名接一名學子路過,對他匆忙行禮,擦身而過,幾乎是飛奔往前跑。
“聽說八宮主抓到昨夜縱火犯了!”
“誰?這麽大膽?”
“太叔奕!”
“原來真的是他!我早就懷疑是他了!他靈力深不可測!每次武試都他拿第一!肯定是有問題!”
“跑快點!據說八宮主在前面抓捕太叔奕,二人都打起來了呢!”
容潮擡眸,前方忽然閃出一道透明靈光——容璃的鎖靈術。
容潮心下一緊,旋即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