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午,學子們照例在學無涯上內課。
容潮悠悠然走進學無涯講堂時,容淵正在踱步講課。
學子們的目光一瞬間齊刷刷由容淵轉至面色淡然的容潮。
容淵手持書冊放置身後,昂首冷聲道:“你來此幹嘛?”
容潮對他微微一笑,似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敵對的情況,只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師兄弟般,道:“今日授課到此為止,接下來這裏所有人都交由我處理。”
容淵瞧着一身嚣張氣的容潮便要上火,誰知還未待他反駁,容潮又眨着一雙天真爛漫的雙眸靠近他,笑着補充道:“本宮做事無需向七宮主解釋。”
簡直是……目中無神!
容潮說完又是刻意微微一笑,側身讓道,擺明了請容淵出去。
容淵看着容潮那張洋洋得意的臉實在忍無可忍,一言不發,一氣之下便甩袖出門。
頓時學堂內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容潮掃了一圈下方學子,徑直走到講臺前方,微微彎身擡手敲了三下書案。
一道“咚”聲落,少數學子轉身注視容潮。
二道“咚”聲落,絕大多數學子禁聲端坐。
三道“咚”聲落,學堂內外已經鴉雀無聲。
數百雙目光齊齊刷落在容潮身上。
容潮站直身子,忽然發現衣袖上冒出一根絲線,皺眉淡淡道:“如今賀卿自殺,你們餘下的都是妖精吧?本君本是凡人,倒是聽過也見過人間的幾種有意思的懲罰,比九重天的某些刑罰還有意思。有聽過‘重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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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懵懂還有些天真學子搖搖頭又點點頭。
容潮笑着道:“‘重辟’為人界問訊刑法的一中,先頭面,次手足,後胸腹,再枭首。第一刀要在犯人前大肌上割一塊肉,抛上天,這叫“祭天肉”;第二刀叫‘遮眼罩’,劊子手要把犯人頭上的肉皮割開,耷拉下來遮住眼睛,避免犯人在後續用刑期間與劊子手四目相對,防止犯人在極其痛苦時放射出異常陰冷、恐懼的目光而使劊子手心慌意亂,影響行刑。共計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刀刀割下來的肉需大小相等,且直至最後一刀犯人方可斷氣。”
太叔奕坐在窗下看着不遠處的容潮一本正經侃侃而談,但他知道他是在故意說給這些學子聽。
随着容潮對“重辟”的展開,先是少數幾位膽小的學子惡心,後來大多數學子皆臉色煞白,如放了血的豬肝般難看。
容潮又道:“除了‘重辟’還有‘吃杆’,顧名思義便是從口中直接吃或者說插,一根半丈長打磨光滑的木棍,整根慢慢沒入喉中,再穿破胃腸。聽過受刑者多日都死不去。可謂苦不堪言、有苦難言。”
說着便聽聞一陣“呼啦”聲,幾位學子已經伏地慘吐。
容潮微微一笑,走向學子們,一臉天真接着道:“哦,還有‘梳洗’,不過這裏說的梳洗并不是我們日常晚間沐浴晨間洗漱後的梳妝打扮,而是人界另一種問訊刑罰。想必這兒的幾位學子已經有所聽聞。首先呢,把犯人剝光衣服,裸體放在鐵床上,然後用滾開的水往他的身上澆幾遍,最後再用一把鐵刷将受刑者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抓梳下來,直到把皮肉刷盡,露出白骨。”
衆學子見容潮聲情并茂地講述着如此血腥場面,而本人卻一臉坦然淡定,心中不免對六宮主生出幾分敬佩。
容潮緩步及近身旁的三位學子早已汗流浃背,雙唇直哆嗦,一雙手早已握不住筆杆。
容潮:“若是人界施行,受刑者可能就比較幸運了,因為這期間他可以半途氣絕身亡。但是在若是在修道界施刑,我們自然不能見‘死’不救,喂仙丹啦、渡氣啦、若是施行者是尚未渡劫的凡人本君還可拖着黑白無常改命簿啦,好在你們都是妖精,但相信本宮依舊能想方設法做到、絕對、不讓他未受完刑便咽氣的。”
“呼啦”一陣,數十名跽坐着的膽小學子手腳打軟,帶翻手邊筆墨潑地。
容潮見下馬威的目的基本已達到,緩步走到一名倒地在側的學子身旁,蹲下身,梨渦在頰,十分親和,似是在詢問他怎麽了。
誰知那名學子望着容潮片刻不知看見了什麽,連忙搖頭縮脖子縮雙腿往後退,渾身的哆嗦也更加厲害。
容潮無所謂地不再搭理那學子,獨自站起身來,回顧四周,道:“雖然我們九溪宮不屬于人間而隸屬于九重天掌管,九重天自有一套天規,但你們非仙神,尚不應受天罰。好在九溪宮對其下弟子也有其獨特的一套刑罰,但本宮念及你們也并非修煉千年,若是按宮規刑罰來辦,怕是你們第一步都承受不了。思來想去,還是人間的刑罰對你們來說更為輕松有趣些,不過,放心,用刑時,本宮也會根據你們每位學子體質修為不同而加以變通的。”
說着,容潮打了個響指,響聲畢,每位學子身前案桌上便出現了一疊空白紙張。
容潮的目光落到濃眉鷹鈎鼻的付見身上,他帶着一身的傲慢氣,下巴微揚,并不為他刻意準備的“演講”所打動,身體朝後方的案桌一靠,坐姿休閑,傲然之色溢于言表。
容潮道:“現在本宮要你們做的很簡單,選擇你最為熟悉的一名學子,這名學子可以是你的好友也可以是你厭惡之人,總言而之,一定要選擇你最熟悉了解的人,因為本宮要你們——寫出你與他二人自入九溪宮以來每一次文武比試的成績。不認真者就會受到本宮剛剛說過的懲罰之一哦。”
話落,學子們苦聲連連,猜不透容潮忽然來此又提出這種奇奇怪怪的要求意欲為何。
他們此前多多少少都聽聞容潮心狠手辣、為所欲為、性情捉摸不定!這下親自體驗可謂膽戰心驚。一衆學子卻不約而同腹诽起這外面的傳言果然不假——九溪宮少君“性格陰晴不定、殺人如麻、殘暴不仁”……
容潮盈盈一笑,道:“不可交頭接耳。”
學堂內頓時鴉雀無聲。
一時間四下氣氛緊張而沉重。
學子們紛紛拿筆寫字。
容潮慵懶的目光在學堂內看了會兒,道:“寫完就可以交了走人,餘下時間都是你們今日的自由活動時間。”
聽到他們可以提前放堂,學子們局促的面容這才稍稍有所好轉。
臨近傍晚,山上溫度漸涼。
容潮帶着下午在學無涯收來的一百二十六份“答卷”來到教院,教院裏并無他人。
容潮僅從一百二十六份答卷中找出六齋與原七齋共六名學子的答卷,随後又翻出歸檔教院裏的相關記錄,一一對比。
翻開太叔奕的那一份,容潮最先被其字跡吸引,他的字跡好看自是不必多言,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卻是難得。容潮翻了兩頁便看到有關他自己文物測評成績的記錄結束,下一行寫道:
無熟悉者。
容潮:……
容潮低眸輕笑。
對比完六份,容潮發現僅太叔奕的那一份與教案記錄完全一致。
其餘五份都有問題,不僅自己的成績記不清,所選擇最為熟悉的人的成績,所記的就更是與實際結果相差甚遠。
但唯一特別的是,校含的那一份與其餘四位相反,他是最為熟悉的人所記成績正确率要遠比自己的成績所記憶的正确率高,而他選擇的“熟悉者”則是周謝蘊。
看到此處,容潮已經對這次沁園兩名學子相繼出事有了大致的猜測。
昨夜他在沁園遇見的校含應該是周謝蘊!
單純的對熟悉者成績記憶正确率高并不奇怪,可若比自己的成績記憶還要準确豈不奇怪?
這種情況一般有兩種可能,一是這人确實對對方十分關注,二是——他并非他。
從昨夜在三十五齋聽到的對話可以知道周謝蘊在七齋也曾受到孤立。
若是因此而想要對同屋三位學子出手,那麽也說得通其動機。
周謝蘊與校含皆是鯉魚精,周謝蘊假扮校含并不容易被發現,如果在整個九溪宮對其都無一人了解他的情況下就更易瞞天過海。
容潮、容璃等雖為仙神,可卻未曾深入接觸這二人,不熟悉他們的靈息,就算站在校含面前,一時間也難以發現他是周謝蘊所化身假扮。
如此一來,倒也好解釋為何容潮在七齋看見的是周謝蘊放火的畫面,因為那時放火的卻是是周謝蘊,只是死者是校含。
至于賀卿服毒自殺,在修道界,修道者完成這種假象再容易不過!
只是如果想要證實這個猜想還缺一個重要的印證——冰閣裏周謝蘊的屍體到底是不是周謝蘊。
容潮沉思間,門外傳來通禀聲。說是有一名男子自稱奉翼望山族長烏青玄之命而來。
容潮走出教院,小妖旋即躬身行禮将信件遞給他。
根據烏青玄查到的信息——周謝蘊與校含皆出自北海,這二人同齡,自小便是鄰居,周圍妖民反應兩家關系還不錯。
而周謝蘊也并非如其所言是孤兒,他有父母,兄弟姐妹也有數人,只是皆是無劫普通小妖,無緣修仙成神。周謝蘊與校含修煉人形幾乎同齡,只是後來校含修煉一直不如周謝蘊有天賦。
二人一同入選九溪宮學無涯之事,在北海老家盛傳一時。
由于二人家鄉是小地方,消息流傳受阻,如今尚未收到周謝蘊已死的消息,一家人依舊如往昔平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