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槍口
宋府。
時宜此刻正端坐在宋老爺的辦公桌前, 對面面目和藹的老人家笑盈盈地把一份文件遞給了他。
即便如今終端能便捷地傳輸文件,但有些重要的東西……例如時路安的貪污證據,還是這樣手把手地交付更讓人安心。
時宜雙手接過,禮貌道:“謝謝您。”
宋老爺年過半百, 看着慈祥但眼底的精光與銳氣一如當年, 這位帝國商會的會長從來都不是一個能讓人小觑的角色。
宋老爺看了一眼被他拉來站一旁旁聽, 站也沒個站姿, 吊兒郎當的宋年遷搖頭笑道:“小事,舉手之勞,阿也一向聽你的, 只希望你能在阿也面前多勸幾句,讓孩子們重修于好。”
宋老爺差點沒被宋年遷氣死。
時也是他指點的媳婦,時也從小就認真上進, 看得宋老爺滿是喜愛,反觀宋年遷這從小被他媽媽和哥哥寵壞的纨绔,讓宋老爺頭疼不已, 想着至少如果兩人将來在一起了,時也還能扶持與激勵宋年遷, 給他打理好家。
誰知道宋年遷作死呢?
把人作跑了,自己關房間裏沮喪喝酒,渾渾噩噩,宋老爺原本就有心髒病,這下差點沒給宋年遷氣進醫院。
後來還是宋老爺拿着棍子揍了宋年遷一頓,宋年遷才振作起來,琢磨着把人追回來, 這才有了學校堵人一事。但顯然出師不利, 正摩拳擦掌呢就被賀臨淵的球給打自閉了。
宋老爺道:“是我家那兔崽子不懂事, 惹阿也不高興了,阿也要怎麽做都行,要什麽也行。”
以往宋老爺給時也的零花錢都被宋年遷用各種辦法搶了去,想讓時也親自和他要。偏偏那時候宋家事業發展得很好,宋老爺帶着大兒子在外地闖蕩、開闊眼界,因為如此忽略了小兒子的磨練與教育,也沒想到給時也的禮物和零花錢都被小兒子給搶了。
這事時宜是知道的,搖了搖頭語氣疏離,“不用了,宋二公子熱愛自由,何苦逼迫他和阿也一起呢。”
嘴上說的是逼迫宋二公子,但這意思可不就是逼着時也受委屈?實際上過往也一直如此。
宋年遷撇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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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爺剜了宋年遷一眼,一提到這不争氣的兒子他就來氣。
時宜起身道:“事态緊急,阿也現在怕是被關起來了,我得盡快去法院。”
時宜和時也為了自保,在家時便悄悄搜集了時路安的貪污證據,之前時也和宋年遷婚姻合約還在的時候,時路安就是和宋家做的生意,因此時宜這會兒才來宋家取最後一個證據碎片。
現在時也給時宜發了緊急的求助簡訊,那就說明是需要的時候了。
“好,我會讓宋家的護衛送你。”
時宜離開後,宋年遷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後對宋老爺道:“那個……我想借一借家裏的護衛。”
宋老爺冷着臉看他,“用來幹嘛?”
宋年遷道:“不是說阿也被關起來了嗎,我就想說,去接他……”
“砰!”宋老爺一拍桌子,直接将硯臺朝宋年遷身上扔,“你現在知道讨好人了?啊?!早些年你幹什麽去了?這麽多年你幹什麽去了!游戲廳還是酒吧?這個還需要問我嗎?趕緊挪你尊貴的屁股去接人!”
宋年遷随即跑了。
……
禁閉室內一片漆黑,時也抱膝坐在角落。
他知道時路安的套路,關他個兩三天,讓他又餓又渴,迫切地想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再和他商量事,讓他妥協。
但時也并不怕這裏,也從來沒有妥協。因此每次他被關起來後,時宜就會悄悄給他塞零食吃,然後坐在外頭和他說故事。
于是關于這間禁閉室的回憶不是黑暗,而是時宜的故事。
可惜現在沒有故事也沒有零食,時路安好歹是公爵,法院處理手續需要一個時間,應付權勢也需要一段時間,想來也要個兩三天才能把時路安送進去鐵窗淚。
即便鐵窗淚,小小的貪污也扣不死時路安,大約過沒多久就又能活蹦亂跳地出來了,但是沒事,他和時宜證據不是只有一個,他跳一次他們就煩他一次。
到晚上的時候,時也靠着牆,覺得有點餓了。
咦?
時也摸到了口袋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兩顆……糖果?
啊,是來之前賀臨淵給他的零食,他随手順了兩顆進口袋,沒想到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時也小心翼翼地剝開其中一顆奶糖放入嘴,入口即化,帶出甜甜的牛奶味。
時也用舌尖舔了舔上颚。
好甜。
時也想了想,還是把糖紙疊好收進了口袋。
還有一顆,留着待會兒吃吧。
也沒什麽事做,雖然可以自己訓練運動,但時也擔心自己接着沒飯吃還是保存個體力比較好。
于是時也就開始胡思亂想。
賀臨淵為什麽會給他買零食啊,難道是繳标記費用嗎?
那他是不是也要給賀臨淵投喂,畢竟賀臨淵的信息素才是真正的頂尖VIP級別體驗啊。
但是賀臨淵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看起來也不會吃零食。那不然給他買個其他的什麽?
咱就是說親宿敵明算賬,就算是宿敵也是可以送禮物的!
時也心道,不愧是恩怨分明,格局打開的頂尖Omega時也!
時也思緒亂飛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忽然傳來了嘈雜聲。
時也起身有些疑惑地往上看。
不會吧……?這才過了一天吧,那麽快??
法院什麽時候那麽效率了,這不值得個錦旗?
……
大廳內,宋年遷領着私兵與時家的對峙。
宋年遷原本想等法院處理好再來接人,不然他就是私闖民宅的罪了,但沒想到法院不過花費一天就蓋了印章,現在申請緝拿的公文大約已經在處理着了,于是宋年遷趕緊屁颠屁颠地跑來。
他想比法院前一步來接人,這樣時也才會在意到他,否則風頭豈不被法院的檢察官搶了?
救時也的人必須是他。
就是也不知道法院怎麽會忽然處理那麽快,商會是商家,商家在帝國比不過政治家與軍家這倆能左右帝國權柄的人上人,他沒法幹涉法院的手續。
而且對方可是公爵,是與新派政治家分庭抗禮的世襲老派,政治家如果出手那就有點敏感了。
所以暗中幫忙的一定是軍家,處理得那麽快,肯定還是位高權重的軍家。
但時也也沒認識什麽政治界與軍部的大佬吧?
宋年遷心道,難道是巧合?還是有什麽賞識時也的教官?
算了,反正他人在這裏。
宋年遷賠笑道:“時先生,是這樣的,我聽說時也同學今天沒回宿舍,就擔心他是不是病了,來看看。”
時路安眉心直跳,帶着私兵來看病?糊弄誰呢。
實話實說,宋年遷給時路安整不會了,時也的繼母裴淑成也拿捏不準宋年遷在想什麽。
以前那麽嫌棄時也,和時也吵成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逮到機會就把人婚給退了。
怎麽現在又上趕着來接人?他對時也到底是什麽心态?
時路安也笑臉迎人,“小宋不用擔心,阿也确實是生病了但不嚴重,已經看了醫生,擔心傳染,還是讓他在房裏待着吧。”
宋年遷比較了下時路安和他家的私兵,考量着如果兩方打起來他有沒有優勢。
宋年遷道:“不不,還是讓我看一眼呗,我得幫阿也的同學把作業本交給他呢。”
時路安道:“那沒事,你可以給我,我幫你傳達。”
這老狐貍。
宋年遷嘴角抽搐。
兩邊正打着太極呢,就聽見大門被用力地撞開了。
“砰————”
高聳奢華的莊園大門被直接撞開,厚重門板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揚起一陣塵灰。
“誰?!”時路安瞳孔地震。
還TM有誰啊!
塵灰散去後,就見一個身穿軍服的高挑男人站在一旁,身後是排列整齊的私兵。
賀臨淵……?
宋年遷目瞪口呆,這不是時也的宿敵嗎?這是來補刀還是?不會是要把他轟走吧!
而時路安面色則是“刷拉”一下白了。
賀臨淵身上還穿着院校的軍服,此刻披上賀家的軍大衣,看着更為不可侵犯。
賀臨淵習慣性地帶着笑,現在他也在笑,但是那笑沒有半分溫度,看着便讓人發憷。不過是剛成年的狼崽,還未像他父親那樣在戰場厮殺過,但被養得只要一站就有睥睨萬物的氣魄。
賀家的私軍一來,那立刻就與時家與宋家的看出了天差地別,仿佛裝備齊全的軍隊和街頭拿棍子的流氓那樣站在一起那樣滑稽。
賀臨淵看見宋年遷也有些訝異。
他剛處理完法院那邊的事,看着法院蓋了章批準緝拿時路安後便讓人護送時宜回去,自己則是立刻帶着私兵來莊園,畢竟檢察官腳步和流程怎麽也沒他的私兵快。
沒想到宋年遷也在。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賀臨淵抽出腰間的手/槍,把玩着那黑色的武器道:“時也在哪兒?我只問一次。”
時路安壓下心底的恐懼,心道他怎麽也是個公爵,挺起腰板道:“阿也生病了,怕傳染給你們還……”
“砰——!”
伴随着裴淑成的尖叫和宋年遷的震驚,賀臨淵卻是直接開槍崩掉了時路安的拐杖,後勁兒讓時路安後退了好幾步,手都被震得發抖。
“賀臨淵!”時路安啞聲喝道:“你這是私闖民宅,蓄意傷人!濫用軍權你可知道有什麽罪!你是想連累賀家嗎?!”
宋年遷要吓死了,定了定神,轉身對時路安道:“這樣吧,你讓阿也出來,我們也只是想見一面。”
時路安手微微顫抖,呼了幾口氣定住心神道:“都說了阿也生病了,你們帶着私兵私闖民宅算什麽意思?!綁架?搶劫?!”
賀臨淵皺了皺眉。
好吵。
宋年遷這只會嘴上說漂亮話的纨绔也吵死了。
賀臨淵舉起手/槍對準時路安,歪頭笑盈盈道:“我說過了,我只問一次,還不給我答案嗎?”
時路安扔掉了手裏的拐杖,轉身對護衛道:“還站着幹什麽,報警,然後把這些人請出去!”
“砰——!”
又一聲槍聲,這次在所有人的驚呼中,賀臨淵的子彈擊中了時路安的小腿。
時路安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吃痛地叫着跪了下去。
他身後的護衛也行動起來了。
賀臨淵一個擡手,賀家的私軍随即散開,輕松制伏了大廳內的其餘人。
包括宋年遷帶來的護衛也一并被不分青紅皂白地制伏了。
宋年遷覺得他好生無辜,但敢怒不敢言,現在也沒人敢招惹賀臨淵。
“賀臨淵……你……”
時路安雙目赤紅,疼得渾身抽搐,鮮血從子彈的傷口溢出來,染紅了褲管。
裴淑成尖叫、顫抖着不敢靠近時路安,哭道:“時也在地下室,地下室!”
賀臨淵溫和而無奈道:“早這樣不就好了嗎?大家和和美美的。”
宋年遷愣愣地看着從時路安腳邊彌漫開來的鮮血,又看了看賀臨淵,賀臨淵怎麽會為時也……做到這種地步?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任何拖拉,一進門就目标明确地要人,勢不可擋。
但賀臨淵和時也不是宿敵嗎?
難道……
這個假想讓宋年遷渾身從頭涼到了腳。
不可能!時也嚣張跋扈,斤斤計較,現在還分化了這樣的信息素,除了之前和時也簽訂婚約的他,怎麽會有優秀的A喜歡和想要他呢?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度過了叛逆期,他知道時也的所有缺點,時也怎麽會有Alpha喜歡,還是賀臨淵那樣位高權重的Alpha。
不可能。
宋年遷喉間幹燥,眼睜睜看賀臨淵領着人下了地下室。
“砰!”一聲地下室的門被撞開,時也被忽如其來的光刺得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眼,入目的是……賀臨淵?
時也揉了揉眼睛。
誰?
賀臨淵怎麽來了?
賀臨淵見時也靠坐在角落,看着精神也不太好,上前在時也面前蹲下道:“能走嗎?”
時也一天滴水未進,是有點不舒服,但其實問題不大,不僅能走還能跳起來給賀臨淵一拳。
但時也因為震驚而遲遲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着賀臨淵。
賀臨淵會錯意了。
“小狗。”賀臨淵輕嘆了口氣,上前伸手打橫把時也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要上千字榜了所以明天請假哦,但是下一更有萬字大粗長!下一更在周日晚上11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