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百密一疏(6)
他的眸子清正,深深望進他眼底不似作僞:“我們去的時候,他已經自盡了。”
靜研冷笑,只是低聲的一字一句說的清楚:“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子而死。”
她這話一出口,夏綏遠就明白這事兒估計是說不清楚了,靜研有個毛病,從小就有些擰巴,說白了就是犟,而且女人家又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小心眼愛記仇。
如今她遭了這麽大的變故,一腔的怨氣無處發洩,信他才會有鬼。
不過夏綏遠覺得自己沒必要扛這口黑鍋,首先他确實沒想讓劉延慶死,哪怕劉延慶這人實在是陰損,以前下手害過他。其次,他不想靜研恨他。
他伸手摸了摸靜研的頭發,卻被對方躲開。他也不以為杵,讪讪的将手抽回來,低聲道:“不管你怎麽想,有些事我得說清楚。第一,我沒殺你阿爹,太子只令我派人查抄你家,頂多将你爹削官為民罷了。第二,靜兒你若是真的相信你阿爹清白無辜,幹嘛又要來質問我他為什麽會死?”
“朋黨之禍,禍在誤國。清者豈能自保?”她不屑地冷笑。
好吧,這回不光恨他一個了,連帶着恨上一窩了。夏綏遠摸了摸鼻子,索性也就懶得再說下去了,有些事情得靠她自己去發現,否則他就是在這兒說破了喉嚨也沒用。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以後好好在這兒呆着,有我在一天,就沒人敢欺負你。”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那雙手瑩白如玉,十指纖長,嫩如蔥根,握在手中只覺如一股冷泉沿着掌心緩緩劃過去,滑的人心癢。
別想?靜研冷笑,他倒是說得清閑,這個劊子手,她一直以為他是好人,可沒想到到頭來卻是他一手毀了他的家。現在這個人居然還好意思舔着臉說要照顧她,憑什麽?
她這副陰陽怪氣的摸樣讓夏綏遠也有些不爽了起來,冷下了臉,他這些年來自問待她不薄,沒想到最後還被這麽鄙視了,頓時覺得有點受侮辱的感覺。
靜研似乎沒察覺他的異樣,仍是定定的瞧着他,諷刺道:“你照顧我為的什麽?安了什麽好心嗎?我倒寧可你把交給都官司去,為奴也好,為妓也罷,我認了。總比在這兒整日對着小人,徒增惡心強!”
這話說得就有點重了,饒是夏綏遠平日脾氣再好也克制不住,額角處青筋直跳,強忍着才沒發作出來。
“對,我是小人。爺就是沒安好心,怎麽着?爺就喜歡你這調調。”夏綏遠不怒反笑,一把将她扯過來按在身子底下壓死了,在她耳邊低聲道:“靜兒,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直接給辦了?可惜我不想,沒那個必要。”
他倒是想給她尊重,可惜人家不稀罕,上趕了在這兒逼他。
他這一咬牙切齒倒是帶了點陰狠的勁兒,可以想見一個從來沒發過火的人發起脾氣,那效果絕對是爆炸級的。靜研就算覺得再委屈,也不由得瞳孔縮了縮,心底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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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綏遠一見她睜大了眼,嬌弱無依的樣子煞是可憐,禁不住自己先軟了三分。況且這事兒他畢竟有些理虧,劉延慶再過該死也是她爹,總不能不許人家難受不是?他于是嘆氣把她攬進懷中,低聲哄慰道:“好了,好了,乖……”
靜研靠近他懷裏,只覺得這個平日裏一向溫暖的懷抱如今冰冷的如同冰窖,隐隐的還有一股子血腥氣飄了過來,讓她惡心欲吐。
她閉上眼嗅了嗅,不錯,确實是血腥味兒,這人的手上沾了阿爹的血,一定是這樣。
她沉默着在身上摸索着,出來的時候走的急,沒來的及上簪子,如今手頭又沒有利器,當真是急死人了。
她環臂摟住他的腰,手慢慢的向下,将頭靠在他肩膀上。
夏綏遠渾身一震,以為她是想的明白了,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盡管肩上的傷口裂痛,也強自忍耐着反手摟過她的肩膀。
靜研穩穩的被他抱在懷裏,手上卻是一寸一寸的摸上了他腰間配着的那把劍。
夏綏遠自然察覺不到,他鼻端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香,只覺得滿心都是歡喜的。
“靜兒……”他喃喃的埋進她烏黑的發間,感受着她身體微微的震顫,想說,只要你乖乖的,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