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宸王?

傅瑩珠方已落座, 此刻正在丹寧郡主身側,座位與丹寧郡主緊緊相鄰。小丫鬟說的話,數傅瑩珠聽得最為真切清楚。

聽見宸王的名字, 傅瑩珠默默啜飲了一口茶水, 想了想宸王是書中的哪號人物, 心中立刻了然。

在此處的日子過得太過舒坦, 有吃有喝,傅瑩珠都快忘記, 她是穿進書裏了。

要說宸王啊,傅瑩珠可就回想書中的一切,他可是本書的男主,擁有着男主光環的男人。

宸王姓趙名衡, 是如今在位皇帝的第四個兒子。他的生母是衛賢妃,如今已經晉升為貴妃, 為後宮除皇後之最。衛賢妃出身百年世家大族, 家中在朝為良相者、為武将者,不計其數, 可謂鐘鳴鼎食、詩禮簪纓,延綿百年不絕。

生母出身如此顯赫,宸王又自小聰穎過人, 少時便有神童之姿。不管經文論賦, 亦或者是禦射瑤琴,都顯露出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雖有絕佳的天賦,為人卻又刻苦好學,當世大儒, 太保少傅們都對他稱贊有加。

如此盛譽,聖上對這個兒子自然也是青睐有加, 格外疼愛。此事,從宸王的封號中的宸字,可窺見聖上的心和偏愛。

宸者,星辰之所在,引申為天地之意,以此為封號,由不得別人不多想幾分。

如今太子之位未定,聖上的幾個皇子都有機會問鼎東宮,那些朝中個大臣們,各個都有一把算盤。權衡利弊之後,那些老狐貍們自然而然都把最大的籌碼壓在了宸王身上。

是以,宸王在朝中宮中,都是聲望最高的皇子,可謂衆人心之所向。

除去當朝之事,宸王在宮牆外,也素來有雅名。

雖說他生為皇子,身份尊貴無比,可待人處事極為随和,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并沒有尋常皇親國戚權勢壓人的毛病,也沒有尋常富家子弟的纨绔做派,反而有正人君子之風。長得劍眉星目、清俊秀麗,如此謙謙君子,晴朗如明月,溫潤如玉石,自然深得人心。

但凡是見過宸王的人,就沒有說他不好的。幾乎人人都贊他高風亮節,将宸王比作谪仙似的人物。

在這本書的世界觀和如此強大的男主光環的加持下,宸王簡直成了全京城貴女心中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若是要出一個,衆位貴女最想嫁的郎君排行榜,宸王就是當之無愧的榜首,無人可與争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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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身價如此饞人、長得又如此帥氣逼人的宸王,如今還是個單身漢。妃位空懸,并未嫁娶。

今天這一場宴會,自然是男女主,宸王以及傅明珠第一次見面交鋒的地方。

傅瑩珠對男女主的交彙沒什麽興趣,她所想的是:劇情線已經慢慢展開了,男女主都開始互相認識了,那麽等這一次赴宴回家,大概就到她被發配到別莊的劇情了。

就是不知道,傅堂容和陳氏會用什麽緣由,讓她到別莊去“養病”。

如今病已經養好了,自然該用別的由頭了。

傅瑩珠不替傅堂容和陳氏操這個心,而是頗有閑情逸致,看着花廳中的衆位貴女們翹首以盼的神情和姿态,仿佛看到了古代追星現場。

不過貴女們的涵養還是相當足的,一個個雖然面露期盼的神色,暗想不久之後就能一睹宸王的風采,但也坐得住,唯有一個兩個不夠矜持的,伸長了脖子,掩不住期盼的神色。

若是周嬷嬷瞧見了,定然要大搖其頭,直呼考試不過關的程度。

聽到宸王來了,丹寧郡主倒沒旁人那麽欣喜,自小與宸王一遭長大的她,那張臉便是再好看,看得多了也就那樣。別的貴女見上宸王一面就直呼有幸,丹寧郡主卻不,她輕哼了一聲:“多謝堂兄費心,過會兒,本郡主會親自去同他道謝。”

丫鬟一走,便有貴女想來與丹寧郡主攀談,言語中有想要與丹寧郡主一道去拜會宸王的意思。

懷着這樣的心思,卻又礙于貴女的面子,不能直說,只是一個勁兒地讨好丹寧,等見了宸王,也能裝作是無意偶遇。

丹寧看得清楚她們心底的打算,一時煩惱極了。

明明心裏各有算計,卻裝模作樣,還想要清白的名聲。

丹寧郡主做事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今日明明是她的生日宴,可堂兄一來,他卻成了主角,這要是讓他知道那麽多京城貴女傾慕于他,他不知得多得意。

雖說宸王備了厚禮,可他的出現卻敗了丹寧郡主的興致,丹寧郡主視線一轉,掃向了身側的傅瑩珠。

剛回憶完宸王設定的傅瑩珠迅速從思緒中抽身而出,正在細細品味、琢磨着她杯中的茶。

實在是好喝啊!

傅瑩珠原本并沒有那麽喜歡喝茶,可此刻她品嘗着的這盞茶,暗想着,如此回味甜香,醇厚溫和的餘香,只怕是貢品了。泡茶的水也是極為講究的,用的是甘甜的山泉水沖泡,山泉水的甘冽與馥郁的茶香交織着在舌尖化開,回甘綿長,令傅瑩珠喜歡極了。

可惜了,茶盞太小,若是換成大碗,傅瑩珠一準兒噸噸噸噸噸。

當然,不能在這裏噸。

她得記得周嬷嬷的囑咐,不能丢了周嬷嬷的面子。

傅瑩珠只能安慰自己好茶要細品,慢條斯理地小口啜飲着盞中的茶水,品味着茶水在舌尖上的一次次回甘,倒也滋潤極了。

而旁觀着她啜飲了好幾口茶的丹寧郡主看了半天,見她一臉全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的樣子,忽然有了主意。

“傅大姑娘,過會兒,你能陪本郡主出去一趟嗎?”

傅瑩珠:“?”

丹寧郡主:“本郡主要去同堂兄道謝,順便也給你引見引見。”

是了,她就要找傅瑩珠這種名聲不好、對她堂兄無視到徹底的姑娘過去,叫她堂兄看一看,京城這地方還是有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女子的!看她堂兄還能如何得意得起來。

衆人愕然。

傅瑩珠到底給丹寧郡主灌了什麽迷魂湯?為何丹寧郡主對她言聽計從?

傅瑩珠:“……”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想不明白丹寧這個看起來該像是男女主助攻的重要角色,為何忽然看中了她這個炮灰,要把她這個炮灰戲份的人攪入局中。

“多謝郡主擡愛,只是,瑩珠怕是要辜負郡主好意了……”

她低下頭去,柔弱萬分地咳了咳,說道:“瑩珠年前大病了一場,如今病體剛剛痊愈,怕過了病氣給宸王,那可就擔待不起了。”

裝病真是個好手段啊好手段,簡直屢試不爽。

丹寧郡主看她幾眼,說道:“你在本郡主身邊坐了這麽久,本郡主依舊生龍活虎的,堂哥身強體壯,比本郡主只強不弱。本郡主無礙,他更沒事了。”

傅瑩珠:“……”

傅瑩珠又咳了幾下,“話雖如此,可是……我方才,方才又感覺身體不舒服了,只怕不能随郡主前去了。”

“不舒服就更要前去了。”丹寧郡主說,“堂哥精通醫理,熟讀醫術,說不定能替你治病呢。”

“…… ”宸王你好牛。

傅瑩珠不裝了,想起周嬷嬷給她上的第一課,笑眯眯的,忽然來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母親已經在為我相看郎君,我也已有意中人了。”

傅瑩珠深知三人成虎,衆口铄金的道理。

哪怕她對宸王并不感興趣,也不對他抱有任何男女之情,可今日,但凡丹寧郡主帶她去見宸王的事情傳出去,沒影子的事情,也要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且,宸王是什麽人吶?

男女相見,哪怕無事發生,可傳出去了,像他這樣的,是所有人都想嫁的金龜婿,衆人也只會認為,傅瑩珠對他趨之若鹜,搭上了丹寧郡主這根線,事成了一半。

而這些流言蜚語,對宸王自然不會有任何影響。周嬷嬷說得沒錯,吃虧的只能是姑娘家,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人家宸王可以娶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妃子,而她,傅瑩珠,在鬧出這樣的事情之後,只怕連鄉郊的別莊都待不了了,要進宸王府那個狼窟虎穴做妾室。

封建教條她雖然不看在眼裏,可是如無必要,也不想費力挑戰。

本以為兩人師出同門,傅瑩珠如此一說,丹寧郡主就該懂了,哪想她更興奮了,一把抓住傅瑩珠的手,說道:“那更要見見了,我堂哥,懂相人,正好幫你把關把關,挑選一個如意郎君。”

“……”宸王你真萬能。

不愧是擁有男主光環的男人,這世間三百六十行,行行狀元都是你是嗎?

不過,傅瑩珠也明白了,丹寧郡主并不是那種喜好做媒的人,只是心裏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非得要讓她見上一見宸王。

她對丹寧郡主并無惡意,但委屈自己,順從着她的話走,這種慫事傅瑩珠也不幹。

眼見道理講不通,傅瑩珠便只含笑不語,心想着,一會兒吃完了宴席,就尿遁吧。

不想見宸王,法子有得是,這府裏又不是沒人管不住丹寧,來都來了,不吃飽喝足再走,吃虧。

這廂傅瑩珠和丹寧郡主兩人在談話,其餘插不上話的貴女們,則是要紅了眼,落了淚。

其中,以傅明珠的表現為最甚,原本在聽聞宸王到了時還矜持着展現着貴女的風度,此刻恨不得直接把傅瑩珠擠走,換成自個兒坐在丹寧郡主身邊。

去見宸王,這多好的機會啊?

這人是傻子嗎?!

哦,對了,是傻子,所以其他人才有可趁之機。

傅明珠垂下眼來,掩住眼中的暗芒和思緒,實際上,一顆心已經活絡起來,開始給自己掰扯了。

宸王是京城不少貴女夢中的如意郎君,傅明珠自然也将他列入了自己的擇婿名單當中。

先不提宸王在外那高風亮節、待人随和的雅名,單是皇親國戚的身份一擺,便足夠讓傅明珠将他視為一個好的夫君人選。

傅明珠自視甚高,自認一般的凡夫俗子配不上她,便一心想要高嫁,讓自己和母親都揚眉吐氣。

若是能做宸王妃,便再沒有膽敢看輕她的人。從此之後,她就是人上人,是金枝玉葉。

更何況宸王及冠以後,日顯鋒芒,才高八鬥,學富五車,越發将京中其他兒郎襯托得一無是處。

最重要的是,宸王鶴立雞群,其他皇子卻是平庸之輩,這樣一看,到時候皇位落入誰的手中,難說啊。

群雄逐鹿,哪能猜到最後鹿死誰手、問鼎東宮,現在的宸王還是宸王,指不定日後就是皇帝。

皇帝啊,真龍天子,哪怕只做個普普通通的妃子,也是身份擺出去能吓死人的主子。

不管如何,今日是一定要結交結交宸王的,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既然丹寧郡主對傅瑩珠另眼相看,那她就先去讨好傅瑩珠,等一會兒丹寧郡主動身的時候,她找個借口,以妹妹的身份跟着去。

若是丹寧郡主賣給傅瑩珠幾分面子,那她傅明珠自然也就見到了宸王。

若是丹寧郡主不給傅瑩珠面子,直接翻臉,覺得傅瑩珠居然生出旁枝末節來将她也帶上,覺得傅瑩珠是不懂分寸之人,那她也成功攪和了這一場會面。

兩相權衡,進退都是她贏定了。

傅明珠決定就這麽辦。

只是……傅明珠擡眼看向傅瑩珠,卻見她依舊一臉淡漠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

這個木頭憨憨,真是氣死她了!

表現得一點都不積極,一會兒丹寧郡主要是不悅,不帶她去見宸王,可怎麽辦才好?

那她的如意算盤不就打空了嗎?

這個笨蛋,蠢蛋,快動起來啊!!

傅明珠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恨不得附體傅瑩珠,幫她讨好丹寧郡主了。

然而她只能想想,把自己想得備受煎熬。

傅瑩珠啊傅瑩珠!

傅明珠心裏狠狠地念叨着這個名字,大好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竟然還不知道珍惜,她心頭嘔血,恨不得啖其血肉!

只是,傅瑩珠動也好,不動也好,傅明珠這顆心終究定不了了。

傅瑩珠動了,她又擔心傅瑩珠另有圖謀,會向宸王主動獻媚讨好。像宸王這種谪仙般的人物,一旦被傅瑩珠用不要臉的手段賴上,肯定是要負責的。

到時候,傅瑩珠要嫁入皇家的陰謀,就得逞了。

畢竟像宸王如此完美的男人,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動心,傅明珠就不信,傅瑩珠當真不會為自己籌謀劃策。

如若傅瑩珠果真像她所想的那樣,懷着別的打算,到時她到父親那邊告狀也好,到木樨堂那告狀也罷,定要讓傅瑩珠再被禁足上幾個月,最好關到天荒地老,嫁不出去。

或者,把傅瑩珠遠遠的發配出去,讓她再也不能回京才好。

就像她娘說的,傅瑩珠這種女人,嫁不得太好的人,随便嫁個窮書生,才最合适。

傅瑩珠想要盡早吃席的願望要落空了,這宴席沒那麽早開始。

等衆貴女全部到齊後,花廳來了一個高挑的婢女,頗為幹練的笑道:“衆位姑娘到齊了,王妃請衆位移步聽音閣。”

傅瑩珠認得,這是王妃身邊貼身伺候的婢女,方才已經見過的。婢女見到傅瑩珠和丹寧郡主形容親密,也是有些許訝異之色。

六王爺與六王妃為給給丹寧郡主慶生,請了京中知名的戲班子來唱戲,還安排上了雜耍雜技,這聽音閣,正是看戲聽曲兒的地方。

其他養在深閨的貴女們難得出門一趟,聽戲看戲是她們為數不多的消遣活動,聽了這話,自然喜笑顏開,歡歡喜喜前去了。

傅瑩珠一時半會還欣賞不來此處的戲曲,只能随波逐流,跟着一同前去。

本想着,丹寧郡主這一次終于能把她忘記了,她到了聽音閣之後,只管找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不引人注目才好。心中方這麽一想,耳邊又聽得丹寧郡主的聲音:“好姐姐,你随我一塊走,等會兒你坐我身邊,才看得清楚仔細些。母妃請的是京城有名的牡丹團,裏面唱青衣旦的小生極為不錯的,俊俏極了,在外頭許多人捧着,難得見上一面呢。”

傅瑩珠:“……多謝郡主。”

剛才還是傅大姑娘,現在就是好姐姐了。

郡主你可真是夠自來熟的啊。

攜同着丹寧郡主一起,傅瑩珠又無比風光惹眼,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紅嫉妒。

察覺到落在身上那些暗含嫉妒到目光,傅瑩珠已經淡定了。

沒關系,真正的人生,應當受得住風光時的榮光豔羨,也能經得住窮苦時的風吹雨打。

況且,這裏的人傅瑩珠一個也不認識,離開了這裏,從此江湖不見,誰也不必記着誰。

今日的傅瑩珠出盡風頭,和明日的傅瑩珠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這些人也不記得她……哦,不,還有一個,會永遠記得她,那人必定是傅明珠了。

傅瑩珠擡頭看傅明珠一眼,果然看到傅明珠已經嫉妒得面目猙獰起來,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了。

年輕人,果然還是經歷得少了,再等兩年,大概就練就陳氏心裏生氣面上不顯的功夫了。

等來到了聽音閣,王妃并未在裏邊。約莫是為了讓女兒玩得盡興一些,她只在婦人那邊招待,讓貼身婢女傳了話,讓大家不必拘束,人并未露面。

随後,才響起絲竹之聲,大戲開場了。

茶水點心一上,絲竹聲一響起,這生日宴才算正正經經地開了席。

戲班子給丹寧郡主唱的戲不是他們在戲樓裏演過一次又一次的戲本子,專程找人寫了最新的本子,就為讨丹寧郡主歡心,多得幾個賞錢,六王爺出手闊綽,他們自然要把這個小主子給伺候好了。

傅瑩珠不懂戲,不會欣賞,不過從丹寧郡主的滿意之色判斷出來,這出戲唱得約莫是不錯的。

這戲本子既是新的,丹寧郡主之前從未聽過,一時沉浸其中,笑得前仰後合,沉浸其中,卻把一旁的傅瑩珠給忘了。

等到唱戲的下去,又上來府中的舞女樂師表演助興,還是那些熟面孔,丹寧郡主看膩了,覺得無趣,這才忽然将傅瑩珠給想起來。

丹寧郡主雖是恃寵生嬌,但不是目中無人。她是主,傅瑩珠是客,主人邀請客人到自己身邊坐下,自然要招待一二,不能太過冷落。

這一轉頭,卻見傅瑩珠剛吃完一塊點心,正飲着一口茶,捧着茶盞的手指白白淨淨,放下茶後,目光停在花廳中的舞女身上,動作慢條斯理,說不出的斯文好看。

她嘴巴裏吃着,眼睛看着,眉眼裏彎彎帶笑,一副享受極了的樣子,哪有半點被人冷落的尴尬無措,倒是相當的自得其樂。

丹寧郡主霎時忘記自己的本意,鬼使神差地伸手往前,往碟中拿了一塊與傅瑩珠吃的那塊相同的點心,這點心做得小巧,寬度不過兩指左右,咬下一口,甜膩膩的。

丹寧郡主立刻放下點心,已經到了嘴巴裏那口卻只能咽了下去。這點心糖放得多,奶味太濃,甜味太重,堆在舌尖上的是化不開的甜味,根本沒法像傅瑩珠那般舒展惬意。

奇了怪了,難道她們兩人吃的是不一樣的點心?

感受到丹寧郡主的目光,傅瑩珠扭頭看了過來,見丹寧郡主面前的碟子中放着一塊咬了一口便放下的點心,傅瑩珠道:“這白玉紅豆糕奶放得多,甜味太重,你莫吃太多,別耽誤了過會兒吃飯的胃口。”

所謂白玉紅豆糕,不過是紅豆餡的白糕罷了。

傅瑩珠繼續道:“方才我喝了整兩盞清茶,口中微微苦澀,一塊白玉紅豆糕,恰好能中和口中的苦味。”

這操辦生日宴的廚子也是個妙人,先上茶飲,再上點心,依着上菜的順序吃下來,口中餘味清甜,正是濃淡相宜。

可要是沒喝茶的,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是啊,真是太甜了。”丹寧郡主苦着張小臉抱怨,她就是瞧着別人碗裏的東西好,才忍不住試了一試,竟然忘了,這白玉紅豆糕就是要就着茶水喝才好,單吃不僅哽脖子,還膩味。

白糕配茶,這是府中慣用的吃法,不常來做客的人還不知道。這傅瑩珠倒是個會吃會享受的,看看別的貴女,吃糕點被膩味到的不少,數傅瑩珠最會吃了。

丹寧郡主不免對傅瑩珠有幾分另眼相待,正巧肚子也餓了,趕忙讓人上了菜,開了席。

先是一道冬筍鮮湯,湯裏不放鹽,只用食材來提味。雞腿肉給了底味,金華火腿給鹽味,片好的三層五花肉給了油脂,裏面除了筍塊,還放了莴筍、菌菇提鮮。湯汁馥郁香濃,舀了一碗下肚,暖暖胃。

傅瑩珠滿意極了。

這廚子果然會做飯,這些食材的味道相融合在一起,炖出來的全是食材本身的精華,不會像後世做湯,放的全是食物香精,鮮味是足夠了,卻也沖鼻,十分容易膩。

喝完湯,傅瑩珠又把目光放在一道烤乳鴿上。

其他貴女是不吃烤乳鴿的,因為吃起來多難看呀,她們是要顧及儀态,哪怕餓死,也不會當着別人的面,做出大快朵頤的事情來。

傅瑩珠動手了。

她要顧及周嬷嬷的面子,不會做得太過分,完全不顧形象。

只是這乳鴿烤得太好,若是一口不吃,她會難受。

當下,她仔細把乳鴿脆皮給夾下來,又将另一道涼拌菜裏的黃瓜絲裹在了小乳鴿的脆皮中,卷成細細的小卷餅模樣,放進嘴巴裏,細嚼慢咽。

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仿佛在告訴別人,乳鴿就是要這樣吃才對的。

丹寧郡主有樣學樣,跟着傅瑩珠的吃法來吃,簡直眼前一亮。

用麥芽糖水蘸過再烤的乳鴿皮十分酥脆,除了乳鴿本身的食材味道,還多了一點點甜味和鹹味,焦香酥脆的口感,裹着黃瓜絲的清爽,吃起來,層次豐富,不膩味。

六王府的廚子手藝絕佳,可這些山珍海味丹寧郡主從小吃到大,并不覺稀奇,今日見傅瑩珠的吃法裏暗含文章,跟着學了,竟是別開生面,頗為驚喜。

“你可真會吃呀。”她咬下那口酥脆中夾着清爽的烤乳鴿皮,誠心誠意地轉頭看向傅瑩珠,贊美道。

傅瑩珠只是淡淡笑了笑。

眨眼功夫,小丫鬟又上了一道菜,是一道辣炒小黃牛,青紅相間的碎椒塊擺在裏面,傅瑩珠吃不得太辣,便暫且停了筷子,與丹寧郡主閑話道:“這道菜的火候炒得正好,只是砂鍋有餘溫,會繼續加熱,得快點吃,不然肉老了發柴,口感就不好。”

約莫是為了上席時還保留溫熱,廚子才選擇砂鍋,但放久了,小黃牛的肉就老了,口感不是最佳。

見傅瑩珠在吃上如此有研究,丹寧郡主簡直與她相見恨晚,方才叫傅瑩珠到她身邊坐着還只是個看熱鬧的心态,這會兒只剩下慶幸。

她倒是個喜歡吃辣的,連忙下了好幾筷子,一入口,除了恰到好處的辛辣之位,便是牛肉的味道,嫩而不柴,黃酒的香味包裹其中,卻不搶味,果真和平時吃起來不同,筷子夾下去時再多夾上幾塊辣椒塊,爽快!

丹寧郡主滿意極了。

常聽父親說,知音難尋,此刻她覺得,她尋到了。

此時的丹寧郡主還不知道有種朋友叫飯搭子,但她已經開始恨不得頓頓飯都同傅瑩珠一道吃了。

傅瑩珠會吃,她能吃,這不就叫強強聯手、珠聯璧合嗎?

後面陸陸續續又上了幾道菜,傅瑩珠每道菜一一嘗過去,最後上的是一道開水白菜,解了解嘴巴上的膩味。

很不錯,這宴席的水平,果然很不錯。

傅瑩珠酒足飯飽後,便心滿意足,覺得不虛此行了。

是以,也到了該告辭的時候。

傅瑩珠對着丹寧郡主說道:“多謝郡主的款待,瑩珠在此恭賀郡主生辰快樂,諸事順心,萬事如意。”

頓了頓,傅瑩珠繼續道:“只是……只是我身子骨不好,實在是體乏無力,不敢沖撞了貴人。餘下的時候,瑩珠只怕不能在旁伺候,怕是要去找郎中看看,開方喝藥了。”

此時的丹寧郡主還沉醉在尋找到知音的喜悅之中,聽見傅瑩珠冷不丁提起這句話,才想起來,剛才她的一番笑言,說是要帶傅瑩珠去見見她堂哥。

丹寧郡主是少女心性,但又不是個傻子,傅瑩珠一再推脫,她哪能看不出來傅瑩珠的不情願呢?

之前純粹覺得好玩,要帶傅瑩珠去氣一氣她堂兄和那滿花廳的貴女的心思占了上風,忘記了考慮傅瑩珠的感受。現在既然已經把傅瑩珠定為知音,又看出了傅瑩珠的為難,她又怎麽能為了自己好玩,讓知音為難呢?

當下,丹寧郡主便道:“莫怕,正巧我今天也不想看見我堂哥了,一面都不想見,我們就不去見他了,只管自己吃喝玩樂,不用管旁人。”

傅瑩珠:“…… ”

聽出了丹寧郡主語氣中濃濃的嫌棄。

其餘貴女聽了,簡直要瞠目結舌的程度。

特別是傅明珠,一顆心都碎了。

好端端的,怎麽又不見了?那她的如意算盤,豈不是還沒打,就又碎了?

瞻前顧後想了那麽多,全是無用功!

可惡的丹寧郡主,果然如同之前一樣難伺候,陰晴不定,喜怒不定,氣死人了!

丹寧郡主都如此說了,傅瑩珠倒也沒有什麽害怕的了。

留下來倒是一件好事。

畢竟,一會兒還有飯後點心呢,嘻嘻。

吃完了點心,宴席才算是真正吃完了。

飯後還要消食,所以王妃還準備了一些游戲,只等着讓女兒和其他貴女消遣消遣,正當丹寧郡主糾結要玩什麽的時候,忽然來了幾個小丫鬟。手上還拿着漆紅雕花的盒子,靜立着。

小丫鬟穿着統一,都是同樣的制式,同樣的花紋,代表着同樣的身份。

可以看得出來,她們身上的衣服,和所有貴女的丫鬟所穿着,都不同。

這些人,是宮中的宮女。

傅瑩珠眨眨眼,繼續靜看。

丹寧郡主看了她們幾眼,問道:“你們幾人怎麽來了?我堂哥呢?”

這幾人,正是宸王的宮女。

丹寧郡主沒去找他,他倒是找來了。

男女不同席,只不過宴會卻是同步的。女賓這邊吃完了,男賓那兒自然也吃完了。

像宸王殿下這種人物,哪怕是來了,也不是輕易見着的。此時,是六王爺正在做陪。

“奴婢見過郡主。”宮女們朝丹寧郡主見了禮,“回郡主的話,宸王殿下讓我等過來給郡主送禮。殿下說,五件禮物,郡主只能挑一樣。其中有一個盒子是空的,郡主若是挑中,就多擔待了。”

送禮物還送得如此大費周章,可以看得出來,為了讨這個妹妹歡心,宸王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果不其然,越是遮掩,越是設置難度,丹寧郡主就越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和勝負欲。

不過丹寧郡主也不是這麽容易被拿捏的人,她是壽星,條件和規矩,哪兒能全讓宸王定呢?

她想了想,說道:”行,不過我今天是壽星,只有我刁難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刁難我的份兒。這樣吧,你們回去回話,我要與堂哥比試比試投壺,若是我贏了,他就要額外答應我一件事。若是我輸了,他就要多加一件禮物。”

“……”

不管怎麽樣,丹寧郡主都是穩賺不虧的。

還沒等宮女應下什麽,丹寧郡主自己又想起一事,“哎呀”一聲。

她可是說過了,今日和宸王一面都不見。

答應了傅瑩珠的事,若是做不到,豈不是要讓傅瑩珠小瞧她了?

這不行。

丹寧郡主又加了幾個條件:“還有,男女有別,我的生日宴自然要聽我做主,投壺由專門的老嬷嬷來計數,我投完了,堂哥再投,互不見面。”

丹寧郡主如此任性,幾個宮女倒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好按着她的要求回話,沒多久功夫,帶着宸王的話回來了。

“殿下都答應了。”

丹寧郡主剛翹了翹唇角,又聽回來的宮女說道:“殿下還有一句話要說,你們每次比試,郡主總是輸多贏少,今日生辰,就不欺負郡主了。你們各自派人去投,不親自下場。”

聽了這話,丹寧郡主簡直咬牙切齒起來,感覺自己的面子狠狠被宸王踩在了腳底下,她咬牙惡狠狠道:“行!”

丹寧郡主一雙眼在衆人眼中來回巡視,問道:“在座諸位,有誰善于投壺的?投得好的,本郡主重重有賞。”

是,她是輸多贏少,所以自己的生辰宴上,就不去丢臉了,派個能手出去比賽,贏下來,也好殺一殺她那個堂兄的威風。

宴席中,貴女們看出了丹寧郡主的心思,卻不敢冒進,唯恐惹出禍來,給宸王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得罪郡主,丫鬟們瞧着自家主子不出頭,便也不敢出頭。

所以,自告奮勇者,只有兩人,還全是傅瑩珠認識的,一個是傅明珠,一個是……青桃。

嗯青桃。

大意了,把青桃給忘了,沒提前教導她。

而青桃則是胸有成竹,躍躍欲試,姑娘不是一直很寶貝她的小金庫,為了去別莊過得好一點攢着銀子,不舍得花錢嗎?放她出馬,賺來更多的寶貝,讓她家姑娘日後就是落魄了,又窮了,也不至于兜裏比臉幹淨,也要過得滋潤富裕。反正銀子真能賺到那就給姑娘花,要賺不到,丢臉她一個人丢,出了事她自己扛着。

哼,以她的本事,很難賺不到啊!

傅瑩珠眼皮登時一跳,心想她真的把青桃給慣壞了。

好在今日的場合算不上大,不過小打小鬧,很難闖出什麽禍來,而且青桃力大無窮,運動天賦簡直點滿了,玩個投壺想來也不在話下。這樣一想,傅瑩珠也就只是搖了搖頭,由着她去了。

就是有點心疼要和青桃比試的傅明珠了。

作者有話要說:

24h內留評全部發紅包

江湖慣例求求求作者專欄滴收藏

晚上大概率會有一更,希望不要成為薛定谔的大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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