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更
母親的到來,是吉雪沒有預料到的。
她一邊感動,一邊嗔了丈夫跟孩子們幾眼,她就說呢,從昨天到今天,所有人都有些怪怪的,合着就瞞着她一個人呢。
不過她的确很驚喜就是了。
“爸媽,大哥快過來坐,你們也是,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讓立誠找人回去接你們啊,還帶這麽多東西?累不累啊?”吉雪親親熱熱的拽着吉翠芳的手,整個人都高興的不行。
老太太嘿一聲,一臉不以為意:“有啥累不累的,還能比種地累不成,老五給咱們買的啥卧鋪票,一路睡過來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在沙發上落座,付立誠将他們送回家後,部隊裏還有事,便告罪了兩句就匆忙離開了。
而吉祥跟付圭作為小輩,則去了廚房幫李嬸子泡茶切水果。
吉翠芳回拽着閨女的手,坐到沙發上也沒有松開,而是近距離,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閨女的氣色,半晌才滿足的笑道:“女婿把你照顧的不錯。”
可不是不錯嘛,瞧瞧這氣色紅潤的,看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幸福。
女人過的好不好,最直觀的就是看臉色、看眼神,旁的都是虛的。
只要對自己的女兒好,那就是好女婿,老太太接過付圭少年遞過來的茶水,慈愛的朝着少年笑了笑,才又看向閨女:“娘頭一次坐火車,覺着挺自在的,下回就不用老大送了,要是想你了,我跟你爹就自己過來看你,別老叫女婿為難,他接多不方便啊?”
吉雪笑着解釋:“不一定是立誠親自回去,他有時候忙,可以請他朋友去接。”
吉翠芳點了點閨女的腦門,嗔怪:“你啊,都這個年紀了,還任性,立誠朋友接就不用還人情嗎?再說了,現在哪用得着你跟女婿接,我們身體還硬朗呢,等我跟你爸動彈不了了再說。”
吉雪自己也是做母親的,所以吉翠芳這番話,她怎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不過是擔心給兒女添麻煩罷了,她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而是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像女兒以往依偎自己時一般,也依戀的靠着吉翠芳。
這是她吉雪的母親,人好像無論多大年紀了,媽媽都會是自己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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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喊一聲媽媽時,這個慈祥的女人回應自己的時候,大約就是人生中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
閨女都三十幾歲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粘人,吉翠芳也縱着她。
分明是個面相有些刻薄的老太太,面對女兒的撒嬌時,臉上褶皺的線條都全部柔和了下來,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也輕輕撫摸着女兒的後背,就像從前一樣。
娘倆膩歪了好一陣子,才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分享着這兩個月彼此身邊發生的事情。
突然,吉雪看着對面陪着的小二跟女兒,看了看時間,發現才兩點多,她便道:“小二,你的店不是在裝修嗎?有事不用陪着咱們,再說爺爺奶奶也不是立馬就離開了,你白天該幹啥幹啥去,晚上盡量回來吃飯就行。”
說着,吉雪又看向閨女:“意意,你陪着小二一起,今天別畫畫了,歇一歇,剛好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吉祥也擔心哥哥這麽坐着不自在,聞言便主動起身,順帶拉起身邊的少年,一起向長輩們道別。
看着青蔥少年少女相攜而去的背影,吉翠芳又笑出一朵菊花:“瞧瞧小二這孩子跟咱們家小吉祥站在一起,那叫啥來着……對對對,戲文裏頭說咧,這叫金童玉女,真好看。”
吉仁反駁老母親:“媽,金童玉女不是這麽用的。”
吉雪也笑着解釋:“是啊,媽,這話可不能瞎說,金童玉女說的是小情侶。”
吉翠芳卻不以為意:“這有啥,這倆孩子又沒有血緣關系,咱們村還有娘倆嫁爺倆的。”
孩子們還小,老母親的話,吉雪根本沒往心裏去,反而好奇老太太口中透露出來的八卦:“誰家啊?”
吉仁插話:“就是李豐登家,開始是李豐登跟她媳婦處對象的,李豐登娘走的早,她媳婦那邊是爹走的早,後來倆年輕人一合計,這要真的成為一家人,那往後不是勁兒都往一處使了,後來倆孩子一起撮合,可不就成了,過的是比一般人家好多了,啥婆媳矛盾也沒有,這都一起十幾年了。”
吉雪認識李豐登,比自己小不了兩歲,她詫異:“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呢。”
李八柱:“那是你以前老悶在家裏,其實這樣的不在少數。”
吉雪覺得真是長見識了,不過轉念一想好像也沒啥,她們以前朝代的近親結婚,似乎在這個時代看起來更離譜?
幾人又聊了幾句後,李八柱就朝着自家老太婆遞了個眼色,然後起身道:“雪,我跟老大去院子裏轉悠轉悠,順便抽根煙,你懷孩子呢,就在屋裏頭陪你媽唠唠。”
說完,老爺子喜滋滋的摸出女婿給的煙,背着手,領着兒子去了院子裏,方才進來他就瞧見了,院子裏啥也沒有,這兩天他給雪弄個雞圈出來,帶了小二十只雞呢。
還有這院子裏咋沒種點水果?他家雪就喜歡吃石榴。
李八柱在百來平米大小的空曠院子裏轉悠着,想着晚點跟女婿商量商量,要是能改造,他老頭子就趁在這裏的幾天,給閨女還有孫女搗騰些好東西。
種菜就不用了,老爺子可舍不得以後閨女或是孫女動手,但是種點果樹還是可行的。
舍不得浪費空地的李八柱同志,用腳步丈量起院子的具體面積,一心想着如何為孩子們增添些零嘴兒,還不影響院子裏的美觀,真是一刻也閑不下來,妥妥的慈父無疑了……
屋內的吉翠芳知道老頭子的意思,心中嘆息一聲,不管怎麽說,作為母親的,其實不想在女兒心口紮刀子。
但這事情女婿知道了,她也得告訴雪雪,以免小夫妻倆之間鬧矛盾。
“媽,怎麽嘆氣了?”吉雪看向母親幾剛才還樂呵呵的,這會兒卻沒什麽笑容的臉,有些擔心的問。
吉翠芳:“雪,咱們去你房間聊吧,順便看看你住的環境怎麽樣。”
“也行。”
吉祥跟付立誠的房間是最靠近樓梯的,所以吉雪就帶着老太太先參觀了女兒的房間後,才去了自己住的主卧。
剛一進屋,吉翠芳就被大片的玻璃牆吸引了,她眼中滿是歡喜:“這是女婿給你改的?”
吉雪拉着母親一起坐在了窗邊的藤椅上,笑道:“是啊,立誠看到我在家裏的卧室,就打電話給小二整改了,當時我跟意意來的時候,牆面已經是這樣了。”
“有心了,女婿跟小二都是好的。”吉翠芳眼眶都有些發紅,是高興的,她就希望閨女過的好,這個女婿是不如沈文煦嘴甜,但是做事實在貼心,這樣的才好,這樣的才好吶。
老太太眼睛又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再次感慨,這布置的一點也不比家裏過的差。
親眼見到女婿為女兒做的,吉翠芳對于沈文煦突然就有些釋懷了,只要閨女過的好就成。
于是她拉着女兒的手,開始說起了今天遇到沈文煦的事,說到最後,老太太還加了句:”他現在好像姓李了,叫李文煦,不知道是改姓了還是以前就姓李,不過這個不重要,媽就想問問你,雪啊,女婿那意思是要去見他,其實娘也想去,娘想去揍那鼈孫一頓,這些年娘心裏一直憋着氣,不發出去,娘膈應的慌。”
說完這話,老太太又緊緊盯着閨女瞧,就怕她有什麽旁的想法。
孫女她不擔心,那孩子很小的時候,沈文煦那王八犢子就走了,吉祥根本就不記得那玩意兒。
吉雪沒有注意到母親的視線,而是有些訝異,她是真沒想到還能碰到原身的前夫,而那人,居然恬不知恥的想要挽回。
這得多大的臉?
老實說,她繼承了原身所有的記憶,包括感情,所以她才會對吉家人那般依賴。
只是這一刻,聽母親提及沈文煦,她心中居然連一點波瀾都未起。
這只能代表着,在原身心裏,沈文煦早就是無關緊要的人了。
不過……她吉雪是個俗人,沈文煦不是想見見她嗎?那她就陪丈夫一起去看看他。
好叫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親眼看看,如今的吉雪過的是如何的好。
就算不管旁的,她也想出一口惡氣。
每每想到原身母女絕望自殺的那一幕,吉雪一個外人都覺得心口壓抑的喘不過氣來,更何況承受這一切的人。
哪怕這事可能跟那叫李文煦還是沈文煦的人渣沒有直接關系,但是就憑他抛棄妻女十來年後,再次出來蹦跶惡心人,就足夠吉雪遷怒了。
“你明天去見李文煦的時候帶上我。”
晚上全家聚完餐,回到房間的吉雪對着臉頰微醺的丈夫要求道。
付立誠皺眉,臉上有着明顯的不贊同:“你懷着孩子呢。”
吉雪卻堅持:“我不是任性或者鬧脾氣,我只是想去做個了結。”
她沒有辦法跟丈夫解釋,這是她想替原身做的一個了結。
像沈文煦那樣的人,折騰這番為的是什麽,吉雪大約能猜個七七八八。
不就是覺得自己現在成就了,想要找回曾經的自以為是的愛情嗎?甚至還有可能帶着高高在上的施舍。
對付這種人,有什麽比她明豔照人、幸福洋溢的挽着丈夫的手臂,出現在那人渣眼前更能打擊到他呢?
辦法雖然俗氣,對付那樣的人,卻是最管用的。
對于妻子難得強硬的要求,付立誠倒沒有像丈母娘顧慮的那般胡思亂想,無論對于妻子還是自己,他都有絕對的信心。
再說了,兩人夫妻雖然不久,但是他的雪雪絕對是個驕傲有底限的人。
他不怎麽同意完全只是擔心妻子的肚子。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突然懷裏窩進來一具柔軟馨香的身體,男人的手快過大腦,下意識的就環住了妻子的纖腰。
“小心着些。”男人低頭嗓音有些暗啞,也不知是喝酒了還是怎麽的。
吉雪踮起腳親了下丈夫的薄唇,撒嬌般道:“那你同意嗎?”
妻子難得主動送香吻,付立誠表示這樣的美人計,他是一秒都扛不住,也不想扛,他一把抱起人就往床鋪而去。
将人小心的放平在床上,男人也利索上床,上臂支撐兩側,身體懸在妻子上方,他薄唇慢慢的貼近妻子瑩白的耳朵,嗓音嘶啞的幾乎只餘氣音:“看你表現。”
無論是丈夫說話時噴灑出來的灼熱氣息,還是他性感嗓音說出來的話語,都叫吉雪頭皮發麻,心肝兒顫,她趕緊求饒:“前三個月不行的。”
付立誠突然笑了,意味深長的道:“我今天去問了,還有別的辦法,比如……”
後面的話,男人幾乎呢喃在了唇裏,吉雪并沒有怎麽聽清,但是見丈夫看向自己的手時,吉雪整個人都不好了。
又羞又惱,這兵痞子,這種事居然還去問旁人。
啊!!!
咬死他算了!
吉雪再一次被付立誠逗炸毛這種事情,旁人自然不知道。
這會兒吉祥與付圭陪着爺爺奶奶還有大伯在大院子裏溜達呢。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們五個人是在散步,其實不然。
他們是在找武器。
“嘿,部隊是不是太幹淨了?咱們都溜達半小時了,咋一根木棍也沒有?還是咱李源村好,出門随處可撿。”吉翠芳女士在大院裏轉悠了半個多小時,軍嫂倒是碰到不少,也熱情的打招呼了。
但是這木棍,愣是一根也沒找到。
吉祥知道老太太準備木棍是為了明天揍人用的,但是這部隊收拾的太幹淨了,部隊裏的樹,都是人工種植的,有人定期清理,地上掉一根木根什麽的,基本不可能。
最後當然是失望而歸的,回到家後,看着老太太有些不高興的表情,吉祥連忙安慰老小孩:“奶奶,您別急,明天咱們出去的時候,走路上看到荒樹就砍一根。”
吉翠芳還能怎麽辦?只能這樣了,要不是小二說,部隊裏的樹木不讓砍,她剛才就叫老大竄上樹砍一根了。
這般想着,吉翠芳從後腰處拔出一把菜刀,又送回了廚房,嘴裏還嘀咕:“白帶家夥事了,居然還有不讓砍木頭的規矩,要不明兒個就帶這個吧,比木棍好使。”
吉祥……
付圭……
這老太太是不是太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