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怕冷
由于唐都并未和唐覺面對面的進行交流,因此,他也無法打開唐覺的人物面板。
但即使沒有系統确切的數據,唐都也堅定地相信,唐覺對自己的好感度絕對有三星以上。
只是,他也實在沒什麽空閑和自己這位兄長多聯絡一下感情。
雖然手頭的財政資金不那麽緊張了,但這段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卻一點兒不少,尤其是最近海塔爾又迎來了一波寒潮,大街上每天都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凍死,建設城市供暖系統的任務,可以說是迫在眉睫。
“我覺得您也應該适當勞逸結合一下,出去走走,”雷蒙德建議道,“最近總督府外面剛修好的廣場可漂亮了!當地居民都喜歡飯後在哪裏散步,廣場上還有鴿子和吹口琴的流浪藝人,您真的不去看看嗎?”
唐都從堆成山的文件後擡起頭,一臉幽怨地盯着他。
“你看我像是有時間閑逛的樣子嗎?”
“您也不用這樣凡事都親力親為吧,”雷蒙德無奈道,他大大咧咧慣了,克裏斯說了多少次都沒有什麽上下級意識,直接随手就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翻開,“我看看……學校申請給宿舍樓裝暖氣也要讓您審批?他們認真的嗎?”
他不可置信地叫嚷起來,覺得這簡直荒謬至極。
還好,唐都也不怎麽介意雷蒙德随便翻文件的行為,畢竟是大哥給他送來的人,可信程度絕對是有保障的。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靠在座位上嘆氣道:“沒辦法,之前那一波抓了太多人關進去了,現在各個部門都缺人,為了防止出現纰漏,只能暫且先讓他們事無巨細地上報了。”
“那也不用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來麻煩您吧……”
“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唐都放下手,笑了笑,“對了,莫頓區的建設情況怎麽樣了?我記得你是負責這方面工作的。”
“那邊的環境非常糟糕,”雷蒙德想起今天去街道上看到場景,面色不禁嚴肅起來,“莫頓區是整個海塔爾最貧窮的地帶,收容了大量其他地域逃亡而來的難民,治安一直很混亂,最近在樓将軍部隊的重點巡查下有好轉的跡象,但是有關河道治理建設的工程,推進程度還是非常緩慢。”
唐都微微直起身子,皺眉道:“為什麽?是資金不夠嗎?”
“資金是一方面,但并不是主要問題,”雷蒙德搖搖頭,“主要是那條內河給我的感覺非常詭異……今天我帶着人一起過去探查時,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是神秘現象?”
Advertisement
雷蒙德慎重點頭:“很有可能。”
“那就麻煩了,”唐都十指交叉,沉思起來,“莫頓區的那條內河不連通海洋,上游大部分河道還都位于已經被神秘現象廣泛覆蓋的地區,但如果不治理,又會一直阻礙着當地的發展……”
“這樣吧,這個周末,我和那月去一趟。”
最終,他一錘定音道。
雷蒙德立刻道:“我也去!”
“你留下,克裏斯跟我一起,”唐都打斷他的抗議,“總督府必須要有人坐鎮,你可是侍衛隊的隊長,而且那條內河還沒被證實是受到了神秘現象影響,或許只是單純的水質污染,不必這麽緊張。”
但雷蒙德還是有些不太情願,他嘟囔道:“我就知道您總是偏心克裏斯那家夥,不就是精神力比我高了點兒嗎,瞧他拽的。”
唐都:“……他就站在你身後呢。”
雷蒙德吓得後脖頸上的寒毛都瞬間炸開了,飛快地扭頭去看,果然在門口發現了舉着托盤眼神冰冷的克裏斯。
“咳,那個,我剛才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他讪笑起來。
克裏斯直接無視了這個活寶,越過他走到唐都面前,躬身将托盤上的熱牛奶放到唐都的手邊。
“少爺,天色不早,該休息了。”他輕聲道。
“好吧,”唐都端起那杯每日助力成長必備的牛奶,也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确實是困了,你們也早點去睡吧,明早還要開會呢。”
“負責巡視邊境的相關人員在路上遇到了暴風雪,明早的會議安排臨時取消了,您可以再多睡幾個小時。”
“……這樣啊,”唐都松了一口氣,但他也沒有什麽睡懶覺的習慣,在沒有繁忙工作時,他的生活作息一向非常嚴謹,“那正好趁着早上出門去看看新修的廣場,這麽長時間了,我都還沒好好逛過附近的街道呢。”
上次是去各個産業搞實地探查,當然不算。
“好的,我會為您規劃好最佳的觀賞路線的。”
克裏斯不愧為總督府的金牌管家兼唐都的第一秘書,沒有比他辦事更讓人放心的了。
第二天唐都起床時,果然收到了一份規劃詳細得當的城市游玩路線,在克裏斯的安排下,唐都甚至都不用過問安保問題,在用完早餐後,就和他一起走出了總督府的大門。
暗中保護着兩人的雷蒙德:呸!克裏斯這老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自己陪着總督玩,安排他們工作,無恥!
而這會兒的唐都正戴着一頂灰色的鴨舌帽,信步走在清晨人跡稀少的花瓣形廣場上,望着噴泉旁正低頭在地上啄食的鴿子發呆。
他還記得,就在一個月前,自己站在總督府的書房向外眺望時,這裏還是一片堆滿了當地居民生活垃圾、污水橫流臭不可聞的空地。
老是呆在辦公室裏看報告,哪怕有照片,自然也遠不如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雪,顏色是淺淡的灰。
唐都在噴泉邊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扭頭望向總督府的方向,遠遠就看到了女仆正站在他卧室外的陽臺上澆花。
“咦,今天那個小夥子怎麽沒來?”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到他面前,歪着頭,探究似的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
唐都下意識壓低了帽檐,他這次出來算是微服私訪,可不想被人認出來圍在廣場上。
“您說的是哪位?”他問道。
“就是那個每天都會早早來廣場上吹口琴的長頭發小夥子啊,”老人納悶道,“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來了,就坐在你這個位置,一般天黑了才走。我剛才還以為他剪短發了呢,結果居然不是,也是,你是白頭發,他是黑的。”
唐都:“……您以後出門還是戴副老花鏡吧。”
能把白的認成黑的,這眼神得差成啥樣啊。
等那老人走後,克裏斯低聲問他:“您還要繼續坐一會兒嗎?”
“不用了,走吧。”
唐都覺得有些遺憾,昨天聽雷蒙德說過,他還打算今天好好聽流浪藝人吹一段口琴呢,誰知道對方居然沒來。
“接下來去市中心逛逛吧。”
但天公不作美,唐都和克裏斯兩人才走到一半路程,原本零星飄落的小雪就開始越下越大。望着街道上紛紛揚揚的雪花,無奈之下,唐都也只能讓克裏斯叫了車,提前回總督府了。
“哎呀,怎麽剛回來雪就小了呀,真是的。看來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某人吃獨食的行為了,啧啧啧。”
雷蒙德在大廳內一邊來回走動,一邊表情浮誇地重重嘆氣。瞧他那股子得意勁兒,就差沒貼到克裏斯的眼皮子底下了。
克裏斯拿着毛巾給坐在沙發上的唐都擦頭發,壓根兒懶得搭理他。
“下次有機會請你們一起去市中心的酒店吃飯。”唐都安撫他。
在知道他現在缺錢後,唐覺直接往他銀行卡上打了一個億,讓唐都一夜之間就從窮光蛋變成了億萬富翁。
唐都決定從今往後一定要好好抱住這條大腿。
這位可是現世財神爺啊!
當然,這一個億他也沒有亂花,其中很大一筆都唐都都交給了那月,讓他去搜集一些封印物的拍賣消息,如果有看到好的就直接幫他買下來。
他沒忘記那月還有一個情報師的職業,覺得自己此舉算是物盡其用。但那月卻似乎不太理解唐都這份來得過于輕易的信任,他半是打趣地問道:“總督閣下,這麽多錢都交給我,就不怕我卷款跑路嗎?我可是很缺錢的。”
唐都真心道:“你現在要是能一個人離開總督府,我也挺佩服你的。”
那月沉默了。
确實,因為他和唐都的外貌特征過于相像,都是白發藍眸,因此哪怕兩人的五官輪廓完全沒有相似之處,海塔爾的絕大部分人們,還是無比堅定地認為那月就是他們總督閣下的親戚。
導致每次他出門,都得被當地熱情的居民團團圍住,被迫帶一堆當地的土特産回來,說是“給總督閣下好好補一下身體”。
“那這麽看來,我也算是被您吃得死死的了。”那月故意嘆氣道,在換來克裏斯一個淩厲的眼刀後聳了聳肩,表情卻十分不以為意。
唐都好奇地看着他倆:“你們兩個,好像關系還不錯的樣子。”
“完全沒有。”“誰和他關系不錯?”
那月和克裏斯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看吧,我就說你們關系不錯,就連否認都這麽有默契。”
唐都忍着笑露出一臉欣慰的表情,把兩人都惡心壞了。
“只是多年前認識而已,”克裏斯冷哼一聲,把手中的毛巾折疊起來挂在臂彎處,“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把那段記憶删除。”
那月雙手抄在袖子裏,面帶笑意,嘴上卻毫不示弱。
“巧了,我也一樣。”
瞧這兩位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很難說當初那月中的那一槍裏沒有克裏斯夾帶私貨的成分。
“剛才的雪下得太大了,我去樓上看看花。”
唐都一本正經地從沙發上站起身。
明智的上司不會随便介入下屬間的紛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總督府二樓的陽臺和門前兩側的花園內種滿了海塔爾特産的冬日水晶花,每逢天氣晴朗的日子,陽光映照下,花朵盛放的姿态比真正的水晶還要晶瑩璀璨。
“真好啊,”上午曾和唐都搭話的那位老人坐在噴泉邊上,他把拐杖放在一邊,仰頭望着上方的晴空萬裏,“自從小唐總督來了之後,海塔爾的晴天就越來越多了。”
“嗯。”
“真想見見小唐總督啊,可惜我腿腳不太好,只能在家門口的廣場上走走了,”他遺憾道,扭頭看到安靜坐在身旁的長發青年時,卻驚訝地睜大了渾濁的雙眼,“哎,小夥子,你又回來啦?”
“嗯。”
“哎呦,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今早有個長得很俊的年輕人坐在這兒,我還當是你呢……”
老人絮絮叨叨地說着,忽然廣場上出現了一小股騷動,原來是有人看到了站在陽臺上的小唐總督,還有人指着他身旁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說道:“那位就是克裏斯先生!之前我在總督府外面見過他!”
老人順着他們說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嘆氣道:“可惜我眼神也不太好,什麽都看不見。”
正說着,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怎麽又下雪了?”他抱怨道,“今天這鬼天氣真是該死的反常,說下就下,說停就停,這還沒一會兒呢,就又開始下了,存心不想讓人出門是吧。”
老人站起身,對那位一直沉默地坐在那裏的長發青年說道:“小夥子,先回去吧,等雪停了再出來也不遲。”
“不會停的。”
“什麽?”
老人還有些耳背,他瞪大眼睛看着這個穿着一身黑色防風裝的長發青年,終于發現對方今天好像并沒有帶口琴出來,但肩膀和長發上都已經落滿了雪。
“雪不會停的。”長發青年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麽?”老人有些不解。
他仰起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靜默良久,緩緩呼出一口白氣,輕聲道:
“他怕冷。雪一下大,就不會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