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溯時空

聽到那月驚世駭俗的發言, 唐覺的功力顯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雖然內心嫌棄的要死,但表面上他也沒露出什麽失禮的表情,只是神色平淡地對唐都說:“我看今天時間不早了, 那課程就到這裏吧。明天是實踐課, 下午有時間嗎?”

唐都點點頭, 唐覺便道:“正好我今天出門散步的時候, 聽附近的居民說這邊有一棟廢棄的老宅裏鬧鬼, 明天咱們一起去一趟,順便檢驗一下這兩天上課的成果。”

唐都沉默了。

“怎麽,你怕鬼?”

“不,”唐都緩緩道, “只是大廳內的水晶靈擺沒有什麽反應, 那裏應該沒有什麽高級神秘,就只是單純的以訛傳訛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唐覺淡定地說, 還很好心地問了一句那月, “你要一起去嗎, 學弟?”

那月坐直微笑:“我覺得我就不必了,星相顯示我明日不宜出門。”

唐覺:“哦,只要不是怕鬼就行。”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收斂起了臉上虛僞的笑容,用冰冷的視線互相致意。

唐都:“…………”

你倆究竟是怎麽回事。

第二日早晨,唐都剛進書房,就看到一份檢測報告擺在了桌面上。

之前他讓克裏斯找人檢測的石碑成分終于有了結果, 報告顯示這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唯一勉強能稱得上是特殊之處的, 大概就是它其中的神秘濃度較高,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從前距離這塊石料不遠的地方誕生過神秘,或者它曾經随船航行過神秘濃度超标的區域……總之可能性很多,算是個再普遍不過的現象了。

唐都思考了幾秒,把石碑的照片發給了海塔爾第一圖書館的館長,讓對方幫忙找找這個半阖着眼的人面圖案在當地有沒有什麽史料記載。

頭發花白的老館長已經在崗位上幹了将近三十年,難得接到來自小唐總督直接下達的命令,興奮得當場就在通訊中拍着胸脯保證,一星期內絕對給唐都一個答複。

“那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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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都随口說道,挂斷通訊後,他又打開了唐覺給他傳過來的那份“鬼宅”資料。

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從哪裏找到這種地方的,第一張照片是大宅的遠景,拍攝時間是在傍晚,位于廢棄街道上的三層小樓,單從外表看就透着一股陰森冰冷的氣息,被鐵鏈鎖死的栅欄門前堆滿了枯枝落葉和商品的包裝袋垃圾,一副微微有些歪斜的慘白招牌豎直挂在門口,上面寫着“玫瑰苑”三個大字。

又是玫瑰。

唐都不禁微微皺眉,不怪他敏.感,實在是玫瑰教團名聲在外——當然,是臭名昭著的那種名聲。

大哥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還是因為只是察覺到了這裏的神秘可能與玫瑰教團有關,這才決定帶着他一起去的?

懷揣着這樣的疑問,唐都将資料繼續下滑,接下來的圖片拍攝時間就要久遠一些了,是玫瑰苑剛剛建成的舊照。

從大門進入,首先是一間約莫二十來平米的長方形大堂,桌椅板凳都是幾十年前的款式,還有賓客坐在桌子兩旁喝酒打牌,桌上還擺放着一個小小的計時沙漏和一瓶插滿了盛放玫瑰的花瓶。

唐都認出來,這是曾經在海塔爾當地很流行的一種棋牌游戲,規則很複雜,想要獲得勝利的話不僅需要計算牌面大小,還必須學會掌控時間,因為沙漏也是這個游戲判定輸贏的重要環節。

這張照片的旁邊還标注着,拍攝這張照片的時間的确是距今六十七年前的晚上,那時的玫瑰苑還是一座剛剛建成的民宿,每天客來客往人氣爆滿,別說什麽鬧鬼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如今玫瑰苑的主人名叫康越,是一位星際商人,他在資料裏介紹自己是十五年前從祖父那裏繼承到這間老宅的,原本打算重新翻修一下當做空房子出租出去,誰知道每天晚上裝修隊都會聽到詭異的笑聲和說話聲,漸漸的這種情況蔓延至整條街的居民,大家害怕精神力下降紛紛搬家,這條街和這棟房子就一起荒廢下來了。

“總督閣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啊!”

下午剛見面的時候,這位商人一見面就朝唐都大倒苦水:“十年前當時的總督就來這裏探查過,但是根本什麽都沒發現,原本我都認命了,結果就在幾個月前,我明明躺在家裏的床上,卻還是聽到了那種古怪的聲音!第二天一起床,我的精神力下降了足足二十點,并且還在枕頭邊上發現了這個。”

他攤開手,掌心內放着一枚裝着白色細沙的熟悉沙漏。

唐都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張老照片上客人們用來打牌用的計時道具。

“你确定不是有人故意放在你床邊吓唬你的?”

他拿起那枚沙漏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在底部發現了一串類似于神秘文字的細小刻印,頓時警覺起來,擡頭問那商人。

神秘文字是不能被記載下來的,目前已知的兩起例外,只有海底的舊神面具和那塊從莫頓區內河打撈起來的石碑,但前者是因為玫瑰教團獨有的殘忍手段,後者則原因尚未可知。

哦對了,還有一個稍稍特殊一點的例子。夢境中灰眸青年幫那月吸收皮膚上的神秘文字力量,唐都一直懷疑,石碑上的文字是否也是因為失去了神秘力量才能被刻印在上面。

那這樣說來的話,難不成這沙漏也是……?

康越就差沒聲淚俱下地自表清白了:“我也想過啊,但是小唐總督,我這人一向秉持與人為善的原則,幾十年來就沒得罪過什麽人,祖父更是一輩子都在養花開民宿,本本分分做生意,雖然最後因為客源越來越少倒閉了……不過就算蓄意報複的話,那也不至于沖一條街的人下手吧?”

唐都又盯着那個沙漏看了幾秒鐘,把它裝進自己的口袋裏:“那就先去實地看看吧。”

這次是唐覺給他的考驗,不得不說,感覺和以往處理神秘事件時很不一樣。一個很明顯的區別就是唐都覺得自己的神經沒有繃得那麽緊了,因為他知道,唐覺不會挑自己沒辦法解決的難題為難他;還有一點就是,唐都心裏清楚一旦真出了什麽意外,這一次他的背後還有人可以依靠。

并不是說那月和克裏斯他們就不可靠的意思,只是唐覺的身份是他的兄長,到底還是與其他人不同的。

他們下樓的時候,唐覺已經穿好他萬年不變的黑色大衣在門口等着了,男人把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安靜地注視着臺階下的花園,脖頸上還圍着一條灰色的圍巾,和海塔爾的冬日氣氛十分相配。

看上去不太像是要去鬼宅探秘的,倒更像是某個出席時裝典禮的藝術總監。

唐都背着海神之劍,欣賞了一秒自家大哥的身材,主動出聲詢問道:“大哥,你看到陛下了嗎?”

現在辰宵只要一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唐都就腦瓜子疼,但一旦辰宵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那他就更加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防止這位搞事情了——他今早還委婉地問了一下對方打算什麽時候離開,結果辰宵就笑眯眯地丢給他三個字:

“看心情。”

唐都拿他沒辦法,只能找大哥指望曲線救國了。

唐覺瞥了他一眼:“他去哪兒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不把自己折騰死,留一口氣就行了。”

唐都喃喃道:“我就是怕他把自己折騰死啊……”

他可不想像那位倒黴的前第三主星總督一樣,體驗一回帝國大軍壓境、上百艘星艦包圍星球的感覺。

“不用管他,等回來再說。”唐覺顯然對此很有經驗,“昨天我看他去了一趟倉庫,估計是對你那塊石碑比較感興趣吧。”

這倒是個合理的解釋,唐都其實也有個讓人繼續在莫頓區內河打撈的念頭,看看能不能再多撈起幾塊類似的石碑上來。

康越小心翼翼道:“那個,二位,你看這時間已經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出發吧?”

唐都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好,你帶路吧。”

這條荒廢的街道依舊是位于莫頓區內部,時隔近半月,唐都來到這裏時滿意地發現區長的确是有在幹實事的,至少街道上的垃圾比上次來時少了不少,人們的精神狀态雖然沒什麽變化,但牆上的招工廣告倒是多了不少,看來那位區長确實有采納克裏斯的提議。

“就是這裏了。”

又走了一段,康越在一條寬闊的街道前停下腳步,指着前方說道。

唐都氣喘籲籲地擡頭望去——沒辦法那把劍實在是太重了,這條街道原先大約是一條商業街,道路修建得十分寬敞,足以并排行駛四輛車,但荒涼蕭條的模樣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并且,每家每戶的大門上都貼着白色的封條,傾倒的垃圾桶、歪斜的廣告牌和缺了腿的椅子胡亂堆了滿地,他們幾個人想走過去估計都很困難。

此時恰巧一陣風吹來,他帶着一身汗站在原地,身體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心裏後悔今天不該為了方便活動穿那麽少的。

“都說了,既然成年了就要好好照顧自己。”

唐覺一邊說着一邊解下圍巾給他纏上,還帶着溫熱體溫的柔軟布料讓唐都愣了一下,他扯了扯圍巾,把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悶悶“嗯”了一聲。

康越站在旁邊,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臉上透露出一種混合着新奇與驚嘆的神色。作為海塔爾數一數二的商人領袖,他也是見過唐都幾面的,當時的唐都可不是現在這副乖巧小白兔的模樣,氣場強得他根本不敢靠近,更別提搭話了。

他聽唐都叫這位“大哥”,而且唐覺的臉他怎麽看怎麽眼熟,就好像在星網上曾經見到過一樣。康越一面清理着道路上的障礙物往前走去,一面心想果然這年頭能當上星球總督的年輕人身份都不簡單,個個非富即貴家世顯赫。

可惜啊,命好,但大多都活不長。

“那個,小唐總督,我就不進去了吧。”來到玫瑰園緊閉的鐵栅欄門前,康越有些畏縮地說道,“我的精神力只有80,進去了也是給你們礙事,不如就在外面接應你們,您看行不?”

唐都本來就是這樣的打算,聞言他轉頭望向唐覺:“大哥,要不你也在外面等着吧,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考試沒有考官怎麽行,”唐覺說,“一起進去。”

“……那好吧。”

唐都從腰側拔出槍,深吸一口氣,對準着被鐵鏈纏死的栅欄門眼也不眨地連開了三發,然後擡腳狠狠一踹,直接把鐵鏈嘩啦啦地崩開了。康越原本就一副神經緊張的模樣,聽到槍聲更是臉色慘白差點兒站不住,他用一種敬畏的眼神望着唐都的背影,瞬間就把剛才關于乖巧小白兔的想法丢到了腦後。

哪家小白兔能這麽果斷的暴力開門啊!

直到唐都和唐覺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老宅的入口,康越這才送了一口氣,他找了一塊陰涼地坐下,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門口的位置,過了一會兒,又百無聊賴地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咦,那邊剛才是不是有個人影閃過去了?

他瞬間睜大眼睛,但街道盡頭空空蕩蕩的,除了滿地的落葉和垃圾外,連只老鼠影子都看不見。

而另一邊,唐都在進入老宅後就發現,這裏的溫度比外面還要低上許多,地上随處可見當初施工時留下的建築垃圾,封死的窗戶外勉強投進一點光,照亮了整個大堂。

他觀察着挂在牆面上的一張張老相片,這些都是康越祖父還在世時記錄的民宿生活場景,還有很多是與客人們的合照。

忽然,他神色一凝,死死地盯着其中一張照片角落裏的人影,就連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輕了。

是那個灰色眼睛的青年!

唐都忙看了一眼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發現右下角标注的日期是星歷1640年12月1日,也就說,這是一張于十年前拍攝的照片。

他居然十年前就來過這裏?

唐都一時不知內心究竟是個什麽感覺,他總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一不小心撞破了某種真相,但當他再往前一步時,卻發現這個真相僅僅只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照片上的青年只有一個側臉,他站在門口,似乎正在仰頭凝視着玫瑰苑的招牌,而就在他前方一對穿着婚紗的新人手捧大束玫瑰走過,彼此對視,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顯然這對新人才是這張照片的主角,灰眸青年只是不小心入鏡的路人,但唐都卻盯着他發了好幾秒的呆——

因為在這張照片裏,他給人的感覺,和之前在那月夢境中的模樣有很大區別。

他依然穿着那件單薄的防風服,頭發還沒有留那麽長,看上去比夢境裏的模樣要消瘦許多,臉上還多了一塊傷疤。

照片的像素不高,那塊黑色的印記看上去既像胎記又像是被某種火焰灼燒過留下的痕跡,然而唐都知道,青年臉上原本是沒有胎記的,所以這個印記大概率是後者。按理說這麽嚴重的面部燒傷,不說住院觀察吧,至少也得用繃帶纏一下,但這人就跟沒有痛覺似的,臉上恍惚的表情感覺像是在夢游一樣。

“小枕,你過來一下。”

唐覺的聲音從更裏面的房間內傳來,唐都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匆匆把這張照片從相框裏取了出來塞進懷裏,就快步跟了上去。

“怎麽了,大哥?”他還沒站定,就看到唐覺擡了擡下巴,唐都順着那個方向望過去,震驚地發現原本應該和外面一樣早就廢棄的荒涼院落裏竟然開滿了盛放的玫瑰。這些玫瑰每一朵都嬌豔欲滴,濃綠的藤蔓一直纏繞着庭院的廊柱,最頂端的部分已經攀上了三樓的高度,這副畫面,簡直就像是……

“像是不小心闖進了只有植物肆意生長的無人禁區一樣,對不對?”

唐覺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着,随手摘下一朵眼前的玫瑰,柔嫩新鮮花瓣在頃刻間凋零枯萎,最終化為一小撮黑色的粉末落在他的掌心。唐覺嗤笑一聲,随手把灰塵撣去。

“不入流的小把戲。”

“我記得資料裏說過,康越祖父很愛在院子裏種玫瑰,因此才給民宿取了這個名字,”唐都低聲道,“玫瑰教團怎麽會選擇這個地方播種?”

這裏的玫瑰雖然紮根在土壤中,但無論是形态還是性質都和那些教團人員身體內種植的一模一樣,這才隔了多少天,唐都不可能認不出來。但他不理解,這些玫瑰又沒有什麽殺傷力,為什麽要在院子裏種植它們?

“不要小瞧這些玫瑰,”唐覺說,“它們開放後會改變周圍環境的神秘因子濃度,也就是說,這一範圍內神秘誕生的概率會大大增加,一看就是現實派系的手段。”

唐都之前遇到的那兩次神秘事件也都是現實派系搞的鬼,但據說靈魂派比他們還要更加瘋狂一些,想到這裏他不禁慶幸,幸好自己還沒遇到過這群精神病。

“等回去之後我就開始排查,”他厭煩地皺起眉毛,“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這種方法搞事情,真是跟下水溝裏的老鼠一樣煩人。”

【系統提示:是否确認使用神秘卡牌“黑暗火種”?】

“是。”

掌心燃起的火焰借助風勢,瞬間席卷了整個庭院。紅豔的玫瑰在黑暗的火焰中熊熊燃燒,逐漸化為灰燼,而當大火散去後,唐都毫不驚訝地看到整個庭院的表面都被用暗紅色的塗料畫滿了各式各樣的扭曲符號,這些他都已經在幻境中的船艙內看過無數遍了。

“看來這裏曾經發生過人祭。”唐覺說。

他們在牆角找到了一把鐵鍬,唐覺這次沒讓唐都動手,而是直接找準一個看上去泥土不久前才被翻動過的位置開始往下挖,但還沒挖幾鍬子他就頓住了。

唐都瞳孔緊縮,他盯着堆積在土層下方手腳都被折斷、已經開始出現大面積腐爛的幾具嬰兒屍體,雙拳攥緊,一言不發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畜生。”唐覺把鐵鍬一插,冷冷道。

按照屍體腐爛的時間來推算,這些嬰兒應該是唐都上任前就被埋在這裏的,但唐都看着他們,就忍不住想起了那天在廣場上滿臉興奮地來到他面前,抱着鮮花餅的紙袋子喊他“小唐總督”的那些孩子們……他們本該也可以過上那樣的生活的。

“這不是你的過錯。”唐覺注意到他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把手放在了唐都的肩膀上。

“我知道,”唐都平靜道,“大哥,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種什麽都會往自己身上攬的人。”

只是看到這一幕,一時有感而發而已。

他們站在土坑邊上為這些孩子默哀了三分鐘,唐都還特意數了一下,院子裏一共埋了十具嬰兒屍體,待他用水晶把這些屍體上的精神污染全部收容後,這才重新返回了一樓的房間內。

“我知道你可能對神秘卡牌使用的比較熟練,”唐覺提醒他,“但是別忘了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

“……知道了,大哥。”

唐都苦哈哈地解下背上的海神之劍,這玩意兒拎在手裏的感覺就像時時刻刻都在做負重訓練——看來回去之後還得練練肌肉,他嘗試着揮舞了一下,好懸沒被帶着栽地上去。

“噗。”

唐都扭頭,露出怨念的眼神:“大哥……”

“咳,”唐覺正色道,“你繼續,不要管我。”

唐都心想問題是他拿着這玩意兒走路都很艱難,還怎麽個繼續法?

他硬着頭皮開始探索第一層,民宿的格局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的,除了大堂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客人們用來住宿的房間。但康越在裝修的時候已經把好幾面牆都打通了,原本的床鋪櫃子等家具也都被搬了個幹淨,只剩下一些用作裝飾擺件的不值錢玩偶散落在灰塵磚石中間,唐都低頭看着玩偶臉上燦爛的微笑,竟不自覺地有些後背發涼起來。

“來到陌生環境,第一步該做什麽?”

唐覺在後面提醒他,唐都抿了抿唇,回答道:“探測神秘所在。”

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潛下心來,感受着四面八方漂浮的細小塵埃,和那冥冥之中看不見摸不着的游離神秘因子,左耳上的水晶耳墜發出一聲微小的嗡鳴,在空氣中微微震顫起來,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大,似乎在指引着某個方向……

唐都猛地望向三樓:“在頂樓!”

但等他們上到了二樓才發現,原本用于連接二三層樓的樓梯已經被施工隊拆除了,只有一架陳舊的木梯放置在牆邊,布滿灰塵的地面上還躺着一面殘破的挂鐘,上面的指針凝固在了不知是下午還是淩晨的四點二十七分。

唐都和唐覺對視一眼,兩人将木梯架起來,唐都很自覺地第一個爬了上去。

但當他看到三樓的景象時,目光卻一下子凝固了。

“怎麽了?”唐覺在下面問他,唐都盯着眼前這片暗沉奢華的寬闊空間,慢慢道:“這裏的時間……好像不太對勁。”

與下面兩層樓的荒蕪破敗不同,這裏仿佛還保持着曾經康越祖父生前經營民宿時的原貌,在來時的路上康越就告訴他們,這裏的三樓從前是用來接待貴賓的,祖父當時選用的家具、地板木材甚至是窗簾布料都是上好的品種,就連他本人也是常年住在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內。

尤其是當祖父上了年紀腿腳不好後,他甚至會連着十天半個月都會呆在那個房間裏,連樓也不下。

但康越也很坦誠地告訴他們,自己剛繼承這座民宿就喊人把三樓搬空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規劃就被迫中止了裝修。

所以,現在又是怎麽一回事?

唐都看着四周與老照片內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眉頭緊蹙,伸出手去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床柱。指尖在即将接觸到物體時空氣似乎發生了一陣扭曲,但下一秒又恢複了正常。

他切切實實地觸碰到了那根冰涼的木頭。

唐都沉吟起來,卻忽然發現似乎自己并沒有聽到唐覺的回應,忙低頭望去,卻發現原本應該站在樓下的唐覺竟然不見了蹤影——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的心跳錯了一拍,立刻打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心,但很快就冷靜下來,思考起了唐覺消失的原因。顯然大哥是不會像之前的莎樂美那樣故意玩消失的,因為他之前說過這次會看着唐都處理神秘,就算是去別的地方探查肯定也會跟他先打一聲招呼,所以……

唐都從口袋裏掏出那枚白沙沙漏,發現原本應該自上而下流動的細沙竟然懸浮在了空中,并且還有回溯往回的趨勢!

“空間和時間……”

唐都心一沉,暗道糟糕。

與這兩個東西沾邊的神秘就沒有一個好相與的,就算它并不是誕生于集體意識而只是某人強烈的情緒欲.望,一旦沒有處理好,迷失在時空中的案例帝國千年間也從來不少見。

他試圖從三樓走下去,看看外面的場景——沒錯原本的老舊梯子也已經變成了木制的樓梯,唐都一步一步踩在木頭上,隐隐聽到樓底下傳來熱鬧的嬉笑起哄聲,感覺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他是真的穿越了時空嗎?

“咦,你是二樓的客人嗎?”

唐都猛地轉過身去,卻發現對自己說話的人是一位須發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雖然他的臉龐上爬滿了溝壑縱橫的皺紋,但還是依稀能從他的眉眼輪廓間看出一絲熟悉的影子。

“您是……康越的祖父?”

“啊,你認識我那大孫子嗎?”老人聽到康越的名字,咧開嘴巴,态度明顯友善了許多,“原來是小越的朋友啊,他出門做生意去了,很少來我這裏的。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唐都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忽然視線定格在牆上的挂歷上。

老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怎麽了?”

“今天是1640年12月1號?”

“對呀。”

唐都感覺自己胸膛中的心髒咚咚地跳了起來,他甚至來不及跟康越的祖父解釋太多,匆匆打了一聲招呼就飛奔下樓。大堂內人滿為患,幾桌人坐在那裏聊天打牌喝下午茶,表情十分悠閑自在,看到從二樓跑下來的白發少年,他們的臉上都帶着好奇,還有人想問問唐都是從哪裏來的,怎麽之前從來沒見過他。

但唐都就像是一陣風似的穿過了大堂,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站在街道對面的那道熟悉身影——

“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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