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是無法接受丈夫的變心,鄭麗淑誓要抗争到底,就此在國公府住了下來。姑奶奶回娘家是客,沒有趕客人走的道理。

再加上她的遭遇也叫同為女人的她們同情,所以也都好聲好氣地陪着。

可偏偏,鄭麗淑并非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她被嬌養長大,沒吃過什麽苦頭,一向以自我為中心,雖說在嫁到永昌伯府多年,也被婆母磋磨了多年,但回了娘家,反而像是要把這些年壓抑着的本性都釋放出來一樣,脾氣越發暴躁。

整日裏,就聽見淑雨院裏又砸了什麽東西,姑奶奶又要添置什麽東西。整個後宅裏的人都被她使喚得團團轉。

小吳氏作為國公夫人,又是後母,有心說幾句,可鄭麗淑自來看不上她,竟在衆人請安時直接說出“你當初不過是個妾,現今成了國公夫人倒真是威風了,卻不知到了下面,還是要給我母親敬茶喊聲姐姐的!”這樣張狂的話。氣得小吳氏臉色漲紫當場昏了過去。

小吳氏卧了床,府中的一切就交給大嫂洛氏來管,她能幹又有經驗,管起事來也不曾出差錯,但鄭麗淑偏偏雞蛋裏挑骨頭說她這不對那不夠好不配當一府宗婦丢了她弟弟的臉。

至于錢氏李氏這些庶弟媳婦,她是根本不願與之交談的。

一時之間,這府裏的女主子聽到鄭麗淑的名字就頭疼。

“我也是不懂了,她這是打算将全家人得罪幹淨?這對她有什麽好處?”宋嘉然手指在算盤上飛舞。

鄭立晏今日值晚班,現在還在府裏,半躺在書房的踏上,吃着切着塊的桃子。

“她已經嫁了人,只要不犯什麽大錯,永昌伯府也不會休了她。府裏衆人對她而言,有用的只有大哥,只要大哥不對她心上嫌隙,她做什麽都行。”

“但她對大嫂也不尊敬,大哥心裏不會有想法?”她在賬本上記下了一筆。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感情深厚着呢。再說了,大姐夫仕途光明,大哥還需要這個助力呢。你且瞧着吧,要不了幾天,大哥就會勸大姐回永昌伯府了。”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他這位大哥,唯利是圖,對于可能會威脅他地位的人,恨不得斬草除根;對于能給他提供助益的人,即使犧牲一些東西,他也願意。

聽了鄭立晏的話,一時之間,宋嘉然也不知道該繼續氣惱鄭麗淑目中無人,還是該同情她的親弟弟也不願站在她這一邊了。

“你的賬可算完了?”鄭立晏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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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完了。”想着今日無事,宋嘉然索性盤點一下兩人的資産,也可以做一下理財規劃。

“目前你我名下的資産主要就是我的嫁妝和你母親留下的嫁妝。不刨去将來要給皎皎的,你我名下一共三個莊子、一個酒樓、七間鋪子,白銀五千零四十二兩,金銀首飾、字畫、古董若幹。”

她眼睛亮亮的,“其實我們的資産還是挺多的,就算是日後搬出去過,小日子也能過得不錯。”

鄭立晏接過賬本翻了幾頁,“若是這些錢給平民百姓,怕是一輩子都花不完,可是夫人,您知道想要在西街買一間二進的宅子,要多少銀子嗎?”

他伸出三個手指頭,“不低于三千兩!”

宋嘉然啞然,這國家中心城市的房價,不管哪個朝代,都貴得離譜!

“再加上日常生活、日後孩子的教育支出、你平日裏的美容、購物,給孩子存彩禮嫁妝、咱們倆的養老金,這些可都是大開銷!”他直接用現代化的詞語殘酷地告訴她,即使他們穿越了,也逃不過這些。

甚至,他們在現代都是普通人,不需要和旁人攀比什麽,只要自己日子過得舒服就行。但如今穿越了,穿得還是個貴族階級,若是日後過得和普通百姓一樣,等着瞧吧,不知得受多少冷言冷語呢!

宋嘉然咬牙,“急什麽,這分府還有些年呢,這些鋪子莊子好好經營,一年也有幾百兩的進項呢!咱們住在府裏,一應的吃食住行,都是公中管着,你每月有俸銀,我每月有月例銀子,還怕存不上錢?皎皎如今都存了二百多兩呢!”這還是上次兩人說悄悄話,皎皎告訴她的。

他們的開局已經很不錯了,除了自己額外想吃什麽買什麽,一切東西公中都有,雖然有點像在啃老,但啃老怎麽了,這是他們的身份賦予他們的權利。

“你說的也有道理。”鄭立晏表示認同她的觀點。

想了想,宋嘉然只留了些日常用的銀角子、銅錢,将所有的銀票、整銀還有各個鋪子莊子的憑證,都收到了空間裏。這些東西太重要,還是放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安心一些。

才将東西收好,就聽見外面水芹通報,大姑奶奶來了。

宋嘉然鄭立晏對視一眼,“你就在裏面吧,我出去就好了。”宋嘉然讓他待在書房裏。

鄭麗淑親自來這,肯定不是為了找他,想必是有什麽話同她說。這天氣又熱,鄭立晏出去外面又得出一身汗。

“行。”反正書房和正廳隔着一道門呢。

“大晌午的,大姐怎麽來了?”宋嘉然出去迎她。

鄭麗淑打量了一圈屋裏的布置,素雅清淡,倒的确是這個三弟妹的性子,“怎麽,我不能到你這來看看?”

“……”不過是問一句,你這麽嗆,讓人怎麽接?

她這樣的态度,宋嘉然心裏也不爽,索性也不說話,反正她在外頭一向也是不善言辭的。

她這樣木着一張臉,倒讓鄭麗淑尴尬起來。想着來的目的,态度軟和了幾分。

“我也是想着,回來幾天了,也不曾到弟妹房裏坐坐。這不,今日就過來了。”

宋嘉然只道,“大姐請喝茶。”

鄭麗淑順着她的話,抿了一口茶,驚訝道,“三弟妹這茶味道極好,卻不曾喝過,這是哪兒的茶?”

“不是什麽名貴茶,是我娘家嬸嬸研制出來的藥茶,裏面加了幾味藥,有利于清火降熱,适合這毒熱天氣喝,尤其是對女子,有幾分調養身體的作用。”

鄭麗淑心裏一動,嗔道,“三弟妹也真是,有這樣的好茶也不給我們分上一點。”

你可好大的臉!宋嘉然無語,早知道就讓水芹上那些尋常茶了。

“早就聽聞宋家世代行醫,便是家中女性也尤善此道,尤其是宋家老太太,更是婦科妙手,可是當真?”她語氣裏有一絲急切,想着宋家便連平日裏喝的茶都是有益于女子的,想必對于懷孕生子一道也有什麽絕招?

卻聽宋嘉然淡聲道:“這行醫也需要看天賦,就像我,對于醫道就一竅不通,我家中女性長輩,也就是我祖母和二嬸嬸會一點。我二嬸嬸也只精一些藥膳這類輔助的,祖母年輕時,在婦女科上的确有名,但如今年歲大了,眼睛耳朵都不大好使,許多年未曾收病人了。家裏人心疼長輩,也不教祖母憂心這些的。”

她當然知道鄭麗淑的心思,可宋家最敬老太太,多少年了,為了老太太的身體,推拒了多少達官顯赫,便是當初皇後一直沒有身孕,想讓祖母進宮随伺月餘,她父親都乞求皇帝拒了,又豈會為鄭麗淑破例。

鄭麗淑臉上一僵,她今日就是為此事前來,可求人的話還沒出呢,就被宋嘉然給堵回去了。她心有不甘,心思一轉,眼眶紅了幾分,“三弟妹,我也是沒了辦法。你不知,我在那府中有多煎熬。”她竟一改常态,示弱起來。

“我生了雲姐兒後,就再無所出,永昌伯府又是最注重子嗣的,你姐夫身為長子,又是嫡出,這麽多年沒有兒子,不知遭了多少恥笑。我那二弟三弟,膝下都有兒子,我這心裏,每日都像在火上烤啊!三弟妹,你最能知我的感受了,你不能不幫我啊!”

我們又不一樣!原身一直不懷孕那是故意避着呢!

宋嘉然看着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無言,她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實在不喜她這種無事誰都看不起,有時親熱如一家的态度。

答應她吧,她心裏不舒服,不答應吧,不知道她又要鬧出什麽幺蛾子。

思慮間,宋嘉然靈光一閃,“大姐,我想着,你能生下雲姐兒,可見并非是你不能有孕,這些年,你一直想着生子,想必也找了不少大夫,若是你身體有恙,今日也不會來找我了,可知問題不出在你身上。”

“大姐,我在家中時,曾聽祖母說過,這孕育子嗣之事,需得夫妻二人共同努力,若是一方有恙,都可能懷不了孕,你的身體若是沒事,那問題,是不是出在姐夫身上啊?”

鄭麗淑聞言,恍若一聲驚雷炸響在腦袋裏。夫君在房事上并無不妥,所以一直以來未曾再有身孕,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從未想過可能有問題的不是她!

“姐夫這麽多年想必也有收用其他女子,可從未聽你說過有誰有過身孕……”

鄭麗淑越想越是,她找了那麽多大夫,可每個人都說她身體康健,許是與孩子緣分未到,她也一直這麽想,但萬則成,他可沒看過大夫!

結婚這麽多年,他也不是沒有過通房,可哪個通房傳出過喜訊?

她腦袋一下子清明了,該不會,真的是她的夫君生不出來吧?

想到這,她再也坐不住了,“三弟妹,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宋嘉然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遠了,才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剛剛雖是胡言亂語,可她的話也不是不可能。雲姐今年也才九歲,是鄭麗淑嫁給萬則成四年後才出生的。四年,才得了這麽一個女兒,而後再無孩子出生,宋嘉然懷疑,她這個姐夫可能真有點問題。

她正欲回書房呢,就見水芹又進來了,“夫人,太太來了。”

吳氏?她怎麽來了?宋嘉然挑眉,今日真是奇了,一個個地都往她這跑。

作者有話說:

宋嘉然:其實我們還是很有錢的!

鄭立晏:你算算買房、安家、生娃、養娃、養老要用的錢!

宋嘉然:到了古代也是窮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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