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情經過就是如此。至于是否相信在下之言, 全憑程将軍定奪。”鄭立晏将事情說完,心裏有些微急躁, 嘉然她們還等着他呢, 也不知此時天色漸黑,她們怕不怕?

程巨鼎撫着胡子,一副沉思的模樣,一不小心, 手上用了點力氣, 幾根胡子被扯了下來, “嘶!”

他一拍大腿, “你說的那鐵甲、□□式樣的确是我軍将士的款式,那些山匪所在之地也與先行軍最後傳來消息的地方相隔不遠。罷了, 老程我就信你一回!哼,若是到了地方發現你敢欺瞞本将軍,本将軍便把你渾身射個窟窿!”他又走近提起了鄭立晏的領子。

鄭立晏如之前一般如法炮制,在程巨鼎越瞪越大的眼睛前,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既然程将軍信在下, 時候不等人, 我們即可出發吧?”

程巨鼎瞪了他五六秒, 甩着盔甲回頭大喊, “兄弟們,先行軍遇難, 随本将軍踏平那山匪窩!”

“是!”數百将士的齊聲回應震如雷響。

鄭立晏莫名感到一絲熱血。

“喂,你這小兒愣什麽神呢?還不帶路?”程巨鼎回頭見他還愣着, 吆喝道。

“哦, 來了!”鄭立晏翻身上馬。

“嫂嫂, 你害怕嗎?”皎皎趴在樹上, 努力伸出個小腦袋觀察周圍,但天色越來越暗,她能看見的地方也越來越窄了。

“不怕啊。”宋嘉然說的是實話,她真的一點也不怕,用朋友的話講,宋嘉然這人就屬于那種骨子裏帶點虎勁兒的,平日裏看着還挺冷靜溫和,可在某些時候,就會有一些驚人之舉。

比如此時,“皎皎,你別動。”她眼角直勾勾地盯着皎皎身後。

“啊?”皎皎下意識想回頭,但立刻克制住,“嫂嫂,怎麽了?”她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宋嘉然“噓”了一聲,将手裏的竹拐舉了起來,心裏默數,“三、二、一!”

手中的竹拐猛地對着皎皎身側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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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吓得将眼睛閉上,閉上之後,耳朵似乎聽得也更清楚了一些。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身後有什麽東西在翻擺,像是繩子抽打在樹幹上,那動靜一開始很大,接着越來越小,再沒有任何聲響。

她還是不敢睜開眼睛,用氣音問道,“嫂嫂,好了嗎?”

就聽宋嘉然道:“把你手裏的竹拐也給我。”

皎皎聽話給她,然後就又聽見一聲竹拐入肉的聲音,那東西似乎又彈了一下。

沒動靜了。

“行了,可以睜眼了。”宋嘉然輕聲說到,語氣裏還帶有一絲喜意。

皎皎睜眼,順着她高高擡起的手臂回頭一看,大驚失色,“蛇!蛇!嫂嫂,是蛇!”小姑娘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她手腕般粗細的蛇正在她身後!

吓得她慌忙想躲,又想起自己此刻還在樹上,一不小心就得掉下去,于是又不敢動了,只能抓着宋嘉然另一只手發抖。

“沒事,已經死了。”宋嘉然眼睛一轉,“皎皎,你可吃過蛇肉?”

“蛇、蛇肉?”皎皎搖頭,“我不敢。”她鼓起勇氣又看了一眼,那蛇的确一動不動地挺在那地方,約是七寸的地方被嫂嫂捅了個窟窿。但即便如此,只那形狀花紋還是令她害怕不已,便又別過了頭。

“我以前聽說都城杏花樓裏的蛇羹做得一絕,卻從不敢吃。”她擡頭望向嫂嫂,“嫂嫂,你該不會,想吃這蛇肉吧?”

“嘿嘿,”宋嘉然粲然一笑,“不是,我就是說着玩。”她手裏的竹拐一挑,便将那死蛇挑到地上,“其實呢,這蛇啊,也算是一味良藥,尤其是那蛇膽,更是……”

她看皎皎臉色越來越白,終于止住了話頭,“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哎,也不知道你那傻哥哥,現在到哪了。”

她擡頭看天,月亮已經升起,偶有星光閃亮。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等得兩人都快睡着了,宋嘉然突然聽到了一陣馬蹄聲。她示意皎皎別出聲,聽見腳步越來越近,心也提了起來。

“嘉然,是我!”樹下傳來熟悉的聲音。

宋嘉然伸出自己的腦袋,果真是鄭立晏,她直接伸出雙手,往下一跳,被他穩穩接住。

“你可終于回來了。”她快被憋死了。她也注意到了鄭立晏身後的隊伍,但實在太急,也來不及問他情況,讓他抱了皎皎下來,便帶着皎皎先去方便。

鄭立晏一回頭,就是一張大絡腮胡子臉。

“……程将軍,你這是?”

“剛才兩位是?”程巨鼎發問。

“是在下的夫人與妹妹。”

原是如此,難怪這人要繞路先來這。天色暗沉,他适才也沒有看清那兩位女子的容貌,不過,程巨鼎指着樹下的死蛇道,“你這夫人倒是令本将軍刮目相看。”真乃奇女子也!

鄭立晏看着那一團東西抽了抽嘴角,是嘉然能幹出來的事!

“我夫人,頗有膽量。”他試圖在外人面前維護一下她的形象。

“看出來了。”程巨鼎點頭稱道。

月黑風高,清風寨裏,燈火通明,歌舞暢意。

議事堂裏,所謂的大當家二當家以及各寨中弟兄歡聚一堂,舉杯歡慶,不少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

“都說當皇帝好,老子卻不信!那皇帝老兒能有老子這般自在?美女環繞,美酒不缺,實乃人間天堂!”大當家齊大虎渾然不顧身側女子苦澀臉龐,得意大笑道。

“大哥說得沒錯?那皇帝還要成日擔心有沒有刺客呢?哪像我清風寨,便是什麽明王暗王的麾下将士也是說殺就殺!今日還劫了那個什麽、什麽國公爺!”

“皇帝老兒的國公爺也跪在咱們腳下呢!”二當家李二豹痛飲一杯,“以前我們當好人,可是連肚子都吃不飽,遇上了事求爹爹告奶奶那些狗官也不管,人人都可以欺上一腳,可是現在當了土匪,卻能每天大魚大肉,誰見了都得跪下來求。還是當土匪好啊!”

“弟兄們!壯大清風寨!”齊大虎大聲喝道。

“壯大清風寨!”堂裏其他人也跟着喊。

“大當家的!不好了,不好了!”一人慌張地跑了進來,“有人、有人圍了我們寨子!”

“什麽?”齊大虎将酒碗一摔,“敢圍我們清風寨?兄弟們,抄家夥跟老子上,讓這些狗東西有去無回!”

“是!上!”

鄭立晏三人躲在遠處,看着程巨鼎帶着隊伍與清風寨的人拼殺。

“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宋嘉然墊着腳張望。

“怎麽幫?是你們倆這細胳膊細腿的去幫,還是我這個見血就暈的去幫?”鄭立晏回過頭,“要不,我們去放把火?幫助程将軍他們破寨門?”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宋嘉然脫口而出,見皎皎露出疑惑的眼神,立刻道:“總之,不能防火,清風寨裏還有其他人呢,萬一傷了別人怎麽辦?”

“再說了,我們還得找身份文書呢,你一把火全燒幹淨了就全完了。”

她說的在理,鄭立晏又轉過身,“沖進去了!”程巨鼎帶領的到底是經過訓練的兵,打起清風寨的烏合之衆輕松得很。

他揚揚下巴,“走,咱們也進去!”

三個人趁着混亂也摸了進去。

宋嘉然還眼疾手快地從倒下的山匪手裏搶了把大刀。

“你……”

“放心,我把刀上的血擦幹淨了!”

鄭立晏一噎,他是想說,作為男人,不是應該他拿着武器走在前面嗎?

皎皎看着這一幕偷笑。

清風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三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存放劫來之物的地方,最後還是在遇到了一個明顯是從打鬥中逃跑的山匪後,宋嘉然趁人不注意将架在他脖子上威脅他說出了地方。

鄭立晏一掌将其打暈後,三人順着那人指的方向順利找到了那處院子。

這院子該是那個被稱為大當家的齊大虎的院子,好家夥,這也不知是劫了多少人的,這齊大虎的院子布置的也不比那些富商家裏差了。

宋嘉然倒沒有貪心要拿這屋子裏的東西,那程将軍也不少,他們滅了山匪,肯定要繳獲這些東西的,她沒有必要留下把柄。

身份文書是在偏房裏找到的,估計是那山匪覺得這玩意不重要随手丢在了角落。

普通的木頭盒子裏,是所有流犯的身份文書。

宋嘉然将自己三人的單獨拿了出來收到了空間倉庫裏才将木盒關好。

“走吧,去找其他人。”也不知道鄭家人如何了,一想到他們可能遭受到的種種,三人臉色都不好起來。

不是因為對他們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單純的想到将要面對一些熟悉之人可能遭遇的不幸而同情。

只是,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程将軍的一個手下帶着他們到了地方,推開那扇門之後,宋嘉然還是沉默了。

屋子裏,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死寂。

老太太歪着腦袋不知情況如何。

洛氏抱着薇薇默默流淚,少新守在昏迷的鄭立昀身前。

鄭立全一臉麻木的抱着少榮。

錢氏如喪考妣,懷裏是……已經僵硬了的少康。

他們手裏的燈籠照亮了漆黑的屋子,屋裏的人不自在地擡手遮眼。

“老三?”鄭鵬沙啞着聲音開口。

他這一聲,仿佛叫醒了衆人。

鄭立昆跳了起來,“三哥,你是來救我們的嗎?外面那群山匪呢,是被你殺了?”

他話音剛落,錢氏就撲了過來,瘋了一般地捶打鄭立晏,“你為什麽才來!你為什麽不早一點來!你還我的少康!還我的少康!”

宋嘉然心裏的同情頓時化為了怒氣,抓過她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你有病吧?”

錢氏被推倒在地,宛若瘋狀昂着頭哭嚎,“我的兒子!還我兒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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