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更)

要去都城, 而且大概率不會再回來的情況下,要帶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在這住了快兩個月, 家裏也添置了不少東西, 他們人又多,大包裹小包裹的能裝幾車。

若是去買馬車自然是不劃算的,再加上先前被山匪劫掠的陰影還在,于是就去了雲州城的镖局, 那裏經常有運往都城的貨物護送隊, 與人商量好, 就跟着最近的運輸隊一起去都城, 車馬都由镖局提供,他們付車馬的租金與保護費就行。

許是想着回了都城就能恢複國公之位, 鄭鵬也不擔心銀子了,大手一揮,租了七輛馬車,甚至還讓吳氏輕便出行,那些東西丢了就丢了, 反正回到府裏也不缺這些。

于是帶的東西多的, 只有三房。

東角院裏, 宋嘉然将這些日子裏添置在明面上的東西一一規整好打包, 剩下那些就收進空間倉庫裏。想着到都城還得在路上走十幾天,她便讓要去找劉牙子退租的鄭立晏回來時順道在街上買些吃食比如肉餡的燒餅帶回來, 可以在路上吃。也不用避着人,如今天氣仍舊寒冷, 那燒餅多放些時日也不會壞。

二月十二日這天, 鄭家人到了中州都城。

到這兒, 镖局的護送任務算是完成了, 銀錢結清,就可以在此處分別了。

但鄭立晏他們馬車上的東西比較多,全靠他拿也不現實,于是他單獨找了運輸隊的人,又添了點銀錢,再租借一天馬車。反正運輸隊還得再都城待上幾日,将他們的住址記住,倒時再還就是,運輸隊也不擔心他們跑,車夫還跟着呢。

鄭立晏在這邊商議馬車的事時,那邊鄭鵬也已經與來接他們的人碰上了頭。

來接他們的人正是大姐夫永昌伯府世子萬則成。

“則成,如今都城中形勢如何?你們府上可有被波及?”鄭鵬急急問道。

萬則成對這個老丈人還算有禮,“岳父不必擔心,永昌伯府一向不參與朝廷争鬥,此番并未被波及。”

“岳父和幾位小舅子先上車吧,車上我們再詳談。”他擺出“請”的手勢。

他提前接到了消息,自然也是有準備的,三輛馬車也早在一旁等候着,甚至還安排的仆人跟來,将鄭立昀擡上了馬車。

他們幾個男子坐一輛,生下的女眷和孩子們坐剩下兩輛,但宋嘉然有馬車,便讓皎皎上了自己這輛,不和她們擠了。

挂着永昌伯府牌子的馬車,車上又有伯府世子,車隊順利入了城。

第一輛馬車上,萬則成可惜地看着鄭立昀的腿,“等到了都城,再找城中名醫給你瞧瞧,說不定還能治好。”

鄭立昀又變回了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無奈笑道,“我也不敢再抱有希望了。便是治不好,日子還得過下去。”

“子岚有如此心志,我和你姐姐也就放心了。”子岚是鄭立昀的字。

萬則成又在其他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尤其着重看了幾眼鄭立晏。

這才道,“岳父的打算,也不是不能成。新皇預計三月初登基,如今禮部已經籌備登基大典,只要在那之前将事情辦成,再想法子将消息遞進宮裏就是了。”

鄭鵬揣測不安,“這新皇,脾性可還好?”

不怪乎他不知道,這小明王是六年前突然冒出來的,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老明王還有個兒子。而他繼承了明王之位後,将源州守得固若金湯,源州如何模樣,誰也不清楚。

再之後就是去歲突然起兵,一路打到都城,一場敗仗也沒有。

如今民間都說,這位是天生帝子,各種傳聞都有。

光在雲州城內廣為流傳的就有他“外貌俊朗”、“嗜殺成性”、“禮賢下士”等各種五花八門的傳言。

所以鄭鵬就擔心,這新皇是個脾氣古怪的,不願洗刷平國公府的冤屈。

萬則成沉聲道:“新皇手段淩厲,行事叵測,掌權後先後處置了朝廷多個大官與都城世家勳貴。原吏部尚書、禮國公、永恩侯、康定伯府都被清繳了。可以說,如今朝廷裏,除了支持他上位的,就只剩下中立派。舊皇的親信,基本都被屠淨。這手段,不可謂不狠。”

“那我……我鄭家的事……”鄭鵬更不安了,這新皇如此狠辣,會在乎他起兵之事正當不正當嗎?

“岳父不必太過擔憂,此事我也家父商量過了。家父的意思是,新皇已然立威,接下來必定會施恩以穩定朝局,否則太過剛直,容易激起群臣反抗。而岳父之事,恰好就可以作為新皇施恩的一環。”

鄭鵬聽了這話喜得胡子都翹起來了,“沒錯,沒錯!”

其餘人也一臉喜色。

心底的擔憂沒了,鄭鵬這才有心情問別的,見馬車外的建築并非通向永昌伯府的,便問道,“賢婿,這是要安排我們住在哪?”

萬則成面有難色,“岳父,如今你們罪名未除,暫時還不能去小婿府中,我名下另有一套宅子,這幾日還得委屈岳父與大家住在那別院裏了。”

衆人有些尴尬,但也都理解,畢竟萬則成如今還未當永昌伯府的家,府中還有其他兄弟在,他帶着妻子娘家這麽多人,還都是戴罪之身回去,實在不妥。

鄭鵬心裏更是想到,那永昌伯府的夫人最是古板,如今指不定多嫌棄他們一家人呢,不去也好。哼,等他恢複國公之位,必然無人再敢輕視他。

一路到了萬則成那處別院,衆人紛紛下車進府。

因要等嘉然,鄭立晏就在外多等了會,萬則成原打算離開,見他站在那,想到鄭鵬信中所說,這鄭立晏曾與程将軍有過一段交情……

他便走過去,以大姐夫的身份寬慰,“明安,此事你也無需困囿,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着筋,你既是為了鄭家付出,其他人自必也會記得你的好。若是以後遇到什麽難處,只管來尋我。不過你一向勇武,未必沒有好前程。”

聽到他喚“明安”,鄭立晏還一愣,過了一會才反映過來,“明安”是他的字來着,還是他老丈人給取的。

他一時沒搞懂萬則成為何要和他說這些,面上卻笑着道:“多謝大姐夫寬慰。”

萬則成自覺拉近了兩人的關系,也不再多說了,點頭告辭後便上了馬車離開。

“他和你說什麽呢?”宋嘉然問道。她剛剛過來時見萬則成在與鄭立晏說話,便故意走得慢了些。

鄭立晏聳聳肩,“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話 。走吧,早點解決,早點回家。”

他們就沒打算在這兒住下,省得住不了兩天又要搬。

便去找了鄭鵬,趁着天色還早,去族裏将分家之事辦了。

臨門一腳了,鄭鵬反而有些不情願了,“你倒是積極。”

鄭立晏神色淡淡,“只是不想父親為此事連日勞累,索性今日辦了,接下來的日子,父親可以好好休息。”

“哼。”鄭鵬冷哼一聲,“既如此,那為父便成全你這孝順之心。”他就不信,老三現在這般迫不及待,以後不會哭着回來求他!

這次倒不必所有人都動身了,只鄭鵬與鄭立晏三人去便可。

上了馬車,直接前往鄭氏宗族祠堂。

鄭家祖地也在中州,不過卻并非在都城內,而是在都城轄管的洛河鎮上。

“鄭”在洛河鎮也算大姓,以往憑借國公府的聲勢,鄭家族人在洛河鎮也頗受尊敬,不過自從國公之位被奪,鄭鵬這一脈又被處以流刑後,鄭家族人的日子也沒那麽好過了。

是以,這次得知鄭鵬的打算,族中幾乎都沒反對。

對着鄭鵬,大家都笑臉相迎,而對鄭立晏三人,就沒什麽好臉色了。

都要被分出去的兒子,有什麽好關注的。

鄭立晏也不惱,他可沒有那麽深厚的宗族觀念,也不在乎其他鄭家人對他的想法。

開祠堂是大事,而宋嘉然和皎皎作為女子,又不是宗婦,不允許入內,兩人便在外面等候。

祠堂裏,也沒有過多寒暄,分家的流程就在那,一衆族老依次而立,告先祖,請族譜,宣讀分家文書,鄭鵬與鄭立晏在文書上簽字畫押後,另起一頁族譜登記鄭立晏這一支就行。

不過,讀了一遍那分家文書後,鄭族長還是有些遲疑。

“這文書确定不修改了?”不怪乎他要再問一遍,只是這分家文書對鄭立晏實在是不太友好。

尤其是其中幾條,讓他咂舌:鄭鵬名下的財産以及國公府的祖産(目前都已被收繳未歸還)都與鄭立晏無關,鄭鵬百年後,所留遺産鄭立晏不得分毫;何氏嫁妝全歸鄭立晏所有;鄭鵬年老後不需要鄭立晏贍養;鄭皎婚事由鄭立晏處理,鄭鵬無權插手等等。

這些條款,哪裏是普通分家,這和斷絕父子關系也不差多少了呀!

族長看向父子倆,企圖看出一方有不忿臉色,可兩人都面色平平。

他不知,鄭鵬立下這等條約,就是為了讓鄭立晏後悔,祈求他更改。而鄭立晏卻是在努力壓抑自己的笑意,這份條款,太讓他滿意了!別人都以為,何氏的嫁妝也在當初抄家時被皇林衛收繳,他卻知道那些早已被宋嘉然收好了啊!

國公府的那些財産能不能回來他不知道,但何氏的嫁妝卻是實實在在在他們手裏的。

“不改!”鄭鵬老神在在,餘光卻在瞥鄭立晏,看他是不是已然後悔。

“不改!”卻不想,鄭立晏斬釘截鐵。

鄭鵬一愣,那廂族長已經嘆息,“好吧。”族章印了下去。

鄭鵬的“等等”卡在了嗓子眼裏。

他看着鄭立晏嘴帶笑意地将他那份文書妥善折好收了起來,抖着胡子怒聲道:“既然将你分了出去,為父最後再說你幾句。你成婚幾年,膝下也沒一兒半女,如今自立為家,還是早些有個孩子的好。”

到了此時,他還想擺父親架子。

鄭立晏諷刺笑道:“您兒孫衆多,就不必操心我的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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