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人之中
祈清伽擡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來自己的底子也不差,但怎麽在他面前就變成了自慚形愧?
其心裏面有千頭萬緒叫嚣着,往世自己看過的美人不論雌雄也從來沒今日這般失态愣神,今次是怎麽了?
許是今夜大雪朦胧了自己的心扉。這人一身孤寂而來,卻唯獨那雙眼眸冰冷之外,掩映着的是內心的澄澈與熱情,叫祈清伽看了挪不開眼。
大抵是祈清伽的目光太過灼熱,叫沈慕涯不想去理會也難,于是他偏頭就看去,仍舊是之前偷看——不,光明正大看自己的那位妖冶姑娘。
似乎有絲縷春風吹過,拂了鬓影,跋山涉水。是從南方來的曠然的徐風。
被看着的人反過來看,祈清伽終于意識到了“羞赧”二字怎麽寫,連忙收了目光,偏頭恰好迎上小二送來牛肉。
抿笑對着小二說:“謝謝,放這裏吧。”說着,指向蟾蟾的面前。
蟾蟾可是高興,搓着手,躍躍欲試又興高采烈,嘴甜的誇:“我就知道小姐最是寵我了!”說完了,立馬拾筷而去。
祈清伽笑,分外寵溺。
沈慕涯見此一幕不自覺的勾起了笑,還以為那個妖精般的少女不會曉得害羞。原來還會轉移視線,雖然是笨拙至極的。
撥開墨色大麾,沈慕涯徐步而去,一雙漆色長靴正好落在了祈清伽的眼下。
祈清伽意識到身旁有人的可以接近,垂下的眸瞧着近在眼前之人的長靴都莫名的好看,咽了咽口水,緩緩擡眸看去——
嚯,這臉擱在眼前看更覺得好看極了!
祈清伽覺得心間有個小獸在撓爪子,癢癢的感覺,很是異樣的感覺。
沈慕涯噙着笑,去捕捉她的眸光。四目相對,大約會顯更真摯,緩緩開口,連聲音都醇厚的叫祈清伽心頭一顫,嗯,那是祈清伽歡喜的腔調。
“姑娘,可否借個坐?”說着,沈慕涯的目光在掃了一遍周圍,示意祈清伽周圍的座兒都已經被占滿了。
指繞青絲打着旋兒,祈清伽一雙狐眸泛着意興盎然的水光,亮晶晶的,像是奪人心魄的小妖精。她笑着,看了眼吃得上頭并不理會周圍的蟾蟾,後才指着自己身旁地方,道:“公子,這裏坐吧。”
前世的祈清伽第一次見到的沈慕涯,便已經是傷痕累累的沈慕涯了。臉上多了一道的傷疤,将他一張驚為天人的好看皮囊給削了三分的驚豔去。
因此,現在的祈清伽還沒有認出那是沈慕涯,只當他是個俊俏公子、潇灑俠客,便玩兒心起了想勾搭一番。
沈慕涯道聲謝後便也不客氣的坐了過去,這番動作倒是挺讓祈清伽驚訝的。
祈清伽饒有興趣地歪頭去打量他,張口問:“這位公子,聽聞你們中原人向來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怎麽你……”就這麽不講究啦?
沈慕涯清清白白又沒占她祈清伽半點便宜,自然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自顧自拿過杯盞,為自己斟上茶水,這才幽幽開口:“原來姑娘不是中原人?”
“我是南疆來的,算是苗族人。”吳侬軟語婉轉說着,祈清伽的眸子卻眨個不停,一心盯上沈慕涯,不想放過他一點的小動作。
沈慕涯垂首輕輕一笑,不叫人瞧着,但也躲不過祈清伽的好眼力。
“你笑什麽?”祈清伽略正了聲調,小臉兒嚴肅了起來,沒有剛剛那般的輕佻。
沈慕涯說話也是耿直,直言不諱道:“笑姑娘竟然如此容易的被帶偏了話題。”明明先是要調侃自己的,這會兒卻被自己如此容易的反調侃。
祈清伽一聽,嬌顏染上一片緋紅,熱乎乎的,穿得這麽厚倒覺得熱了。
輕解外衣束結來消解熱意,祈清伽眼神飄忽,一時間不知道跟沈慕涯怎麽回答,便朝着蟾蟾說:“蟾蟾你慢點吃啊,給我留一點兒啊!我肚子也餓!”
啧,還是如此的笨拙。
沈慕涯腹诽了一句。
擡手一邊用指尖摩挲着杯沿,一邊心裏頭想着叫自己為何到晏息城的事情——那群突如其來的盜匪和追殺自己的人應該是一夥的,并且是極具目标性。直指的是自己,想要取走的是自己這還算是安穩的項上人頭。
而自己返京的消息應該是很少人知道,一路帶着的人也不多,算不上惹眼,普通的盜匪應該不至于來招惹自己。
阖眸遙想如斯,不敢多想的是幕後黑手是雲京的某人。
瞧着身旁的人突然安靜,叫祈清伽又好奇了。停箸,将近至嘴邊的牛肉片挑到了沈慕涯眼前晃了晃,叫着:“喂喂喂,想什麽呢?”
被眼前的牛肉給晃了神,沈慕涯眯眼,頓了頓,像是在那思索什麽。趁着祈清伽認真看自己的呆愣時候,索性沈慕涯便張口将那片肉給吃了下去。
“這筷子是我用過的。”祈清伽手抖。
“沒事,我不嫌棄。”沈慕涯優雅的抿了一下唇角。
祈清伽羞,好個厚臉皮的美人,自己算是得罪不起了。
羞憤憤的将筷子拍下來,自個兒也不用吃了。蟾蟾聞聲,吃的更歡了。
“姑娘來晏息的做什麽?”沈慕涯也是無事,便想着與這位有趣的姑娘再多攀談一番。
“南疆而來,北上路過晏息……”沈慕涯自顧自說起來,沉思半分,低吟說:“難不成是想去雲京?”
嚯,這都被你猜到了,我還說什麽!祈清伽瞪大了眼,又是生氣又是訝異,一時語塞。
“看來是猜對了。”沈慕涯笑,像是贏了勝利得了獎勵的孩子一般。
祈清伽別過頭去,對于她暫時對付不了的人,自然是選擇能避則避了。
沈慕涯這才好好看着了祈清伽的面容。
那雙圓圓的眼眸不似她狡黠時候的彎着,反而變得無辜而單純。櫻唇一點,霧眉橫斜,比之雲京的名門閨秀們的面容她可以說是張揚而絢麗的,于萬人之中,大抵自己也能夠一眼認出來。
擡起來撐着腮幫子的手腕露出一截雪白,帶着南疆特色的苗鈴,怪不得她走到哪兒總是帶着一串脆生生的鈴铛聲音。
因着解開外衣而露出玲珑的墨玉葫蘆發出特有的光澤,被沈慕涯看去更是覺得此女身上帶着的可不是一點的興趣,而是有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