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冷頤然樂了,這麽多年過去,霍成雲的酒量并沒有長進多少。冷頤然伸手在霍成雲眼前晃了晃,被霍成雲一把抓住。
霍成雲這狀态顯然不對,冷頤然叫道:“宗主?霍宗主?霍成雲?”
霍成雲眼中滿是醉态,迷瞪瞪的看着冷頤然。冷頤然确認霍成雲是真的喝醉了,便露出本性,湊上前笑問:“你看我做什麽,認得我是誰嗎?”
霍成雲看着冷頤然的眼睛,叫他:“阿然。”
冷頤然心下一驚,這聲阿然顯然是在叫他,他摸了摸臉頰,心說這樣都能認出來?不應當啊。下一刻,就見霍成雲頭一低,伏在了桌子上。
原來是喝多了說胡話,冷頤然懸起的心放回了肚子裏,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冷頤然丢了錠銀子在桌上,算是付了今天的酒錢,然後拍了拍霍成雲:“醒醒,回去了。”
霍成雲沒有動靜,冷頤然只能将他攙扶起來,二人出了青怡坊上了馬車。等回到掩月宗,守衛弟子見到喝醉的霍成雲都吃了一驚。
冷頤然可不管他們的震驚,從這裏到霍成雲所住的院子還有一段距離,他可不能再拖着霍成雲,這麽大一個人壓/在身上,真是把他累死了。
冷頤然跳下馬車,對其中一名守衛弟子道:“師兄,過來幫幫忙。”
那名弟子還處在霍成雲帶弟子出門喝酒,還喝醉了的震驚狀态,直到冷頤然将他拉到馬車前,才回過神來。他正準備将霍成雲背下車,就見一雙修長的手按在他的肩頭,将他推了開去。
守衛弟子轉頭,就對上了一雙漆黑如墨,卻寒冷如霜雪般的眼眸,他渾身一凜,低頭行禮道:“宗主。”
冷頤然正在一旁活動酸痛的肩背,聽到動靜扭頭一看,忍不住笑道:“你醒了?”又說:“自己能走嗎?”
霍成雲在馬車裏沖他伸出手。
冷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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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雲盯着他,冷頤然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霍成雲這是要他扶他下車。
這小子,使喚他還上瘾了,冷頤然心說你藏匿本座屍身的賬還沒跟你算呢。冷頤然磨了磨牙,瞪了霍成雲好一會兒,最終不情不願的上前握住霍成雲的手。
想要找回自己的屍身,霍成雲是關鍵,這個時候不能惹惱了他,要是引起門內弟子的懷疑,就糟糕了。
霍成雲下了車,也沒有松手,而是拉着冷頤然進了掩月宗。
冷頤然一時掙脫不開,只能任由霍成雲拉着,他回身叫道:“哎,麻煩師兄幫幫忙,車裏還有東西,你幫我拿一下。”
冷頤然,霍成雲在街上逛了一天,還是有收獲的,他們買了些諸如梳子,玉佩,銅鏡,燈籠之類的小玩意兒。
冷頤然被霍成雲拉着,實在沒功夫去拿,只好叫別人幫忙。
去往安樂軒的路上,冷頤然一直嘗試掙開霍成雲的手,奈何喝醉的人力氣大,最後他的手都紅了也沒能掙開。
冷頤然便改變策略,不使用蠻力,而是開始和霍成雲講道理,奈何霍成雲并不理他。冷頤然被霍成雲拉着進了安樂軒,忽聽身後一道猶猶豫豫的聲音響起:“師、師弟。”
冷頤然扭頭一看,就見那名守衛弟子拿着東西站在院門外,正一臉為難的看着他。
冷頤然奇怪道:“師兄,你站在那裏做什麽,進來啊?”
那人道:“宗主的院子沒有他的允許,不能随便入內。”
冷頤然指了指拉着他手不放的霍成雲:“宗主現在醉了,他進來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那人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不知回憶起了什麽,臉上滿是恐懼的神色:“以前有師兄抱着僥幸心理私自踏入過這裏,被宗主砍了雙腿,落得終身殘疾的下場。”
“以前?”冷頤然問:“多久以前?”
“有四五年了吧。”那名守衛弟子說完有些疑惑地道:“怎麽,你不知道?”
冷頤然哈哈笑了一聲:“你瞧我這記性,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冷頤然看了霍成雲一眼,按這名弟子所說,霍成雲脾氣不好且出手狠辣,可這是萬萬不應該的。霍成雲雖算不上好脾氣,可他也是牧宗主一手帶出來的。
牧宗主宅心仁厚,他帶出來的弟子斷不會是心腸歹毒之輩,且從今日的接觸看,霍成雲的脾氣比五年前不知好了多少,砍斷弟子雙腿這事,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冷頤然陷入沉思,忽覺霍成雲握着他的手緊了緊。
冷頤然倏然回神,忽而笑了,說起來他跟霍成雲交情并不很深,又能了解他多少?他又何故為此糾結?
守衛弟子趁着冷頤然走神的功夫,将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腳底抹油溜了,他邊跑還邊喊:“師弟,宗主就麻煩你了。”
冷頤然被霍成雲拉着,也不能追上去,最後他只好帶着黏人的霍宗主把那人放在院門外的東西拿起來。
回到房間,冷頤然将手裏的東西随意一放,然後把霍成雲按在床邊。他看着一臉迷茫的霍成雲,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冷頤然叫道:“霍宗主,認得我是誰嗎?”
霍成雲點點頭,并準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冷頤然不像在青怡坊的時候吓了一條,他十分滿意,又道:“我現在問你問題,你老實回答我,聽到沒有?”
霍成雲再次點頭,冷頤然盯着霍成雲的眼睛,有些緊張地問:“我的屍身在何處?就是五年前你帶回來的那具屍身,你放到那裏了?”
霍成雲沒吭聲,緩慢的轉動眼珠,那表示他在思考。
冷頤然耐心等待着,放在膝上的手都出汗了,片刻後就見霍成雲眼睛亮起,冷頤然一喜:“想起來了?快說。”
霍成雲嘴唇動了動,說了一句什麽,只是聲音太輕,冷頤然沒聽清楚,他将耳朵湊過去:“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霍成雲盯着冷頤然看了片刻,忽然毫無預兆的傾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霍成雲動作很快,冷頤然還是意識到他在那一瞬幹了什麽,他捂着半邊側臉後退三大步,指着霍成雲,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幹什麽!本座同你一樣是男子!”
霍成雲像是一點也沒感受到冷頤然的怒火,還沖冷頤然彎起眼睛,笑的十分開心。
冷頤然氣結,可也無法跟一個醉鬼計較,他深吸一口氣,又嘗試了幾次,最後得出結論,他面前的是一個徹頭徹尾醉鬼,這醉鬼還會耍/流/氓!
冷頤然知道今晚是問不出什麽了,他也不再折磨自己,反正裁縫做衣服的時候他總會見到自己的屍身,何必糾結于這一時片刻?
想通後,冷頤然從地上站起來,對霍成雲道:“宗主,時辰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弟子先告退了。”
冷頤然說完就走,卻不想沒走幾步,就覺手臂上傳來一股大力将他扯了回去,一陣天旋地轉,冷頤然發現自己倒在了床上。
霍成雲的床是真舒服,又大又軟,上面的褥子都是極好的,躺上去像躺在棉花裏。
若這裏只有冷頤然一個人,他一定要在此處睡得昏天黑地,可惜現在,霍成雲就躺在他身側,一只手臂還緊緊箍着他的腰。
冷頤然耐心解釋:“宗主,我是讓你休息,不是說我要陪你休息。”
霍成雲根本不聽他在說什麽,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住兩個人,閉着眼睛說:“睡覺。”
冷頤然:“……”
冷頤然怎麽可能在這裏睡,可他現在的這具身體毫無靈力不說,還是久病剛調理好的,哪裏是霍成雲的對手,他被霍成雲纏着,根本無法掙脫。
數次掙紮無果,冷頤然倒是困了。他這段時間着急趕路,進了掩月宗就被拉去做苦力,後又碰到霍成雲,逛了一天也沒尋到時間休息,晚上還喝了酒。
面對清醒的霍成雲時,冷頤然還能打起精神,現在霍成雲醉的意識不清,他不必僞裝,身下又是柔軟溫暖的床鋪,疲倦和困意一時間排山倒海般向他湧來。
冷頤然閉上眼睛,很快呼吸變得綿長起來。
冷頤然入睡後,原本雙眸緊閉的霍成雲睜開了眼睛,他凝視着冷頤然的睡臉,眼神清明,哪裏有半分醉态。
霍成雲用掌風熄了燈,然後收緊手臂,将冷頤然圈在了懷裏,那是一個摟抱——或者說是禁锢的姿勢。
他輕吻冷頤然的發頂,低聲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