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千年番外(2)
九秋的話, 一語成谶。
兩傀儡什麽都不懂,甚至一開始連自理能力都沒有,弄得他們兄弟兩個反倒是要先“伺候”自家傀儡。
九秋:生氣。
不過,沈無涯倒是有點幸災樂禍。
在傀儡制作完畢後,沈無涯與九秋分別用自己的本命靈火與息壤做了一個心髒,然後放在了傀儡的身體中。
有了心髒之後,制作的兩個傀儡逐漸蘇醒過來, 雲岩稍微有了自己的意識,能夠勉勉強強自己行動,但因為身體的緣故, 行動不便,時刻需要九秋照顧;
但是雲逸卻什麽動靜都沒有,只有在沈無涯下達命令的時候,他才會動, 其餘的時間,都是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 時刻追随着沈無涯的身影。
當那個稍微有點自主意識的傀儡暴走得九秋幾乎崩潰的時候,沈無涯則會視而不見,站在雲逸面前,抱着雙臂沉思, 然後也不管雲逸是不是會答應,他問:
“你究竟醒沒醒?”
雲逸睜着一雙空洞卻漂亮的眼睛眨眨眼,出于條件反射,他不由自主地将腦袋偏向了一旁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被沈無涯黑着一張臉, 捉住下巴,強硬地掰回來。
那邊九秋崩潰得抱住雲岩的腿,試圖阻止他砍樹的行為:
“無涯,救命啊啊啊!!!快幫我把這玩意兒給捉回來啊啊啊啊!”
沈無涯:“……”
九秋繼續一把鼻涕一把淚:“我本體快被他砍了啊啊啊啊!”
被哭得腦瓜疼,沈無涯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沖雲逸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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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學雲岩,懂嗎?”
然後不管雲逸的動作,他轉身,被迫召喚出藤蔓,将雲岩捆了一個紮紮實實。
等到沈無涯走後,這邊的雲逸忽然眼眸了滑過一絲亮光,他看向沈無涯的方向,眨了一下眼。
這樣的事每天都會發生。
雲岩雖然被賦予了一張溫文爾雅的臉,可明顯他的靈魂是個暴躁不安的,每天把九秋弄得欲生欲死。
為了照顧好兩個傀儡,也想就這樣生活下去,沈無涯和九秋在沼澤地裏建造了一處樓閣,當做生活的地方。
與九秋和雲岩每天幾乎都是天崩地裂的相處完全不同的是,沈無涯與雲逸的相處就完全像是養老模式,省心得不得了。
于是造成了一個局面,每次狼狽兮兮的九秋過來,看見軟萌萌的雲逸睜着一雙透澈的黑眸看向他時,九秋就會像是找到什麽心理安慰一般猛地把雲逸抱進懷裏,哭訴:
“為什麽會是這樣呢?雲岩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阿弟阿弟,把雲逸借給我幾天安慰安慰我好嗎?嗚嗚嗚嗚。”
沈無涯面無表情地從袖中摸出一把銀色的小刀:
“滾。”
“嗚嗚嗚,雲逸,你看你看,他竟然為了你,連兄弟情都不要了。”
“……”
雲逸在九秋看不見的地方,朝着沈無涯看去,眨了一下眼。
被眨眼的動作一驚,沈無涯本來如霜的眼神柔和下來,最後瞪了九秋一眼後,将小刀收了回去。
沈無涯覺得,其實雲逸早就醒過來了。
直覺。
雖然直覺是這樣,但雲逸一直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像是個沒靈魂的空殼,沈無涯試了幾次後,發現傀儡最多就只是眨一下眼睛,便有些心灰意冷,照常操控雲逸回了自己的卧室,準備什麽時候将雲逸的心髒重新取回。
那一天,因為最近思慮太多,又連着制作了傀儡和住處,沈無涯終于覺得勞累,看了一會兒書後,見天色已晚,便倒在了榻上,一夜好夢。
等第二天醒來後,沈無涯看了一眼他放在另一邊的雲逸——
依舊是垂着腦袋,雙眸微睜,了無聲息。
看了一會兒後,沈無涯嘆了一口氣,走向書桌,準備将書桌上的竹簡收起,結果在拿起竹簡的時候,眼尖地發現,竹簡卷起的地方與昨晚他放下時不同,多了一片竹簡。
沈無涯:“……”
沈無涯看着那卷竹簡半晌,然後不動聲色地将竹簡卷好,放進書櫃裏,然後重新拿出一卷書櫃裏,繼續看了下去。
就這樣,整整一天,沈無涯都是坐在書桌旁看書,而雲逸因為沒有接收到指令,也就窩在榻上,硬邦邦地躺了整整一天,連姿勢都不變。
等到天色已晚,沈無涯慢吞吞地将剩下沒看完的竹簡卷起,趁着雲逸看不見,他悄悄地在竹簡用冥火悄悄地燒出一個黑色的印記,然後将竹簡放下。
做完這一切後,沈無涯站起身,走到床榻邊,坐下來,看着雲逸的半張側臉,默默地不知道想了什麽,輕柔地摸了摸雲逸的黑發後,沈無涯越過雲逸,朝着裏面,睡去了。
沈無涯是背對着雲逸睡的,本來他也不想就這樣睡着,但是人一躺在了榻上,将眼睛一閉,忽然睡意就不斷上湧,最後,意識全無。
……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沈無涯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翻身,去看身邊的雲逸——
雲逸還是保持着昨天的姿勢,就像是根本沒有動一樣。
沈無涯看了一會兒,換了一個姿勢,一只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銀發撫到身後,專注地看着身邊的雲逸。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之後,沈無涯終究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雲逸的臉上,還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黑色印記。
這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自家傀儡在晚上的時候翻動了書桌上的竹簡,然後不小心弄到臉上的。
一邊笑得整個人都一抖一抖的,眼淚都差不多要流了出來,沈無涯一邊輕輕地拭去雲逸臉上的黑色印記,說:
“好了,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昨天晚上是不是你碰了我的竹簡?”
指尖之下是溫熱的皮膚,肌肉卻無一絲顫抖。
沈無涯也不惱,收回手放在腰側,別有興致地看着雲逸。
然後,他看見,自家一直都如同死物的傀儡,緩緩地眨了眨眼,然後擡起頭,與沈無涯直視,一向空洞的黑色瞳孔裏,竟然浮現出一絲名為“委屈”的情緒。
沈無涯:“……”
此次事件之後,沈無涯才知道雲逸真的是早就醒了過來,但是不知道為何一直都不敢表現出來,而且,就算是沈無涯知道雲逸醒過來後,雲逸還是在外表現出一副“未醒”的樣子。
沈無涯對于雲逸的行為感到一絲興味,也就縱容了雲逸這麽做。
但是,在長期的觀察中,沈無涯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一點——
雲逸他,似乎有點怕九秋。
這絲害怕,在他看見九秋與雲岩同時存在的時候,更為激烈。
但是,更加詭異的是,雲岩似乎還喜歡看九秋教訓雲岩。每次九秋教導的時候,雲逸竟然還會站在一邊,雖然臉上表情不變,但是從他雙眸亮了一個度的表現來看,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這件事在沈無涯那裏一直是一個謎,等後來雲逸終于把話說利索了以後,沈無涯才知道了為什麽,連同以前的問題:
雲逸的确醒的比較早,但還是在雲岩之後,但是沒想到的是,他醒過來的看見的第一幕就是九秋在教訓雲岩,當時的動靜可把他吓得夠嗆,于是乎,他以為只要自己一直裝死,就可以免除被教訓了。
哦,對了,由于天性,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是沈無涯。
當時,沈無涯從雲逸口中聽到這個答案之後,一個人按着額頭,低聲笑了好久,久到雲逸忍不住湊上來的時候,沈無涯一把抱住了雲逸,忍不住把懷裏的傀儡揉了又揉。
怎麽這麽傻?
不對不對,應該是相當聰明,要不是後來用計,他說不定會一直都不知道自家傀儡其實醒了。
等到後來九秋也知道雲逸醒過來的時候,距離兩個傀儡誕生,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彼時,在九秋的教導下,雲岩終于正常了許多,但是也因為他情緒波動比雲逸要大,導致雲岩看上去更像是一個人,對此,九秋滿意得不得了。
對此,沈無涯沒什麽表示,他樂得自在雲逸安靜許多,要是雲逸與雲岩一個性子,說不定他早就直接将雲逸給回爐重造了。
說來也奇怪,做出傀儡本意應該是把它們當做護衛,結果被沈無涯兩兄弟這麽一弄,反而把傀儡當做了家人。
在雲岩正常了許多之後,兩個兄弟終于有時間坐在一起,好好的交流養傀儡心得。
九秋與沈無涯坐在回廊之上,看着下面的兩個傀儡的互動,大吐苦水:
“你不知道雲岩多難養!”
沈無涯淡定喝茶:“嗯。”
九秋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他好奇心比我想象中要強。”
沈無涯:“嗯。雲逸還好。”
“他竟然好像還懵懵懂懂地意識到我跟他不同。”
“嗯?”
“他還特喜歡闖禍,然後看着我幫他收拾殘局!”
沈無涯不吭聲,他看着院子中,雲岩忽然在雲逸耳邊低聲說了什麽,然而雲逸無動于衷,睜着一雙空洞的黑瞳,将面前傀儡的影子映入眼底。
“他的臉不愧是我雕刻出來的,” 九秋沒注意到下面的不同,還在抱怨,只是有點怏怏的,說,
“每次想揍他的時候,看見他的臉,就氣消了,唉。”
院子裏,雲岩牽起雲逸的手,緩緩地在院子裏走動。
九秋擡眼,看到了這一幕,于是笑道:
“喲,哥哥帶弟弟呢。”
沈無涯看着面前的場景,忽然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往一旁一放,低聲問道:
“你沒告訴雲岩,雲逸已經醒了吧?”
“沒。”九秋搞不懂為什麽這麽問。
“那就別告訴了。” 沈無涯看着雲岩朝雲逸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皺眉,說,“你的傀儡……比你我想象中要聰明。”
他轉頭看向九秋,嚴肅道:“你得小心他反噬你。”
九秋張了張嘴,過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語言:
“不會的……我從未逼迫他。”
“太聰明而且太偏執的人,總會有那麽幾個人會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但是不知道答案會怎麽辦呢?”
沈無涯冷冷道,“他們會不自覺地構想出很多不存在的事情,然後推出一個荒唐至極的答案。九秋,我看你這傀儡……”
剩下的話,他并未說出來。
九秋愣了愣,然後看向朝他們兩個走過來的傀儡,沉默了一會兒後,嘆了一口氣說:
“随便吧。哦,對了,我收到小白的信了,現在妖族……唉,外面情勢緊張,小白希望我們能加入,幫妖族一把。”
“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嗎?”
沈無涯驚訝,随後,眉心緊皺,擰成一個疙瘩。
妖族與人族開戰,就算是他們想要置之度外,也是不可能的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