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沈無涯臉上的一個牙印在九華大學裏掀起了驚天駭浪, 雖然沈無涯事後用了藥膏将牙印給消除了，并且造冰的能力更加強勁，使得方圓十裏都幾乎無人敢說話，但見者有份兒啊，第二天，沈無涯又上了論壇頭條。
帶着夏雲逸。
寝室裏，其餘三個人用像是看神一樣的眼神看着床上正躺着刷手機的夏雲逸, 你推我我推你半晌，最後将胡桐推了出來。
胡桐被推出來後，面目猙獰了許久, 才換成一幅和藹可親的模樣，輕聲問道：
“小夏啊，你跟沈教授究竟怎麽樣了？”
夏雲逸擡起頭，奇怪地看了一眼胡桐, 問：
“你們不看論壇嗎？”
“看了，但裏面一直都一個很奇怪的人在說話, 我跟小夏相處這麽就，不覺得小夏是那個人說得那樣。”
“哪樣？” 夏雲逸将視線收回，專注地盯着手機屏幕，并且在不停打字, 說，“不就是說夏雲逸和沈無涯在一起了嗎？”
“可是、可是……” 胡桐糾結了，“可是小夏這麽好，哪會去親近沈教授的, 我看，一定是沈教授逼的，裏面一定有隐情。”
“噗嗤。” 夏雲逸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歪歪頭，捧着自己還帶着面具的那張臉，說，“論壇裏面回複的那個就是我啊——”
三人：“……”
“你們呢，有很多東西都不知道的。”
夏雲逸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三個人，黑色的眼瞳中有什麽東西沉澱下來，他慢條斯理地講到，
“至于我到底是誰，你們以後會明白的。”
之後，夏雲逸同往常一樣跟胡桐一起去上學，但是，所有人都開始不敢接觸夏雲逸，包括胡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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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樣的五官，明明是一樣的說話語氣，唯一多出來的就是夏雲逸所戴的面具，可所有人都覺得夏雲逸像是換了一個人，從裏到外。
夏雲逸戴着的那個面具雖說是為了防止什麽傷口感染，但所有人都覺得，那個面具的作用明明是為了隔絕外面的所有人。
胡桐幾次想要夏雲逸将那個面具摘下來，但與夏雲逸對視的時候，他硬是不敢開口，他有一個錯覺，只要他開口了，面前的夏雲逸似乎會從哪裏抽出一把刀，直接将他的頭砍掉。
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
面對所有人對他的忌憚，夏雲逸并沒有什麽不适，只是在胡桐也在疏遠他的時候，會私下裏摸摸那個面具，然後去找沈無涯。
沒有辦法。
在他沒有心髒的時候，他做不到将千年後的能天真的夏雲逸融入進來，他不想死，不想死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時刻保持千年前的雲逸的狀态。
“我要死了嗎？”
在沈無涯的辦公室裏，夏雲逸第236次問沈無涯。
“你都死過一次了，為什麽還怕死？”
沈無涯每次都無奈地這麽回答道。
通常情況下，夏雲逸會對這個問題沉默，然後走掉，結束他一天的慣例詢問，但今天，夏雲逸沒有走掉，他看着沈無涯，問：
“如果這一次，我真的死了，怎麽辦？”
沈無涯正在做實驗的手一頓。
夏雲逸環視了一下四周，驚奇地發現不遠處放着沈無涯的手機，從屏幕上不斷亮起的提示來看，沈無涯自己還裝了不少APP。
對于這個發現，夏雲逸饒有興趣地問道：“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會不會用手機？”
沈無涯瞧了夏雲逸一眼，看着面前的電子顯微鏡，有些悵惘：“……不會。”
如果是三年前的他，他斷然不會使用跟電子相關的東西，但是，因為有了那個傻乎乎的夏雲逸，沈無涯用起了他原來怎麽都瞧不起的電子産品，用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的自己才是傻乎乎的。
而接受了電子産品之後，沈無涯才像是活了過來。
一個人怎樣才能算作活着？
被一個時代接納，融入這個時代才算。
過去的沈無涯一直拒絕融入變化的時代，想要回去原來的時代，卻又回不去，于是一直苦苦掙紮，像是被琥珀包圍的蟲子一般，在凝固的時間了掙紮。
終于，他的傀儡從忘川河裏走出來，來到他面前，然後，将他帶入時代的洪流中。
皺着眉頭想了很多，沈無涯終于擡頭，對夏雲逸說：
“我做了很多實驗，沒有息壤我根本做不出來心髒。”
夏雲逸歪歪頭，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嗯？”
“我覺得，只有那個辦法了。”
沈無涯頓了頓，說，
“我把我的心髒分給你一半。”
夏雲逸沉默了三秒，說：
“你瘋了嗎？”
“我很好。” 沈無涯走近夏雲逸，捏住他的肩膀，嚴肅說道，“你本來就是我的本體造就的，我的心髒自然你也能用。”
把心髒分給他？
夏雲逸睜大眼，忽然眼前閃過了他之前在忘川河的那個時候——
當時他沉入忘川河中，想的卻是主人沒事的話，他能将自己救出來，所以，他先死去了，并沒有什麽不好。
然後，他在忘川河裏睡了千年。
“我死了，你還可以重塑我。”
夏雲逸忽然暴躁起來，他推開沈無涯，指着他的鼻尖，控訴道，
“可你死了，我就真的死了，你別忘了，我最初的時候是為什麽被制造出來的！你死了，我怎麽辦？你要知道，雲岩可是在針對我！！！”
是個人都知道分享半個心髒跟沒了半個心髒哪一個會真的死去。
“沒有別的辦法了。”
面對控訴，沈無涯嘆了一口氣，說，
“你在忘川河裏的時候，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那段時間，對我而言，如果不是有‘等你醒過來看不見我會不會暴走’這個信念。”
說到這裏，沈無涯自己被這個說法逗笑了，他笑了一聲，随後笑容斂去，一只手有些疲憊地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說：
“我早就和清绮樹一樣自己抹殺自己的意識了。有什麽分別？”
“同生共死不好嗎？”
沈無涯擡起頭，複又将手搭上夏雲逸的肩膀，環抱住他，輕柔地說道，
“這樣，我們都不會寂寞了。就算是有靈魂又怎樣，等沒了之間相關的記憶，總不是陌生人？”
活得長久的妖怪，都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轉生投胎又如何？靈魂相同又如何？沒了以前的記憶和經歷，最後還是陌生人。
等世界全新的時候，格格不入的他們還活着有什麽意思？
夏雲逸想要辯駁，卻發現沈無涯抱住他的手越來越緊：“你幹什麽？”
“你之前不是想要看我的本體嗎？”沈無涯微微笑道，“馬上，你就要在我的本體之中了。”
随着沈無涯的話音剛落，夏雲逸忽然看見沈無涯的辦公室陡然轉化為藥園裏面的景色，頓時明白自己中了幻術。
而這并不是讓他最為驚訝的，他最驚訝的是，沈無涯四肢開始變化，抱住他的手臂生出木質，并向下籠罩，最後在他震驚的視線中，只一會兒功夫，一棵巨大的樹木拔地而起，而他正巧被包裹在樹木的樹洞中。
從夏雲逸的角度向上看去，他能看見這棵樹木的樹葉上有銀色的脈絡，巨大的樹冠。
愣了許久後，夏雲逸低頭，試着動自己的身子，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但并不感覺難受，反而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靈力包裹，整個人懶洋洋的，很舒服。
“嘩”
一陣樹葉搖動的聲音過去後，夏雲逸從樹洞的缺口處看見了沈無涯。
此時的沈無涯明顯不是實體，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有些半透明，一只手撐着樹洞，解釋道：
“抱歉，我的心髒也不是那麽好分離的，所以，得讓你在我本體裏待一會兒，我會慢慢将心髒做出來的。”
夏雲逸歪歪頭，好奇地看着沈無涯。
意料之中夏雲逸會發飙的場景并未出現，沈無涯與夏雲逸對視片刻後，有些好奇，于是問到：
“你在想什麽？”
夏雲逸努力動了動頭，發現自己能夠勉強夠到樹幹後，不懷好意地笑道：
“如果我現在再這裏咬一口，你哪裏會疼啊？”
沈無涯：“……”
“我現在在你體內喲~~” 夏雲逸興奮地臉都紅了，他兩只眼睛發亮，暧昧地朝沈無涯眨眨眼，“哇塞——”
沈無涯面無表情。
信息時代就這樣一點不好，原來再純良的兩個字，在網絡的熏陶下，總歸有點帶顏色的意思，他懂。
“雲逸啊雲逸，你知道嗎？你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是我親手雕琢的。”
為了防止夏雲逸繼續口花花，沈無涯眯了眯眼，決定将夏雲逸給憋回去。他說完這一句話後，示意地朝夏雲逸下半身看去，等見到夏雲逸臉色一變的時候，沈無涯感到一陣揚眉吐氣，于是揶揄道，
“怎麽？尺寸不滿意？”
“……”
夏雲逸在記憶中搜尋了許久，都沒發現自己原來有好好看過原來的尺寸究竟是多少。現在他的身體有點特殊，畢竟被忘川河泡過，所以尺寸——
他為什麽要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