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雲岩跟據白澤所說, 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九秋。

當雲岩找到九秋的時候,九秋正倚着一棵樹,背對着雲岩,然而讓雲岩更加不爽的是,阻擋在他面前的是夏雲逸。

狠狠地剜了夏雲逸一眼後,雲岩越過夏雲逸, 朝那邊的九秋溫聲細語道:

“九秋,你過來好不好?”

聞言,那邊的九秋擡起頭, 面上毫無表情:

“你說的是哪個‘九秋’?”

這句話讓雲岩倍感煩躁,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分得清誰是誰,更何況他不知道夏雲逸與九秋究竟說了什麽,明明都跟另一個九秋說好了用夏雲逸的身體的, 結果現在九秋站在夏雲逸那邊究竟是什麽意思?

雲岩思索了一下,笑道:

“不論哪一個都是你啊, 為什麽要分的那麽清楚,你過來好不好,過來之後,我就将未完成的事情完成, 這樣不好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神朝夏雲逸示意,這種意思,他認為如果是九秋的話, 應該會理解。

這番話好像打動了九秋,在遲疑了一會兒後,九秋試探着朝雲岩走了一步,但就是這一步,惹得夏雲逸對準雲岩抽出了刀。

夏雲逸沖雲岩微微一笑:“如果我殺了九秋呢?”

雲岩一愣,随後不以為然:“你不會,因為沈無涯不準。”

“可他現在不在這裏。”

“那又如何?你不會。”

眼見着說不下去了,雲岩立刻将自己的刀抽了出來,朝夏雲逸砍去,而在他還未接近時,突然腳下一震,粗壯的藤蔓立刻從腳下的土地拔地而起,阻擋住了雲岩的步伐。

雲岩被迫後退幾步,朝旁邊一看,立刻臉色一變:

“沈無涯?”

“不好意思,我沒死。”

沈無涯沖雲岩點點頭,手一揮,藤蔓迅速宛如活物朝雲岩飛快地壓去,雲岩在巨蛇一樣的藤蔓層層掩埋攻擊下,只能狼狽地四處躲避,他的身影顯得極為渺小。

趁着這個空檔,沈無涯走到夏雲逸旁邊,對一邊的九秋一點頭:

“哥。”

“無涯。”

九秋看着面前的沈無涯,眼神複雜,他問道,

“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很久。”

“你怎麽說話還是幾個字幾個字的蹦?”

九秋努力地笑着調侃了一句,“不會被憋死嗎?”

沈無涯:“……”

在自己尴尬地笑了幾聲後,九秋眼神悲哀地看着面前的沈無涯,複又看了一眼被沈無涯的招數和忽然加入的夏雲逸弄得焦頭爛額的雲岩,低聲說道:

“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不應該慫恿做什麽的傀儡,如果沒有傀儡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妖族不會幾經滅絕,他也不會痛苦地事兒複生,沈無涯——

他看得出來,現在的沈無涯比起巅峰時期要虛弱不少,還是個半靈體。

“對你而言可能是的,” 沈無涯說起話來,還是這麽不留情面,“可是對我而言不是的。”

說到這裏,沈無涯的眼神柔和下來,說:

“至少,雲逸能給我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那就好。”

九秋長長地嘆息了一口氣,說,

“哦,對了,你以後還是注意一下雲逸的心理健康吧,我算是知道了,這傀儡啊,一旦養歪了,就再也直不回來了。”

沈無涯抽了抽眼角:“……”

“無涯,你過來一點好嗎?” 九秋對着沈無涯招招手,說,“我有點不舒服,你幫我看看。”

沈無涯與九秋對視半晌,終究還是上前,将九秋扶到自己的懷裏。

九秋倚着沈無涯,在沈無涯耳邊低聲說道:“你知道雲逸為什麽要将我送到這裏嗎?”

沈無涯垂眸,任由九秋将手放到他的左胸處,回答道:

“我知道。”

說實話,他真的為夏雲逸能夠想到這一步而感到驚訝,同時又有了一點自家孩子長大了,總算有點心眼的驕傲。

“唉,這個想法真好,我的另一個人格竟然就這樣心甘情願地将身體的掌控權交給了我。”

九秋問,

“你知道我要做什麽吧?”

沈無涯不答話,但他并沒有反抗,也就是說明他默許了。

“以後呢,既然有雲逸陪着你的話,就跟他多說說話,不要像我跟雲岩一樣,還好雲逸的性子好。”

說完這句後,九秋眼神一厲,五指成爪,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插/入沈無涯的胸膛,将沈無涯的心髒掏了出來。

“嘩啦”

在沈無涯失去心髒之後,一直纏繞着雲岩的藤蔓因為沒了靈力支持而散了開來,夏雲逸也被突然而來的一幕驚呆了,站在原地,詫異地看向九秋站立的地方。

九秋站在那裏,扶着沈無涯,将沈無涯靠在了一邊,随後沖夏雲逸招了招手,對着沈無涯展示了他手裏的半顆正在跳動的心髒。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雲岩見到這個場景,欣喜若狂,他迅速将夏雲逸制服倒地,然後對着九秋說,

“快過來,快過來。”

九秋握住那半顆還在跳動的心髒,緩步走到雲岩旁邊,看着雲岩将夏雲逸五花大綁,冷靜地問道:

“我是誰?”

“做的不錯。”

雲岩見九秋握住那半顆心髒,以為是九秋毫不留情地挖了沈無涯的心髒,自然以為是複活之後才誕生的那個九秋人格,于是說道,

“你放心,有這半顆心髒在手,雲逸是不敢反抗的,等到了地方,我将雲逸的神智抹殺,你就可以進入這個身體了。”

九秋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模仿着另一個人格,努力冷漠地說着:

“你不是說雲逸是你弟弟嗎?你就能毫無芥蒂地抹殺他?”

“什麽?” 雲岩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滿不在乎地說,“那只是名義上的,他的死活,與我何幹?”

這句話,讓九秋眼裏最後的一點微光熄滅了。

“我知道了。”

九秋嘆了一口氣,将那半顆心髒放到旁邊,護好,然後按住了雲岩正在捆着夏雲逸的手。

“怎麽了”

雲岩問道。

“沒什麽,就是想,抱抱你。”

九秋說,然後溫柔地抱住了雲岩。

雲岩在被九秋抱住的手,受寵若驚,可他以為是九秋太高興了,而他也為自己的計謀能夠得逞而高興,于是沒有絲毫懷疑地回抱住了九秋,撫摸着九秋的長發,在他耳邊說:

“很快,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嗯。”

然而下一秒,雲岩忽然感到一陣劇痛,是從胸口傳出來的,條件反射下,他迅速推開了九秋,自己順勢後退了幾步,結果卻看到九秋手裏抓着一個心髒。

“你!”

雲岩頓時戾氣升起,他在這個世上只信任九秋,可九秋竟然借着他的信任将他的心髒挖了出來。

見雲岩立刻就要沖上去,九秋迅速捏緊了雲岩的心髒,劇烈的疼痛頓時讓雲岩跪了下來,雲岩捂住自己的左胸,因為巨大的疼痛,而被迫痛苦地喘息:

“為什麽……”

“雲岩,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

九秋睥睨着在他腳下跪着的雲岩,露出與他本性不符的冷笑,他依舊捏緊着心髒,說,

“之前是我天真,但現在不會了。如果世界上所有重大的錯誤,只用一句‘浪子回頭金不換’就能原諒的話,那那些無辜的人怎麽辦?”

“我不會原諒你。”

九秋眉目顯出一絲陰冷,

“我還希望你去死,魂飛魄散最好。”

“你原來不是最疼我的嗎?”雲岩有些崩潰,他沖九秋哭喊道,“你為什麽會要我死?只要給你換上一具身體就好了啊。”

“你以為我另外的人格是怎麽出現的?”

九秋打斷了雲岩的哭訴,看着面前哭泣的雲岩,越發覺得自己原來的天真好笑,“就是因為恨你。”

在雲岩驚恐的眼神中,九秋毫不留情,一把捏碎了手裏的心髒。

曾經耗費九秋百年修為的心髒就這樣“咔擦”一聲被捏成粉末,雲岩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卻無能為力,伴随着心髒破裂,巨大的疼痛迅速席卷到他的大腦,只是一瞬間而已,他就疼得倒在地上痙攣,不消一會兒,困意上湧。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雲岩忽然想到:

當年九秋死的時候,也有這麽疼嗎?

當然,他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看着地上自己制作的傀儡眼裏逐漸失去靈光,九秋忽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跪坐在地,臉上“咔擦”幾聲,顯出了裂紋。

夏雲逸見到這個情景,吓得連忙自行掙脫捆綁,拿起地上被九秋放到一邊的心髒就跑去找沈無涯,然後将沈無涯的半顆心髒給按了回去。

在心髒歸體後,沈無涯立刻張開眼,坐了起來,這把夏雲逸吓了一跳。

“九秋呢?”

沈無涯問。

“那邊。”

夏雲逸指着九秋所在的地方,忙不疊回道,“雲岩死了。”

沈無涯立刻起身,果然看見雲岩倒在地上,而九秋正試着将雲岩抱起,摟進懷裏。

幾下跑到九秋身邊,沈無涯看見九秋臉上的裂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挽起袖子,拉住九秋的一只手:

“我把靈力傳給你,不要抵抗。”

“算了。”

九秋動了動手腕,避開了沈無涯的手,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說,

“你能撐多久呢?”

他垂眸看了一眼懷裏的雲岩,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雲岩的臉龐,眼裏透出疲憊:

“我好累啊,不要再打擾我了。”

“哥哥……”

“所以說,養孩子要好好養。”

九秋忽然又擡頭,俏皮地說了這一句話,說,

“性格很重要。”

他說這話明明是想要活躍氣氛,可在場的人沒一個能笑出來,九秋一個人尴尬地笑着,笑着笑着,他忍不住哭出來:

“對不起啊,無涯。”

“你又不欠我什麽。”

沈無涯對九秋有些無奈,從小到大,雖然九秋一直對外稱他是哥哥,可事實上,一直都是沈無涯護着九秋,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也應該如此。

“無涯,你是不是把心髒與雲逸共用了?”

“……”

“唉,算了。”

知道沈無涯不會承認的,九秋頓了頓,繼續說到,“雲岩死後,我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的,我知道當時雲岩替我做了一個心髒,等我死後,你就将這個心髒拿走吧,給你自己也好,給雲逸用也好。”

他摸了摸沈無涯的頭,溫柔地說:

“無涯要好好地活着啊。說不定能等到我的轉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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